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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之惑第20部分阅读

,仍是粲然明媚到让人动容。

    雨势渐急,霍汐脱下外套搭在两人头上,搂紧了她的肩膀,石板路上水花被溅起,不远处酒店大堂的灯火,像指航的路标,温暖着相依相偎的人。

    宁凝因为才下飞机就跑去酒吧跟霍汐会和,一路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加上时差问题,在最初的亢奋消散之后,所有的疲惫才一下子涌上来,腰酸背疼的躺倒在酒店舒适柔软的大床上,连动也不想动。

    “呐,ent,我爱你……”

    霍汐似是有了感知,尽管窗外大雨噼啪打在玻璃上,他仍然听见了浴室门外,宁凝的喃喃自语。

    “我也爱你,但你叫我霍汐就可以了,等回了国内改不过来,小心被骂成假洋鬼子……”,浴室门打开,霍汐探出肌肉紧实有致的身体,花果木香调的泡沫浴液,随着氤氲的热气飘散出来,他笑意盈盈,半真半假的和宁凝开着玩笑。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骂假洋鬼子骂怕了,所以现在还有阴影?”,宁凝起身,拿当初叶天讲述的儿时往事来打趣霍汐,“对了,你知道秦霄控股宁宏集团的事情了吗?”,她收敛起笑容,决定把所知全部内情,都坦诚不公的告诉他……

    50欲问何处

    慕尼黑初秋的雨阴冷又绵长,淅沥沥的仿佛纠缠在耳边,如影随形;房间内温暖安逸,两人在窗边的暗红色天鹅绒沙发椅上,对坐闲谈,甜美的花果茶氤氲袅袅,弥散出静谧的气息。

    “你说秦霄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宁宏集团的权力?财富?还是,我们都不明白的怨念和仇恨?”,宁凝眺望窗外的夜景,已近天明时分,因着阴雨的关系,灰白的古典建筑显得格外高大肃穆。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你为什么不能彻底放下?别跟我说,你还对当初的感情耿耿于怀……”,他微露不悦,宁凝私下与秦霄的相聚,总让人觉得危险和惶恐。

    “啊,吃醋了?少爷你几岁了?小气!外头装着呼风唤雨的得意劲,实际上就是小孩子脾气!”,看他极力克制,又忍不住蹙眉,宁凝哭笑不得,伸手掐在他脸颊上。

    “啧,放尊重点,好歹我也是你男人!”,他受不得嘲笑,抬手拂开她的调戏,嘴上仍是逞强倔强。

    “是,是,宁汐,你何止是我男人,还是我亲哥哥呢,哈哈哈……”,宁凝本想郑重起来,可看他一本正经,又心生怜爱,压抑不住想故意逗弄的心情。

    “这话,要让霍小姐听见,她能气晕过去……”,放弃了佯装怨怒的僵硬表情,霍汐无奈轻笑一声,火苗一晃,dvidoff香烟被夹在纤长的指尖上,缭绕起白色的尘雾。

    “说起来,迈克下个月会在东区艺术画廊举办个人摄影展,他发了两张开幕请柬给我,邀请咱们一起去,你……”,宁凝恍然想起之前迈克的邀约,让她和霍汐共同参加摄影展的开幕酒会。

    “没空!”,他不假思索,答的斩钉截铁,半点没有犹豫,就全然拒绝,“要去你自己去,哎,对,你也不准去!”,琢磨着似乎不对味,赶忙改了话,自己不到场就算了,怎能放羊入虎口。

    “你别胡闹了,人家诚心诚意的邀请咱们去开幕酒会,怎么也要给面子,我还琢磨着,定制个精致的花束送给他;再说,上次的事情,都还没有机会感谢迈克。哎哟对了,你妈妈的雕塑展就在旁边,也是相同展期,我们一起去吧,你还可以给霍小姐也捧捧场……”,灵机一动,像是捉到救命稻草,宁凝脸上绽开笑容,想着如若亲生母亲也在开展,霍汐当真是不会再拒绝的。

    “不去……”,他探身,凑到宁凝近前,柔软的唇瓣点点触碰在她耳根,“绝对不去,这两个人的破展,我都没兴趣!谁也不给捧场!”。

    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任凭你威逼利诱,欺哄蒙骗;他是铁了心软硬不吃,弄得宁凝半点招数也使不出来,只能尬尴生闷气。

