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 >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25部分阅读

养龙(四八之四爷重生)第25部分阅读

皇帝南巡的脚步。

    事实上皇帝自觉入夏之后精神时好时坏,大多时候精力是旺盛的,但随着天气渐凉,人也越发疲惫,觉着整日里枯坐大殿批阅折子颇无意思。

    秋日时节,天气晴朗时多。

    八月过后,宫中各处添置了花房精心培育的玉翎管、紫龙卧雪、朱砂红霜、清水荷花,御花园人来人往也多了,夏日里躲在深宫贪凉的嫔妃都着了或素或艳的秋裳,娉婷赏花。

    皇帝在御花园漫步遇见侍候自己多年的女人们,总不免感叹:想当年,宜妃多合自己心意,入宫侍奉时还是娇嫩泼辣的小姑娘,如今也是百病渐生了。

    夜里,仍是荣尹氏侍寝,皇帝看着年轻女人隐忍娇嫩的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卫氏昔日立在宫墙下的身影。

    隔日皇帝去了储秀宫,并且第二日从储秀宫直接去到乾清宫听政。

    这在后宫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但又不那么平常。储秀宫的良妃默默无闻多少年?便是母凭子贵借着儿子独得帝王青眼的东风也没能绊住皇帝的脚步,这么说来,并非良妃做了什么,而是皇帝念了旧情?

    储秀宫里的宫人面上都有喜色,良妃身边贴身侍候的宫女却听见良妃轻声自问:“皇上多少年没想起我啦,怎么如今却来了?”

    宫女安抚道:“主子又多心了,皇上惦记着娘娘,自然是好事。”

    良妃看着一丝风也没有的天空,慢慢说:“你不懂,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想起一个人。”这句话却没再说下去,良妃又问:“八阿哥有多久没入宫了?”

    虽然胤禩早获封了贝勒,但良妃却在亲近的宫人面前一直固执地唤胤禩八阿哥,像是弥补有子不能认的那几年。

    那宫女垂眉委婉规劝:“娘娘且宽心,前几日主子不是传了太医院的问话,说八贝勒无碍的,想必过些日子便能行走自如了。”

    太医院的脉案上,八贝勒昔年征战时伤了膝盖,如今腿疾复发,膝盖有脓肿不消,已经告假两月有余。

    良妃听了,却是越发惶惶不安,她急切道:“或者是太医没说实话,或者是皇上他不愿意让八阿哥好起来了,才想起了我。”

    宫女白哥恰巧取了披风过来,闻言立即出言打断:“主子,这里风大,我扶您去内殿歇一歇。”

    良妃微微一叹,道:“库房里怕是已经没有人参了吧?”

    白哥:“主子忘了,前儿已经都让福晋给八爷带回去了。”

    良妃愣了一会儿,微微自嘲:“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无用,帮不上儿子。从小没养过他几天,好不容易看他出息了,却连多亲近些都做不到。”

    白哥试探道:“娘娘这便是又在自苦了。”

    良妃苦笑道:“是我魔怔了。罢了,这都是命,原不该多求的。”

    四贝勒府里,胤禛面色沉凝一言不发。

    在他跟前立着的是一直常驻胤禩府上的刘瑾:“腿疾当真这般严重?”

    刘瑾已是汗流浃背:“虽说以往也有孕期妇人旧疾发作的例子,但大阿哥那回八爷除了虚弱,倒无旁的不妥,奴才也未想到这次复发如此猛烈。”

    胤禛已是即急又怒,劈头骂道:“这也不知,那也不曾想到,莫非我将老八的康健交于你,便是让你练手研习的?”

    刘瑾当即跪倒,口头连称奴才无能奴才该死。

    胤禛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能正常面对奴才了,才开口道:“罢了,也是你年轻,这担子是重得很,一个不留神,恐将你我肩膀都压垮了去。岂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八的病,已经惊动了太医院,你觉着能瞒多久?”

    刘瑾满头大汗,自知事态严重,磕头道:“只是消肿化瘀的药却是与八爷现今的体质相冲的,只能二择其一,奴才近日同叔彻夜对方子,却也不敢贸然下药。”

    胤禛一愣,也明白了个中难处。他上辈子求仙论道,也是怕死求长生,医书没看多少,但也时常传召心腹太医谈论养生。

    老八的身子早年还好,但他就是心思敏感又不肯低头,上回没收福怡之后他撑着没过来讨要,两人互不开口已经一月有余。

    胤禛撑着额头:“怎么不早来报我?”

