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怜君情意浓 > 怜君情意浓第1部分阅读

怜君情意浓第1部分阅读

兄,你是诚心想娶那位曾家大小姐吗?”柳无风语气凛然。他虽然和林寒宵是相交莫逆的朋友,但却从未听他谈起幼年的遭遇,而他对林寒宵的所知所闻,也仅限于一些江湖传闻。所谓江湖传闻,难免有夸大其词之处,根本算不得数。

    “为何不是?”林寒宵反问。

    柳无风眉头一紧,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因为你用心叵测。”

    林寒宵冷笑,“我那岳丈大人贪财,也是街知巷闻。我只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吧?”

    “所以你就送出稀世珍宝么?而且还声势浩大,宣扬的唯恐世人不知。你这样的居心,恐怕不是讨好未来的老丈人吧?你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引狼入室,招来无穷祸害,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你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柳无风语气中有步步紧逼的味道。

    林寒宵淡笑无声,不甚在意的说:“即便会惹上杀身之祸,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柳无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耿耿的说不出话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轻视人命的话,竟然会从林寒宵的嘴里说出来。即便亲耳听见,他也不敢相信,仍然是目光凿凿的锁住那张高深莫测的脸。

    林寒宵仍然不动声色。他目光温凉如水,像一把刀,会无声地割裂人的心,却让人不觉得痛,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危险的气息丝丝萦绕,但却令人防不胜防。

    僵持了片刻,两人的心思都在这一霎中迂回百转,饶了无数个弯。

    林寒宵三度重复他的话,“你可以问了。”

    “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让你施出这种报复的手段。我很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柳无风眼中带着一抹沉痛。

    “我欠你一件事。”林寒宵说。

    果然,他是不肯说的。柳无风眉头紧皱,继续问道:“如果有人觊觎曾家的财宝,而曾家又无力守住这些财宝的时候,寒天山庄可愿施以援手,帮助曾家渡过劫难?”

    “我欠你两件事。”林寒宵依旧不肯承诺保护曾家。以他寒天山庄的名望,要放话保护曾家老小周全,那是万无一失的。可是偏偏,他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甚至,还有点希望曾家遭遇不测似的。

    连问两个问题,柳无风已经失望之极。最后不抱任何希望的问,“你是真心想娶曾小姐吗?”不知怎地,柳无风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曾小姐从心底生出了几许怜悯。虽然他从不认为,有女子嫁给林寒宵会是一件很不幸的事,但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位曾小姐会相当不幸。而其中原因,他非常想知道。

    林寒宵思忖着。记忆中,那是一张极闲淡的脸。柳叶似的双眉,并不如其他女子那样黛黑,反而是淡淡地舒展开,极生动又极淡雅。她的双眸并不灵活,那小小的年纪,似乎就在眼中藏了许多哀愁,本就狭长的眼睛,却偏偏爱淡淡垂下眼帘,让人忍不住想唤她几声,才能赢得她的几许凝眸。她的唇,也不曾红艳过,仿佛有很多委屈,却又倔强地抿着。那是她五官中最不起眼之处,而他却念念难忘。

    念念难忘……

    柳无风长叹一声,看他半晌没反映,就自顾说道:“林兄,你欠我三件事,可不要反悔。”而他的语气中,却毫无喜悦。

    “我是真心娶她。”林寒宵抛下一句话,就丢下柳无风一个人发呆,径自拔腿走人。

    “哦?”柳无风听到这句话,精神为之一振,看来事情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糟。起码这个曾小姐,在林兄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林兄给他的回答,看似直接,却模棱两可。他是真心的。可是他的真心又是什么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林寒宵步履如风,穿过几道门槛,踏入他的禁室之中。这件房间并无奇特之处,但提上“悬剑楼”的匾额,就成了寒天山庄的禁室。如果有人不甚闯了进来,那么不客气,冷箭招呼一顿,还留下命的就随便坐好了。