    “爱去不去,笨蛋!”,伸手戳着他的额头,推开一旁;宁凝站起身,懒得再斗嘴扯皮,疲惫的酸痛令人难以忍受。

    “无论秦霄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觉得,他来蹚宁宏的浑水,是不明智的。宁国庆不会坐以待毙,这是我的直觉,而且,他应该注意秦霄很久了……”,在宁凝面前,霍汐无意隐瞒任何情况,虽然宁国庆从未和他真正道出过自己的想法,但以父子的直觉来说,这个人绝对没有眼前看着的那样简单。

    “他肯放手给钟显达,就容不得别人?还是,他另有目的?”,宁凝终于讲出了久久压在自己心头的疑惑,宁国庆绝非庸碌之辈,也不是舍得远离繁华的槛外人,他现在远避世俗,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宁国庆的心机用意,哪儿是你我能揣测的?我也不过是,自己胡乱琢磨罢了。秦霄费尽心机死咬不放,终于跻身宁宏高层,他到底,想要什么?不会是钱和权这么简单吧?如果他只想控制宁宏集团,跻身上流社会,那当初何必跟你分手,直接做宁家女婿要容易的多。换个角度想,如果是因为石倩倩能给他铺就更广阔和平坦的道路,那他大可放手一搏,远比现在简单容易的多。宁宏早已日薄西山,他总不会是来做救世主,帮你父亲重振家业的吧?”,霍汐跳脱出框架,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理智的分析着秦霄的想法;他同宁凝一样,渐渐觉得事态的发展和走向,超乎了惯有的套路和模式。

    “他要我帮他杀了国庆,钟显达,还有其他几个落魄的落魄、残疾的残疾,或者甚至根本不知所踪的人。谁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秦霄的性格本就晦涩孤僻,最近,更让人觉得难以理喻,我猜不透,也不想猜……”,宁凝叹口气,她大脑已经开始缺氧,秦霄之前的神情和话语不断重复,让人焦灼不安。

    “当然是假的,他逗你玩儿呢。想杀早就杀了,还用得着求你去动手?你能做什么?杀只蚂蚱都不敢,怎么可能去杀父亲宁国庆?开玩笑!兴许秦霄只是懒得解释生意场上的复杂和吊诡,所以,故作姿态来吓唬人,想让你远离是非也不一定。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正事……”,霍汐躺在宁凝身旁,揉了揉她的长发,条理分明的话语如同魔法一样,梳理慰藉着她凌乱的心情。

    隔日的清晨,熹微的阳光顺着丝绒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温暖的光斑洒在地面上,甚至可以看到轻舞的微尘。

    “喂,起床了,再磨蹭的话,火车都要晚点了!”,宁凝爬上床,一掌拍在把自己深深卷在羽绒被中男人,催促他不要误了时间。

    “我还没睡醒,晚安……”,他嘟囔一声,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撩起被子蒙上头,佯装打鼾的声音,故意赖着不肯起床。

    “好啊,那我自己出发了,你愿意睡到什么时候都没关系……”,拗不过他的蛮横,宁凝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无奈叹口气,独自收拾起箱子行李。

    “你要是敢不守妇道,抛下你汉子独自逃跑,小心村里人把你抓回来侵猪笼,吊在祠堂里打!”,听闻要被宁凝甩下,霍汐一个激灵坐起身,使劲揉了揉凌乱的头发,神情恍惚之中,撂下狠话威胁。

    “你要是有空耍嘴皮子,就麻利儿的滚下来跟我一起收拾东西!”,宁凝被他的无赖行径气的哭笑不得,随手捡起箱子里的帽子,丢在他肩膀上。

    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两人所搭乘的火车晚点将近一个小时,霍汐百无聊赖的坐在候车区的长椅上,不停望着指示牌来打发时间。只可惜,老天连安逸和懒散都舍不得给他,在连串低沉的德文播报之后,两旁原本在等车的人,都拎起箱子,神色慌张的顺着通道跑向对面的站台。

    “快快,跟着一起走!”,见此情景,宁凝迅速拎起身边的提包,攥住霍汐的手腕,一把将他从长椅上拖起,跟着人群,下通道,上楼梯,毫不迟疑的跑向了新站台。

    “我再也不相信德国人了……”