    老八府里的邸报他每日都看,可对着弟弟的自我折磨却毫无办法。老八最爱魔怔了一样钻牛角尖,同所有皇帝对着干,听说已经赶走了皇帝指派的太医院院判。

    这在皇帝的眼中看来是什么样性质的事情,胤禛想都不用想。

    于是胤禛再也坐不住,也不绷面子了,一面命底下的嬷嬷将福怡抱过来,一面对刘瑾道:“你这便回去,给八贝勒府投个帖子,就说我不放心,携了大阿哥过府探望。”

    刘瑾却连忙拦着:“主子不可,八爷府外间不大干净。眼下已是临近宵禁,此时出门恐惹人注意。”

    胤禛关心则乱,怒道:“那大阿哥便不去,爷自去一趟,探视兄弟还能让人说什么不成?”

    刘瑾苦笑道:“奴才只恐主子明日责怪奴才今日不知劝阻,平白让主子爷招了那位的眼。”

    胤禛闻言默念一声清心诀,才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便去安排,我经由偏门去一趟。”

    刘瑾更想说这个时候理当稍安勿躁,待得老爷子出手之后再行论说才对,但又思及两位爷理不清楚的纠结关系,便住了口,躬身退下自去办差。

    八贝勒府里,胤禩的情形很不好。

    自从胤禛接福怡回府之后,他也绷着不低头、不联络,哪能由着胤禛随便拿捏他呢?因知道刘瑾是胤禛的人,除了例行过脉问诊之外,也不多言。

    这样的情形没持续两旬就出了问题。

    早年他并不记得出征漠北的时候膝盖受过伤,至多是仗着年轻彻夜冒风奔驰追敌,这几年天一冷便生疼。只是他不肯在君父面前流露身娇体贵的把柄,撑着不肯言语。这一次不知怎的,膝盖发红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是无法站立行走,更衣都需要扶腋而行。

    胤禛来时,胤禩刚用了汤水,如今他膝伤疼痛,半碗米粒都数的清的粥只用了一半,便不肯再进,闫进急得跪着不肯起。

    胤禛一来,便直接将闫进高明几个都撵出去,并且让刘瑾也在外间候着。

    他自行解了披风,径直上前对弟弟道:“便是你生了我的气,也不该拿自己折腾,这样重的病,怎么一直拦着刘瑾不让用药?”

    胤禩还在记恨胤禛领回福怡不让他养的事儿,闻言也不吭声,只闭了眼默默忍着疼。

    胤禛薄怒道:“你这性子,迟早出事!如今是我们内耗的时候吗?你真出了事,我会坐视不理么?皇父几次遣了太医过来,你就不能想个好些的辙子婉拒?非要撑着说无事?”

    胤禩忽然睁眼嗤笑:“我是不如四哥,太医院的人也能帮着遮掩。皇阿玛遣来的人背后站着谁我是不知道,四哥倒是教教弟弟,怎样说才是婉拒?”

    胤禛听了这明嘲暗讽的话,一时激怒,正要唇枪舌剑对战一番,却听门外闫进高声报道:“主子,福晋来了。”

    胤禛一惊,与胤禩眼神一错,不必弟弟开口,他便闪身去了屏风之后。

    不多时,博尔济吉特氏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刘大夫,怎么站在屋子外?”刘瑾含糊答了一句,博尔济吉特氏又问:“今日我家爷膝伤如何了?”

    胤禩出声打断博尔济吉特氏询问:“乌日娜金,进来罢。”

    胤禛在屏风后面一瘪嘴:叫得倒是亲热,等会儿收拾你。

    博尔济吉特氏进了屋子,手里端着药。

    药碗中飘散的味道这些日子胤禩早闻惯了,他没什么表情道:“早说了不吃这药,端回去。”

    博尔济吉特氏将药放在床前桌边:“爷,这都是太医望诊开的方子,都是温和不过的药,用了断无坏处。爷这样熬着,总不吃药,伤怎么好得了?”