    那是依照他印象中,他爹娘的房间所造的。他爹用过的马鞍,他娘留下的铜镜,还有他六岁那年从院子里剪下的红梅,如今梅花已凋谢,只余下一段枯枝,他仍是像曾经那般,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用来插那枝梅花。他记得,他娘看到梅花子时,笑得比花还灿烂。白雪,红梅,凛冽寒风,他娘温柔的笑脸,成为他记忆中,永不褪色的回忆。每当他想起时,胸口就有一股滚烫的岩浆,在烧着他的心。

    回忆……很多的回忆,他不是个健忘的人呢。

    一个奇冷无比的笑容,在林寒宵脸上闪过。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一段将他打入地狱的过去。

    “嗬。”一声沉痛幽深的抽气声自他的唇间吐出,沉重得宛如从心肺中掏出来似的,带着浓浓的痛与浓浓的恨。

    不能忘。想忘也忘不掉了。刻骨铭心的痛,让他无法喘息的恨。从他的心中迫向四肢百骸,一点一点地啃啮着他,就此永沉地狱。自从那天起,他的人生只剩下讨伐。

    他要让贪图富贵的人,自食其果。他要让羞辱他的人,一尝他当初的滋味。他要让背叛信义的人,生不如死。

    他做不到吗?

    微眯的双眼,锁住铜镜中那张诡谲无比的脸。深邃阴鸷的黑眸闪耀着幽光,一抹嗜血的笑容在他唇间绽放,他真的做不到吗?那就拭目以待吧。

    第2章(1)

    婚礼当日。从清晨起,来看热闹的人就像赶集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到曾家,老老少少形形色色,都想一睹这轰动一时的婚嫁喜事。在此之前,寒天山庄迎娶曾家长女的消息,已经传扬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城中男女老少无不津津乐道,赞叹着曾家女儿好夫妻,寒天山庄好阔气。但如此盛况,必定招人嫉妒,闲言碎语一时刻薄之极,恨不得曾家女儿即可暴病死了才现眼呢。

    寒天山庄送来的聘礼给曾家挣足了面子,曾老爷也发了狠,备下各式各样的嫁妆,都是精工细料,经由一流的店铺联名打造,也算一雪他近些年来吝啬的恶名。但细论起来,这置办嫁妆的花费,比起林寒宵送来的彩礼,也仅仅是九牛一毛。市井传闻,曾家如今可比本城首富了。

    林寒宵迎亲的队伍足足占满了一条街,前有鸣锣开道,后有花轿相随,十二对吹鼓手沿路吹打一曲《大得胜》,将喜庆热闹的气氛宣扬开来。新郎官一身红袍喜服,胯下骑着一匹白玉无瑕的骏马,更显得林寒宵气宇轩昂威风凛凛,一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时对贺喜的人拱手道谢。

    而曾家此刻却忙做一团,曾老爷在前厅招待宾客,由于贺喜的人络绎不绝,让他根本无瑕顾及后堂的女儿。

    “哎哟喂……我的大姑娘啊,新郎的花轿都快到门口了,你怎么还没准备好呢。”媒婆拍着手掌,急得团团转。要是延误了上轿的时辰,她可担当不起。

    “李大娘,你就别乱嚷嚷了。”曾语冰一边给姐姐戴上耳环,一边笑眯眯地斥责着媒婆林大娘。

    “你小姑娘家家的懂得什么厉害关系,哎哟喂,我说你们家曾老爷也太小气了,这么喜庆的日子也不多派几个丫环来帮忙。”林大娘反瞪她一眼,一边掐着腰,一边吆喝着门口的几个丫环,“哎——我说你们几个,快把火盆烧起来,火不能太旺,也不能太小,待会儿烧上新娘子的衣服,可有你们好看的。”

    “呵呵。”曾语冰轻笑一声,喜洋洋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她拿起梳子,在曾语柔的刘海上轻轻梳了几下。

    曾语柔从前夜开始就辗转难眠,眼圈有些乌色,人也倦倦的,可经由语冰巧手为她理整妆容,此刻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的夺目,尤其是眉梢眼底顾盼流转的喜气,让她在羞赧的笑容中透着一股妩媚。让旁人看着,也能从心头里尝出一丝丝的甜。“姐姐。你这一嫁,可就嫁的好远去了,也不知道北城的寒天山庄你住不住的惯。”曾语冰依依不舍的说。

    曾语柔拉着妹妹的手,紧紧握住。说:“别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的,倒是你让为姐的放心不下。敛着点性子,别跟人斗气。知道了么?”

