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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遍第10部分阅读

    什么时候才会醒?”

    那几名御医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我心中焦急,忍不住喝道:“说话啊,怎么都不说话?平日不都挺能言善辩的么?”

    几名御医不敢回答,我哼了一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过了片刻,又站起来,真正的坐立不安了。

    正要开口再问一遍,却猛然听见一个声音,从那几名御医背后响起,既无惶恐,更无不安:“陛下,受了伤的人,当然要昏迷了,这很正常,不用如此焦急!”

    我一股火正没地方法,看见有人搭话,朝那人喝道:“你说什么?”

    一名颇为年轻的御医走上前来,看了岳飞一眼,又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道:“臣说,他不会死,也不会有事,就是多睡两天,陛下不必紧张!”

    我上前一步,盯着那名御医的眼,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那名御医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答道:“岳都虞只是失血过多,现在需要休息,虽然什么时候醒来说不准,不过不会有事!”

    一颗提着的心,全然放下,转过身,又走了两步,回头对那名御医道:“很好!你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御医连眼皮也没抬,道:“臣姓孙,名淡,字定远!”

    我点了点头,问道:“刚刚你说的,可全然有把握?”

    孙太医的眼神有点麻木,不过还是回答道:“有!不过如果陛下只让臣一人诊治岳都虞,臣就更有把握了!”

    我挥了挥手,点头道:“好,朕就让你一人诊治他,若是他有半点不适,小心你的脑袋!若是治好了,朕有重赏!”

    孙太医瞟了我一眼,宠辱不惊:“臣遵旨!”

    43 亲侍汤药[]

    等到太医都鱼贯而出,我才重新转回寝阁,朝岳飞看去。

    他仍旧昏迷不醒,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

    又去摸了摸他的手,更是冰凉。

    让高公公去将殿中的炉火添了些煤,烧的更旺了些,又亲自给他加了两床被子,过了一会,再去摸他的手,稍稍暖和了点。

    舒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看着他。

    三日前,他还好好地,在殿中对我扬眉笑道:“陛下小心了!”

    却只过了三日,就成了这副模样。

    握着他的手,只觉得心痛无比。

    不该让他出战的,不该过分迷信岳武穆王的名号的。

    是的,史书上,只看见他浴血奋战,是看见他百战百胜,只看见他身先士卒,却从没想到过,他也是人,他也会受伤,而且,竟会伤的这么严重。

    一旁的高公公送了晚膳来,问道:“陛下,在何处用膳?”

    我抬眼看了看,没有半点食欲,摇了摇头,对他道:“朕的折子还没批,你去将朕的折子,从延和殿抱来,朕在这里批好了!”

    高公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岳飞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转身出去。

    看着他的面庞,竟连脸上,都有刀伤,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忍不住伸出手去,刚刚碰到,却见他微微蹙了眉头,赶忙将手收回,悔恨内疚一股脑的涌上来。

    他让我给他的救援部队,我竟然只能给他送去十分之一的人,早知是这样,我宁愿开封再次被围,也决不会让他出战!

    高公公已经抱了折子前来,我搬了椅子,坐在他旁边,在床头点燃一支蜡烛,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折子。

    高公公在一旁小声说道:“陛下,灯光昏暗,恐怕看累了眼,还是多点两根吧?”

    我摇了摇头,低声道:“刚刚孙太医说了,重伤之人,不宜强光,朕一支蜡烛就够了!”

    听见高公公低声的叹了口气,我转过头,对高公公笑道:“老高,别担心,朕没事,朕只是担心他……”

    高公公也没回话,过了一会,问道:“陛下,岳都虞的药恐怕又冷了,老臣去把它热好!”

