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手却轻柔地摸着脸颊。“怎么瘦了……”温润的声音仿若轻叹,而他怜惜的话让她轻颤。
南昕乐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乌眸怔忡,有着迟疑和不信。“你……”他不怪她吗?
“没好好吃饭吗?”不只脸,身子也清瘦不少,衬着乌瞳更圆,而此刻,那双乌眸正直直地看着他。
他笑了,俊雅似月的笑让她的眼眨也不敢眨。
“昕儿,怎么了?”这样傻愣的她,他可是第一次看到。
听到他的叫唤,南昕乐回神,立即倾身紧紧抱住他,她抱得很用力,几乎是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药香。
“昕儿……”她突然的举动让他怔然,身体被她紧抱,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激动。“昕……”
“……想你。”
“什么?”他怔愣。
“我……很想你……”在梦里,她可以无所顾忌,可以坦白承认——她,很想他。
他的眼神柔了,抬起她的头,他低头覆上软唇,“昕儿……”喃着她的名字,每呢喃一次,就在软唇烙下轻吻,最后才重重吻住她。
她抱着他的颈项,小嘴开启,主动热切地回应他的索取,尝到属于他的味道,舌尖滑溜地与他缠吮。
两人跌落床被,手互相摸索剥开对方的衣服,她只穿着薄薄的单衣,手指轻挑,曼妙的娇胴就落入他掌中。
温热的大手滑过酥胸,指尖擦过蕊尖,再往下滑动,抚过微凸的小腹时他一怔,抬起身子,低头看着她的肚皮。
她的身体清瘦,可肚皮悄悄凸起,难道……
他抬眸看她。
南昕乐对他羞涩一笑。“孩子,我没拿掉。”
他眸光湛然。“为什么?”他以为在杀了他后,她会立即把小孩打掉。
“我不知道……”她就是下不了手,一天一天过去,看着平坦的肚子渐渐圆润,她就更不舍。
曲浪净勾起唇瓣,“我很高兴。”他俯下身子,吻上微拢的小腹,手掌温柔地抚着圆润的肚皮。
怀孕的她更易动情,而且更敏感。
……
是梦……
醒来时,她身上仍穿着单衣,床被干净,没有一丝情欲的痕迹。
南昕乐怔怔地低头,好一会儿,唇瓣才嘲讽地轻嗤。
当然是梦,她怎么忘了,那人死了,而且还是她亲自动手的。
她笑了,甚至笑出声,却掩不住笑声里的惆怅。
“公主。”宫女捧着梳洗的水盆和白巾,听到她的声音,不禁害怕地站在门口。
最近公主喜怒无常,听见公主的笑,让她感到害怕。
南昕乐敛起笑容,疲惫地闭上眼。“进来吧!”
“是。”宫女将水盆放到案上,再将白巾浸湿,恭敬地递给南昕乐。“公主请梳洗。”
南昕乐接过白巾,擦过脸,再递给宫女,随即走下床榻,伸手拿起一件外衫穿上。
“公主,要用早膳吗?”
“不,我要出去走走。”她现在不想待在这里,这里没有梦中的药香味,没有那轮美丽的明月。
听到她要出去,宫女紧张起来。“公主,不行的,圣女吩咐过您不能出寝宫。”
“闭嘴,我要去哪就去哪。”南昕乐跨步走向门口。
“公主……”
烦!
乌眸泛冷,她指尖轻弹,宫女立即昏了过去。
她立即踏步,走出寝宫,不想被宫里侍卫撞见,她灵巧地避开巡逻的宫卫和宫女。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乌瞳茫然,也不知自己要走去哪,她只是不想待在寝宫。
“三皇子,你打过这么多仗,哪一场让你最难忘?”
听到瑀弟的声音,南昕乐脚步一顿,随即旋身,准备离开这里。
“当然是跟你们金陵打的仗最难忘!”声若洪钟的声音让她停止脚步,眉头皱起。
这个声音……
她走向御花园,看到中间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是瑀弟,一个是……耶律魁?他怎么会在这?
