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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绮罗第3部分阅读

爱过的一名女子。

    “真是可惜了这双手,做了不少粗活吧?”房庆绪疼怜地问。

    魏婴没有留意房庆绪古怪的表情,只悄悄望了房扬古一眼,声音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怨意。“奴婢出身低贱,承蒙将军府肯收留,做点粗活又算得了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事都不必做了,我会派两个小丫头侍候你,好不好呀?”房庆绪公然在大厅上讨好魏婴,意图已经分外明显了,但魏婴仍不自觉,只是疑惑地看着房庆绪,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房扬古冷眼看着房庆绪慰热的反应,心里一阵一阵发颤。

    房庆绪一边盯着魏婴的脸蛋,一边啧啧称奇。“台古,你看看,她长得还真像魏姬呀,真没想到,以前得不到魏姬,今天居然还能得到这个酷似她的女子,实在太意外了。”

    房扬古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看见魏婴的脸色逐渐发白,多半忆起了自己爹娘惨遭灭门的记忆了。

    他的耳际轰轰乱响,魏婴一直以为杀她爹娘的人是齐国兵,如果让她知道,亲手杀了她父王、逼死她娘的人就是她眼前的房庆绪时,会怎么样?

    一定会恨他恨得发狂了!

    “公公。”齐珞忽然开口,眼神颇为惊疑。“府里怎会藏着一个连公公都没见过的小丫头?”

    “我正觉得奇怪。”房庆绪转头看了阿灵一眼,没好气地问:“我看是你搞的鬼吧?”

    阿灵多半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她脸色惨白地反问:“大将军莫非有意纳楼婴为妾?”

    “有何不可?”房庆绪不悦地皱眉。

    魏婴一听见“纳妾”两个字,惊恐地望向房扬古。

    房扬古深深吸气,心中五味杂陈。此刻,他无法当着齐珞的面阻止父亲的企图,怕自己对魏婴的过分关心会给她惹出祸来;齐珞是齐国的三公主,万一动念想对付魏婴,根本是件易如反掌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发现,齐珞的视线从魏婴出现起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他咬着牙,不动声色,极力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阻止这件事。

    房庆绪喜孜孜地问魏婴:“大将军要纳你为妾,可好?”

    “不可以。”房扬古冷冷地打断,咬了咬牙说。“爹要纳谁为妾都行,唯有楼婴不成。”

    “为什么?”房庆绪脸色一沉,瞪着成天和自己唱反调的儿子。

    房扬古临时想出了借口,不疾不徐地说着:“和赵王签订停战盟约时,我曾答应过赵王,他若送我一块封地,我便送他一名绝色美女,而楼婴……就是我打算送给赵王的人。”

    魏婴如遭雷极,只觉得天地变色,一颗心狠狠地往下沉陷,并不知道这是房扬古为了救她才顺口胡诌出来的话。

    房庆绪脸色发青,恶狠狠地说:“挑别人去,楼婴我要定了。”

    房扬古轻笑了两声。“爹,这只怕由不得你,停战盟约是我签的,战争是我打赢的,爹该不会想为了一个楼婴而坏了大事吧?”

    房庆绪气得眼前金星乱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房扬古以为目的达成,正想松口气,没想到却听见魏婴开口说道:“奴婢不想去赵国那么远的地方,再怎么说,留在这里当大将军的姬妾也比去那种陌生的地方好。”

    房扬古惊愕得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胡说些什么?”他低吼。

    魏婴的意识恍惚,只觉得内心深处一阵刀刺般的剧痛。她咬着唇朝房扬古跪下,凄怆地看着他和齐珞,低语着:“奴婢还没有机会恭贺少将军的新婚之喜——”

    魏婴眼中的忧伤和惆怅令房扬古浑身一颤,只听见她低低吟诵着——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鴈;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如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房扬古听出来了,这是“诗经”中用来祝贺新婚夫妻的句子,他凝视着魏婴忧伤的眼神,想起多年以前,他对她说过的那些玩笑话,无端的感到心痛。

    齐珞冷眼看着魏婴,不需费力去猜,也看得出魏婴与房扬古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她藏不住妒意,丝毫不领魏婴的情。

