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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人生物语第7部分阅读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一吐舌头,乖乖的闭上了嘴。

    julia四下张望了一圈,奇怪的问∶“陆姐,新郎和新娘子呢?”

    陆雅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哥他们正准备拜堂哪。”,说着,把我们领到了正屋。

    屋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北墙正中的八仙桌上供着一尊佛像,香烟缭绕,桌两边分别坐着陆雅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还有一群应该是陆雅叔叔大爷的坐在下手,墙角站着一个人正在录像。陆雅的哥嫂穿着中式的棉袄跪在长辈前面,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侧面吆喝着∶“二拜高堂――”

    julia和cdy顿时睁大了眼睛,陆雅的哥嫂已经开始拜起来,cdy才想起自己的数码摄像机,忙举了起来。

    看着陆雅的哥嫂恭恭敬敬的拜着长辈,我突然想起了和妻的那个简朴的婚礼,然后想起了妻,接着是苏瑾、蔡影,我胸口不由得一阵郁闷。正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陆雅捅了我一下,小声道∶“paul,你和你妹妹在这儿看吧,我出去招呼客人去。”

    陆雅的声音隐约藏着一股烦躁的情绪。我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情,眼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心里总有些失落。

    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便道∶“我帮你吧。好歹我是个五星级酒店的员工,招呼客人是我的强项。”叮嘱julia和cdy老老实实看着,别说话,便和陆雅一同来到了大院。

    陆雅边走边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应该找你当司仪才对。”

    我说你饶了我吧,咱中国的婚俗讲究多了,不是咱这辈人能了解的。陆雅说那也是,一面招呼着乡里乡亲。因为天冷,上的多是大锅的炖菜,炖鸡、炖鸭、炖肘子、酸菜血肠炖白肉都是一盆盆的,围着中间的大火锅,显得热气腾腾。我拎着陆雅递给我的一瓶京酒,给这个添点儿,给那个倒点儿。

    “二丫,什么┅时┅候喝┅喝你喜酒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醉意问,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四哥,等小虎子上大学,她姑就该结婚了。”陆雅四两拨千斤,却下意识的瞥了我一眼。

    那汉子一起话头,我就知道这把火非烧在我身上不可,果然,那汉子道∶“骗┅骗你四哥不是?你┅你不急,你┅对象不┅不急呀!”,又冲着我道∶“妹┅妹夫,我说得┅对吧?”

    旁边还有人搭腔∶“是啊,人家小姑子都来了。”

    陆雅的脸本来就冻的像个红苹果,这时更是有些发紫,不好意思的望了我一眼,转头脸上便带了愠意,刚想说话,却被我拦下了。我笑着对那汉子道∶“四哥,这事得她自己说得算,她若说得不算,等她结婚的时候,四哥你多罚她一杯酒就是了。”

    四哥点头∶“还是妹┅妹夫的┅话┅在┅在理。二┅丫的眼┅眼力还真┅真不赖!”

    转了两圈,竟有三四拨人问同样的问题,陆雅实在受不了了,跟我说∶“咱进屋吧。”

    回到正房,拜堂仪式已经结束了,那些至亲长辈们围坐在才摆好的两张大桌旁,陆雅的哥嫂挨个敬着茶。

    julia和cdy围在陆雅的爷爷身旁,站在一副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六个大字的帖子前,老爷子正笔划着道∶“……这君不开口,是说”君“字要全封闭,不能留空隙;亲不闭目,就是”亲“字,这是繁体的亲字,右边的”见“字不能把上面的”目“字最后一横全部封住:”师“无别意,这也是繁体字,要少写一撇。这”天地君亲师“是咱中国人的五大伦常,不可不知呀。”

    julia姐妹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陆雅掩口小声笑着对我说∶“爷爷昨天教育了我一番,今儿又找着人教育了。”

    我心里一动,问陆雅∶“这帖子是你爷爷写的吗?”,老爷子听到了,回头望了我们一眼。那老人的目光深邃而又豁达,象是包容了人间世情,又象是洞悉了宇宙的奥秘,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雅的爷爷,也是最后一次,就在这年春暖花开的五月,当他的重孙子呱呱落地的时候,他突然走了。

    而这时的他依然还是个精神矍铄的睿智老人。因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朋友,我坐在了老人的旁边。

    “……天平地宽,人立其间哪。但天地再大,它也大不过人心;人心再大,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

    这道理很浅白,我自然明白,看老爷子的样子似乎应该有下文。

    “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不过百年,象我老儿今天八十有六,也算是高寿了,回头一看,人生啊就像白驹过隙的一闪,有什么?!”