她眉头紧皱,正准备踏进御花园时,眼角却瞄到站在一旁的随从。
那人穿着炎狼国服饰,离耶律魁几步远,相貌平凡,没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
这样的人不值得注意,可南昕乐的眼瞳却缓缓睁大,几乎是惊愕地看着那双眼睛……她不会认错的。
可是……怎么可能……
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随从眼眸一抬,与她对上眼。
南昕乐一震,身子微晃。
“谁?”耶律魁瞪向南昕乐的方向。
“皇姐!”看到她,小皇帝一脸讶异。“皇姐,你怎会在这?”
她不是应该待在寝宫吗?
没听见皇帝的问话,南昕乐的眼神疑惑又激动,她走向随从,在他身前停下脚步。而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他。
她张嘴,却无声。
是你吗?是吗……
第9章(1)
“参见公主。”
低哑的声音让她怔仲,不对,不是这声音。
“你……”南昕乐瞪着他,声音几近呢喃。“不对,你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是像温玉一样,让人忘不掉的清润。
“皇姐,你在说什么?”小皇帝来到南昕乐身侧,看着她,又看向耶律魁的随从,“有什么不对吗?”
“是呀,公主,我这个随从哪里有问题吗?”耶律魁也问。
“随从?”南昕乐从怔忡中回神,看向耶律魁,眉头立即拢起。“耶律魁,你怎么会在这里?”
炎狼国的人怎会出现在金陵皇宫?
“怎么?难不成公主不知道炎狼国和金陵结盟的事?”不会吧?这种大事堂堂公主竟然不知?!
“结盟?”她看向皇帝。
“是的,金陵和炎狼国在昨日已结盟,不再互相侵略,和平共处。”小皇帝顿了顿,向她说明。“圣女说皇姐你最近身体违和,同盟的事就不要让你知道,省得你操心。”
“炎狼国愿意和我们金陵结盟?”南昕乐难以置信,看向耶律魁,“怎么可能?你们炎狼国素来好战,怎会与我们结盟?”
是有何企图,是想藉结盟之名,再藉机趁他们金陵国不备时攻打吗?
“呿,你以为本王愿意吗?”耶律魁嗤哼,结盟这种鸟事他也是千百个不赞同好吗?他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某人的遗愿,吾王也不会下这个命令。”
南昕乐睁圆眸,严厉地瞪着耶律魁。“遗愿?什么意思?”
“遗愿就遗愿,哪有什么意思?”耶律魁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问的是那个死的人,他说出这遗愿是什么意思?”南昕乐几乎是激动地大吼了。
“人都死了,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耶律魁也被问得不爽了,“奇怪。这关你什么事呀?”问那么多干嘛?
“是呀,皇姐,你怎么了?”小皇帝也一脸不解,担心地看着她。“你脸色好难看,不舒服吗?来人,快叫御医过来。”
“不用。”南昕乐闭上眼,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她只是想知道那人的目的。
要炎狼国和金陵结盟,他想干什么?
遗愿……他这个遗愿有何目的?
“可是……”小皇帝仍不放心。
“没事的。”她对皇帝安抚地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随从,乌眸掠过一道利芒。
面对她的注视,随从默默垂下头。
“呃……”耶律魁像是发现什么,奇怪地搔着下巴。“金陵皇帝,怎么你们金陵公主是不穿鞋的吗?”这种习俗真特别。
“什么?”小皇帝低头,这才发现南昕乐裸着双足。“皇姐,你怎么没穿鞋?”
“忘了。”南昕乐淡淡回道,目光仍放在随从身上。
“怎么能忘了?”女人的裸足可不能让人随便看的呀!“来人呀,把公主的绣鞋拿来。”
“不用麻烦了。”南昕乐伸手阻止宫女,转头看向皇帝。“皇上,我看耶律皇子对这花花草草似乎没什么兴趣,不如你带他去游湖吧!船舫不是都空着吗?你也可以散个心。”
“好呀,我是对这花草没兴趣,游湖听起来倒不错。”如果能找人让他活动筋骨那就更好了。
“好吧!”有客人在,小皇帝也不好推辞,“皇姐,你若不舒服记得让御医看一下。”
“我知道。”南昕乐对小皇帝微笑。面对自己重视的亲人,她从不吝惜笑容。
站在身后的随从敛眸,掩住闪过的眸光。
小皇帝虽然不放心,可他也明了皇姐的个性,不再多说什么,他看向耶律魁,“三皇子,咱们走吧!”
