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蹙的眉头因这个发现而舒展,那种无法自助的郁闷消退一些,紧抿的唇瓣也微微勾起。
正当准备往前走时,南昕乐却感觉到前方的注视,唇边的淡笑立即敛起,她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头。
听到脚步声,曲琅净睁开眼,然后就看见她唇边勾起的淡笑,他微怔,那张素来淡漠的小脸因唇边的浅笑而柔和,就连眼眸也荡着一抹愉悦,不再平静无波。
只是一个浅笑,却如春日,让人心头振荡。
可才一下,那抹浅笑就消失,眼神也恢复平时的冷静,定定地直视他的方向。
曲琅净不禁感到可惜,那抹笑容他还没看够。
他缓步向前,温泉随着他的移动荡出波纹,水珠从结实精瘦的胸膛滑下,没入水中,伸展躯体,他懒洋洋地趴在温泉边的白石上,下颚抵着手臂,黑眸直视南昕乐。
她只穿着他的单衣,微宽的衣领露出细肩和绷带,他看着那修长的腿,没错过她膝上的伤口。
“跌倒了?”算算时刻,她也该醒了,可他不急着回屋,就是想看她会做什么,没想到她会走到温泉池来。
听到他的问话,南昕乐的回应是淡淡垂下眸。
曲琅净也不指望她会回答,这些天除了陷于情欲外,她的情绪显少有波动,方才的笑有如昙花,匆匆一现,却让人难以忘怀。
黑眸微沉,他想再看到那抹笑。
“不过来吗?”他开口,声音隐含挑衅。“还是……不敢过来?”
她不语,却迈开脚步,而手也不再往前摸索,垂于身侧,像个正常人走向他。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展现任何弱态。
曲琅净微微眯眸,看到她刚好在离温泉两步时停下来,他挑了挑眉,直视她的眼睛。
而那双乌眸也正巧和他对上,就像是真的看得见他。
耳朵敏锐地听着他的呼吸和温泉散发的热雾,南昕乐凭感觉停下脚步,然后低下头,察觉到他的眼神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伸手解开衣扣,单衣落到脚边,娇胴没有一丝遮掩,赤裸裸地站在他眼前。
没什么好害羞的,反正她也看不见,就当作没人在就好!
南昕乐忽视着左方的视线,踏步往前,脚尖碰到水时她暗暗松口气,才往前踩,她不知水下方有个台阶,曲琅净本来想开口,却又闭上嘴,手支着颊,看着她。
果然她一脚踩空,没料到下面有个窟窿,身子往前陷,扑通一声跌进温泉里。
曲琅净这才伸手捞起她。“这有个台阶,你没看到吗?”将她搂进怀里,他温柔低语。
虽然有立即屏住呼吸,可南昕乐还是呛到了,她捂嘴轻咳,推开他的手,淡声说道:“我能不能看见,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她会眼盲可是拜他所赐。
她难得的回话让他勾唇,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这双眼睛说看不见可没人相信。”明明眼盲,这双眼却还是这么漂亮,没有一丝畏惧,一样耀眼地迸出迫人气势。
“怎么?你对自己的毒没有自信吗?”她冷嘲。
“这个嘛……”曲琅净正要回话,南昕乐突然伸手攻向他的喉咙,极快的速度让人措手不及。
“呵!”低笑轻溢,她的身体突然一阵颤抖,无力地垂落,而肩上的伤像是被砍了好几刀似地,疼得她咬牙,冷汗冒出。
“冷淡的昕儿,不多话的昕儿,今天怎么话变多了呢?”曲琅净抬起她的脸,“你肩上的伤我下了另一种药,若不按时更换伤药,半个时辰药效就会发作,很疼吗?”
“你……”南昕乐极力忍着剧痛,喘着气,咬牙开口。“你早算好了?”
