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边笑盈盈满是兴奋的欣赏着难得的风景，一边坏心的去采周遭的鲜花，须臾之后便编织成一个花环。但凡女子皆是爱美，更何况她又是个豆蔻少女，将那花环带在头上，拎着裙摆转了两圈。
然后便去看水中的倒影。满意的点点头。想到若是娘子带了定是会更加的好看，便又蹦蹦跳跳的采了一大把各色的花朵，编的更加的绚丽。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笑的志得意满。
正待往回转。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那个姐姐请等一等，好吗？”
定睛看去，却是有几分熟悉。
两个小郎君，一个七八岁，另外一个十一二岁，正往这边跑来。再往后面，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
她皱眉想了想，忽而便恍然。上次去那个贺府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三人。她撇撇唇，收起脸上的笑意。
“有事吗？”沉着声音。红玉问道。她对这一家子的印象可都不太好，哪怕……嗯，哪怕那贺大人曾经救过自家娘子也不行。
讨厌就是讨厌，她红玉是个有原则的人。
贺璧小心翼翼的打量她一眼，抿抿唇。露出唇角的小酒窝。道：“姐姐，姨姨同你在一起吗？”
老梁走进，笑着向红玉打招呼。
红玉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走哪里都能遇到你们啊。”
老梁：“……”姑娘，我们总共才见第二次啊。有点缺心眼吧这孩子，老梁心想。但面上却很是大度的笑笑，显然并不想同她一般见识。
红玉白了他一眼。哼唧道：“没有，没在一起。”
老梁扶额，“你不是宋家娘子的丫鬟吗？怎么能够撇开自家的娘子偷跑出来。”言下之意，自然是红玉在说谎了。
其实没必要问她，那宋家娘子定是在不远处的。自从上次宋家娘子气哼哼的离开之后，家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心情都不太明媚。贺章整日板着脸，连偶尔的笑容都欠奉了。这原本软软糯糯跟个小圆子似得娃娃，也学着他爹整日里苦大仇深的，皱着眉头一脸失落。在加上已经完全丧失面部活动的梁冰，整个家里的气氛都不甚明朗啊。
老梁揉揉额头。看着毫无存在感，如同背景一样的少年，早知道就不把这个徒弟给大郎做护卫了。知道的觉得他话不多，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个幽灵的，连带着大郎都不喜欢说话了。
要是一家子都变成那样，哎吆，老梁觉得头疼。
贺璧自来是个聪明的，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咬咬唇，对着红玉道了谢，便朝前方走去。
“哎，我都说我家娘子不在这儿，你这小郎听不懂人话是吧。哎我说，你往哪里走呢，说的就是你。哼，我家娘子被你父亲气跑了，就算是你看到她，她也不爱理你的。”在智商上被一个小孩碾压，红玉不忿的跟在后面碎碎念，开始忽视前面那小郎君的年龄。
得不到回应，便要去拉住贺璧。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把剑差点砍掉胳膊，若不是老梁的动作更快一些的。
“啊……”红玉惊声尖叫。
老梁只觉得耳膜一阵生疼，下意思的掏了掏。然后斥了梁冰一声，“拔尖之前，先分清楚是否真的有危险。莫只是因为别人想要碰触大郎，便这般狠戾。”
若不是他阻止，这俏丽小丫头的半个胳膊可就保不住了。
梁冰收了剑，抿唇退在一边。
然后该怎么安抚这个抱着自己疯狂尖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呢！老梁叹气，觉得自己真是未老先衰了。
猛然听到红玉的尖叫声，宋乔一个哆嗦，钓竿便脱手而出。她慌忙站起，想也未想的便朝着发声地跑去。其他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便都拔脚跟上。宋苗、宋悦听到了，自然也是快步朝那边走。
