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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噜嫂第24部分阅读

    ,老大跪在地上,用双手拼命凿着冰冷的雪地。当抬起头,看见玫瑰红晴伦衬裤的碎片从天空飘落下来时,老大抱着北京和半天像狼一样地嚎起……

    当天晚上和第二天上午,老大带领全排战士在山谷中、树林间找回王义的部分残骸,又用李文书临走时,送给自己那件崭新的军大衣,为王义裹身。

    晚上,在清理王义的遗物时,索副排长发现一封遗书交给了老大。端着遗书,老大环视一下全排的战士,将遗书交给北京让他念给大家。

    “老大,及全体二排的战友们:

    我来到阿布达里水库工地已经两年多了。在这段时间里,得到你们的关心和爱护,使我真正体会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在我孤寂的灵魂中增添几分慰籍。我由衷地谢谢你们!

    忘不掉我从一个普通的战士,成长为全营先进的过程;忘不掉在老大排长的带领下,我们愉愉快快地劳动,改变我们排面貌的那些日子;忘不掉我们终日饥肠难挨时,是老大千方百计为我们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忘不掉我们在一起排练文艺节目,参加联欢晚会那欢乐的场面;忘不掉索副排长带领女战士,为我打扫宿舍帮我洗衣服时的情景;忘不掉盛夏的傍晚在小河边,老大弹琴我们尽情唱歌时的心情;忘不掉全排战士分成两队,在雪地里打雪仗那快乐的时光;更忘不掉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大家都该知道,这两年我的心情一直压抑苦闷而不能自拔。痛苦时,我多少次一个人跑进森林,想一死了之。曾几何时,我都一次次地鼓励自己“要坚强些,咬一咬牙或许能挺过去,因为母亲、妹妹在等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灵魂一直徘徊在这两者之间。每天看到大家张张笑脸和火热的劳动场面,我真的不愿离开你们。然而回到宿舍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会感到孤独、恐惧。

    暂且抛开回城的事不说,可水库很快也要竣工,到那时我们还是要分离的。分离后我去哪呐?青年点早已四分五裂,客走他乡。回沈阳吗?你们会说那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但你们谁能想到,我每次拼命地奔回去时,其实我第二天就想返回,因为我难以目睹家里的惨状。

    我的心在流血,我选择逃避。我有理由憎恨所谓上帝、菩萨、天主、老天爷这些所谓能拯救人类灵魂的一切东西,全是骗人的!如若不是,那请他们睁开眼看看……大概是我的命不好哇!

    老大,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对我说的那些话。谢谢上回我不小心出了那么大的事故,营部追纠下来,是你全揽了过去,保住了我的先进,保住了我回城的基本条件,和你在一起实在是没呆够啊!

    如果我下辈子还托生人的话,老大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还有北京,谢谢你经常请我喝酒,聊天。索副排长,你还记得吗?一次买酒从你手里拿了两元钱没给,就不给啦!

    老大,二排的全体战友们,我先走一步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你们啦!对此我并不感到遗憾。我死后哪也不去,请你们就把我埋葬在后山我经常去的那个地方(北京知道),就算是我最后求你们啦!

    永别了老大,永别了那副排长,索副排长,永别了全体战友……“

    永陵公社阿布达里水库二连二排战士:王义

    xxxx年x月xx日

    听着王义的述说,在场的全体战士早已泣不成声了……

    次日,那是一个凄冷凄冷的早晨,老大带着全排的战士,一锹一镐地掩埋了自己的战友。

    营部得知二排出事后,罗营长一口咬定属安全事故,让老大来承担全部责任。对此老大没有与其争辩一句,而是默默忍受着。后来几经营、连的联和调查组反复核实,确认王义是自杀,而不依不饶的罗营长,依旧给老大一个留职查看处分。

    从那以后二排的战士们,时常能听到北京哼着一曲极忧伤的歌,特凄凉。

    茫茫大草原,

    路途多遥远,

    有个马车夫,

    将死在草原。

    ……

    歌子的每个调、每个词都浸进了北?