    “嗯。我会的。”曾语冰点点头,眼角泪光盈盈,本有许多话,却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而眉目间添了惆怅之色的曾语柔,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亦喜亦忧,五味陈杂,一颗心也被揪了起来。即便曾家大门里曾让她咽下再多的委屈,也始终是她住了十九年的家呢。这一别,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新天地,谁有能猜得准呢。

    正在姐妹俩执手无语的时候,曾家大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响。

    媒婆李大娘扭着蛇腰,转身嗔怪的说:“哎哟喂,我的新娘子,你就别在这里话别了。快把凤冠戴上。喜帕呢,喜帕怎么不见了?”

    李大娘急得火烧眉毛似的团团乱转。曾语冰上前一声笑,“李大娘,喜帕不就在你手里吗?”

    李大娘摊手一看,果不然是喜帕,她还当自己捏了一块红手帕呢。一边笑,一边急忙忙地将凤冠戴在曾语柔的头上。忙里偷闲的端详了端详,由衷地称赞道:“新娘子可真漂亮,又温柔又端庄,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说罢,喜帕一抖,轻轻遮住了新娘子的面容。

    曾语柔低垂着眼帘,柔软丝滑的缎面喜帕抚着她的脸,眼前只能看到一片艳红。不知怎地,一层汗液布满了她的掌心,她把两手绞在一处,紧张和不安的情绪无声地宣泄。这就要走了吧,只要跨出这个门槛,她就不再是曾家的人了。有一个全新的身份在等待着她——寒天山庄的庄主夫人,林寒宵的妻子。从今往后,他们就要朝夕相对了。他……会喜欢和她朝夕相对吗?

    一个又一个疑问,偏偏在盖上喜帕的这一刻全数涌出,让她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变得更加纷乱。她忽然不想嫁了,又忽然想要这婚礼快点结束。最要紧的是,她在这一连串的忽然中,真的忽然想到一件事,人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焦急地说:“等等。等等。”

    被她这忽然的一跳,吓得准备凑身上前搀扶她的李大娘几乎摔个倒仰。颤声问:“怎么了?”

    “姐!你怎么了?”曾语冰也被唬了一下。今天忙忙乱乱,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如意结。”曾语柔低声说。“如意结还搁在桌上呢。”

    “扑哧”一声笑,曾语冰松了一口气,让悬在嗓子眼的心,又归了原位。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居然险些忘了这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快着点吧。时辰到了。”李大娘催促着。

    “就好了。”曾语冰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绣工精巧的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枚如意结,顺便用铺在盒底的红绸包住,随后递入姐姐的手中。

    曾语柔紧紧握着那枚如意结,在李大娘的搀扶下,步履匆匆地踏出了闺房,一路走出曾家的大门。迈过火盆,上了花轿,又一路摇摇晃晃,在鼓乐的吹打中被抬走了。

    “一拜天。二拜地。夫妻对拜。礼毕,送入洞房。”

    曾语柔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绣床上,这里是寒天山庄的别业,她所处的这间屋子想必是她的新房,而此刻新房里安静的让她只见她心扑腾扑腾乱跳的声音。手中那枚由红绸包裹的如意结,也如救命稻草一样,被她紧紧地捏在手里。

    僵坐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脖子。酸疼酸疼的,让她抬不起头来。这头上的凤冠有几斤重,几乎是纯金白银打造,十二挂长长的珠串分列两侧,头顶上镶珠点翠明光照眼,数不清的宝石闪烁光华,正中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凤口吐珠,衔的是一枚鹅卵大的夜明珠。

    这顶凤冠,连同她的这身霞帔,都是林寒宵差人送来的,不费曾家一针一线。此刻她身着这身奢侈华贵到令人瞠目的新娘装扮,就像被淹没在珠宝堆里似的。

    垂下头,从喜帕的缝隙中看着她手中的红绸,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一颗被婚礼搅得极乱的心,却在揣度着方才行礼的过程。