    我抬头,看了看高公公,他也跟着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过,眼里全都是血丝,又是上了年纪的,便道:“不必了,你去把药拿来,这里也有炉子,朕自己来热好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高公公犹豫了片刻,将周围的太监宫女全部带出。片刻之后,他便捧进来一个银盆,盆里乘水,水中放着药碗。

    将煤炉通风口封住一半,然后将银盆放在炉上,便也退了出去。

    我坐在岳飞身旁,一道一道的看着折子。

    看两眼折子,又看他两眼,过了一会,又怕室中气闷,便将窗户撑开,坐回原位。

    等到厚厚的一堆折子都看完了,他还是没醒,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岤,又翻出本书来继续看。

    然而却有些看不下去,干脆不再看书,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的嘴唇紧闭,眉头微蹙,幽暗的烛光下,一切都看的不是那么真切。

    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住。

    很粗糙,也很干燥。

    眼皮渐渐的沉重,倦意上涌,却不敢离去。

    朦朦胧胧之中,似乎觉得握住的手动了一下,猛然惊醒,抬头朝他看去。

    却看见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目光正落在我身上。

    心中一阵狂喜,有很多话想说,却一时间,全部涌上胸口,不知该说哪一句。

    只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孙太医的叮嘱,连忙朝一旁银盆中煨着的药看去。

    白色的水雾正弥漫其间,我放开他的手,将药端过来。

    有些烫,一次没端成,差点泼出来。

    找了帕子垫着,将药端出,放在床头的几案边,回过头,他正环顾四周,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没事的,已经找太医看过,并未伤到要害,只是要静静休养些日子。朕害怕你那里睡的不踏实,就让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他缓缓的合上眼,却又猛然睁开,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忙上前,将他扶起,又找了枕头,靠在他背后,好让他坐的舒服些。

    又将已经滑落到他腰间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想要帮他盖好。

    却猛然被他的手止住,又听得他颇为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不敢劳烦陛下,臣自己来就行了!”

    他的手还是凉,声音也不如往常的浑厚,我没有说话,只是执拗的抓住被子,不肯放开。

    稍稍一用力,将他拦在我面前的手臂推开,他身上没有力气,犟不过我,只得随我去了。

    将被子给他掖好,重新端了药,解开碗盖,一股浓郁的苦味弥漫在空中。

    坐到床头,用勺子舀了一勺药,送到他的唇边。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我一眼,张开嘴,将药吞进口中。

    看见他咧了咧嘴,想必是苦的很。

    回头拈了一枚冰糖,送到他的唇边,柔声道:“若是苦,可以含着这个。”

    他却没有张口,只是往后退了退,避开我的手,低声道:“臣自己来就行了!”

    我见他避让,一时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也愣住了,唯有风吹过的声音,偶尔烛花炸开,噼啪一声。

    我猛然惊醒,讷讷的将手收回,只捧着药碗,低着头,有一勺,没一勺的搅着药。

    室中静谧,只听得到勺子和瓷碗碰撞的声音。

    过了一会,才听他说到:“臣不是那个意思……”

    我抬起头,看着他,急道:“朕只是觉得心中不安,是朕没用,才害的你身受重伤,朕只是想了表心意,却又不知该如何……”

    他微微笑了笑,道:“上了战场,受伤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陛下不必过于担心。”

    我摇了摇头,急急辩白:“不是这样的,若是朕的救兵,能及时赶到,你也不至于如此。朕心中愧疚的很,只恨朕不能亲自上阵,不然……”

    他打断我的话,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过是臣的分内之事,却蒙陛下亲侍汤药,臣实不敢!”

    我没有说话,只是又舀了一勺药,固执的送到他的唇边,看着他。

    他亦看着我,犹豫片刻,道:“陛下,这药苦的很,不如拿来,让臣一口气喝了吧!”

    我有点担心,对他道:“很烫!”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妨事的!”