所以她醒时屋里才没人,而他在温泉里与她贴近,让她以为有机可乘。
“不,若是你乖乖的,我正要准备替你换药。”可她却突然多话起来,他也只好配合了。
第3章(2)
南昕乐闭上眼,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料中,她紧握拳,指尖深深陷进肉里。
她不会求他,这疼她忍得过。
见她脸都白了,冷汗布满额头,却还是不吭一声,曲琅净不禁轻叹。“真倔强!”可就是这样的她,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冷汗。“只要你笑给我看,我就把药解掉。”
她睁开眼,如他所愿地笑了,只是那笑却极冷,勾着不屑的嘲讽,然后她软下身子,厥了过去。
曲琅净抱住她,拨开她颊畔的发,看着苍白的小脸,粉嫩的软唇又被她咬破了。
而她的眉仍紧蹙,不露一丝弱态,就像她的人一样,即使到最后也不开口求饶。
指尖抚去唇瓣的血渍,他看着即使昏睡却仍倔强的脸,“这么倔……看来硬碰硬似乎不行呢!”
他低喃,黑眸幽幽掠过一抹光。
再次清醒,伤口已不疼,南昕乐睁开眼,却看到屋上的横梁。
她怔愣,她的眼睛……她看得见了!
迅速起身,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竹屋里,屋里的桌椅全以青竹制成,右侧有着书架,上头摆满书册,书架旁则是以竹制成的书案,而窗边摆着躺椅,一本书放在躺椅上,而旁边的茶几则放着古筝。
竹屋不大,可古朴幽静的摆设却能让人看出主人的品味。
“你醒的比我想的还早。”柔润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南昕乐抬眸,看向男人。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不是夺人心魄的俊美,而是如皎月般的俊雅,身上的气质如玉般温润,黑发垂落,仅用丝巾束起,一袭儒雅白衫衬得他如天人般,让人轻易就能卸下心防。
可南昕乐的眼神却极冷,她记得这个声音,盯着男人的眼睛,她没忽略他眼里的深沉。
这男人绝对不像他外表那般无害,至少这几天她可是尝尽他的手段了,只是他为何解了她身上的毒?他想做什么?
无视她的戒慎,曲琅净走进屋里,将手上的药碗递给她。“刚好,药刚熬好,趁热喝吧!”
盯着漆黑的汤药,她伸手接过,仰头一次喝完,可却没有以往的苦,相较于之前的苦药,这次喝的倒像糖水了。
“这么干脆,不怕我下药?”曲琅净坐到椅上,俊雅的脸庞噙着笑,看得见的她,那双眼更灿亮有神,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有必要吗?”放下碗,她淡淡地看向他,“以你的能力随时可以对我下药,何必下在汤药里?”
“真谢谢你对我的评价。”能得到修罗将军的称赞可是个荣幸。
“解开我身上的毒,你不怕死吗?”她敛眸,发现自己的内力还没恢复,不过力气已回来,而且她不再眼盲。
“你说呢?”他笑问,姿态是一贯的儒雅,俊脸上的从容笑意看似无害却又隐含深沉。
南昕乐抬眸,发现自己即使眼睛看得见,却还是无法看透他的想法,他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以为她真的会一直被他掌控?
“曲琅净,别太有自信。”她不会一直是输方。
“我知道,我面对的可是一只猛虎。”稍不注意,可是会被咬断脖子的。“不过,我向来爱驯虎。”
看到乌眸掠过一道光,他唇边笑意更深。“你想杀我,可我想驯服你,你觉得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这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乌眸进出杀意,凛冽的气势让人胆颤,可曲琅净神色却不变。
“昕儿,你确定你要动手?”他伸手轻拨筝弦,温润的眉眼如玉,唇边的淡笑柔似水。
可南昕乐的心却不由得轻颤,她敛下杀气,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他虽不懂武,可下毒的功夫却比武力更可怕。
曲琅净勾唇,漂亮的狭眸睇向她。“昕儿,你是聪明人。”而他,最喜欢跟聪明人相处。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冷冷开问。
“也许……是让你爱上我。”他好奇,那时她是否还会这般吸引他?
“什么?”南昕乐为他的话错愕。
曲琅净起身,俊脸勾着笑意,眼眸幽沉,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你想杀我,而我想让你爱上我,你说,我们谁会赢?”