    即使隔着一层喜帕,她依然能感受到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不断的扫视,仿佛要穿透了霞帔直达她的心端,让她不敢喘息。拜过天地,他们就是夫妻了。真正的夫妻呐。想到这一点,她就心曳神摇的羞红了脸,唇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饱含喜悦的轻叹。

    “怎么。新娘子还有什么不满意吗?”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新房的一角传来,语调中的讥消让曾语柔浑身一震。

    “你……你是谁。”她惊慌地问。一只手正欲掀开喜帕,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按住。那一霎,仿佛有一根弦无声地崩裂,让她害怕不已。前一刻还由她紧握的如意结,此刻却无声地掉落在地上。只是因为太慌乱,她根本无瑕顾及。

    “别怕。”那人声音又出奇的温柔,只消他这么一说,她就真的不怕了似的。

    “你是谁?”虽然她并未感觉出来人有什么恶意,但是光凭他出现在新房里这点,就足够她揪心不已了。见来人不答,她便壮胆扬声斥道:“你再不说,我就喊人了。”

    “随你。”一声轻笑,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羁。他松开被牵制住的小手,自她手掌传来的颤抖,让他无意刁难下去。掀开喜帕,答案即见分晓。

    只消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是——林寒宵。她的丈夫。

    他的模样,曾经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中,挥之不去便只有牢牢记住。只是,此刻他看起来,与她记忆中的模样有所不同。原本搜魂摄魄的一双魔眼,此刻看来却柔情款款,让她不敢对视。但他的轮廓依然没变,英挺到有几分嚣张的眉毛正恶质的挑起,唇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那纯然男子的气息,让她屏息不语,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

    林寒宵把喜帕丢在一边,径自拿起桌上的酒壶,在白玉杯中斟上了两杯酒。转身端着酒杯站在她面前,并不急于把酒递给她,反而是眯起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仍然是那几乎将她看透的锐利目光,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在她的身上游走。曾语柔被他盯的心慌,却一动不动的坐着,怎么也不敢抬起头来正视他。好吧,就这么僵着好了。要比耐性,她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就在曾语柔抱定僵持的态度时,林寒宵却把酒杯放回了桌上,他伸出一只手,轻柔的锁住她的下颌,见她只是颤了颤,并不似之前的挣扎。缓缓地,在烛光的映照下,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再也不能逃避的垂下。

    “看着我。”他冷冷地发话。

    那双幽幽若水的眸子,就诚如他所说的那样,不安的、忽闪忽闪的与他眸光相对。意外的,听到她娇怯怯的声音唤道:“夫君。”

    忽地,他的眉棱突跳一下,目光也变得深沉阴鸷,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那个他重金礼聘的女子。温柔的,让他于心不忍。真是该死的感觉呢。他笑了,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他发誓要得到她的心,哪怕要费些逢场作戏的功夫。手上的劲道也徒然加大,让曾语柔“嘤”的一声呻吟出声,宛似求救般对他投去幽然的一瞥。

    林寒宵松开手,却看到他的新娘子又故态复萌的垂下眼帘,不由冷声斥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着我?”

    曾语柔被他语气中的火药味弄的不知所措,愕然地抬起眸子,抬起青葱如玉的手指抵着下巴,低声细语道:“不……不是的夫君。”

    在他的印象中,曾语柔就是这副模样了。眉闲目淡,清容若水,像尊菩萨似的不懂得生气。她……不由他不承认,是个值得让人掬在手心里怜惜的女子,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恃宠而骄,也不会因为被丢在一旁而心生埋怨。她就是这样一个闲淡女子,却偏偏姓曾。

    “夫君?”他温文的说道,淡淡的语气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曾语柔把头垂的更低了,看来他还不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妻子,或者他已经习惯了被称为林庄主,那她就从善如流吧。“林庄主。”

    “林庄主么?”林寒宵皱了皱眉,她待会儿是不是还会喊出什么“林公子”、“林大侠”之类的称呼?

    曾语柔坐在雕花锦榻上,不知道她到底说错了什么,局促的垂下头,又慌忙地抬头看着他。那似笑非笑,又似恼非恼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只不会咬人的兔子。而她,就是那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