    “我和少将军的婚姻不需要一个小丫头的祝福,我真想不到,将军府里的丫头竟然还读过诗经,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她冷笑。

    魏婴愕然,愣愣地不知该怎么回话,只好低下头不敢吭气。

    房扬古按捺不住,语气带着怒意,反嘲了回去。“我要求楼婴多念些书,是要让她知道,一个女子除了容貌之外,还必须懂得知书达礼,否则我也不会考虑将她送给赵王了。”

    想不到这句话并没有伤到齐珞,反倒严重刺伤了魏婴,她愈来愈相信,房扬古要她念那么多的书,原来是早就预备好要将她献给赵王的了。

    “再怎么知书达礼,奴仆毕竟还是奴仆,就算攀龙附凤了,也永远只是个姬妾而已,当得了正室吗?”齐珞鼻中发出一声轻哼,语气咄咄逼人。

    房扬古听了,顿时怒不可遏,他霍地站起来朝外走,一面对魏婴大喊:“楼婴,跟我来,我说过回府之后要考考你……”

    “不必考了。”魏婴打断他的话,痛苦和绝望已让她失去了神智。“我绝对不去赵国,我愿意当大将军的妾。”

    见房庆绪面有得色,房扬古欲在胸口许久的怒气瞬间爆发了,他气得理智尽失,一把将魏婴从地上抓起来,蛮横地将她拉出大厅,穿过众人惊异的目光,然后一路拖向花园静僻的角落里。

    “你干什么?”魏婴奋力从他手中挣脱,委屈地大喊。“我不是你的东西,凭什么让你送来送去——”

    “傻瓜。”他揉了揉她的头,叹了口气,耐心解释着。“你难道听不出来,我是为了替你解围的吗?怎么可能把你送给别人呢?我只是不希望你真的被我爹看上而已。”

    魏婴疑惑地瞅着他的眼睛,从他眼中找到了熟悉的温柔,这才相信他没有骗她,但是现在替她解了围又能怎么样?徒增她的痛苦罢了。

    “事到如今,被谁看上都不重要了。”她的心疼得很难受,无奈又无助。

    “怎么能说不重要!”他握住她纤细的肩,一接触到她半忧半愁的晶莹眸子,禁不住心一动,他抽口气,柔声说。“这么多年没见到你,想不到……你已经长这么大,也变得这么美了,我有很多优秀的部属,找机会,我会替你物色一个好男人,让你当正室夫人,好吗?就当是这几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补偿。”

    魏婴痛苦得闭上眼睛,泪水自眼角溢了出来。

    “不用费心了,任何人我都不想嫁,我也不当什么正室夫人,我才不在乎,就把我丢在下人房一辈子吧。”她止不住话音里的抖颤。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话别这么任性。”他轻哄着。

    “你也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魏婴哭出声来,怨他不懂她。

    房扬古蹙着眉,一头雾水,不了解自己所说的话有哪里不恰当?

    “到底怎么了?这几年来,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当时离开并不知道会拖了八年才回来,你一定气我把你丢在这里任由阿灵欺负吧?”他轻轻执起魏婴的手,魏婴突地奋力甩开他,把那双粗糙的手紧紧藏在身后。

    “我所吃的苦不是你能了解的……”她的泪水扑簌簌地滚下,凝视着他俊朗的眉目,心狠狠抽痛着。“自你走后,我没有一天不盼望着你回来,就算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但是……终于等到你回来的这一天,你却……带着少将军夫人回来……我……我……”她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房扬古怔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初初长成的少女,竟对他——

    他的脑中一片混沌紊乱,八年当中,他虽然也时时牵挂着她,但是那种感觉仍然还停留在对待一个小女孩的感觉里,并没有特别或异样的情愫,但是现在,她已不再是双目圆滚滚、黑漆漆的活泼女娃娃了,她浓密的睫毛覆盖在柔媚的眸子上,微微贲起的、鼓胀的胸脯,柔软亲昵的贴在他身上,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刺激着他的感官神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撼动。