    话从饱含人生阅历的老人口里说出来,竟是那样的震撼人心,我似乎觉悟出什么。我旁边的julia却一头雾水的问道∶“哥,那个”昭君“什么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呀?”

    我解释道∶“这是庄子逍遥游里的一句话,朝菌是一种菌类植物,它朝生暮死,不知道一天的短长;蟪蛄就是寒蝉,也就是知了,它春生秋死,所以不知道一年究竟有多长。陆爷爷用它来比喻人生苦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体会。陆爷爷,我说的没错吧?”

    老人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有些事你是永远来不及去体会的,象生死大事,你没办法去体会;还有些事……”老人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说还是不说,最后还是说了下去∶“有些事恐怕是你不敢去体会的,”圣人无名“,其实大家都洛uw所累呀!”

    陆雅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冲着她爷爷撒娇道∶“爷爷,您就别再讲您的人生大道理了。再说,我哥结婚,讲什么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呀!对吧,奶奶?”

    老爷子哈哈一笑∶“好好好,不讲不讲。小伙子,来尝尝这血肠白肉,猪是昨天才杀的,喂的可都是粮食,跟城里的不一样。再尝尝这个,这大酱是自己家腌的,现在会做的人越来越少喽……”

    一顿喜筵吃的宾主尽欢。julia姐妹从未吃过这样的农家大锅菜,自是欢喜异常。我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陆雅的妈妈说陆雅你不是要回城吗?和小王一起走吧。陆雅却有些犹豫,我说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坐在车上,陆雅讲起了她爷爷,我才知道野ul年轻时是乡里有名的才子,二十刚出头就设馆教书,解放后当了一段民办教师,到文革的时候也就不干了。

    “我听我爸说,爷爷上面是好几代单传。本来乡里人都说爷爷应该去京城闯一闯,没准儿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只是正碰上卢沟桥事变,我太爷爷就说外面兵荒马乱的不安全,死活不让我爷爷去,爷爷也就窝在村子里了。”

    我一阵感慨,老爷子的话又流过我的心田。

    第五章

    第二天,我带着julia和cdy去西便门外的白云观逛庙会。姐妹俩骑毛驴儿、摸石猴儿、打金钱眼,玩的不亦乐乎,我的心思却早飞到了妻那里。妻的班机是下午2点的,刚过了中午,我就开始等妻的电话,时间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分一秒的竟是那样的难熬。最后连julia都看出我坐立不安的样子,关切的问我∶“哥,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我灵机一动,顺水推舟道∶“没大事,julia,我身子有点虚,来北京之前感冒刚刚好。”

    看白云观里已是人山人海,又道∶“这儿人越来越多了,再呆恐怕只能看人挤人啦。要不咱们回天桥听戏怎么样?劳逸结合,攒点儿力气明天好上长城。”

    看起来姐妹俩都很体贴我,乖乖的和我回到了天桥的l茶园。l茶园是京咱u钗w的茶艺馆,里面的京剧、京韵大鼓、杂技都是京城里叫得响的,经常有着名的演员和票友过来客串。最早领我来这儿的是我原来单位的头儿顾总,他是个超级京剧迷,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挺有名的女票友梅姐,两人看顺了眼,一来二去的梅姐便成了他的情妇,以后他每次来北京,业余时间就几乎全献给了这里。因为他出差几乎都是我陪,这茶馆也就变得熟门熟路了。

