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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If?(059)重回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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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hat if?(59)重渡口

    第一部 举兵自立

    第八章 护法战争

    (8)重渡口

    文静脸上还是苍白得像纸一样。

    「大家别哭了…姐妹们,牺牲是喜悦和祝福,想想耶稣基督的屈尊纡贵,

    祂从父身边,来到这世上,牺牲自己生命,拯救世人,忍受极度的痛苦,无人

    可及,我们做出小小牺牲时,常以更丰盛的祝福弥补我们,只要把牺牲本身

    想成一种祝福,牺牲就是祝福的化身…」文静淡淡微笑道:「基督牺牲自己赎

    了我们的罪;他不但为我们的罪,也为全人类的罪,牺牲自己──【凡带着破

    碎的心和痛悔的灵归向我的,我必用火和圣灵为他施洗】──凡愿意依照的

    吩咐献出牺牲的人,就会蒙祂接纳……。」

    「今天我们牺牲了我们的父兄姐妹,牺牲了我们的财富、生活,但这一切

    都是有意义的…」文静幽幽续道:「因为我们可以宽恕,通过宽恕来服膺的

    旨意。」

    文静双手下垂张开道:「以前彼得问耶稣说:【呀,我的兄得罪我,

    我当饶恕他几次呢?七次可以么?】。耶稣说:【不是到七次,乃是到七十个

    七次】。宽恕是创伤的灵丹,无罪的耶稣为有罪的我们而死,你们饶恕人的

    过犯、你们的天父也必饶恕你们的过犯。」

    「【爱】是一道命令,是神的吩咐。耶稣特别用命令来指出我们要彼此

    相爱。祂要求我们去爱仇敌,为他们祷告。既然是命令,我们就要学习顺服,

    不是按感觉去行,而是完全听命于祂听命胜于献祭…」文静伸手一一拥抱

    女孩们道:「我爱妳们,但在长沙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我必须去帮助神

    父。」

    「修女不要走…」女孩们热泪盈眶不捨道。

    「这大半个月谢谢妳们帮忙,妳们真是赐给我最好帮手,谢谢妳们!」

    文静拥抱并亲吻女孩们脸颊道:「接下来妳们就跟着陆神父,神父会安排妳们

    到安全的地方。」

    文静最后走到我面前颔首道:「谢谢您救了大家,您也多保重……。」

    我也点点头道:「这路上已请船家多加留意,您也多保重自己。有空记得

    去桂平看看孩子们。」

    「会的,战争结束事情告一段落,我一定会去看他们的…」文静抬起头,

    脸上充满和谐与慈祥。「您出钱出力、不畏生死照顾孩子们,一定会赐福与

    您的!」

    「谢谢,修女您多保重……。」

    「再见!」文静上船转身道:「好好学习!多保重自己呀!」

    「修女再见!」女孩们用力挥手告别。

    文静走了,长沙去了……。

    孤帆远影碧山尽,惟见长江天际流──顺流的船帆在江面上愈来愈远、愈

    来愈小──我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话说当日抵达衡阳,陆神父得到消息早已在码头等候接应,一接得文静下

