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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人的温柔第4部分阅读

    上房门,两人就杵在那扇门前,你看著我,我望著你,静默了片刻。

    说实话,林明暖心里有些泛酸,女儿是她生的、她养的,跟她在一块儿的时间不知比他多出几百、几千倍,可是他今晚一出现,绵绵就跟无尾熊一样,从头到尾黏著他不放,连睡前念故事的专利也被他夺去,真的挺呕的。

    不过,她不晓得神岗彻根本没念故事,而是直接说故事给绵绵听,以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的日本关东为背景,将黑道势力的变迁和型态演化一则一则当成床边故事,他今晚才刚起了头,打算往后再继续。关于这一点,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

    “睡衣很合身,穿起来很舒服。”他率先打破沉默,唇边有著笑意,“内裤的质料很好,穿起来也很舒服。”

    林明暖搞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还对他生气,上一次在东京算是“不欢而散”吧?可是八木对她说的那些话,这些日子一直在她脑中翻腾反覆,她心疼他,也气恼他,两种感情交相错杂,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是便宜货,我在夜市买的,睡衣一套一百,内裤一打九十九,人家载了一卡车出来叫卖,机会难得,不买可惜,才不是特地为你买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她小嘴又嘟起来了,每回她闹脾气,都是这个模样。

    神岗彻在内心轻叹,目瞳柔和。他的暖暖呵,就算两人在冷战,只要他使使坏、装装假,她马上会真情流露,例如——

    “坐下来好吗?”说著,他自顾自地往沙发走去,脚步微滞。

    “你……你怎么了?”她跟了过去,口气已变得不太一样,压抑著关切情怀。

    坐进沙发,他眉心淡淡地皱折,右手有意无意地抚著曾经中枪的膝盖,对著她无所谓地牵了牵唇。“没事。”

    “你、你——没事才怪啦。”

    她倾过上半身,小小头颅靠得这样近,柔雅的气息瞬间钻进他鼻中。她专注地察看他的腿,根本没注意到男人眼底那抹j计得逞的光芒。

    “这样会痛吗?”她轻捺著他的膝盖,见他摇头,她称稍加重力道,“那这样呢?痛吗?”

    他浓眉淡蹙,下颚微绷,却说:“不会痛,我没事。”这句话倒是千真万确,只是他以前有太多忍痛的“前科”了,林明暖根本想不到他会“不痛装痛”,听他这么说,她心又绞了起来。

    “你坐著别动,我去拿热毛巾。”丢下话,她站起来咚咚咚地跑开,进房间取了几条干净的毛巾,又到浴室里盛了一大盆热水,忙来忙去,五分钟后又回到他身旁。

    神岗彻挺听话的,果真静坐著不动,那纤细美好的人儿就半跪在他脚边,小手已将他右边的睡衣裤管卷得老高,露出整个膝盖和半截大腿。

    毛巾浸在热水里,她试著拧干,手都烫得泛红了。

    “不用了,真的不会痛,别碰热水。”他最终目的是要她温柔以对,要看她的醉人笑容,而不是看著她为他吃苦。

    她拍开他的手,垂著颈项,一句话也不说,轻柔地将折叠好的热毛巾敷在他的伤处,然后用保鲜膜裹上几圈,持续让它发热。

    “暖暖……”

    听见这声轻唤,她没有理睬,替他大腿上的另一处枪伤做了相同的处理,她双手从他大腿开始按摩,力道恰到好处,有模有样的推拿著,一直来到小腿,在他健壮的腿肚上来回揉捏。

    不知她何时学来的推拿技巧,他右腿肌理在那双巧手下舒展开来,十分舒畅,但他心里却不太舒畅了。

    “暖暖?”他又唤,见她还是低垂著头,再也忍不住了,他坐直身躯,一手扳起她的小脸,跟著却重重地叹息——

    “不要哭。暖暖……”

    她吸吸鼻子。“我没办法,看到那些伤痕……我、我心里难过……”从那一刻枪声响起,两人的命运开始纠缠,喜怒哀乐,分不清彼此。

    “我真的不痛,我是说真的。”