    别看是大过年的,l茶园依然高朋满座。在二楼和人拼了张桌子,才总算找到了位子。

    台上演的是程派名剧《法门寺》中的一折《拾玉镯》,孙玉姣刚出场,正念着那四句定场诗∶“泪湿衣衫袖,新愁加旧愁,梅期已过,见人面带羞。”。我一面品着上好的安化松针,一面应付着姐妹俩的提问。其实我原本对京戏一窍不通,只是来的次数多了,耳濡目染的多少知道个五六七,姐妹俩的问题一时还难不倒我。

    “……你听她的念白,字眼儿特清楚,转折的地方,抑扬顿挫的,这就是程派的特点。”,我趁着孙玉姣演喂鸡一段没唱没白,便把自己知道的那点儿京剧知识传授给julia姐妹俩,“程派的开山祖师爷程长庚程先生是徽班出身,徽就是安徽的徽,他不仅会徽、汉两剧,而且还会昆曲,《桃花扇》知道吧?……不知道啊,没关系,你记着昆曲是江南流行的一种戏曲就行了,昆曲的咬字发音特讲究字清句明,所以程派的唱腔也就极尽抑扬吞吐之妙了。”

    台上的孙玉姣开始数鸡了,我看了一会儿,对姐妹俩道∶“这个演孙玉姣的演员戏演的还不算到位,你们看,她数鸡的手指指的方向,是不是指到了舞台的正前方?这不把观众都给数进去了吗!我在这儿看过北京京剧团的郭伟演这出戏,人家数的时候手指头指的都在舞台的那个圈子里,一指头一指头的让你看得清清楚楚的,特舒服……”说着说着,心头却蓦地想起了在这儿认识的一个中戏的女孩,那女孩是梅姐的侄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在演《拾玉镯》这出戏,虽然功力不如郭伟,可举手投足间把十六、七岁的孙玉姣那付小家碧玉的风情演的惟妙惟肖……“哥,那念白还有别的念法吗?”julia问。

    “是啊,几大流派都有自己的发音方法。就像在你们美国,乡村音乐和爵士乐的吐字方法也不一样嘛。”我又顺手拿起了自己的茶杯,“你看,咱们喝的是安化松针,你看你旁边那位姐姐喝的……”,我伸脖子看了一眼,“……那应该是都匀毛尖,两样都是绿茶,味道可是不一样呀。”

    这倒不是我有多么懂茶,l茶园卖的茶种类很多,算起来恐怕有上百种,可真正的好茶却只有十几种而已,而我恰巧都喝过。我原来的单位效益特别好,但因为是国有企业,顾头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往自己兜里揣钱,不过花起钱来就真的称得上“奢侈”二字,来l茶园自然都是好茶伺候着。

    “是吗?喝茶也有这么多讲究吗?”,《拾玉镯》这出戏唱少动作多,加上演员功力不够,戏就有些蔫了,julia看得有些兴趣缺缺,便琢磨起眼前的茶来。

    “当然啦!”,我心里暗叹,这姐妹俩还真是“banana”一代呀,相对茶的无知来说,可口可乐才是她们的最爱吧。

    我叫来伙计又给julia和cdy沏了一壶“白毫银针”,滚热的开水冲入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壶中,茶芽翻滚着在水中起伏,一股淡淡的茶香飘了出来。

    cdy就想倒出茶汤,我打了一下她的小手∶“傻丫头,别心急,现在还不能喝。”

    “一个懂得茶道的人,这位先生是啊。”,一个柔软的声音道,字正腔园的一口北京话,只是句子是倒装的,每个词之间的连接也很生硬,一听便知道不是国人。抬头一看,我眼前一亮,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出头的柔美东方女子,正是我们的同桌,她原本一直背对着我们看戏,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这女子的模样一下子让我想起了日本那个已经退隐的巨星山口,脸上带着也如同山口般纯真的笑容正望着我。

    “茶道不敢讲懂,我只是知道点喝茶的常识而已。”可能是和小日本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我直觉的感到眼前的女子应该是个日本人,而对于几乎把茶道当作人生必修课的日本女人,我岂敢卖弄我那点儿半调子的品茶功夫。

    “是吗?”,女子的眼里流过失望的表情,“茶道的,没有人知道喝茶的道理吗?”