    船就送往医院治疗。而文静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到医院缝了伤口、休养一

    夜,第二天天一亮就立即返教堂,将一同逃难的女孩们组织成救护队,协助

    陆神父收容长沙逃过来的难民。

    我到衡阳的第三天,模範营终于全营退到衡阳,我也这才知道这段时间前

    线发生的悲剧──北军第七师进攻平江,平江守军不战而溃,第七师沿着通城

    -平江大道前进,一路上展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北军强指乡下农民是南军便

    衣队,把沿途的青壮农民完全杀光,农家中搬得动的东西都被抢光,抢劫、姦

    淫同时进行,妇女们纷纷逃到山洞里避难,又遇上倾盆大雨、饑寒交迫,据报

    导北军过境后单一个慈善团体就在一个山洞中发现3多名妇女奄奄一息,

    还有不计其数投井自杀、投水自尽的妇女。

    北洋第七师开进平江城后张敬尧宣布【三天不封刀】,纵容士兵以残

    敌为由,肆无忌惮创入民宅,抢劫财物、强姦妇女、宰食牲畜、强拉壮丁。三

    天后才公布【安民布告】,但三天之后情形丝毫没有改善,整个平江县几乎被

    烧杀姦淫一空,但北洋军长官完全置之不理。

    长沙的状况更惨──当联军退出岳阳后,桂军的陆少帅与谭浩明司令藉口

    开拔前线抵抗北洋军,威逼长沙商会,刮了数万银元的【开拔费】;在我

    带领机枪队去接应李宗仁后,桂军湘军高层一个比一个跑得快,整个长沙城陷

    入无政府状态。前方士兵一批批退入长沙城后找不到长官、找不到部队、更找

    不到食宿之所,开始向城内各商店、民宅大肆抢劫。首先在八角亭、黄道街、

    坡子街一带商业中心动手,随后遍及全城,一批抢完又换一批,被抢的商店甚

    至在门上挂出【本店已被抢劫一空 无货供应】告示--除了没有大规模强姦

    妇女外,湘桂军的行径和北洋军也只有程度上的差别而已。

    吴佩孚部队佔领长沙后就转往湘潭追蹤粤军和马济将军部队而去,接着进

    入长沙城的是恶名昭彰的第七师──北洋政府随即任命张敬尧为湖南督军兼省

    长,犒赏攻克岳阳与长沙的北军部队各3万元──北洋军忙着在长沙城内

    刮,一时间也不急着南下,让我军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喘息。

    机枪队在株州追上了后撤的模範营,李德邻营一时间也找不到自己部队退

    去了哪里,便在马晓君营长带领下一齐退到衡阳来。

    部队退到衡阳后一时间上面也没有进一步命令,不知是该坚守?该反攻?

    还是该退走?等了三四天,怡宁接受我的委託,差人在混乱中将李宗仁偷运出

    长沙城来。

    李德邻的伤势还好,原本肿得像象腿的大腿汙血已经排出包扎妥当。听他

    说裤子上总共有三个弹孔,但只有一枚子弹穿过大腿肌肉,另外两枚打穿裤管

    后没造成任何伤害。安全抵达衡阳时李德邻已经可以撑着拐杖勉强跳着行走,

    停留几天后他得到确切情报知道他们部队已退往湘潭与北洋军激战,而中间又

    有北军其他部队组隔、归建困难,协调马营长向司令部报告后,便正式将他的

    营交给本营指挥,先乘船桂疗养。

    营上无论官兵,在衡阳见到林修女一行,既是激动又是无限感慨。文静组

    织的少女救护队不但帮忙看护受伤的兄,更用歌声、故事朗读、代写家信等

    方式抚慰了不知道多少桂军兄们的心灵。虽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但少女们在

    文静的鼓励与启发下激发出强大的生命力与热情,十几条纤瘦的身影如同下凡

    的天使一般,出现在每一个需要他们的角落。

    受到少女们纯洁的感召,白崇禧他们在徵得马营长同意后,也带领营上

    兄陪同文静她们每日前去各部队协助那些惶惶不知所往的士兵,在极为强大的

    热情与努力下,我军官兵也渐渐从战败溃逃中恢复了健康与士气。

    就在此时,文静接到了翁神父透过船帮传来的讯息──北洋军佔领长沙后

    饷、械的声浪不断,段祺瑞重新上台,张敬尧、吴佩孚等人拥兵自重,只

    想藉端向北京政府勒更多好处,丝毫没有继续南下开战的计画。长沙城内暂

    时恢复了平静,但经过湘桂联军、北洋军的接连骚扰,长沙城内原有的居民逃

    离一空,而乡间不堪间淫掳掠的农民们又涌入城内,难民人数已达数万之多。

    翁神父已经忙不过来,希望文静尽快去帮忙照顾。

    接到信息文静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伤势恢复情形,只託我向宁怡询问路上是

    否能安全通过?能否派船接应?

    对这两个问题宁怡第二天就有应:一、南北间已经公开开始讨论和平条

    件,湘江交通已经开放,通过绝无问题;二、衡阳长沙间已有帮内船只往来,

    随时可启程省。

    接到信后文静立刻着手返长沙,在第三天清晨护送她的船只出现在衡

    阳码头上……。

    在这个世界里,我遇见了她、认识了她,但这位【林修女】永远包覆在一

    团圣洁的光芒中,随时準备殉道,而我在她心中连一点位置也没有──就如同

    在廿一世纪的台北,文静永远包覆在一团浓浓的、隔阂的迷雾中,我不知他为

    何会出现、为何而来,就如同我不知为何她会离开一样,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只增添了我与她之间更多的迷濛光彩……。

