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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之亏欠篇第4部分阅读

的婢女?

    她想笑、想仰天大笑,她真正天大地大的蠢货!

    “你做这些有什么好处?!”他怒道。

    好处?有,失了武功,她时间多到能去学琴棋书画,试着让自己变成才女。她可以刺绣,绣出一幅幅双飞燕,以解寂寞。

    知不知最大的好处是什么?是相思再苦,她都不会“坐愁红颜老”,不会“朱颜辞镜花辞树”,她的一生变得很短,那苦绛珠啊,终是魂归离恨天。

    她不言语,静静相看他的忿忿不平,好似他的怒与她无关。

    他真是不懂,做这些,除开让自己吃苦外,根本徒劳无功,她那么聪明,怎能容许自己做傻事?

    他双目沉沉端视她,压下狂怒,语气冷淡:“你不想说话,行!但我要你牢牢记得,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要你死,你就给我安分活着。”说完,他拂袖离去。

    很久,很久很久……她发现,幽暗的室内剩下她自己,与满室的冷清寂静。

    他说,她的命是他的……

    两行清泪,静静淌下。

    方嬷嬷将靖远侯府里里外外弄得焕然一新。

    处处古董文玩陈列,苑里六色纱绫扎成的花灯闪烁,精致非凡,仙鹤、鹿、兔子……也在各园子里饲养着,新植下的桂兰荷桡,种种新品开出盛艳,五彩缤纷。

    河畔石栏上,水晶玻璃风灯齐点;池间荷,荇鸟鹭诸灯,系螺蚌羽毛做成,上下争辉,真是个琉璃世界、珠宝乾坤。

    夜里,成千宾客在侯爷府里齐声庆贺,这不是普通婚礼,而是皇帝嫁女儿啊!何况玉宁公主是皇上最钟爱的女儿,怎能不盛大奢华?

    酉时一到,小厮喘吁吁跑来拍手,通知迎亲队伍到了。

    家仆们会意,各按方位站妥,梁师傅领着众宾客在大门外迎接。

    忽见一队骑马的禁卫军缓缓骑王西街门,下马,分成两行,面对面站立,立出一堵人马墙:半晌,方闻鼓号乐声,接下来的是三十来名身着粉色宫服的少女,舞着有凤来仪,缓缓进入侯府。

    紧随在后的有笙萧管乐队、凤翌龙旌、雉羽宫扇……一队队走过,然后是骑着白马的新郎,以及一顶金顶大红绣凤銮舆。

    新郎新娘到,长串鞭炮开启热闹婚礼,熙来攘往的宾客,全是朝中当权的达官贵人。

    连宇渊想除去的肃亲王也到场了,这段日子,他几次攀交,一心想摸透宇渊的虚实,但城府比他更深沉的宇渊,始终让他看不出所以然。

    紧接着,傧相赞礼,拜了天地,登堂相礼,送入洞房。

    夜深,宾客散尽,宇渊进入新房,按着方嬷嬷指示,行过种种礼仪后,众人退出新房,一匆儿,热闹的屋里安静下来。

    宇渊站到窗边,仰望夜空。今日,颖儿可好?

    那日争执过后,他再没到过探月楼,菊花说,她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她又开始读医书了,这是不是代表,她的心情也在慢慢回复当中?

    他不近床,不多看新娘一眼。

    说心底不介意,是假的。他当然明白,把颖儿的事记在公主头上,并不公平,但若不是她,颖儿不致受苦。

    “相公。”玉宁公主撤下红帕子,走近宇渊,仰头,看着她将仰赖终生的男子。

    他俊朗英挺、风流倜傥,他不凡的气度教人激赏,轻轻噙着笑,这样的男子,是天底下女子的心仪对象,她何等有幸,有郎君相伴。

    “公主。”他带着疏离,退开两步。

    只见她盛装艳服,偏着脸儿,似粉荷露垂,娇羞妩媚,极美,难怪人人都赞他好运,竞得公主青睐。宇渊不得不承认,面对这般美丽的女子,凡是男人,很难心生厌恶。

    他尚未想过如何相待,约莫就是相敬如宾、尽责认分吧。

    “别叫我公主,唤我玉儿好吗?嫁给相公后,我再不是公主了。”温柔的清脆语调,说出教人难以置信的话。

    是他错估她?