“等等。”看到那名随从要跟着离开,南昕乐开口叫住他。“你留下。”
“皇姐?”小皇帝疑惑地停下脚步。皇姐要留这随从做什么?而且感觉皇姐对这随从的态度有点奇怪。
“怎么?难不成公主对本王的随从有兴趣?”没想到金陵国的女人这么主动。
“本宫对炎狼国的风俗民情很好奇,而且现在正烦闷,所以想请耶律皇子的随从跟我说一下炎狼国的事,好给我解闷,不知行不行?”
“行,当然行。”耶律魁吩咐随从。“你就留下来陪公主,跟她说一些咱们炎狼国的趣事,小皇帝,没关系吧?”
小皇帝看了南昕乐一眼,虽然觉得疑惑,不过皇姐既然开口,耶律魁也同意,那他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当然。”他点头。
“好,那咱们走吧!”耶律魁将手负于身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被留下的随从朝南昕乐拱手低头,“不知公主想听小的说什么?”他的声音仍是低哑,粗砺得有如磨过的砂纸。
南昕乐定定看着他,随即勾起一抹笑,乌瞳掠过一抹复杂。“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
她知道,是他!
即使他易了容,变了声,可她还是认出他,这世上只有他能有那么一双眼睛——
孤傲如月,却又清澈如流水。
对方轻笑,声音却不再粗哑,而是如玉石般温润。
“这次不再将我当是梦了吗?”他抬头,黑眸荡着笑意,平凡的脸庞因那双眼而不再平淡无奇。
南昕乐抿唇,知道昨夜的事是真的,那不是梦,是真的他……想到自己曾对他说了什么,小脸不禁掠过一丝难堪。
曲琅净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的笑变得无奈。“只有在梦里你才肯接受我吗?”
南昕乐别开眼,咬牙开口。“你不该出现的。”
“看来我没死让你很失望。”曲琅净嘲弄,黑眸涩然,“即使我们不再是敌人,你还是不能接受我?”
南昕乐一愣,错愕地看向他,“这就是炎狼国和金陵结盟约的原因?怎么可能……炎狼王怎会答应?”
“因为从今以后,炎狼国再也没有二皇子。”这就是炎狼王答应结盟的条件。
“朕不过问你和修罗将军的事,可你为了他不惜犯着激怒朕的危险,他对你真这么重要?”为了一个男人?炎狼王不懂二弟怎么了。
“是。”曲琅净不打算和炎狼王解释,这是他的事,他不需和旁人说明。
“好。”炎狼王摆袖,神情不再温和,而是属于君王的威严。“朕可以答应和金陵国缔结盟约,不过从此以后,炎狼国再没有二皇子,你再也不能进来皇宫,当然,也失去坐上这个王位的资格。”从此以后,他只能是个乡村野夫,而不再是炎狼国皇族。
“好。”他的回答毫不迟疑,王位、财富,他本来就不希罕。
见他答应得这么快,炎狼王瞪眼。“你不后悔?”先皇生前留下一道密旨,甚至在临终前也坦白告诉他,要是曲琅净要这个皇位,那他得无条件禅位,因为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曲琅净的。
先皇生前这句话,一直是他心里的刺,同样是儿子,为何曲琅净就能独得父皇的疼爱?
“皇兄,把密旨毁了吧!”
“什么?”炎狼王惊愕地瞪着他。“你……”他也知道密旨的事?
曲琅净淡淡一笑。“王位——我从来就不想要。”
他从未眷恋过任何事物,也以为自己的性情本就淡漠,可遇见她,他才知道,是他还没真正执着过。
“昕儿,炎狼国二皇子死了,死在你的匕首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曲琅净。”
“你……”南昕乐不敢相信,“你疯了吗……”他可知他放弃了什么?