    文静离开后的第七天,我们接到命令护卫司令部往永州前进。

    在做了有关协调后,陆神父将没有亲人可以投奔的3名少女交给本部,

    一同朝永州进发。

    在兵荒马乱中要徵调足够交通工具本来就有相当困难,外加上司令部后撤

    是最高机密的行动,我透过衡阳码头上的船帮向怡宁疏通,终于在指定日期得

    到足够船只,趁着夜暗在完全保密情况下护送陆少帅与谭浩铭将军上船。

    经过两天一夜航行,我们终于又到了永州……。

    怡宁在码头上指挥若定,工人们像一大群乖顺的蚂蚁,穿流不息地将各种

    武器装备从船上卸下。她明显画了妆,身上穿了套火红劲装、头上还插了几支

    闪亮亮的金钗,但我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当少帅、谭将军他们与怡宁寒暄时,

    我只是躲在旁边低着头,刻意假装没看到地指挥兄们下船列队,分别前往指

    定宿营地点。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革命吗?」朱为鉁眼眶泛着泪,忿忿不平道:「眼睁

    睁看着好不容易打来的土地,就这样放任姓让北洋军糟蹋?」

    「只知道欺负无辜姓,真是军人之耻…」曾志沂咬牙切齿道:「今天我

    们的实力有限,但有朝一日这个仇一定要讨来……。」

    黄绍紘接口道:「现在先不要说大话,还是先把兵练好、把仗打赢,等我

    们真正掌握了权力,以后新中国就看我们的了。」

    「嗯,把兵练好是没错,但只是把仗打赢,就能根本解决问题吗?」白崇

    禧犹豫道:「一般的农民愚昧就不用说,就算是读过书的人,就真的知道我们

    革命的真义是什么吗?」

    「革命以前是推翻满清,现在就是打倒北洋军阀!」朱为鉁道。

    「打倒军阀!富国强兵!废除不平等条约!」曾志沂昂声道:「只有我们

    中国够强,打破不平等条约的束缚,中国革命才能真的成功!」

    「革命就是推翻封建的旧会,让新的人、新的观念来治理国家…」黄绍

    紘道:「只有当真正有革命精神、革命理想的人出头才能真正改变国家。」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地辩论,我在旁边默默泡茶……。