    “我听说颖儿姑娘的事了,对不起,方嬷嬷在宫里本就爱挑惹是非,嫔妃宫娥背后议论着,却拿她无可奈何,谁叫她是母后身边的红人,所有人莫不让她三分。当时母后作主,我不能有意见,我也想劝说母后,送颖儿小姐回府,可是……很抱歉……”

    她顿了顿,之后,臻首,带着无限羞媚,轻扯他腰间系玉。

    “往后,我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了吗?”

    “是。”一番话,教他对她有了新见解,玉宁不是他想像中,骄纵矜贵的公主。

    “我有权利作主府里的人事、用度支出?”她唇边勾出笑涡。

    “是。”他没弄懂,她想做什么。

    “那么,明日我让方嬷嬷把宫娥们带回去,这里是侯府,不是皇宫内苑,不需要遵守那么多礼数,对吧?”

    她的意思是……宇渊紧皱的眉头松弛。

    “我有这个权利吗?”她再问一声。

    “有。”

    这回,宇渊敞心笑开。方嬷嬷离去,颖儿的安全有了保障,他再不必担心,哪天,哪个环节没弄好,颖儿又被带到后宫监禁。

    “届时,你再替我同府里下人道歉  !为方嬷嬷这段日子的作威作福,好吗?”她扬起笑脸,天真烂漫,娇憨甜美。

    “不必道歉,往后总管会配合你治家。”宇渊的手主动搭在她肩上,带着两分感激、三分动容,他确定,她是好女人。

    肩膀上的手,宽宽大大,暖人心情,她的胸脯急促起伏、滚烫……

    “那就好,有人帮衬着,我就不必太担心,我从没有过治家经验呢!”她羞赧的双颊透着绋红,更添娇妍。

    宇渊明白,就是“治家难”,皇后才会从宫里派出一队娘子军到侯府为她建立声势。身为公主,她愿意这般退让妥协,他还能要求什么?

    “你会做得很好。”

    “谢谢相公的信心,我可不可以留下桃红和兰儿,她们在我身边十年了,我舍不得。”

    她要当受丈夫疼爱的小妻子,不爱当高高在上的公主,那公主呵,她已经当了十几年,够久也够长了。

    “当然。”

    “相公……”

    “什么事?”

    “谢谢你愿意娶我。”

    这是什么话,宇渊被她惹笑了。没人不想娶公主吧,何况她是皇上最钟爱的玉宁公王,娶了她,代表仕途昌顺,权势更上层楼,他不娶,自有俊杰男子争相攀结。

    “是我……亲自挑选你当驸马的,因为我相信,那次相救,便写下我俩的缘分。”

    “公主谖什么,我不懂。”

    唉,玉宁轻叹气,就晓得他一定记不得她。

    拉起宇渊的手,她将他牵到床侧,双人并肩坐下,挨着他,她觉得好幸福,他宽厚的肩膀,为她架起一方天地。

    “别叫公主啊,唤我玉儿,玉儿、玉儿,不难叫的,试试看。”

    她央求的眼光说服了他,他顺她的意,唤了声玉儿。

    她满足笑开,启口:“相公,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入宫,在桥边救下一个失足落水的太监?我就是那个小太监。”

    “你?太监?”他恍然大悟。

    “是啊、是啊,别批评我玩心重、不端庄,这些话父皇母后全叨念过了,我早听到耳朵长茧。”她俏皮道。

    几句话,他粗略了解她的性格,他感激自己娶到玉宁,也相信,她会和颖儿处得很好。

    宇渊欣赏她,从她的真性情开始。

    “我不会批评你,往后,你想玩水就玩水,只要有人在旁照应着便行,不需要去顾虑端庄与否。”

    “谢谢相公。”定定地,她凝望他,她想,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才该谢谢她,谢谢她愿意撤去“锦衣卫”。

    玉儿伸出五指,怯怯地勾上他粗粗的手指。从今日起,他就是她的相公了呢,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世界。

    脸红,憨甜的笑容射入他心中,再次,他告诉自己,她是个好女人,值得更好的对待。

    “我会当个最好最好的妻子,绝不让你后悔赐婚。”

    是啊,他想,他不会后悔。

    手回握她,虽然,颖儿的容颜压在胸口,他仍然寻出理智,这个女人是他的妻,他该疼惜。

    “是我亲口答应皇上赐婚。”

    意思是,不论如何,他亲口答应的事,他绝不后悔?

