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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语录第5部分阅读

    的审美机制有好多,其中一个就是思考,思考不是在看的过程当中思考,看完以后还在思考,这两个形象,一直在我心中,到底怎么回事,它很真诚地暴露出来了。但是在我的心目当中,我还会延续下去,这就是投入思考。

    艺术魅力不是说形容词有多少,艺术魅力不是说里边出现了,多么美妙的画面,这个魅力实际上,最后要落入接受者的心里,接受者也投入思考,接受者也纳入两难,你魅力就无穷了。作者真诚地把自己的艰难的思考,递交给读者和观众,观众在欣赏的过程当中,接受了这种艰难,他们一起投入了思考,于是就获得了黑格尔所说的思考快感。黑格尔所说思考的快感,不是指哲学家的思考快感,他指的是审美过程当中,也有思考的快感。

    余先生是治戏剧史的大学者,戏剧是讲究结构的。那么余先生今天的演讲也是非常讲究结构,虽然他讲的是艺术的两个未知结构带给作品的伟大的艺术魅力。也就是说任何一部的伟大作品,之所以伟大,大作家之所以伟大,很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的作品写出了人类所共同的,终极的悲剧宿命。余先生的话,就是把它概括为作品当中,背后所应该具有的两难结构和未知结构。今天的演讲就到此结束了,谢谢大家! 再见。

    大师语录—余秋雨解剖文学(下)

    主讲人简介:

    1946年出生与中国浙江省。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曾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上海写作学会会长。现任上海市政府咨询策划顾问,复旦大学、同济大学、交通大学、上海大学兼职教授。

    因文化史和艺术学方面的大量著作,曾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1985年)、“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荣誉称号(1986年)、上海市文学艺术大奖(1991年)、“上海十大高教精英”荣誉称号(1992年)、国家文化部部颁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1992年)等。

    由于亲身越野历险考察世界各大文明遗址,被日本《朝日新闻》评为“世界上走得最远的文化思想家”。不仅完整地考察了中国境内的几乎所有文化遗址和世界各国华文地区,而且还考察了作为西方文明基座的欧、美一百余座城市,更冒着生命危险考察了从埃及、中东、海湾、中亚、南亚的希伯来文明、阿拉伯文明、巴比伦文明、波斯文明、印度河文明遗址,所写《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等著作一直位居全球华文书畅销排行榜前列,是公认的当代华人世界影响最大的文化学者之一。

    内容简介:

    艺术需要永恒,永恒需要用深刻的思想来经营。 关汉卿的《窦娥冤》,王实甫的《西厢记》,莎士比亚的《李尔王》,雅俗共赏的一部部名著,生动感人的故事中,却蕴涵着无限的深意。 著名学者、散文家余秋雨教授,将引领我们走进文学、艺术的殿堂,一起读《西厢记》,一起评《李尔王》,带我们跨越时空的阻隔,共同体会文学大师思想的深邃。

    (全文)

    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文学馆。今天的《在文学馆听讲座》我为大家请来的主讲人是著名学者、散文家余秋雨先生。

    未知结构的第三方面的魅力它具有永恒性,什么叫永恒性呢?就是由于它是两难;由于它是未知;它永远得不出结论,这点很重要!任何永恒的作品,它的魅力在于它永远得不出结论,这点我可能和大家所想的有点不一样。就是大家以为作品的永恒,是有一个真理暴露出来的。我认为不是,这个和社会科学当中的其他学科不太一样,一个永恒的作品原因就在于它永远得不出一个结论,它就永恒了。就是“每代人进入思考,每代人都得不到结论”。这个话是俄国的一个评论家叫别林斯基说的,他说什么叫作品的永恒,他是这样说的,就是说“他提出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他这些问题又那么有魅力,它使下一代的人一定会投入选择,但是这一代人,一定完不成这个选择,他又把这个两难交给下一代,下一代一代代交下去,这就叫作品的永恒”。这是别林斯基的说法,我很赞成别林斯基的说法。