    小心的将药吹凉,又自己舀了一勺试了试,这才将碗送到他唇边,他张开口,一口气喝完。

    也许是喝的快了些,嘴角有药汁溢出。

    伸出手去,将他唇边残留的药汁揩去,手指碰到他的脸,感觉到他浑身震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再躲开。

    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将一块冰糖硬塞到他的口中,指尖滑过他的唇,心中竟有一丝颤动。

    吓了一跳,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却将原本放在我身边的折子带落在地上。

    连忙弯腰,将折子拾起,有些辞不达意的说道:“朕还有些折子没看完,你,你也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赶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他还坐在床上,转过身,又走到他的床头,不顾他略微有些诧异的眼神,扶着他,让他躺好。

    他浑身没力,几乎是全然靠在我的怀中,他的肩膀宽阔,肌肉厚实,紧紧隔着一层里衫,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我听见自己的呼吸之声,竟有些沉重,拉过被子,帮他盖好,转过身,定了定神,然后道:“朕就在外间,有什么需要,只管喊朕就是!”

    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见他在背后说道:“陛下!”

    我回过头,看着他,想要上前两步,最终却止住脚步,只问道:“爱卿有何事?”

    他有些尴尬,过了一会,才道:“臣有些饿。”

    我猛然笑了,连声道:“朕真是糊涂,竟然连东西也不让你吃,你稍等!”

    转身而出,叫过在外当值的宫女,让她去弄些吃的来。

    过了片刻,殿中便香气四溢,看到他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的下床,穿衣,我有些担忧,问道:“你能下床么?”

    他笑了笑,道:“休息了一晚,已经无碍了,陛下不必担心。”

    我点了点头,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东西,他的手还是有些发软,连筷子都拿不稳。

    我忍不住说道:“你别折腾了,让他们伺候你吃东西得了!”

    他却没有回答,用微微发颤的手将碗中的饭都吃的干干净净,又将一桌子菜吃的丁点不剩。

    吃完了东西,他的脸上渐显血色,说话也有气力多了,就连说“谢陛下”三个字的时候,都恢复了往日声音的浑厚。

    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让人将碗筷撤走,对他笑道:“好了,你也吃饱了,快些好好歇着吧!听郦琼说,你都连着几日没睡个好觉了!”

    他站起身来,躬身道:“臣告辞了!”

    我一惊,忙问:“你去哪里?”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道:“自然是回臣自己的住所!”

    我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不行!你那里又冷又暗,你刚刚受了伤,怎么能住哪种地方?再说今夜晚了,外面又凉,你还是睡朕这里吧,朕不打扰你!”

    他却跪下道:“陛下隆恩,臣心中感的对岳飞说道:“躺下,把衣服脱了!”

    岳飞看了看我,外带一旁立着的宫女太监,又看了看孙太医,面露尴尬之色。

    我对岳飞点了点头,道:“他是要给你上药,你按照他说的做就是了!”

    岳飞还是坐着不动,孙太医瞟了我一眼,道:“请各位回避一下!”

    我转身而出,过了不多时,便看见孙太医走了出来,对我说道:“岳都虞受了重伤,不宜乱动,也不能吹风,不然身上的伤口又要迸裂,更不容易好了!”

    我点了点头,转身进门,却见岳飞坐在椅子上,既没动,更没说话。

    我对他扬了扬眉,道:“刚刚太医说的,你都听见了?今夜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你想回去的话,等明日天亮了朕让老高找人把你抬回去!”

    岳飞还是没有动,也没回答我的话。

    我看了看他,奇道:“还不快些去躺着,坐在这里干什么?”

    岳飞仍旧是那句话:“臣不敢僭越,陛下的床,臣不敢睡!”

    我皱了皱眉,淡淡的道:“你想抗旨吗?”

    岳飞复又跪在地上,道:“臣不敢!”

    他的背微微发抖,定然是又扯动了伤口。

    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敢抗旨,还是不敢僭越。

    算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也勿施于人。

    我老是逼他做些他不愿做的事情做什么?

    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柔声道:“这么晚了,跑来跑去的,吹了风就更不易好了,要是因为这个明天的伤又严重了些,朕可真是成了罪人了!你不愿睡朕这里也罢,朕让他们将偏殿收拾出来,你今夜就在那里安歇好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只是道:“谢陛下!”