    历经几番折腾的德铁火车正在匀速行驶,霍汐颓废的趴在座椅前的小餐桌上,面前的苹果汽水还在滋滋冒响,他已然在几次的换站台游戏中,耗尽了体力和精神。

    宁凝坐在窗边,惬意的望着沿途的风景,若有所思;无法断定,此行见到亲生父亲的胜算把握,可至少,她拥有了一个知晓真相的机会。

    “这种情况是家常便饭,不信就对了,比如费恩,就经常胡说八道,他没跟你乱讲什么吧?”,宁凝回身看到霍汐将脸埋在臂间,蓬松的棕褐头发被阳光映照成了深金色,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抱怨诉苦,忍不住笑着安慰。

    “你怕他说什么?哈哈,你的黑历史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快给爷从实招来听听……”,听见宁凝心虚的探问,他瞬时来了精神,起身绕过餐桌,坐在她身后揽住纤腰,下颌落在肩膀上,用鼻尖蹭着白皙的脖颈,诱骗逼问。

    “我有什么黑历史?简单清白的很,你若胡思乱想,我还不问了……”,她不屑辩解,手指夹住他鼻尖捏了捏,低声轻笑。

    “清白才怪,你和秦霄的罗曼史一字不漏都传在我耳朵里了,还敢装糊涂?以前既往不咎,以后你若是再背着我跟他私会,我会好好让你知道什么叫惩罚……”,他微微使力攥住她的手腕,尖尖的牙齿咬住她的耳垂,叫人身上酥麻阵阵,心跳陡然加速,半点都动弹不得。

    “呸,莺莺燕燕绕花枝的浪荡货,还来要挟我,臭不要脸……”,她佯装愠怒,轻啐一口,抬眼撞上他魅惑勾人的目光,心念一动,败下阵来。

    无论德国给人多少刻板严肃的印象,可海德堡却拥有着掩不住的浪漫主义色彩,光阴荏苒,游人如织,撼动人心的故事从未止歇。传说歌德曾经将他的爱情与心,都留在了这里,醉人的诗篇,在古老墙壁上,镌刻成了永远……

    沿着内卡河河岸缓缓前行,中世纪的古老建筑和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装饰随处可见,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口,虽然数次历经战火,可这里却仍然美的让人叹息。

    匆匆在酒店内安置了行李,宁凝与霍汐按照韩熠所给的地址,找到了一片远避游人,宁静安逸的住宅小区。

    红色的砖墙上镶嵌着大面积延展的玻璃窗,纯粹的线条,勾勒出毫无废弃之笔的现代派建筑风格,不锈钢制作的生态环保倡议说明牌,被树立在入口处,深深浅浅的绿色植被覆盖着中庭的花园,才下过雨的石板路上,纤尘不染。

    “典型的中产阶级做派……”,宁凝小声覆在霍汐耳边,评论着她对此地的印象,如果莫少凯真的住在这里的话,那么,他的经济条件,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要顾漫姝越洋接济的地步。

    不远处,一幢错层式建筑引起了宁凝的注意,隐在住宅公寓之中,独立分隔而出,错落的极简式设计外观,线条清冷干净。浅灰色的麻质纱帘,遮住了清透的落地窗,白色三层大理石台阶上,玻璃门紧闭,一块小牌子挂在檐头不起眼的地方,‘o 私人诊所’。

    “应该,就是这里了……”,对照着地址,宁凝肯定的点点头,只不过轻轻敲了几下,都没人来应答;抬头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开诊时间,是从每天早上十点开始,现在都下午了,却半点营业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联系电话什么的吗?”,霍汐在周围转了转,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一无所获。而且,工作日的白天,小区的几幢公寓大门都关个严实,等了半晌,连个人影都没有,一丝不苟的整洁,与过度的静谧,令人惶惶不安。

    “算了,改天再来吧,我肚子快饿扁了……”,宁凝叹口气,实在不想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晃了,况且德国人注重隐私,这种行为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可疑分子送到警局。

    “谁让你在火车上不肯吃东西,走吧,先去随便买点什么,过一会儿再来看看……”,霍汐看出宁凝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她在火车快到站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焦躁烦乱,想来,她比谁都盼着尽快得到答案。