    她伏靠在他的胸前,轻轻战栗着,就像只刚出蝙的蝴蝶,脆弱得令他心疼,他忍不住,轻轻环抱住她的肩膀,忍不住,掌心逐渐加重了力量,他无力抗拒这种软玉温香的诱惑。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其中夹着房庆绪说话的声音——

    “公主,到那边找找吧!说不定到下人房去了——”

    “房大将军,这女孩我不喜欢,你要收了当妾或是献给赵王都随便,不过最好趁早做个了结,省得我心烦。”齐珞气冲冲地接口。

    房扬古如梦初醒,他急忙推开魏婴,生生遏止住那份遐想,飞快地摀住魏婴的嘴,示意她别出声,等脚步声渐渐走远,他握住她的肩,压低声音正色地说道:“公主的妒心很重,我若过分关心你,她肯定起疑,你要清楚一件事,她和阿灵不同,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我当然会尽力保护你,但是,你自己更要提防她,答应我好吗?”

    “她是齐国的公主?”魏婴凄凉地一笑。“我的身分不也是魏国的公主?若不是你们齐国人,我的命运又何至于此,反正,我只是一个亡国奴……”

    房扬古脸色一变,急促地打断她。“除了我,你不能对任何人泄漏身分。”

    “你们齐国人实在欺人太甚了,灭了我的国家,又害死了我的父母,你却独独救了我的命,是想替你们齐国的人赎罪吗?”魏婴抬头怒视着他,眼底涌起一层悲哀,她缓缓地,朝后退开几大步,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问:“你虽然救了我,能保护我一辈子吗?”

    房扬古惊愕地看着她,寒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她眼中充满了难以描绘的情绪,忽然间,她一旋身,往下人房的方向拔足狂奔。

    房扬古怔了怔,立刻跟在她身后追了上去。

    魏婴一踏进下人房,看见房庆绪、阿灵和齐珞全站在井边,而阿乔正跪在地上接受问话。

    魏婴垂下眼睫,慢慢地蹲身行礼,眼角悄悄瞥了一眼齐珞,齐珞的表情严肃锐利,眼神冰寒。她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回过身,转进厨房里去。

    阿灵很懂得见风转舵,一看见魏婴想搬柴火,立刻冲上去抢下她手中的柴,亲亲热热地说:“你没听大将军吩咐吗?今儿起,你不用做这些个粗活了,我马上命人给你收拾一间房,好让你搬进去,啊!”

    魏婴惊疑地与阿乔对望一眼,不知道阿灵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房扬古这时走进下人房来,一双双怪异的眼神立刻朝他投射了过去。

    魏婴定定凝望着房扬古,心中有道细细的伤口,随着呼吸而隐约地抽痛,她眸中有火,燃着心碎后的痛苦和绝望。

    她抽口气,毅然地豁了出去,回身便对房庆绪清楚而明晰地说着:“大将军若真心喜欢奴婢,请快将纳妾的喜事办了吧,这种苦日子,奴婢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房扬古愕然、征征地看着魏婴。

    “好、好、好!”魏婴所表现出来的“迫不及待”,让房庆绪误以为她真有多迷恋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得意非凡。“择一吉日,我便将你收房,你要几个丫头尽管开口,我全都依你。”

    魏婴深深吸口气,她现在只觉得烦、很烦。

    “我不要几个丫头,从小都是阿乔姐照顾我,我只要阿乔姐一个人就好。”

    “就这么简单吗?还有没有呀?”房庆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大献殷懃。

    “没有了,暂时还没想到,想到了之后再告诉你。”她刻意牵了牵唇角,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比母亲还美上三分的魏婴,不需矫揉造作,一个单纯的微笑,就足以令房庆绪神魂颠倒了。

    开始懂得擅用女人天赋的魏婴,看在阿灵和齐珞这两个女人眼里,无不感到恐惧和害怕,除了阿乔,没有人能揣摩得出魏婴幽微的心事。

    “你看见啦?”房庆绪傲然地转过头对房扬古说道:“不是我不放楼婴,是楼婴坚持要跟我,我看你打算送给赵王的美女还是另选他人吧!”