    悄悄地,笑容掀开,玉儿靠上他颈间,把自己交付良人。

    这一夜,这席谈话,让他对玉宁公主有了全新看法,不愉快揭去,不好的开始因为她的诚挚,扭转局面。

    采月楼静悄悄的,和前头的热闹非凡全然不相当,所有人全聚到前头,清寂的采月楼成了侯府冷宫。

    桌前,十几道珍馁摆满桌面,只可惜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

    颖儿独倚窗前,展不开愁眉,捱不尽更漏,她满心苦水,恰似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从今尔后,她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呵,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少爷?

    她失去她的少爷了。

    最近,她总让恶梦吓醒,梦里烈火几要烧焦她的肌肤。梁柱垮下,她看见自己的家被大火一吋吋吞噬。

    醒来,少爷清亮的眼睛望她,他拉开棉被,说:“上来吧。”

    于是她离开地板上的窝被,躺入他枕间,他背对她,不说话,她也背靠他,静静汲取他的温暖。

    安全,不是说说便给得起,而他,连话都没有说,就给足了她安全感。

    少爷对她很好,是真的。

    但现在,他会把同样的“好”送给公主吧?春宵花月夜,芙蓉帐暖,新承恩泽……

    油儿、醋儿、糖儿、酱儿全倒在一处,是酸,咸、苦或甜?她竟说不出那番滋味。

    她曾立下誓言,为少爷舍命,从没忘记。珍惜自己,是为了少爷需要的时相挺。可往后,再不需要了。

    她记得,钟离平常常寻到后院欺负少爷,少爷总任由他欺。鼙是演戏,她仍看不下去,她偷偷在椅子上动手脚,钟离平壹甫坐下,便摔个四脚朝天。

    少爷明知她搞鬼,却站在她这边扮无辜,他说:“堂哥抱歉,这里的东西都是劣质货,经不得折腾。”

    话没挑明说,但讽刺了他的脑满肠肥。

    她也在他的茶水里加些无伤大雅的毒药,他喝了,了不起腹泻、起红疹,更严重些,口长疮、头流脓,臭上几天。

    钟离平壹怒气冲冲寻来,少爷温和道:“这茶叶真的太糟,就是宇渊喝了,也常闹肚子。”他暗喻了前头配给他们的茶叶太劣质。

    共同作弄钟离平壹,让他们刻苦平淡的日子增添几许乐趣。

    但钟离平壹实在坏到教人咬牙,几度,她忍受不住,想除之后快,是少爷三番两次阻止,才压下她的冲动。

    但少爷不准她动手,却在钟离平壹下毒后,亲自将他送上绞架。钟离平壹死了,地方百姓人人称快,他替颖儿报了仇,却半句功劳也不说。

    少爷对她很好,真的真的。

    只是啊,对她很好的少爷大婚了,他们之间的共同不在,同寝的日子已然遥远。

    慢慢地,少爷与公主,夫妻情渐深渐浓,那春日宴里,绿酒一杯歌一曲,只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长相见。

    心抽痛,颖儿抚住胸口,静待疼痛过去。

    她很清楚凤凰蝎的毒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后果,虽然,她和司徒先生异口同声,说她习武,只要常修习内功,身子绝对熬得过,只是呵,她心知肚明,那病根……注定了自己早夭。

    而离魂汤,散去她所有内力,再不能运功护腑脏,颖儿明白,这样的她,来日无多。

    她已是残花,怎能怪春水急流?这世间一向是花自飘零水自流啊!

    人悲欢离合太多,恰如明月,时时阴晴圆缺,怨天怨地,不如埋怨连理分枝惊失伴,总是一场离散。

    她与少爷悲离,公主与少爷合欢,欢乐趣,离别苦,世间事,本如此。

    也好也好,但愿他们岁岁年年、日日朝朝,但愿蝶恋花、花引蝶,终生……颖儿叹气,一身孤影,夜风吹来,烛光摇曳,垂泪烛,扯人心。

    第七章

    玉宁公主送方嬷嬷等人回宫。这点,替她赢得人心,大伙儿口里称颂、心底敬佩。

    “……菊花姐,你有没有到过前院?那儿种了好多鲜花,红的紫的黄的开满一片又一片,想不想去看看?”