    那么中国呢?传统的文艺当中也有一些伟大的作品,但是也有一个我们中国老百姓的一个传统就是大团圆。喜欢大团圆结构,往往把一个容易做好的作品做小了,譬如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作品《窦娥冤》,就是一个那么与世无争的,完全没反抗的一个窦娥就这么死了,完全重重的冤枉,冤枉叠在一起死了。死的时候如此的善良,善良到什么程度:就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们砍我头以前游街的时候,不要从我家门前走过。怕我的婆婆难过,这个让所有的观众心里都非常一动。她是童养媳,她还怕婆婆难过,游街的时候不要走过。这个里边当然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一个家庭结构。家庭结构不合理,对窦娥已经不公平了,但是窦娥的情感结构又和这个家庭结构造成了我们心目当中的让人心中一动的东西。这里边到最后是漫天大雪了,天地都觉得不公,因为她实在不是个反抗者,她连什么理念也没有的。一个与世无争的小媳妇,就这样冤死了。窦娥的亲身父亲其实在考试,最后做了大官了。窦娥的亲身父亲叫窦天章,最后申冤,把害她的人全部绳之以法了。我们中国观众一般总喜欢这样,那才能够离开我们的剧场,否则真难过。“哎呀这怎么办?很冤的。”我们用这个结构—《窦娥冤》还可以。

    我们再说另外一个作品。譬如《西厢记》,如果我按照现代观念讲起来,就有一个我所说的两难结构和未知结构在问题上。品位的高下,张生和崔莹莹一见钟情,他们当时因为男女很少有交往,一见钟情的地方往往在庙里拜菩萨的时候一见钟情。这是当时的庙宇,是男女一见钟情的很少的场所之一的场所。就是庙里边见,然后他们就有了往来,往来的过程当中,有一个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人物。在我们看起来是第一主角,就是红娘,把他们组合在一起了。但是门不当户不对,崔莹莹的妈妈坚决反对。那么老太太说“有个条件,你如果成为正式婚姻的话,要去考一考科举,考完状元来,门当户对了再结婚吧。”

    那么这个张生就去考了,而且我们的观众已经早就明白他一定考上。考上以后他一定到最后一场,肯定是状元和门当户对的崔莹莹结婚了。大家在高兴当中,在鼓乐声中离开剧场。在这里边埋藏着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我相信这个作者王实甫先生已经感觉到了。就是其实这是把一个天生的两难选择简单化了,他不得不简单化。因为要考虑当时的观众,但是,他把两难的东西已经埋藏在里边了。什么两难呢?大家都知道,像张生这样的人功课不会太好,因为大家可以设想一下。他在庙宇里边一见钟情,而且根本什么话也没讲,只是看她的眼神,眼波一转就魂飞魄散的,这么一个男孩子可以爬墙,可以做什么,然后至少这两年他全在谈恋爱,他哪看过什么书,他马上去赶考居然把全国的考生全部打败,成为状元。然后把自己的门第一下上去,这个太幻想了;太偶然了;太不符合艺术真实了。说是说去赶考—当时中国男子惟一的道路,但是他的选择一定是我考上我回来,考不上我再也不回来了,一定是这样的选择。大家想想看,按照正常的方法,而且他估计是考不上了,所以实际上那次早晨的告别,是永别。这个时候,王实甫用了最美丽的词句来写出那次告别的悲剧性。我想我们在座的好多老同志都能背,“冰天黄花地,北雁南飞”最重要的是那么两句话,叫“晓来谁染霜林醉,都是离人泪,早晨是什么东西把霜叶都染红了,是离别人的眼泪,就是离别人带血的眼泪,把秋天的霜叶、早晨全部染红了。”这是多大的悲剧场面,我想大艺术家王实甫已经感觉到他不可团圆才会用这样的词句来写出那次离别的悲剧性。后面这个让他考上了,那是照顾观众。其实作为一个大艺术家的灵魂,已经在这儿。我后面要讲到大艺术家面对观众的兴趣该怎么办?他这儿就埋藏了,所以我们现在如果在阅读古典文学的著名的段落的时候,会读到这一段。就是我们在选择的时候,后人都选择一定是这一段,不是最后一段,就是告别的巨大的悲剧性,那个眼泪可以把整个秋天的霜叶都染红,这种对应感觉。他们眼睛看出去的霜叶都是带有血丝的眼泪,如果是这样的一种感觉的话。好,王实甫已经完成了他的未知结构,未知结构就是张生和崔莹莹的结合是美丽的。但是未知出来了,真美丽吗?门不当户不对,作为一个男人,栖息在人家屋檐底下的这么一种屈辱感;畏缩感多么难过,这是个难过的感觉。