“你……”南昕乐看着他,不懂他在想什么。
“来赌吧!就这三个半月的时间,只要你能杀得了我,你就赢了。”他诱惑她。“或者……你也可以让我爱上你,只要让我失了戒心,你就有杀我的机会……”
温润的低语诱惑着她,南昕乐垂下眸,好一会儿才开口。
“好。”
她跟他赌!
“这是什么?”
打赌的第二天,曲琅净将准备已久的东西放到椅上,南昕乐则微愕地看着那堆东西。
曲琅净看她一眼,勾唇一笑,“衣服。”
她当然知道是衣服,只是……“这是女装。”看着那些质料轻柔、颜色淡雅的女装,她的眉微乎其微地拧起。
“当然。”为她准备的,当然是女装。“难不成你想一直穿我的衣服?”
看着她身上的单衣,他从桌上挑起一件衣物。“你看,我连肚兜都准备好了。”她现在没穿肚兜,美丽的春光在雪白单衣下可是若隐若现。
南昕乐看着他手上的肚兜,突然说不出话来。
从十年前开始她就没穿过女装了,更不用说肚兜,她向来都是用布条将胸部缠紧。
“你该不会没穿过肚兜吧?”曲琅净从她的表情猜测,然后奇异地看见眼瞳里一闪而过的羞恼。
他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南昕乐冷冷地瞪他。
“没有。”曲琅净轻咳一声,敛下笑意,可眼里还是盈满笑,“那么需要我教你怎么穿吗?”
“不用。”她微抿唇瓣。“我不穿那个,拿男装给我。”那些女装她才不会碰。
“是吗?”曲琅净失望地叹口气。“可惜了,少了一个诱惑我的筹码,我可不会对穿男装的人心动……”
他放下肚兜,“那只好把这些衣服丢了。”
“等等。”南昕乐开口。
“嗯?”他挑眉看她。
“出去。”似是挣扎许久,她才说出这句。
曲琅净噙着笑,听话地走出竹屋。
须臾,他听到门开启,他一个转身,眸光轻闪。
南昕乐穿着淡绿色的女装,比一般女子高的她,清瘦的身段在薄纱下显得飘逸,腰带系出纤细的腰,长发及肩,似少年的清秀脸蛋此刻竟带着女人的柔美。她的神情一样冷淡,可他还是看到她眉眼里透露的不自在,这样的她竟看来有点可爱。
“很好看。”盯着她的眼睛,他噙着浅笑,真心地称赞。“若是能笑就更好了。”
笑?
南昕乐冷冷看他,穿上这件罗衫已是她的极限,她怎么可能对他笑?
“我喜欢你的笑,会让我着谜。”他的声音很温柔,“记得我们的赌局吗?”
她眸光微闪,乌眸垂落,好一会儿,唇畔隐隐勾起一抹笑,而乌眸则抬起,眸光深邃,衬着唇边淡笑,让曲琅净心头突然狠狠一缩。
她并非绝色,可却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来你很努力想赢呀!”良久,他淡淡吐出这句,黑眸仍贪婪地看着她的笑。
而她,听到他的话,唇畔的浅笑更深了。
第4章(1)
赌局开始,南昕乐一直在找机会。
对于曲琅净说什么爱不爱的,她不认为他是认真的,何况她绝不会爱上她,也不认为他会爱她,她没兴趣陪他玩,会答应只是借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
曲琅净也知道她的意图,可他愿意陪她玩,结果一天一天过去,她完全找不到可乘之机。
南昕乐抬头看着躺在大石上的男人,他脚旁立着鱼竿,钓线沉进水里,而他闭上眼睛,看似睡着了。
她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
对于水中的人,她感到有点陌生,鹅黄的衣衫太过柔和,她不喜欢,可他给的衣服全是这种淡雅的颜色。
抚过柔滑的布料,眸光微怔,她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了。
乐儿——我的小女儿最适合鹅黄铯了,看起来像春日的朝阳。
她记得那时父王将她抱在手臂上,疼宠地亲着她,而她被父王脸上的胡碴刺得咯咯直笑,一直闪躲亲过来的嘴。
啊,快放她下来……头发乱成这样,母妃帮你把头发绑好。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头发及肩,比小时候短了不少,自从母妃不在,她就不让人碰她的头发,后来干脆弄短,反正她也不需要蓄长发了。
摊开手心,她的手很粗糙,指尖抚过粗茧,跟身上质地柔滑的华服万般不搭。
南昕乐嘲弄地勾唇,她早已不是父王口中的朝阳……指尖轻弹,气劲挑起溪水,平静的波面荡起涟漪,也打散水面上的脸。
是的,她的内力在昨天恢复了。
而曲琅净……那个男人是真的不怕她。
起身,她看向男人,而他仍然合眼,微风轻徐,拂动他身上的白衫,那抹宁静的尔雅让人不忍破坏。
脚步轻移,南昕乐无声地来到他身旁,而他的眼仍合上,像没察觉到她的靠近。
她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
啪喳!