    送茶点的丫头,一进门便对菊花东拉西扯,说的全是公主的百般好处。丫头反而没对颖儿招呼,因为就是打招呼,颖儿也不会回应。

    种花?不就是为了种花吗?否则怎惹下这身事?颖儿目光停留窗外药草,苦笑。

    她的药圃移了,栘到窗边,推开窗便可看见。

    是水土不服?月见草怎地垂头丧气?

    月见草是少爷同她一起上山找来的,那天风和旦丽,凉风阵阵,他们采下药草,还到湖畔钓鱼。

    湖水清清,看得见湖底游鱼,鱼钩在水底轻晃,可鱼儿就是不肯上钩。

    不过是鱼儿不食饵,这么简单的事,少爷就能发展一篇民富国安论。

    他说,这湖底肯定食物丰足,所以面对诱饵毫不心动,同样的,百姓丰衣足食,朝廷自是民心所向,流寇外敌又怎能兴风作浪?

    就是这般论谈,才教皇帝欣赏吧?不,不只皇上欣赏,新嫁公主对少爷也欣赏极了。

    听说少爷与公主恩爱甜蜜、鹤鲽情深,听说新婚夫妇形影不离、幸福相依;听说公主为少爷弹琴、少爷为公主作画;听说公主亲手裁锦缎,为丈夫添衣;听说少爷为公主带回玉簪相赠……

    不过短短数日,公主取代了她在少爷身后的位置。她的存在与否,已无意义。

    “颖儿小姐。”一名仆役走到门前,敲两下,菊花应了,是少爷派来的,要颖儿小姐到闲茶亭赏荷。

    她听见了,亲自走到门边,对仆役说得直接:“我不去。”

    门关上,她回到窗边,半倚窗棂,隐隐地,腹痛阵阵。她很习惯了,习惯把疼痛当成生活的一部分。

    菊花不多言,站到她身后,把冷茶撤去。

    不多久,脚步声传来,颖儿没回头,是谁,都无所谓。

    门咿呀一声打开,宇渊声音传来——“颖儿。”

    是少爷?缓缓转回身,望他一眼,无言。

    “为什么不到闲茶亭?”他浓眉相聚,嘴角紧抿。

    到闲茶亭?不是说不去了吗?她摇头。

    “公主特备了茶水点心,想要结识你,你竟用这种态度对她?!你不觉得自己过分?”

    哦,原来啊,他生气,是为公主,果然是鹳鲽情深。

    她面无表情,低眉轻撩拨盆花,那叶子翠绿得教人心喜,花儿红得让人惊艳,这样美好的生命不该拿到她面前炫耀,就如他的幸福不该在她的寂寞前张扬。

    “你恨她?你把失去武功的事记到她身上?”

    想太多。她无命、注定早夭,怎能记到谁身上,也许那场大火本该烧死她,逃过一劫,只是老天要她留下来见证,见证善恶到头终有报。

    颖儿不应,他当她默认。

    “你错了,就算玉儿是公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又是她错,她怎老做错?别开身,不想反驳他的误解,反正,就这样了,多说无益。

    “你决意和玉儿对峙到死?”

    是,反正不会太久了,照脉象看来,她大概活不过一季。

    “你真任性。”

    任性?没关系,她的任性困扰不了他的公主太多光阴。

    宇渊气恼,进门这么久,她半句话不说,由着他自言自语,难道还在为那日的争执记恨?

    跨步向前,双手握紧她的手臂。

    她仰头,他方见她眼下淡淡黑影,她更瘦了,原本苍白的脸庞出现青绿,她在折磨自己?语气加重,他问:“你一定要这样子?让别人不好过,也不敦自己快意?”

    她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要求濒死女子快意,未免过分。

    “说话啊!”暴吼一声,她总是把他的耐心用凿。

    “说什么?”终于,她开口。

    “为什么不试着和玉儿相处?你没见过她,怎知她不是好人?”

    “她是好人吗?”她反口问。

    “她是,玉儿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她温柔体贴、处处替人着想,她从不勉强别人,府里的下人都对她佩服极了,唯有你,对她怀抱敌意,始终把她当成恶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