    第三部分 阿布达里树下29

    放假前夕,高高的对象黄雪梅居然奇迹般地出现在阿布达里水库。在此之前,高高小子牙口缝都没欠一下。

    高高荣升为排长后就和半天从他宿舍搬出。一天傍晚,老大从工地回来,刚刚洗完脸,半天就蹿蹿哒哒来到他面前,且大呼小叫,

    “报告,二排排长老大同志!三排排长高高请你立刻到他的宿舍去,不得有误!报告完毕——”

    “如果我不去呐?”

    “那你一定会悔出大青包的!”

    说罢半天便做了个鬼脸。看了一下机灵鬼似的半天,老大顺手抓起半天脑袋顶着的皮帽子,用另外一只手,在半天圆圆的小脑瓜上狠狠摸了一把,随手又将帽子叩上。然后老大冲朴恒哲飞快打了个响指,三个人几乎同时跳出宿舍。走在通往高高宿舍的路上,半天就像去往西天取经的孙猴子似的,围着老大前后左右乱转,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

    “看一眼,少一眼喽!”

    “狗屁!我要死了吗?”

    “是我要死了,一会你就知道啦。”

    朴恒哲出出哒哒跟在老大身后,顷刻间他们便来到高高的宿舍。一推开房门,一股热气,一如奔驰的白马一般腾空而起。进了门,老大好半天方辨出是高高穿着大垄双行的黑色毛衣,正围着锅台在忙活。高高见到老大,便飞快地将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然后一把将他拖进屋里说,

    “老大!你瞧瞧这是谁!”

    当高高闪开身,迎面见到炕上偏着腿端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对象,笑眯眯的孙素洁,另外一个老大不曾见过。就在老大一愣神的那一刻,高高喜不自禁地说,

    “黄,雪,梅!”

    听罢高高那微微颤动的声音,老大回手照高高前胸砰地就是一拳说,

    “乖乖,你这家伙也太阴了点吧!怎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哇!”

    说话间,老大没忘记打量一番黄雪梅。他发现高高热恋中的女孩委实不赖,眉眼长得大大方方,气质不凡,绝对是大家风范。说话间,黄雪梅已从炕上下来,站到他面前款款伸出手说,

    “真不知该咋称呼您?”

    “别您、您的,就叫老大!”

    高高抢过话茬说。

    “那今后我就叫老大啦!高高在信中经常提到你。”

    “没说我坏话吧?”

    “怎么会!赞扬还来不及哪!高高前一段三番五次给我写信,让我来看看他在水库的生活,还说特意让我来认识一下你和孙素洁。”

    说着黄雪梅向前拉了一把孙素洁。

    “看我?普普通通农民一个。将来高高他们都走了,由我坚守在这里。等将来你们在城里呆腻了,就到这里来小住,由我尽一份地主之宜,总该可以吧。”

    “不是你自己,还有我!”

    孙素洁把脑袋放到黄雪梅肩上瞅着老大说。

    “对!还有孙素洁。”

    高高说。黄雪梅接着说,

    “说到回城,这次我也是专程来告诉高高。我已告别了知青那段令人难以忘怀的岁月。过完春节,我就去沈阳市纺织局报到。”

    “好哇!纺、织、女、工,不……是纺织姑娘!多富有魅力的工作。”

    老大感叹道。

    “我哪,还有我哪!高高你说话呀!”

    这时,站在后面听得有些不耐烦的半天,钻到他们中间急煎煎地说。

    “对啦,老大,差点没把一个伟大的人物给忽视了。现在我隆重推出,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家伙,即将成为我们的解放军叔叔啦……”

    风趣地说罢,高高便抓下半天的皮帽子甩到炕上。

    第三部分 阿布达里树下30

    原来今天下午,半天在营部接到公社武装部打来的电话。通知他后天到武装部报到,应征入伍,将成为一名伟大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事后老大方知,半天的姨夫乃解放军某部的后勤部长。

    半天的爸爸为半天回城之事几经周折未果后,便选择了这条光明大道。但不光明的是这叫后门兵,正式入伍的战士前两天早已走人啦!看着即将开启人生暂新一页的弟兄们,不由老大在心下想,走吧,都走吧!伤感之中老大又悄悄瞅了一眼孙素洁,心下仍旧想,小洁呀!小洁,你咋这样犯傻,为何不争取回城呢?为了我吗?想到这,老大便用十分感激的目光看了孙素洁一眼,然后说道,

    “今天这样,女士们什么活也不许干,全部上炕将脚放到行李下面,两个字,休息!由我们男人做饭。”

    “为什么?”