    “你还说!你还说!”嚷著,泪珠又滚了下来。

    简直是弄巧成拙、作茧自缚。神岗彻苦笑,不再辩解了,他忽然俯下脸吻住她的红唇,双臂抱住那具柔软身躯,趁她张口轻呼时,舌尖已探进一片丝绒里。

    “唔……”她同样渴望著他的拥抱,有好长一段日子,两人关系一直处于低潮,她的心也跟著浮沉,害怕彼此之间会越离越远,她和他又走回各自的世界。

    可是现在,她掌心感受到他节奏明快的心跳,唇齿间尽是他的气息,强而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锁紧,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熟悉,她轻合眼睫,芳心悸动,回应著他的唇舌,热烈地缠绵。

    “别再和我冷战了,好不?”他吮著她可爱的耳垂,低哑地喷气。

    浑身发热,林明暖却轻轻颤抖了,喉间忍不住逸出细碎呻吟,藕臂一抬,主动环住他的颈项,胸前的坚挺紧密地抵住他。

    “暖暖……暖暖……”情与欲交织,他不停唤著,声音沙嗄得不可思议。

    忽然间,他将她拦腰抱高,站了起来。

    “阿彻?”林明暖的小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揽住他的颈项,轻轻喘息著:“你、你的脚啦……”

    他低沉地笑,唇贴在她颊边,呼吸和她一样紊乱,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在这里很有可能被偷窥,还有,沙发太窄了,我比较喜欢大床……暖暖……”他轻唤,撩拨著彼此,“我们到房里?”

    虽是问句,却根本没有询问的意味,他不等她的回答,横抱著女性温暖无比的身躯,笔直往里边的卧房走去。

    第六章

    “看到了,看到了!入口在那边啦,呵呵呵,有好多好多的气球耶!”绵绵又叫又跳。相同龄孩童相比,她成长的环境复杂了点,思想上也成熟许多,但终究是个孩子,喜欢热闹,喜欢有趣的东西。

    而今天,她更是有理由把自己搞得这么兴奋,因为她右边牵著妈咪软软的手,左边拉著爸比好有力气的大掌,一家三口跑来逛园游会啰。

    她想笑、想跳,故意甩动著两边的手,就像甩动两根漂亮的发辫一样。

    这个园游会是县立文化中心和农林产销的机构合作,利用周休二日举办的。

    广大的广场上搭起一大圈棚子,少说也有七、八十个摊位,除了推广台湾各县市特有的农产品、小吃之外,还有许多传统技艺的表演,如捏面人、剪纸、布袋戏人偶制作,另外也有不少特殊才艺的演出,才开始不到一个钟头,已涌进大批人潮。

    “妈咪,我去拿气球!”说著,小小身影已冲到那位忙著发放气球给小朋友的工作人员面前。

    “绵绵啊……”林明暖轻喊,也想追过去,就在这时,那只男性大掌没有女儿的小手可以拉,就顺势一挥,握住她的柔荑。

    “让她去吧,在这里看著她就好。”神岗彻表情一如往常,没多大变化,但深峻的五官在难得露脸的冬阳底下,似乎透出了点什么。

    昨夜,是契合而热情的记忆。

    然而此刻,他的体温从指尖传来,再度勾起那一幕幕的拥吻缠绵。林明暖方寸轻悸,微乎其微地牵唇,静静地任他握著。

    每次他来台湾探望绵绵,总是来去匆匆,原以为今天一早他就会离开,或者回日本,又或者搭著另一架班机飞往这世界的某处,怎么也料想不到,他会跟著她们母女两来逛园游会。

    早在两个礼拜前,文化中心便开始在附近各社区和大马路旁插广告旗,绵绵一直好期待。他愿意陪孩子来,见女儿这样开心,她心里也好开心、好开心,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家三口,和其他普通家庭一样,也利用这周休假日带著孩子出来玩耍。

    “为什么这样看我?”忽然,他低沉地问,五指进一步和她的交握。

    “看你长得帅啊。”她心一促,坦然地堵了回去。

    今天的他穿著驼色套头毛衣,深咖啡色的绒布科长裤,外头又罩著一件同色系的毛外套,看起来年轻、挺拔,而且真是帅得不得了。

    这些行头全是林明暖一早替他打点的,衣裤放在橱柜里有一阵子了,按她的说法,又是从夜市拍卖卡车上抢到的便宜货,因为太便宜,不买对不起自己,所以才买的,根本不是存心为了他。

    神岗彻听了,依旧是但笑不语。

    她要他穿什么,他乖乖按著她的意思打扮;她想怎么说,他也由著她,只要她心里畅快就好。

    “那你还不是一样,干嘛这样盯著我看?”林明暖又堵了他一句。

    他眉眼微敛,沉静而认真地说:“只是想看你。”没有特别的理由。

    林明暖一怔,感觉他变得有些古怪,有些飘忽,从昨天到现在,好几次他似乎想跟她谈些什么,最后话到了舌尖,又吞进肚子里。唉,难道是因为她太过在意他,才会搞得自己神经兮兮吗?