    见他坐在椅子上,穿的单薄,便取了我的袍子,给他披在肩上,又命旁边的宫女赶快去收拾偏殿。

    过了片刻,便有人来通传,说是已经收拾好了。

    我抬脚过去,伸手往被窝里摸了摸,冰凉的很,皱了皱眉,对一旁的小太监小桂子说道:“这么冷的床,怎么睡?去找两个人来,将床暖热了!”

    小桂子有些犹豫,往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陛下,找谁?”

    我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道:“平常谁给朕暖的,就找谁!”

    等转回到寝阁的时候,却猛然看见,岳飞竟然已经趴在我的桌子上睡着了,身上的袍子也滑落了一半,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想要将滑落的袍子给他盖好,刚伸出手,却不想他猛然惊醒,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神色有些茫然。

    我颇为歉意的笑了一笑,道:“已经准备好了,爱卿过去睡吧!”

    他站起身,脚下有些不稳,晃了一晃。

    我伸手将他扶住,隔着衣衫,更感觉到他浑身绷的紧紧的。

    心中有些害怕,他会将我的手甩开,最终却没有。在我的搀扶之下,躺到了隔间的床上。

    用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看着他颇为诧异的眼,对他笑道:“爱卿今夜就在这里好好歇息吧,朕让小桂子伺候你,若有什么事情,喊他就行了!”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

    也许是疲倦之极,只过了片刻,便听见他发出轻微的鼾声。

    安下心来,站在他的床头,借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看了他半晌,他的眉眼锋利如初见,只是颇为憔悴。

    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被中尚有余温,我躺在床上,盖的被子,是他刚刚盖过的,上面甚至沾染了他的气味,枕着玉枕,以为自己忙活了这大半夜,会很快入睡,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在想着,他身上的那些伤,恐怕疼的厉害。

    听孙太医说,浑身上下都是伤,要是换做一般人,早撑不住了。

    又翻了两个身,直到听见四更的邦声响起,才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听见邓公公那j细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陛下,该起床了;陛下,要误了早朝了,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朝他砸去。

    安静了片刻,尖细的嗓音便再次响起,这次喊得内容又不一样,什么官家,再晚就来不及了;什么官家,不可贪恋温柔乡。

    猛然从床上翻身而起,掀开床幔,朝邓公公咬牙切齿:“哭丧啊?朕砍了你!”

    随即躺下,又安静了片刻。

    片刻之后,尖细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我猛然跳起,赤着脚冲出床外,邓公公已经是浑身发颤,可还是依旧终于职守的喊着,陛下该起了……

    洗漱完毕,在换朝服的时候,我对着还在发抖的邓公公微微一笑,道:“今天早上做的不错!以后也要像这样!”

    邓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臣……臣遵旨!”

    等到一切都已停当,走到福宁殿殿外的青石板地上的时候,转过头对邓公公说道:“嗯,对了,吩咐下去,今天当值的,干活的时候都轻点,不要吵着岳都虞歇息!”

    邓公公低眉小心的跟在我一旁,回话道:“回陛下,岳都虞一早就走了。”

    我吃了一惊,停下脚步,问道:“走了?为何不来禀报朕?”

    邓公公满脸委屈,抽了抽鼻子,道:“陛下那个时候睡的正香,臣不敢打扰……”

    点了点头,有些怅然若失。

    看来,他的确不喜欢我这个地方,我还是派人将他住的地方,再收拾一翻才好。

    今日上朝,最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是关于封赏此次滑县之战的有功之臣了。

    岳飞作战勇猛,大破金兵,是第一功臣,赏赐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绢一千匹,另进封为护国将军,提为殿前步军马司副都指挥使,掌管开封府留下来的那一万军马。

    郦琼亦有功,提为副将,亦不能少了赏赐。

    依次下去,凡是参战了的,都有封赏。

    更有及时赶去救援的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