    黄雪梅不解地问。

    “因为你们是天使,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和幸福!”

    说罢老大把高高推到灶间,随手又塞给朴恒哲五元钱,让他到营部小卖部买点什么……

    ……

    在水库放假的头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翌日,上午天晴如洗,举目一望,满眼都是纯而又纯的白雪。就在那个上午,老大和高高、孙素洁、黄雪梅、半天、朴恒哲一行人等,踏着松软的积雪,迎着灿烂的朝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他们走一会,跑一阵,追逐着,喜戏着,有两次还在雪地上躺了一会呢。看看前面再瞅瞅后面,老大觉得一行数人除朴恒哲外,大家均分外亢奋。其一,这次回家自己是带着孙素洁的,妈妈见了孙素洁,指不定会乐成啥样;其二,高高和日夜思念的人在一起,心爱的人又回了城,此时此刻高高的心情自不必说;其三,准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的半天,更是欢实得可以。惟独朴恒哲,蔫蔫巴巴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无响。

    回头望一眼朴恒哲,老大将搂在孙素洁腰上的手松开,停了两步,又大哥般地搂着朴恒哲的肩。朴恒哲比老大小三、四岁人很机灵又重感情。平素老大和朴恒哲也是情同手足,两肋叉刀自不消说。

    每逢有冲锋陷阵等一码子的事,朴恒哲总是一马当先,平时打个饭、跑个腿、送个信、学个舌就别提多管用了。为此,他总觉得好像欠朴恒哲点啥。平时他只能是有好吃好喝的拉着他,弄个双分饭票啥的,仅此而已。

    记得,一次老大被马车将前胸撞伤,看样子伤得不轻,一段时间愣是不敢直腰,甚至连大口喘气胸腔里都疼。在老大休养期间,一直是朴恒哲护其左右。一天上午,老大和朴恒哲走进后山坡,在暖洋洋的阳光照耀下使人顿生倦意。老大便在一个青草如茵的山道旁躺下,顷刻便睡去。看着沉沉入睡的老大,朴恒哲卫士般默默守候着……

    突然,朴恒哲发现一条野鸡脖毒蛇爬到老大身上。见状,朴恒哲情急之中上去一把将毒蛇抓住,谁料,毒蛇猛然一回头照朴恒哲腕上就是一口。当老大从梦中醒来时,毒蛇已被朴恒哲砸烂,可朴恒哲的胳膊却迅速肿起。看了眼前的一切,老大飞快将自己的衣服撕开,用布条牢牢把朴恒哲的大臂扎死,然后就带着朴恒哲,迅疾跑至营部卫生所。直至卫生员那雅鹃为朴恒哲打了解毒血清,方幸免一难。

    与朴恒哲并肩走了几步见朴恒哲仍旧不作声,老大便对朴恒哲说,

    “不高兴么?”

    “没有啊!是由于你们太高兴,所以你才觉得我不高兴。对吗?”

    老大搂紧了一下朴恒哲。朴恒哲接着说,

    “再者说啦,你们都有对象,我还光棍一条,不是!”

    “有人想媳妇啦——哈哈哈——”

    听罢朴恒哲特逗的话,老大不觉好笑,于是便转过身冲着周围的群山大喊。喊声在峡谷间回荡着,喊罢老大又大笑。他的喊声和笑声,致使前面的高高人等无不回头张望,误以为老大精神系统出了毛病。

    “相中水库哪位姑娘了?我去帮你说!”

    老大问。朴恒哲寻思了几秒钟后说,

    “老大,说了,你可不要笑话我,啊!”