    不远处,绵绵挥动著小手,清亮的叫声传来——

    “妈咪、爸比,快过来,那边有捞金鱼耶,哇——还有状元糕、龙须糖,我要吃、我要吃,我一定要吃!”实在太“黑皮”了,她又是日文、又是中文地乱喊一通,拉著两颗大气球,一鼓作气往前冲。

    “绵绵,等等妈咪啦!”林明暖见她溜进人潮中,再也顾不得脑中那些凌乱的思绪,拉著神岗彻也跟著钻进人群里。

    广场上,到处都有节目进行著。

    想要免费捞金鱼、免费吃状元糕、拿国宝级大师亲手做的捏面人等等,就得参加主办单位所举办的“亲子同乐运动会”,项目包括两人三脚、推大球、拔河、接力赛四大关,两人一组,当然,一定得是亲子关系。

    这样难得的盛会,绵绵怎么可能放过?

    她兴冲冲地报完名,把手里的气球暂时交给林明暖保管,拉著神岗彻在一旁做“沙盘推演”。

    “爸比,两人三脚要靠我们的默契喔,绵绵等一下会喊口令,就是一、二、一、二,我先出这一脚,爸比先出这一脚,照著口令就不会跌倒了。”

    “好。”又开始对女儿唯命是从。

    “推大球很简单,就是用力地把大球推到得分的位置,应该不是问题哩。拔河的话,绵绵会用力地拔,爸比也要用力拔,我们身体要放低,这样子对方就不容易把我们拖过去啦。”

    “好。”

    “还有赛跑,绵绵会认真跑,把接力棒传给爸比,爸比也要认真跑喔。”

    “好。”

    看一个大男人让小女孩这样指使,林明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听见女儿也呵呵也笑——

    “有爸比在,绵绵就放心啦。上次妈咪来参加幼稚园的亲子活动,也是要玩相同的游戏,可是妈咪玩两人三脚的时候和绵绵很难搭耶,才跑五步,我们就摔在地上了,等站起来把带子重新绑好时,别人都已经跑到终点啰。”

    “那是不小心。”林明暖红著脸抗议,抓起绵绵的发辫轻搔著她的脸蛋。

    “妈咪,呵呵呵,好痒呵……”绵绵捧著脸,虽然痒,还是继续揭露:“爸比,我跟你说,妈咪跑步跑好慢喔,那一次接力赛,人家是小朋友里面第一个把棒子交给妈咪的,结果妈咪还是跑最后一名啦!哇——”

    绵绵尖叫起来,又笑又跳,因为林明暖突然对她发动“攻击”,拚命呵她痒。

    “你再说?!你再说?!”

    “妈咪,对不起、对不起,绵绵不说了,再也不说妈咪跑太慢……哇——好、好痒,呵呵呵……”边叫著,她躲进爸比的怀里,像小泥鳅乱钻个不停。

    神岗彻被她们母女两个感染了,心飞扬起来,他一把抓住林明暖的手,隐忍著笑意。“你运动神经不发达,跑不快很正常,绵绵说的是实话。”

    “神岗彻?!”她瞪著他,不敢置信他竟然还帮腔?!