    这女子的话听着虽然别扭,可我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个对茶道颇为钻研的人,本想到茶道的故乡学习观摩一番,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懂得茶道了,自然失望以及。

    一种被人看轻了的感觉霎那间充斥了我的心,虽然这女子容貌美丽、气度高雅,也没能阻止我心生屈辱。转头四下看了一圈,想找找平常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些品茶高手,也好替咱泱泱大国讨回些面子,可大过年的,这些人早不知哪里去了,园子里都是些象julia姐妹一般的观光客,要说起懂茶,除了园子的老板伙计恐怕就是我了。

    “选茶喝茶,究竟为了什么?”我突然抛出了问题,脑袋里努力回忆着我那些日本朋友的太太曾经提及茶道的只语片言。

    “和、敬、清、寂。”女子很快的回道。

    我心里一阵暗叹,怪不得小日本这么了得,借鉴他人的功夫全天下第一,这四个字还真道出了品茶人的心境。

    “佗。”我想起了那些太太们说得最多的一个词。

    “瓦比?这是什么意思?”cdy一脸不解的问。

    “这是日语,说的是一种静寂、悠闲的美。cdy,你想象一下,邀上知己,一起去郊外河边,边喝着泉水煮的香茶边谈着风月,不问世事,无牵无挂,无拘无束,这是多么写意宁静的生活。”我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向往了,以前不在意的事情,在踏上逃匿的路上的那一刻起,好像突然变得祢足珍贵起来,现在的我是多么的想和妻女过着悠闲安宁的生活啊。

    “这就是”佗“。”我总结道。

    julia和cdy还是一脸的不解,那女子眼中却流过一丝惊讶,笑道∶“茶道,先生还是了解的呀。”

    “我不懂。”,我顺口道。眼前“银针白毫”经过一段时间的冲泡,茶芽条条挺立,上下交错,有如钟|乳|石一般,煞是好看。我看茶汤已经泛黄,知道可以喝了,先给julia和cdy倒了一杯,又给那女子倒了一杯,道∶“我只知道这茶没有经过搓揉,所以要泡久一些。其实,我第一次喝”银针白毫“也象cdy一样,茶没泡好我就喝了,淡淡的带点苦涩,现在想想倒蛮怀念那种味道的。”

    “煎茶法,”女子点头道,“在日本,很多家庭用这个方法。”

    “可能是吧,我不大清楚。其实懂不懂茶道并不妨碍我喝茶,把茶烘焙成”银针白毫“

    也好,碾碎成茶末也好,都还是一片茶树叶子。茶道说穿了是把喝茶变成了喝心情。道理自在人心,你懂,无须点煎品茗你也消遥自在;不懂,即使再“佗”你也无福消受。“

    女子优雅的端起了茶杯,转了两转嗅着茶香。此时台上的孙玉姣唱起了那四句“南梆子”

    ∶“守闺阁独自里倚门而坐,叹红颜命运薄愁多虑多!女儿家在门外针黹绣作,看一派好风光日暖风和。”,我心有感触,道∶“就像台上唱的,愁也罢,虑也罢,独守闺阁就叹红颜薄命,遇到心上人便日暖风和的一派好风光,说来说去都是心情在作怪。”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还是喝茶吧。”

    “吃茶去!”,那女子眼中流露出理解的表情,“茶道是修行,修行要有慧根,先生是个有慧根的人啊。”她小声用日语嘀咕着。

    果然是个日本人。“你是日本人?”

    “楠木直子,请多关照。”。女人俯首行礼道。

    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她。可能是因洛uo称赞我的那句话让我少了抬杠的心情,我认真的向她请教起茶道来。

    或许是中国和日本的渊源实在太深了,抑或是我真的有慧根,我很快便理解了直子说得茶道的精神。

    “楠木小姐,恕我直言,就茶道本身而言,中国现在得叫日本一声”师父“。但就像功夫在诗外一样,如果想在茶道上更精进一步,跳出茶道看茶道恐怕是必须的,如此说来,有着杏花烟雨、夜半钟声的江南才是您最好的旅行地。”

    “是啊,”直子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神情,“可惜这次没有时间了。”

    “我也想去耶。”julia也是一脸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