    「萃亭学长,您怎么看这件事?」夏威问道。

    我啜口茶道:「真的要我说吗?」

    「学长您见多识广,您到底怎么看这件事?」

    「快说说吧!」、「让我们听听吧!」众人纷纷道。

    「嗯…我与诸君的看法不太一样…」我放下茶杯道:「国民革命虽为一般

    人士所追随,而一般人士对于国民革命的根本意义,认识仍然不深。」

    「革命就是不只要船坚炮利,还要打倒了君专制与封建割据!」黄绍紘

    抢白道。

    「呵呵,绍紘你说的是表面…」我笑笑道:「会上的仕绅、知识份子们

    都以为既然已经推倒君专制、五族共和,便以为民族革命成功了。已为中央

    政府有总统、有国会、有内阁,就以为民政治实现了。脑子里多想一点、多

    转一转的,会说革命还要打破不平等条约,认为国民在不平等条约下,养成骄

    奢淫佚的习惯和媚事外国倚赖外国的心理……。」

    「不是这样吗?」朱为鉁问道。

    「是这样但不只是这样…这些都只看到表面,却没有看到核心问题…」我

    将泡好的茶汤一一分倒给众人道:「照这种逻辑,只要先括民脂民膏,拿钱

    去买、最大量的军火,再招募三、五十万士兵,就肯定可以统一全国…接

    着找日本人英国人打赢几场战争,就恢复中国的世界地位了。」

    「不是这样吗?」黄绍紘问道。

    「这样的逻辑跟段祺瑞、徐树铮有何不同?」曾志沂疑问道。

    白崇禧接口道:「段祺瑞至少还只敢借外债扩军,是北洋军下面的这些人

    在刮民脂民膏。」

    朱为鉁道:「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上面的人借外债拿扣,下面的人

    没有们路借外债,就直接用抢的。」

    「不抢老姓钱,横徵暴敛、假言预收税粮,有什么不一样?」夏威道。

    「照夏威你这样说…这次为了出兵护法,广西政府钱粮都已经预徵到十几

    年后去了…我们领着人民的血汗钱打仗,和北洋军又有什么不同呢?」曾志沂

    叹道。

    「……」众人一阵沉默。

    「当然不同…」我打破沉默道:「各位冷静一下,听我慢慢说吧……。」

    我将泡好的茶汁分倒入各人杯中问道:「这世上最老牌的民国家是哪个

    呢?」

    「是英国!」众人纷答道。

    「没错,就是英国…」我顿了顿续道:「但是各位曾经听过英国发生过革

    命吗?」

    「喔?英国不是君立宪的国家吗?」

    「英国发生过革命?但英国还是有国王呀!」

    「英国曾经发生过革命,在克伦威尔领导下,英格兰还曾经短暂出现共和

    政府…」我道。

    「喔?!」众人都吃了一惊。这也难怪,在他们有限的世界史知识中,是

    不曾听闻过英国清教徒革命的。

    「十七世纪英国的克伦威尔领导清教徒革命,将国王赶下台建立共和国,

    但克伦威尔死后王室复辟,才重新建立了今天的英国王室…」我说明道:「但

    英国革命的重要意义并不在于他们曾经把至高无上的国王送上法庭,把被判国

    民信任的国王砍头,而是在于革命者的政治思想内容和功绩。」

    「革命者宣布了政教分离的原则,没收教会财产,赋予各种教派的新教宗

    教自由,他们拥护平等而非特权,宣扬博爱而非尊卑…」我啜口茶续道:「虽

    然后来他们的革命失败了,王室复辟后英国的选举制度、司法与行政制度的各

    种改革受到阻挠,会结构的阶级比革命前更加牢固,但革命已经为人类种下

    重要的种子──在人们心中,宗教更加的宽容,限制政府干涉资产阶级个人自

    由的理念也生了根,政治制度上也更广泛地受到会舆论基础的监督──这是

    这些精神遗产使得人们认为十七世纪英国的危机在历史上是第一次【伟大的革

    命】,它因此也成为西方文明发展史上一次意义重大的事件。」

    「辛亥革命为中国建立了共和政府,这代表了不再是一次皇朝的改朝换代

    …」我放下茶杯道:「当今全世界上只有美国、法国、瑞士与我们中国四个共

    和国家──中华民国代表的不只是中国不再有皇帝而已,更重要的是,这是中

    国人受到新思想激励,由新的国民、众人一同推动的结果。」

    「辛亥革命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政治实验--因为我们不仅是亚洲第

    一个共和国、世界第四个共和国,在人类历史上更未曾有这么多的人口,同时

    能活在没有帝王的空气中!」我双手撑住桌面道:「眼前遭逢逆流是必然的,

    因为我们正在人类历史的洪流中开创一条全新的道路,如果成功了,全世界现

    在被殖民、被奴役的二十亿人口就有了新的方向、新的明灯!所以当前的这些

    横逆都是必然,我们千万不能洩气,更不能忘记了方向!」

    「……」众人一片沉默,瞪大眼期待我继续说下去。

    「辛亥革命看起来是为了建立共和,但实际上我们革命的目标并不只为了

    改朝换代,更重要的是,革命要让每一个人认识到有关中国的政治、会和国

    家的认同都要有根本性的改变──这不只是中国历史的必然,更是全世界被压

    迫、被殖民者的必然!」我握紧拳头道:「这几年人人都言必称革命,不只孙

    文说革命、黄克强说革命,段祺瑞、袁世凯也说革命,甚至连废帝溥仪也口口

    声声说共和、说革命──但每个人心中都知道要改变、该改变、要大改特改,

    却没有意识到辛亥革命不仅是来自于中国传统的价值观念,更包括了各种外国

    思想与政治学说,包括了国家权、国民身分、民族国家、国家义、共和

    义与会达尔文义融在一起的结果!」

    「呜哇…」众人睁大眼惊叹。

    「其实各位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响应革命、参加革命初衷是什么?简单一

    句,不就是恢复中国的国际地位,让中国在国际会中抬头挺胸站起来吗?」

    「嗯,对!」

    「没错!」

    「就是如此!」

    「新中国的诞生不是偶然,相反地,中华民国的形成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如果说甲午战争激发了举国上下人心思变和对中国国际地位的重新思考,辛亥

    革命就是正式打该了中国在会、文化和政治上开创新时代的大门!」我的眼

    神扫向在座每个人眸子道:「但大家都以为民国建立了,只要完成国家统一,

    中国就可重新站上世界舞台,与欧美各国平起平坐──但事情绝非这么简单,

    诚如诸君今日所见,中国的国际问题绝对不是出在中国不能统一,而是出在中

    国国力太弱,世界列强根本不把中华民国放在眼里。」

    「今天错误的观念就是以为只要中国统一了、中国的军队强了,中国就是

    强国…」我继续说明道:「但今天中国的核心问题是【富民】而非【强兵】!

    人民富足自然国富兵强,如果人民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要追求富国强兵,

    就不过是个破落户去向左右邻居借前勉强充门面,打肿脸充胖子,一切都是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