    正想说些话扳回一点颜面,恰好工作人员已开始做广场,要参赛的各组去准备,活动就要开始了。

    绵绵拉著神岗彻咚咚地跑过去报到,紧接著就比赛位置。一同参加的亲子还有好几组,这才第一轮而已,后头听说已排到第五轮了,报名的群众十分踊跃,超出主办单位所预期。

    而亲子同乐竞赛一开始,周遭加油声不断,再加上主办单位特意要炒热气氛,主持人用扩音器声嘶力竭地狂喊,做著现场报导,围观的人潮更是反应热烈。

    林明暖把绵绵的两个气球绑在手腕上,拿著挂在颈上的数位相机拚命地捕捉镜头——

    那一大一小玩著两人三脚,卯足了劲的认真模样。

    父女俩合作无间,推著大球闪过一切障碍,努力挤进得分区的英姿。

    至于拔河,倒是轻松过关了,没两三下就把对方拉过界,绵绵骄傲得屁股都快翘起来了。

    最后一关的亲子接力赛是重头戏,由小孩先起跑,把接力棒交到父母亲手里,做最后的冲刺。

    绵绵落到第三位,交棒时又被另一名小男生抢先。

    “爸比加油——”绵绵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阿彻——加油——”林明暖也疯狂了,原本还担心神岗彻的右膝会旧伤复发,但现场的气氛“骇”到最高点,她忍不住圈起手用力大喊,比主持人还激动。

    抓到棒子,神岗彻奋力往前冲,完全靠著身体的直觉反应,什么都不想,就是拚命往前冲就对了。

    他赶上一个,又赶上另一个,终点就在前面,他就快追过第一个人了。

    哗——

    四周响起一阵欢呼和鼓掌声,那条淡蓝色的终点线贴在神岗彻胸膛,他抓了下来握在手中,微微喘息著。

    等在终点的绵绵跳起来冲进他怀里,热烈嚷著:“爸比,你赢了、你赢了、你赢了!”

    他赢了……神岗彻微怔地抱住女儿,血管内的热流尚未平息,竟觉得这种感觉比帮派势力的攻防战还刺激。

    他的视线下意识梭巡著,在人群里寻找到那抹动人的身影。她就伫立在那儿,眸光温柔闪动著,秀眉弯弯,明睫也弯弯,笑得好明朗、好开怀,轻而易举地触动他的心弦。

    嘈杂的会场上,广播器中再次传出声响——

    “主办单位报告,主办单位报告,请第二轮参赛的父母亲和小朋友赶快就定位。第一轮比赛前三名的爸爸妈妈,请带著您的小朋友到眼务处领取免费的游乐赛和兑换券,谢谢。”

    “爸比,我们过去领奖品啰!”绵绵啵一声重重地亲了神岗彻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

    “好。”唇角被一股力量往上拉。

    “耶——万岁!”只要有免费的游乐券和兑换券,那就什么都能玩,什么都可以吃啦,哇哈哈哈哈……

    本以为领个奖品只要十分钟就能搞定,没想到工作人员个个忙得晕头转向,在服务处那儿磨赠了快半个小时,才把各名次的奖品分清楚。

    见他们父女俩跑去领奖品,林明暖便挤出那些观看第二轮比赛的人潮,静静站在广场角落的一排大王椰子树下,心想,等会儿他们从服务处出来,立刻就能瞧见了。

    这一方,牵著女儿的小手,穿过一波波迎面而来的人群,神岗彻环视著整个广场,果然轻易就找到了她。

    正要举步迈去,他双目陡然眯起,看见一名身材颀长、穿著改良式长袍马褂的男人走过去,轻拍林明暖的肩膀。

    她迅速转身,见到那名男子似乎有些讶异,跟著,两个人竟然——愉悦地聊了起来?!

    这家伙是谁?!

    “爸比,是欧阳老师耶。”绵绵也瞧见了,心无城府地笑著。

    一听,神岗彻脸色陡沉。

    看来,这男人不仅认识暖暖,连绵绵也知道有这一号人物。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自己的领域被侵犯了,他不喜欢,很不喜欢,非常、非常不喜欢。

    “是绵绵的老师?”他表面上若无其事,语气却紧绷起来。

    “不是啦,爸比——”绵绵尾音又上扬了,“欧阳老师是妈咪的老师,他很厉害喔,懂得好多东西,还教妈咪怎么‘抓龙’。”

    神岗彻眉心皱折,重点字有听没有懂,更何况绵绵最后两个字还用了台语。他中文勉强还听得懂一些,但台语就完全没辙了,只会几句强而有力的“三字经”。

    绵绵跟著解释:“就是‘马杀鸡’啦,而且是岤道的按摩喔。妈咪已经学了快三个多月了,还带绵绵去过欧阳老师的中医诊所,有一些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也在那里学习,好多人耶。”

    顿时,神岗彻恍然大悟。她昨晚揉捏他右腿的手法明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