“是呀!”曲琅净笑了,笑得温柔,却也笑得痴狂。“我是疯了。”为她疯狂。
怎样也没想到,一时的兴趣,一时的好玩,一个视为娱乐的赌注,却让他彻底沉沦了。
南昕乐摇头,她往后退,情绪因他的话而慌乱,她张口,想说什么。
“乐儿。”
南昕乐一惊,转头看到南魏紫走过来。
“快走。”她咬牙低语,就怕南魏紫看到他,以姐姐的精明一定会怀疑的。
“晚上我会去找你。”曲琅净随即离去。
他经过她身边时,她重重一震,她转头,震惊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昕儿,我不悔……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她这么对他说过。
可他却说,他不悔……
他在想什么?她可是杀过他,差点夺走他性命的人,他怎能不悔?怎能用那种坚定的口气对她说不悔?
她根本就不爱他,接近他是为了杀他,和他相处的一切全是演戏,全是假的!
他明明知道的,为何……为何还能说不悔?
第9章(2)
“为什么……”南昕乐不懂,真的不懂,她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发梳,心头满是无所适从的恐慌。
他们明明是敌人,明明就不可能会有结果,可是,他却说他不悔,就算死在她手中,他也不悔。
为何能不悔?
为何能放弃皇子的身分?就为了她?她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她可是杀过他的人呀!
她对他虚情假意,她将匕首送进他心口,甚至涂上了毒,就是想要他死,不给他任何一丝活路。
她对他这么狠,可他却说不悔,若她是他,一定会恨不得杀了骗她的人,绝不可能说什么不悔,可是,他却说了……
“曲琅净,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要你。”
她抬头,瞪着他,乌眸尽是一片乱,再也无法冷静——他让她失去了惯有的冷静。
曲琅净笑得温柔,“我想要你一直对我笑。”今天看到她对小皇帝的笑容,他嫉妒了。
他久久才能得到的一抹笑容,那个小子却能轻易得到,让他好不平。
“我想要每天为你梳发,为你别上我亲手做的发梳。”看着她紧握在手的发梳,他的眼神更柔了。“我以为你会把它丢掉。”
“我……”南昕乐狼狈地躲开他的眼神,这个发梳就跟肚子里的孩子一样,她想丢,却总下不了手。
曲琅净走上前,拿过她手里的发梳,五指梳过她的发,“你的头发长了。”都过肩膀了。
他将发梳别进乌发,朝阳花就别在她耳际,手指抚过朝阳花纹,滑过小巧的耳坠,最后来到小脸。
“昕儿。”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相贴,黑眸与她定定相视。“我想要你永远都是专属于我的朝阳。”
“不!”南昕乐推开他,“不可能的!曲琅净,我们不可能的!”
她永远也不可能是他的朝阳!
“就算你跟炎狼国没关系了,我也不可能属于你,就像你也不可能帮金陵攻打炎狼国一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炎狼国已经和金陵结盟,不会打仗了……”
“就算没有炎狼国,也会有其他国家!”他还不懂吗?南昕乐深吸口气。
“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不管炎狼国,可以不当皇子,可是我不行!我有要保护的人,对我来说他们比什么都重要,我不是南昕乐,也不是喜乐公主,我是将军,守护金陵皇朝的修罗将军!”
早在十年前她放弃当公主的那一刻,她就放弃为自己而活。
她抬起下巴,坚定地、毫不迟疑地说:“你可以不当炎狼国皇子,可我不可能不做金陵国的将军。”
“昕儿……”
南昕乐拔下头上的发梳,伸手紧握。“曲琅净,你可以痴狂,我不行。”走到窗口,她将发梳丢进池中。
他们都听到发梳落入池里的声音,南昕乐握紧拳,不让自己的手颤抖。
曲琅净沉痛地闭上眼,她的话比当日的匕首更让他痛,他涩然地扯唇,“昕儿,你比我还狠。”
南昕乐不语,指尖深深刺痛手心,可她感觉不到痛,她只能逼自己看他,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