心砰砰跳的迅速，宋乔咬着唇，努力压下那股心慌。前世里红玉在这个时辰早就没了，现在这般活蹦乱跳的跟在她的身边，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宋乔便都很是欣喜。她忽而这般凄厉的惨叫，宋乔忽而便想起那日的事情。
待看到红玉的声音，她三两步冲过去，将人拉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没看到明显的伤痕，但仍是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看到宋乔，红玉方才像是活了过来，抱着宋乔就开始哭，“娘子，好可怕啊，婢子差一点就死了啊！”
老梁无语，这也太夸张了点，顶多就每条胳膊罢啦，怎么就会死呢。
宋乔拍着她的背部安抚，“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啊，乖乖的，别说傻话。”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远远的，听到声音的贺章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便驻足停在了那儿。月娘气喘吁吁的跟过来，捂着胸口停在贺章的面前，道：“郎主，怎么呢，是不是大郎出事了？”
听到尖叫，郎主脸色突地一变，便扔了手中烤着的东西，急忙忙的往这边赶。为了表示对贺璧的关爱之情，她也不得不跟上。但是，好累啊！月娘觉得自己都快要翻白眼了。
贺章却没有理她，只定定的看着前方的身影。
循着目光看去，月娘差点咬碎了银牙，又是她。上次在贺府的时候，她便觉得郎君对这个女子与众不同，说话都要温和许多，总是板着的脸也带着浅淡的笑意。而贺璧更甚，平日里在她面前乖乖巧巧，没曾想竟是直接往那女子怀里扑。
她将贺璧带走，使劲掐了他几下，他才眼泪汪汪的说那是宋家的三娘，在去往碧渊城的路上遇到。月娘一阵后悔，早知道被这么一个小蹄子钻了空子，就该死乞白赖的跟回去，哪怕不能跟着祭祖上坟呢。
她兀自咬牙切齿，但却是无可奈何，只能使劲了浑身解数继续勾引贺章，无奈次次皆是不能如愿。
说来，郎主已是一年未近过她的身子了，有限的两次还是因为郎主醉酒，她方才寻了机会摸到榻上。
每每想起，月娘就一阵心酸。她好歹也是美貌如花，出门的时候好多男人的眼神都恨不得黏在她的身上，但是在郎主那儿咋就那么的没有吸引力呢。
这次好不容易趁着郎主沐休，她威逼利诱撺掇了贺璧，方才求着郎主带着众人到了这蒙山住上一日。
咋就遇到了这个狐媚子呢，月娘觉得危机四伏。
自从宋乔出现，贺璧便仰着小脑袋看着她，然后发现她并未发现自己，余光都未往这边撇过。他觉得又伤心又委屈，想着是不是她不喜欢自己了，扁了扁唇，眸中便隐有泪花。
他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的去扯宋乔的衣摆。
直到哄得红玉不再哭泣，宋乔方才感受到异样，她垂眸，便看到了另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
无奈的吐出一口气，伸手摸摸贺璧的小脑袋，笑道：“乖阿璧，等一下啊。”此时红玉还抱着她，她根本就腾不开手给他来个热情的拥抱。
贺璧便放开了手，默默的站在一旁，眨眨眼睛，就有眼泪落下。
宋乔看的心口一抽，朝着老梁使了个眼色。
老梁忙抱起贺璧，站到了宋乔的跟前。
宋乔笑，探身亲亲贺璧的小脸蛋，道：“阿璧，莫哭，你看你红玉姐姐在哭，我已经很心疼了。你若是再哭的话，那我也只好哭了。”
说完撇撇嘴巴，佯装难过。
贺璧抽抽鼻子，生生的忍住了眼泪，点点头嗯了一声，“姨姨莫哭，阿璧不哭的，阿璧不让你心疼。”
憋回去泪水，却硬生生挤出一个鼻涕泡。
逗得一边抹泪一边看着他的红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便红了脸，直往老梁的脖子里钻。
老梁怪叫，“大郎，你把鼻涕擦老奴身上了。”
宋乔轻笑，擦去红玉的眼泪，嗔道：“眼皮都哭肿了，怎么回事呢？”
第二十三章 嫁你
红玉撅撅嘴巴，霹雳巴拉的就说了出来，指着那梁冰告状，“娘子，就是这小子，差点砍了婢子的手。”
宋乔无语，点着她的鼻子道：“你今年多大了，怎么和个孩子计较。”但到底舍不得骂她。