    崔莹莹这么一个追求自由的女性,她难到要这么一个畏缩的男人吗?这个畏缩是和他的身份有关;和他的经济地位有关;和他的门当户对要不对的这么一个身份有关。这身份使他畏缩,而畏缩以后。他一旦畏缩,我们期盼中的美满的婚姻就已经无法建立,该怎么办?他只能改变自己,用什么方法改变。中国男人当时惟一的飞黄腾达的道路就是科举,但是这是千军万马走独木桥,他能走通吗?一个巨大的未知,放在这个作品里边。只有这样才能反映出中国一千三百年以来,中国男子的共同悲剧就是“我的人生道路只有一条科举,我有很多很多的情感理想,但是情感理想只有这条小路能实现,这条路能不能给我呢,几乎不可能,所以你的情感理想一定是未知的,一定是两难的。”它具有巨大的典型性。我们仔细来看,好多优秀的文学作品其实都有这个品性,它有的时候是浮现在上面;有的时候是含而不露,但大体上都有这样的品性隐藏在里边,我们就感到这个作品好。

    接下来需要说的问题,是在两难结构当中,中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我们知道,西方文明的摇篮是希腊文明。希腊文明是在海边,而且海洋文化是希腊文明的一个关键,是它的本性。我在写《千年一叹》,写到希腊的时候,我非常强调海洋对希腊的巨大的作用,就是哲学家们都在海洋边在做些思考。在大海边做些思考,我们首先去看好多都是和海,直接有关的那些文明。

    中国呢!它的文明的主干是黄河下游的那个农耕文明,它的思考者当时也是都在黄河流域。譬如我们的孔子、孟子都在黄河流域,基本上是农耕文明。这里边有个很大的区别,海洋文明以航海、捕鱼作为他最主要的生活来源。在遥远的古代,一艘船出发它能不能回来,是个未知数。十艘船出发,能不能回来,也是未知数。而且彼岸在哪里?不知道。在遥远的古代,彼岸在哪里不太清楚。所以,他们的主调就是以不知道彼岸的那种悲剧精神,彼岸在哪儿不知道,就变成了悲剧精神了。所以希腊文明的最高峰是希腊悲剧,就是此岸和彼岸是分离的,我只知道我在这块土地上,彼岸在那里,不太清楚,自然那么辽阔,那么迷茫。所以在彼岸世界里边,有他们对自然的梦想,也有对精神领域的梦想、思考。往往是思考此岸和彼岸的距离这个关系。

    农耕文明有点不一样,中国虽然有漫长的海岸线。但是很长时间我们不利用这个海岸线,而且我们好多朝代还禁海。所以中国人主要是种地,这种地呢?比较易知,“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春天种下去,秋天收获,”这个易知结构比较明确,使用理性非常明确,我种下去豆子那就是豆子了,种下去瓜就是瓜,没有海洋文明一样完全不知道彼岸。农耕文明就是原因和结果,它是个循环圈。而在海洋文明里边,原因和结果不构成绝对的循环圈,它是有一个非常迷盲的这么一个此岸和彼岸的关系。由于建立了这样一个差别以后,在审美领域出现了两种格调,我们要有结果,我们要大团圆,就像秋天的丰收一样,农耕文明的要求,我们农民的要求,要求有这个大团圆,他们一直保持着希腊的悲剧作风。