    魏婴的唇角噙着一朵若有似无的笑,淡漠地望着房扬古。

    房扬古紧抿着唇,僵立着,像一尊泥塑木雕。

    第五章

    黄昏过后,天寒地冻。

    将军府的高墙之内却温暖如春,飘扬着柔美的丝竹乐声,这是房庆绪为了迎接齐珞公主所办的夜宴。

    魏婴脂粉不施,只穿著一袭简单的衣衫,发髻上插着一根琉璃簪,步履轻盈地出现在这场夜宴中。

    魏婴出其素雅的妆扮,硬是把穿著一身华丽狐裘的齐珞,和满头玉簪、浓妆艳抹的阿灵给比了下去,在众人晶晶发亮的目光中,魏婴骄矜的昂起头,缓缓走到房庆绪的身边坐下,她看见阿灵惶惶然的眼神,嘴角泛起了笑意。如今,阿灵只有百般讨好她,才能保住自己了。

    伴着悠扬的琴声,几名舞女翩然起舞着。

    房庆绪倒了杯酒给魏婴,双目痴望着她莹白细致的脸庞,从一个老态毕呈的男人身上出现这种痴邪的眼光,让魏婴只感到恶心欲呕,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看见房扬古一脸冷漠的表情,无聊地看着婀娜多姿的舞女,他的嘴唇抿成了一直线,眼中燃着不知名的火。

    魏婴的心隐隐发疼着,初初绽放的爱苗被硬生生斩断了,她觉得心好冷,冷进了骨髓。她从来没有想过,爱恋整整八年的男人,竟然已经确定得不到了,灵魂深处的期待狠狠扑了个空,对他不禁又爱又恨了起来。

    她不懂,为什么他带回来一个少将军夫人,就一口气将她多年来所受的痛苦全搅得翻天覆地,那些痛苦彷佛都是白受的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毫无意义。

    难言的恨意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在她的脑海里,只残存着一个念头,就是要将折磨过她的人,一个一个都报复回去。

    厅中净是房庆绪畅快的笑声,魏婴厌恶地别开脸,正巧接到齐珞阴沉沉的眼光,她没有躲开,挑衅地回望。

    齐珞忽地靠向阿灵,挑着眉毛说:“阿灵,我瞧你碰上厉害的对手了,你可当心点儿,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阿灵本来就已经够不安的了,被齐珞这么一拨弄,脸色更显得惨白难看,她可怜兮兮地倚向房庆绪,殷懃地替他斟满了酒。

    “大将军,天冷,多喝些酒暖暖身子。”阿灵娇腻地劝道。

    房庆绪接了过来,看也不看阿灵,转手就递到魏婴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来,喝点酒暖暖身子,外头天寒地冻的,可别把身体给冻坏了。”

    魏婴正被一整晚不曾正视过她的房扬古弄得魂不守舍,想也没想,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她从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酒竟会如此热辣辣的烧痛她的胸腹,她咕咚一下,趴倒在桌上,不住的张口喘气着。

    房庆绪乘势将她搂在怀里,爱怜地轻拍她的背。

    “哎呀,喝得太快了,很难受吧?等会儿醉倒了可就麻烦了……”

    一阵热气上涌,魏婴晕得天旋地转,使不上一点力气推开房庆绪,整个人软绵绵的歪倒在他身上。

    房庆绪想抱起魏婴,却费了半天的劲也抱不起来,这个举动对一个五十多岁数的男人来说,无疑是吃力了点。

    房扬古正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出,看见房庆绪那副滛秽的模样,益发把他的怒火尽皆挑起了,他蓦地起身,大跨一步冲向魏婴,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松得就像捡一片落叶似的,他看着房庆绪,冷哼一声。

    “一把年纪了,逞什么能呢?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有力气纳小妾吗?”

    房庆绪又羞又辱,脸孔胀成了紫酱色。

    房扬古抱着魏婴走出大厅。

    在他身后,传来齐珞的怒喊:“房扬古,你给我回来──”

    齐珞的声音惹得他更加躁怒,他不予理会,径自朝前走,直到听不见齐珞的怒吼声为止。

    魏婴面颊潮红,软软地偎在房扬古怀里,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