    揽起她的肩膀,两人出了住宅区,希望能赶在下班的时候,找到个知情人问问情况。

    二十分钟之后,在住宅区对面茂密树荫下的长椅上,宁凝和霍汐边吃刚做好的土耳其烤肉卷饼,边注视着诊所前的动静,冰镇可乐放在椅子上,水珠沁湿了宁凝裙角,她也未曾发觉。

    “听说,土耳其卷饼里的酱料,很久都不会换新的,都是陈年老酱……”,霍汐自己吃的津津有味,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的胃并不太舒服。

    “都吃进肚里了,想这么多会难受死的,忘了吧,这不是什么大事……”,宁凝面无表情,长久的舟车劳顿,和渐渐落空的希望,都让她的思维和身体开始僵硬。

    眼看天色即将擦黑,寒风骤起,住宅区仍然人烟稀少,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人进出,也都客套的礼貌婉拒离去,不肯跟外人废半分钟的话,宁凝耽误这半天功夫,丁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

    51往事已矣

    像意图不轨的窃贼一样,宁凝与霍汐在o诊所的住宅区附近,已经徘徊了两天的时间,可真正要找的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连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

    “霍汐,不然算了,已经过去这么久,别再耽误你的工作了。问过的人,都说不了解,我猜他也许已经搬走了都不一定。我们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放弃吧,兴许我命里跟他就没缘分……”,宁凝叹口气,连日的劳顿颠簸,等待寻找,燃气的希望又覆灭;让她逐渐心灰意懒,不忍再连累霍汐,索性决定打道回府。

    “才几天的时间,就说算了?你心思也真活络。如果哪天我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也找了两三天,就轻易放弃了吧?”,霍汐抬手掐住宁凝脸颊,质问挤兑,勾起的嘴角边浮现出戏谑笑容;不用问他都能感知到宁凝的遗憾与失落,嘴上说放弃,不过是怕拖累麻烦自己罢了。

    “你为什么会消失不见?还是惦记着当初的三年契约?契约结束了,你就离开我了,对不对?”,谁承想,她却把玩笑话当了真,脸上瞬时失了血色,猛然的抓住他衣袖,目光惶恐焦躁。

    “我开玩笑的,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没料想到她会反应如此,慌乱错愕了神情,“我就陪着你,哪里也不去……”,恍然明白,在周遭无数的谎言与背叛笼罩之下,她现在的安全感稀薄缺失,或许,自己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霍汐,我……”

    现在的宁凝,摸不清自己的想法,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怅然若失,忐忑难安;连番的打击和欺骗,让她就算面对着美好的感情,也总会觉得虚幻飘忽。

    “你们,是来找莫医生的?”,正当两人对之后的安排纠结焦灼的时候,柔和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挽着灰白色发髻的德国老太太正拄着拐杖,神情疑惑的站在两人身后,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探寻。

    “是的,您好,请问您是?”,霍汐走上前,礼貌的向老太太问好,粲然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上,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眯起的眼睛里,仿佛溢满清晨的阳光。

    “我叫做南希史奈德,来莫诊所取一些药物。我看你们已经等了好一阵子,是来找莫医生就诊的吗?”,老太太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望着紧闭的诊所大门,目光中有些遗憾,看来对这里十分熟悉。

    “史奈德太太,遇到您是在太幸运了。我的脚不幸在旅行中扭伤了,本来没什么影响,可这几天忽然觉得疼痛不适。凑巧住在这附近,注意到有诊所,就打算过来诊治,没想到医生还不在……”,霍汐自嘲叹口气,秀长睫毛下,清澈深邃似幽泉的眼眸中全是落寞,叫人望之生怜。

    老太太微微怔了一下,依然未枯萎的少女心,果不其然被清秀俊朗、玉树临风的东方美男子所点燃,态度从方才的审慎戒备,一下子和蔼亲切起来,“叫我南希就可以了,莫医生确实是治疗扭伤的高手,他精湛的医术,曾经拯救了我的腰。不过,他前些天说要去度假,今天是约定好回来的日子,特意叫我来换药。居然还是不在……”,说罢,老太太还四下张望起来,无奈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