“谁让……”红玉还待分辩，看到宋乔不赞同的神色，便撅了唇扭了脸儿。
宋乔叹气，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你呀，看我回去怎么罚你。”捏捏她的下巴，宋乔气道。“脾性真是愈发的大了。”
然后便笑着向老梁道歉，“是我家婢女不懂事，冒犯了您。”俗话说宰相门前四品官，这贺章虽不是宰相，但这老梁绝对是他对得力的助手，一看便是个有本事的，否则贺章也不对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若方才真像红玉说的那般紧急，这老梁的身手定是很好。这丫头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就敢同人家甩脸子叫板。幸亏这老梁看着是个大度的，否则分分钟能弄死她。
到那个时候，便是给她报仇都晚了。宋乔又嗔了她一眼，便听到她小声的哼了一声，嘴巴翘的越发的高了。
老梁摆摆手，笑道：“无事无事，娘子真是折煞老奴了。您这小丫头，嗯，非常的可爱娇俏，嘿嘿。”自家郎主虎视眈眈的在后方盯着，他敢说有事吗？
“还用你说。”红玉扭过脸儿瞪了他一眼。
宋乔作势愈打她，她便跳着逃开，站在一旁继续噘嘴。
宋乔抓狂的收回手，尴尬的朝着老梁笑。余光里瞥见贺章正朝着这边走来，忙收敛了笑容，不知为何，更觉得尴尬。
宋悦不明所以，但看到红玉无事，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宋苗这是眸光微闪，这一家子是何人？
两人站在几步之外，定定的看着这一幕。待看到贺章的时候，宋苗蹙眉。觉得好像曾经见过，但翻遍了记忆，却又找不到对应的人，便垂了眸，静静的听着。
宋悦却是上前一步，拉扯着宋乔的袖子，指指那贺章，小声的对宋乔道：“阿姐，我们这般同男子见面，不好吧。”
宋乔一愣。哭笑不得的拍拍宋悦的小手，她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小淑女呢。
正好，她也不太想和贺章对上，尤其是他的眸光实在是灼灼。
等他未走进。宋乔便笑着对老梁道：“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看到贺璧又是想哭，忙把下一句话说出，“若你们不着急离开，便让阿璧同我顽会儿吧。总是答应陪着他玩，却从来没有实现过呢。”
贺璧自然是欢喜着要让宋乔抱。
贺章脚步顿了一下，远远开口。“阿璧，莫要无状。”阿璧已然这般大了，身量又高，若是她抱着，定会觉得疲累。
贺璧伸出的手一顿，握了握。却不舍得收回来。
宋乔垂了眸，顺势便接过了他。
贺璧便伏在她的怀中偷笑，待看到过来的月娘时，则抖了一下，埋得更深。这次回去。月姨娘会不会又掐他，还会偷偷的骂他的。梁冰虽然话少，但他每次伤心的喋喋不休时，梁冰总是会回答，“杀了。”或者“告状。”
他原先也想过的，月姨娘不过是个姨娘，父亲一定会生气把她赶走。可是，贺璧想，在他很小的时候，若不是有月姨娘，他就死了啊。而且这些年，他也是月姨娘带大的，虽然她有的时候对自己不算好，但到底是有几分感情的。
他不能也不可以对父亲提这件事情的，只能默默忍受着。原先的他还总是想要从月姨娘身上寻找母亲的感觉，而现在，他紧了紧双手，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怀抱温暖又温馨。
不自觉的蹭了蹭，真好呢！
然后宋乔对着贺章笑笑，便转身要离开。
“三娘，且等一下。”终是忍不住，贺章开口唤住她。
“我有话同你说。”
宋乔本不欲答应，但想了想，终究是点点头，宋悦要反对，可看到宋乔对着她摇头，便抿抿唇没有开口。
“阿姐，这位郎君是谁呢？”宋苗笑着问道。
宋乔笑着道：“你们两个也认识的，这是父亲原先的学生贺章贺大人，那个时候他还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呢。只那时我们都还小呢。”
宋苗和宋悦便点点头，依稀里还真有印象。但那都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们不过才五六岁的模样吧。
怎么可能会记得住呢。