    “怎么会!说说说,说。”

    “咱排肇(满姓)溥芝。”

    “啊,我们一家子——皇妹?(肇氏乃爱新觉罗氏的一支脉,冠以汉姓肇,和皇帝溥仪同辈且都犯溥字,故众人背地称其为皇妹。)”

    朴恒哲的话使老大大吃一惊。吃惊的原因是,在那个朝鲜族集居地区,几乎很少有哪个朝鲜族家庭能与满族以至于其他民族谈婚论嫁。一如李文书欲嫁汉人的情况,在那个地区是绝无仅有的。

    “咱排的那两个朝鲜姑娘不行吗?南顺玉不好么?”

    “南顺玉好是好,可……老大,从心而论,我不大喜欢朝鲜女人的娇柔扭捏,反而更喜欢满族姑娘。即使有人说她们太过砬查,但我觉得她们表里如一,更可爱。若和他们生活长了,即便是被她们蹦高骂上几句,也该是件极舒服的事。相反在她们关心你,疼爱你的时候,同样也是火辣辣的。你说对吗?”

    “臭小子,你的心里还满有些东西,啊!这么说吧!从我这你就过不了关,抓紧找一个朝鲜女孩,不准胡思乱想!”

    这话绝对没错,这是老大心底线的话。在老大看来,朝鲜人就该找朝鲜人,讲朝鲜话。满族人就要找满族人,保持着本民族习俗。这是天经地义亘古不变的事情。即便是几十年后的今天,朴恒哲的儿子又有此动意时,老大依旧信誓旦旦不改初衷。

    老大的话使朴恒哲的脸立刻灰下一截,又不响了。走了一会,老大见朴恒哲不语,立刻心生怜爱之情,便对前面的高高呼喊,

    “高高——唱支歌吧——”

    “唱什么——”

    “朝鲜电影《卖花姑娘》——(这歌是朴恒哲教会他们用朝鲜语唱,现在老大选择唱这首歌,完全是为了,哄一哄朴恒哲。)”

    “好——”

    “收山内……海嫩机苟……帕兰菩伦泰……浑都西来侬门冬晒……汗涝收因内……阿妈呢……亚根沙流……高刺盘流干……”

    唱着唱着,老大便偷偷瞅了朴恒哲一眼,发现朴恒哲也附和着唱了起来。老大太清楚不过,朝鲜这个民族是经不住歌曲和舞蹈的诱惑。歌声起来的时候,老大和朴恒哲已经追上高高他们了。老大一只手搂着金恒哲,一只手挽着孙素洁,他们阔步前行。

    行至一条小河的冰面上,朴恒哲挣脱开追向半天。这时,老大又重新搂着孙素洁的腰肢静静又走了一会后,孙素洁扬起脸对他说,

    “回去要看看娃噜嫂吗?”

    “当然!”

    “你的父母会接纳我吗?”

    “当然!”

    “那,你的父母呐?”

    老大反问道。

    第三部分 阿布达里树下31

    “他们好像知道一点,是弟弟回去说的。等我回去在慢慢和他们讲,估计没问题。”

    “如果他们不同意呐?”

    “我想不会吧。先不说这些,你兜里还有钱吗?”

    “有,你问这干啥。”

    其实老大兜里早已是空空如也。孙素洁续着前面的话题说,

    “上回你给我的十元钱,还没花。我原打算用它给你买件的确凉衬衣。这些日子,我自己又攒了十元钱,这些都给你吧。”

    “为什么?”

    “为什么,一年没回家啦,给家里买点啥,还有娃噜嫂那。”

    说话间,孙素洁便掏出钱,连同她那小手一同插进老大的大衣兜里;然后依着老大,用小鸟一样的眼睛,闪着美丽善良的光,冲他微微笑。俯下去老大深情看着脸蛋冻得红红的孙素洁,然后将自己的大手也伸进那个大衣兜里,紧紧握着她那冰凉的小手。

    就在老大握住孙素洁手的那一刻,心下不由地感慨着人世间的真情。

    以老大之见,贫寒和真情是一对孪生兄弟。细想想,一对患难夫妻生活在极其清贫的日子里,往往情深意笃。苦难中的女人,总会省吃俭用将积攒下来的钱,为自己的丈夫添件新衣;而在外面摸爬滚打的丈夫,宁肯少吃两顿饭,回来时腰里也要夹条漂亮的方巾啥的,送给自己心爱的妻子。那种情感令人叹服!大概有一篇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