    胤禩不欲多言,闭上眼,有些累:“你且搁下,回吧。”

    博尔济吉特氏却近前一步坐在床边,眼圈儿已是红了:“爷总这样自苦,我却不知为了什么。都说夫妻一体,可我瞧着爷从未将我看做一体。”

    胤禩叹气:“我只想一人呆着,你替我好好照料弘旺,便是荣辱与共替我分忧了。”

    博尔济吉特氏继续道:“爷病得这样重,为何不肯搬回主院将养?我瞧着爷也不似心里有了旁人,莫不是单单对着我不满?”

    胤禩只能说:“别多想,你日里要照顾教导弘旺与大格格,我不过是不忍你操劳。”

    博尔济吉特氏还在抹泪,胤禩不得不说:“今日我困得很,你也回去早些歇着,明日再来。”

    博尔济吉特氏又说了几句,才不甘不愿领着婢女离去。

    胤禛从隔间转出来,神情与方才已是大有不同。

    他先头被老八顶了几句,一时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只想着:老八长大之后的性子和当年越发相似,从不低头、也不服软,识人不清的矛头也现端倪。当年他被八爷党拖累一辈子,今生他守着护着,仍得不了对方倾心相待,最委屈的那个人是朕!

    可方才被博尔济吉特氏一打岔,他听了一段遮遮掩掩的墙角私话,才明白老八这几日有多难。

    一个人,揣着天大的秘密,无人可诉,连枕边人都不能信。

    除了朕,他还能依靠谁?

    他不肯喝药,也是顾虑重重;不肯让太医过脉,也是担心被人敲出端倪;除了防着外人,还有一个能对他名正言顺指手画脚的博尔济吉特氏要应付。

    他吃了苦,不肯说,不过是嘴硬罢了。若真不管不顾,只要喝了博尔济吉特氏端来的一碗活血药,一切不又和上辈子一样了?

    朕,与他,还置什么气?

    一时无人说话,只余桌上药盏渐凉。

    胤禩还没想好如何开口,便听胤禛道:“是我委屈了你。”

    86前路渺渺

    胤禩一怔,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方才正在酝酿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胤禛看了一圈,这里没人替他挪团凳,只得拿袖子拂了拂方才有人坐过的地方,才肯屈尊坐下。

    胤禩没吭声。

    胤禛:“你福晋早年看着还是个知事的,这些年越发不懂体恤你的难处。”打击情敌要无时无刻,抓住一切机会。

    胤禩想说一句“不怪她”,但这几日他的确被逼得够呛,不得不忍受各种规劝和哭泣,也头疼得厉害,于是他就沉默如金了。

    胤禛见弟弟没顶嘴也没替那个女人说话,心头一喜:“我方才都听见了,也尽知你难处。先前不过来,是我一时计较得失太过。”

    胤禩不是捉着别人短处就不肯松口的人,但那更多是因为他从未要求过旁人的忠心与诚意。

    但,胤禛不一样。

    这人曾经同他耳鬓厮磨情意绵绵,连弘晖都有了,可想想这些日子这人不闻不问的做派,就灰心得很。

    是不是你乐意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一不顺着你的意思,别人就都该死一死?

    连缘由都不问,就把弘晖接了回去。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尊,做不出赶着上门解释的事情。

    胤禩不吭声,胤禛只好继续说软话:“你这样忍着不肯吃药,是不是也怕伤了他?”

    胤禩不知道该不该接口,有时候胤禛就像很懂自己,有时候,他完全就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全然不顾旁人的心情。

    套用一句后世的话,胤禛这种情况可以概括为:当你想和他谈感情的时候,他同你说政事;当你想和他说政事的时候,他同你谈感情。

    胤禛还在往下说:“你总是嘴硬心软,这样绷着,哪个人会念着你的好?你一个人要护着所有人,可世事哪里能尽如人意?”