她放松手指,而黑眸也在此时睁开,幽幽地对着她,她看到他眼里闪过的笑意。
南昕乐别开眼。“鱼上钩了。”
“我知道。”曲琅净伸个懒腰,“不过你的‘鱼’似乎跑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失望吗?”
这男人……
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南昕乐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完全逃不过他的掌握。
这种感觉奇差无比!
见她冷着脸,曲琅净勾着笑意,拿起钓竿,而鱼饵早被吃掉,鱼也跑掉了。
“哎呀呀,我的鱼也跑了,真是同病相怜呢!”拿高手上的钓竿,他晃晃空无一物的钓线,丝毫不掩饰揶揄的眸光。
无聊!
不想回应他的话,南昕乐转身,眼角却看到他从怀里掏出东西,然后举手靠近她的后脑。
她迅速回身,伸手反击。
“哎,别紧张。”早料到她的反应,曲琅净往旁边一闪,右手往她发际一别。
“做什么?”感觉他在她头发别了东西,她皱眉要拿下。
“别动。”他抓住她的手,“喏,你看。”他示意她低头看向清澈的溪水。
南昕乐看向水面,乌眸立即怔愣。
她的发际别了一只木制发梳,手工很精细,而木梳上的雕纹是一朵朝阳花。
“你的头发不能绑,就别个发梳吧!”温润的声音很轻很柔。“跟你现在的衣裳很配呢!鹅黄真适合你,就像春日的朝阳。”
似曾相识的话让她一震。
“我看你没发梳,就做一个给你,我想只做梳发过于单调,干脆刻上花纹,让你平时可以别在发上。”
所以他有时会消失,就是在做这个发梳吗?
“昕儿,喜欢吗?”她却迟迟没回话,仅低着头看着溪水,曲琅净微微扬眉。“昕儿?”
他抬起她的脸。“怎么……”
剩下的话在看到她眼里的茫然时全部消失,她的神情不再淡漠,而是无所适从的慌乱。
而一面对他,她立即敛去眼里的情绪,那抹露出的无措也被她压抑下去,“谢谢。”她开口,小脸又恢复平淡。
看着她,曲琅净还沉浸在她方才的模样里,那时,她似乎不是那个冷静的将军,而是被她藏在深处的小女孩。
虽然此时她又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可看到她别开的视线,曲琅净不由得感到好笑。
她从来不会避开他的视线,只有这次,她竟不敢看他。
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愉悦,他窥见了她的另一面,不再冷淡,不再漠然,而是生动又慌乱的可爱模样。
“谢谢不是用嘴说的。”他勾住她的下巴,让她面对他,“而是用行动表示。”语落,他低头覆住软唇。
南昕乐没闪躲,这唇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乌瞳与他相视,而她,首次闭上了眼。
“为什么?”轻舔过柔软的唇瓣,她的柔顺让他讶异。
面对他的疑问,她迟疑一会,才缓缓吐出两字。“谢礼。”
曲琅净低声笑了,舌尖滑进檀口,既然她自己送上门,那他就不客气了。
感受到他的气息,南昕乐还未喘气,呼吸就被他夺取,他吮住香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