只贺章……同她有什么事情可说？不多，上次听到救她的便是贺章，难道他查出什么东西了吗？不会的，宋苗忙安慰自己。六郎说，他做的极其隐蔽，所有知情的人要么搬离原地，要不死无对证，是不会被查到的。
更不会牵扯到她。
但是，宋苗心里却依然惴惴不安，便忍不住的盯着贺章。发现他的眸光灼灼，几乎是黏在宋乔的身上，而一旁的一个少妇的打扮的女子，则脸露嫉妒一脸警惕的看着宋乔。
宋苗一愣，忽而便明了。但旋即便是不屑，当中夹杂着气愤。
为何每个男人都会中意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宋悦同宋苗便先行回了原地，但宋苗的心思却一直不平静，有不安但更多的却是嫉妒。宋悦则是皱着小眉头，她便是再无知，也知道这贺章是什么人啊。朝中的煞神，据说是六情不认铁明无情，他找阿姐会有什么事情呢？
想不通啊！
宋苗侧眸觑了她一眼，笑道：“五娘，你说那贺大人同阿姐有何事情可说呢？”
“不知道。”宋悦淡声回答。因着前次宋苗总是偷瞄谢六，宋悦对她有些不满，最近几次看到她只淡淡的打声招呼，很少同她说话。
宋苗暗地里磨磨牙，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兴许那贺大人是看上阿姐了呢！”
“你浑说什么呢！”宋悦的声音有些沉，“女郎家家的，哪里能够在别人背后说这些。自古以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那贺大人如何，都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宋苗一梗，暗骂了声无趣的呆子。便闭了唇，继续盯着水面胡思乱想。
而这边，老梁抱着依依不舍的贺璧离开了，贺璧临走的时候还道：“姨姨，您这次一定一定要说话算数哦。”
老梁开玩笑，“宋家娘子要是不守信用，老奴便抱着大郎您去她家里寻她。”自然惹来红玉的冷哼。
红玉虽然不愿离开，但到底是听话惯了，便只能不情不愿的跟在老梁后面，一边瞪老梁一边警惕的瞥梁冰。好不繁忙。
而月娘，贺章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纵使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跺脚回去。只恨得双手发抖。
“你找我何事啊？”待只剩下两人，宋乔也不看他。只侧了身看向远处。
贺章直直的盯着她一会儿，道：“我听说了。”
“什么？”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恼怒道：“你又看我笑话。”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贺章叹气，平日里总是将别人说的哑口无言，但面对宋乔，明明有许多话。但就是说不出来，“那欧阳泽殿试上虽然惊才绝艳，但同姜家娘子的事情被捅到了官家面前。”
宋乔回眸，目光善良，“那状元郎还是他吗？”
贺章虽觉得她态度不太对，但未深想。道：“不是，乃是第三名的滕州学子，顾津。”
“啊……”宋乔差点将我听说过他脱口而出。
贺章挑挑眉，道：“不过，欧阳泽已经同姜家六娘定了亲。你……”
“我怎么，为了那么一个男人，我还要哭不成？且不说我本来就没看中他，那姜黎喜欢拿去便是了。”宋乔将欧阳泽贬低，道：“就他这种人，白送给我都不要。要我说，顾津做状元郎比他好多了。”
前世里她还真听说过顾津，他当时不过是个御史，乃是最清廉的言官，脾气执拗为人正直，但凡遇到不平的事情总是冲在最前头，自然是被各大世家排斥。
那时候，欧阳泽没少被他弹劾。
嗯，她记得这顾津长相俊美，神色严谨，嗯，只是可惜了，家中早就有妻儿。
宋乔无语抿唇，她该不是真的将三个月就寻到夫婿这事当真了啊，怎么就能够想到那儿去呢。
真是太惊悚了啊，明明在早之前，她根本就不想嫁人呢还。
“你识得那顾津。”贺章挑眉，抓住她话中的熟悉。“他已经在家乡有了妻儿。”
宋乔恼羞成怒，恨恨的盯着贺章，“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吗，我就那么恨嫁，逮着个男人就行。要你说，我还不如嫁给你呢，我又喜欢阿璧，我……”
呃，话没说完她就后悔了，甩袖便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