    胤禩听到这儿,隐约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这个人又变回早年那个看透了很多事,对自己耳提面命唠唠叨叨的哥哥。

    一句“你总是嘴硬心软”,是知他懂他数十年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外头的人谁不赞他一句“宽和待人”,可四哥偏偏铁口直断说“哪个人会念着你的好”。

    胤禩嘴唇动了动,神色终于软下来:“我从未想过要他们念着谁的好。他们要来,便来;不敢来,我也不恼。”

    胤禛还在琢磨这话里的禅意,便听那人又道:“我也不过顺势而为,懒得步步为营。四哥早年也说过,让人寻不出错的人,才最容易被人忌惮。”

    胤禛噎住,老八总爱这样曲解朕的意思。

    他忍不住指出眼下最大的祸患:“别拿我的话做借口,我是教过你,你可以自污,但必须寻一个不伤筋骨的由头。譬如像老三那样貌似一心只在古籍编撰上,又譬如老五的不善言辞,或者老七的孤僻怪异。但你现在给自己扣的什么帽子?是结党啊!你想过皇阿玛他会如何应对?”

    胤禩没有立时开口,不过总算觉得和哥哥能在同一个思路上谈话了。

    他等着胤禛冷静一些之后才反问“那又如何?五哥七哥虽衣食无忧,难保他们也是步步为营。我这里,便是闭门谢客,怕是也会被扣上个‘故作骄矜’或是‘背里藏j’的由头,又能强到哪里去?”

    胤禛默,其实老八也算有些自知之明,可惜他的聪明完全用在和皇帝对着干上,让他不知该骂还是该安抚。

    养弟弟养了这么多年,养成这样,是如愿了,还是失策了?

    胤禛决定先暂时终止毫无作用的争吵,他想着自己的目的,目光落在弟弟掩锦被下尚未明显隆起的位置:“他便是怕伤着他,你也不能不吃药。”

    胤禩薄唇一抿,不说话。

    话题转得太快,他决定先听听对方的真实打算。

    胤禛:“那个女人有一句话说得对,不用药,这样拖着不行。”

    胤禩斜眼看过来,像是谴责胤禛对博尔济吉特氏不客气的称谓。

    胤禛义正言辞道:“她对你毫无助益,还名正言顺占着对你指手画脚的位置,我自是看不惯。你只管想着若哪一日我对着旁的女人亲近,便知今日我的心意。”

    胤禩面上五官飘忽了一下,似乎当真在设想胤禛提及的情形。没来由的,他想起了那年和四哥刚刚通了半分心意,转眼却听说四嫂有了孕信。

    那时,他还不知道也有了福怡。

    胤禛不给他机会患得患失,拉着弟弟的手道:“我说这话,只是让你知道我心思在你身上,自然见不得你和旁人亲近。方才我在后面听见你唤她闺名,若说毫不在意,才是骗你。”

    这一番话说得很有技巧,既道出了心头实话,还让听的人生不出不反感的心思。

    胤禩心头的不合作与抵触情绪的确消散了不少,他低头将双手交握叠在身前,语气平和:“那又能如何呢?她毕竟是这里的女主人,四哥日后纳娶新人的时候,我也免不了要携礼致贺。”

    胤禛还想趁机表白一番,胤禩又打断,直入正题:“不说旁的,四哥今日来,也知道弟弟这里情形进退两难。不是我意欲顶撞君父,当日来的太医我不敢信任,一时也无别的法子可想,不得不走一步算一步。”

    胤禛刚刚酝酿起来的一腔情谊被堵了回去,胸中不上不下堵得厉害。他本是有话直说的人,被君父打压一度养成了闷马蚤脑补的性子。在历经轮回与反思过后,这样激烈的性格碰撞时常让人觉得他性格古怪时冷时热不好相处。所以胤禟胤祯几个这辈子对胤禛还算在一条船上,但成年之后也不大愿意同他多打交道。

    他应对胤禩企图再度将对话导回正题的方法就是不予理会,直接将话题引回原点:“你我身为皇子,日后如无大错必然位列亲王郡王,送来的女人只能多不能少,你想一辈子逃避下去?”

    胤禩:“?”他还没准备好要摊牌,怎么看眼下时机也不对吧。

    胤禛直接问了:“我倾我所能为福怡铺路,你愿与我同心吗?”

    胤禩一怔,这是胤禛第一次□裸将夺嫡的意思摆上台面。

    如果胤禩够理智,或者对胤禛仍然心存怨愤,他必然会在内心某个位置揣测:胤禛是拿了福怡的前程来引诱他与他结盟,或是这干脆就是一种威胁?

    但事实上胤禛歪打正着,选了一个看似不合时宜,实际上却无比正确的时间表达自己的意思——胤禩正处于怀孕期一种单线思维的情绪里,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