    但后来发生了一些变化,发生什么变化呢?就是希腊文明到了中世纪以后,教会一定要对世界做一个绝对的解释。所以在中世纪的时候,欧洲的文艺就是完全无法保持古希腊的这种很好的作风了,就是它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它需要对它做出教会所需要的解答,很多东西都是作为解答新的东西了。

    后来文艺复兴,特别是到了启蒙运动以后。理性思维上来了,理性思维上来有一个优点,就是在人类的社会科学当中有优点。就是康德所说的启蒙主义的大师们,他们有勇气,对日常生活都做出理性解释。或者是倒过来讲,用理性的原则来解释一切日常生活。这个是启蒙主义的伟大的功绩,但是这种功绩对于艺术来说,它又离开了我所说的鸿蒙的结构。什么都要非常具体做解释,所以也出现了一些过于理性的时代。出现了一些过于理性的作家,他那种未知结构有一段时间就比较少了。幸好他们保持着某一种宗教精神,彼岸世界永远是遥远的,所以也有些伟大的作品出现。他们当时的一些伟大作品,往往开始的时候,往往保留在宗教作品当中。宗教性的绘画;宗教性的音乐譬如像巴赫。如果宗教性的绘画,我们说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他们都有着宗教性,所以比较有此岸的关系。但是理性主义之后,它们的文艺作品就面对了一个理性过强的这么一个结构,也快速走到了后来的那种现实主义的要求。后来幸好它们的现代主义起来比较快,又面对着现代人对世界的不可解了,所以他们又用种新的高度上维持着这个未知结构。

    譬如像大家都知道贝克特的作品,也得过诺贝尔奖。《等待戈多》,等待什么,戈多是什么,他什么时候会出现。不知道,就充分的体现了现代意义上的一个未知结构。而中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一些过程,所以比较长的时间保持着一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结构。但是里边的一些伟大的人物,他会抬起头来对自己的人生,对自己的所生活的环境,产生巨大的疑问。第一个在我看来是屈原,发出天问的屈原,他已经具有了对未知结构的伟大的面对。就他发出天问,到底怎么回事。然后一代代都有这样寻找未知结构的人,而它的高峰性的作品在我看来就是《红楼梦》,它营造着一个完全无法解决的,一个未知结构,一个悲剧结构。这个了不得,所以中国尽管它的民众的结构是农耕文明,但是伟大的艺术家往往是要冲破自己的群体结构,而走向全人类的伟大。真正的伟大是全人类的,大家知道吧,这是歌德所说的。歌德第一次看了中国的一个作品以后,他说真正的伟大是全人类的,是通的,真正的伟大是通的,下面有一个群体结构,有点不一样。那么群体结构的不一样,受到了一些民族性的差异,这就没办法了。那么我们越是到现代,我们对世界文化有比较多的了解,对我们中国文化又反思,那么我们大的文艺作品,要面对全人类的宏伟结构。而这个全人类宏伟结构,我们的过去,不知道世界的大师也曾经参与过。譬如我讲到从屈原到曹雪芹,都参与过这个鸿蒙的悲剧结构,未知结构和两难结构。那么我们作为他们的后人,更有必要来参与这样的结构。我们如果现在完全默然于这样的结构,那么我们就可能和伟大有距离;和文艺作品的伟大就有距离,这是第三点。

    那么第四点我需要说的是,这种未知结构;这种两难结构,落实在具体创作当中,需要有它的谋略。这可能和创作者有关了,我们创造作品的人,如何来经营未知结构,这需要有谋略。刚才我已经提出了这么个问题,大家已经听明白了。就是我们的绝大多数观众,可能和我们民族的思维方式有关,和世俗的思维方式有关。伟大的作家有另外一种结构,但是问题是伟大的作家必须面对广大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