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块如流水般,眼看着又要花尽了。
讨债的却在这时上了门。
先前说好的,每月一万的利息。
无奈之下,再借,三番两次,竟连本带息滚成了五十万。
医院里的钱还在花,债主手里的高利息还在日日翻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苏叶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自家房子上。
父亲总是说,自己没本事,没给女儿存下钱,就把房子留给她当嫁妆吧。
幸亏,父亲还不知道她欠下高利贷那么多钱,更不知道她要卖掉了嫁妆。
想到嫁妆,苏叶又想到周弦。
她坚信他有苦衷,她也相信,他不会忘记她。他只是不方便来见她。
虽然周家是高门大户,周弦不是还有个顶门立户的哥哥嘛,只要他坚持,周家总会放他的。
他在家不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吗?
他说过让她等他,他会来娶她的,只要她坚守,总会等到那个心疼她的男子,她坚信。
因为急转,房子卖不上价去,离她所欠的钱,还有些距离,可是,她手里,只有房子。
她有时候也彷徨,卖完房子,她再卖什么呢?
这次,你得许
就在她犹豫再三的情况下,高利贷连本带息,涨潮般又上了一格。
林半夏的小姨是做房产中介的,帮了她大忙,把房子卖了个最高价。
就这样,她还欠着高利贷二十多万呢。
她在父亲面前,一直隐藏着,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她哪里不知道,房子对于她,对于父亲意味着什么。
医院又在催费,可高利贷那边却说什么也不借给她钱了,还催着她还钱。
她又陷入了经济危机。
这天,父亲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小叶。”父亲叫她,她拿了烫过的热毛巾帮父亲一点点,仔细的刮胡子,父亲是个注重仪表整洁的人:“孩子,你给爸爸说实话,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苏叶忙着的手一滞,她不知道父亲看出了什么。
然后故作轻松的说:“没事儿,也没多少,就来时交的那些,还没用完呢。”
“爸爸已经这样了,只是不放心你。”说着苏明轩叹了口气:“花了这麽多钱,孩子你给爸爸说实话,是不是有周弦的钱?”
苏叶低下头,倒没一口否决。
她知道,父亲不糊涂,倒不如认下,总比知道自己欠了高利贷还卖了房子强吧。
“周弦是个好孩子。”苏明轩摸摸女儿的头,他这漂亮的女儿配的起他:“爸爸知道你喜欢他,万一他们家就是不同意,最后你可以把爸爸医药费报销的那部分攒着,凑够了给人家,少欠人情。”
“嗯。”苏叶温顺的点头,又摇头:“爸爸,你说什麽呢?我不让你说……”
苏明轩慈祥的笑了:“傻孩子,人都会老的,总想着看到你成家立业再去找你妈妈,也好交差不是?是爸爸贪心了。怕是等不到了。昨晚你妈妈托梦来,这麽多年,说想我了……”
“爸,我不许。”苏叶握了父亲骨瘦如柴的大手,握在掌心里,想握牢,又不敢用力,只能轻轻地。
“孩子,这次,你得许。”父亲轻轻的笑,眉宇间带着几许不曾见过的温柔,慢慢将手抽回,拍着苏叶的手。
苏叶恍然明白,父亲曾经多么的深爱母亲,而且,一直爱。
这才是他一直未再娶的真正原因,而这些年的孤独寂寞,不外乎是牵挂着自己,遵从母亲的意念,将自己抚养成|人。
而他的心,随着母亲去了,永远的在一起。
一生一世一双人。
“爸——,你好好的,必须等着我结婚……”苏叶抱着苏明轩的脖子,一如小时候耍赖般不依不饶:“我要你看着我穿婚纱,亲自帮我把关结婚的对象,还要亲手送红包给我的宝宝……”
“好好。。。好。”苏明轩的笑容明亮起来:“爸爸答应。”
“不许食言,不能耍赖。”苏叶叮嘱着……
胖胖的护士长打电话叫她去了办公室:“苏叶,说实在话,大姐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们已经欠了两天医药费了。明天不缴费的话,只能停药了。”
那你来吧
苏叶低着头走出医护办公室,护工王大爷在病房门口观望,见了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
“怎么了,王大爷?”苏叶小声问:“大爷可是有事?”
“闺女,大爷我…。。”王大爷急红了脸:“你给我的工资我还没交回家,你看看,能不能再凑点,我先给他们点儿替你挡挡,贷钱的那边今天放了狠话了。”
“好,大爷,我知道了。”苏叶安慰王大爷:“我马上想办法。”
“莫急…哦闺女。”王大爷急的搓着两只大手:“你看看大爷也不中什么用,帮不了你多少。”
“谢谢你,大爷。”苏叶真诚的看着王大爷:“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帮我照顾好父亲就行了,我打个电话。”
“闺女,我……”王大爷憋得脸发红,欲言又止。
“大爷,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没事儿。”苏叶看着王大爷,她似乎知道王大爷想说什么了:“大爷,谢谢你,你再帮帮我,再一天好吗?,明天一早你再走。”
“行,行。”王大爷红着脸尴尬的直搓手:“是大爷不好,可是我家是指着我给儿子还房贷的……”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苏叶不再犹豫,毅然决然的拨了齐烨霖的电话。
与其求好多人办一件事,不如找一个人办多件事。
“老袁,这事到底能不能行?她不会去找周弦吧?那我……”
一向沉稳端凝的齐烨霖语气有些焦躁“要不我去医院看看?”
“大齐子,你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老袁老谋深算的笑。
“再等等。”
不早不晚,苏叶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
齐烨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嘴角微翘,慢抻思滤的按了接听键:
“哦,借钱呀。”
齐烨霖面无表情的说:“你应该知道,我是有条件的。”
“我知道。”苏叶说:“我答应。”
也许是过于痛快了,电话里,齐烨霖静默了一会儿,才说:
“那你来吧,凯越16楼1608贵宾套房。”
去洗澡吧
苏叶打车到了凯越大酒店。
刚下出租,看到一个身宽体胖的黑脸男子拎着车钥匙往外走,看见她,上下打量两眼,暧昧的凑过来:
“苏记者,来公干?”
苏叶依稀记得见过这个人,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姓袁,陪齐烨霖去医院探望过你父亲,。”
本来心里忐忑,经他一说,脸腾的就红了,尴尬的点点头。
老袁说着拿暧昧的眼神眼盯着苏叶看:“忘了?”
“哦,您好。”苏叶打招呼:“我还有事,先进去了。”说着快步进了酒店的旋转门。
身后传来戏谑的两声笑。
苏叶到的时候,齐烨霖正从浴室里出来,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
她面红耳赤的扭转头去,不料,目光对的方向是巨大柔软的床。
齐烨霖“噗”一声笑了:“不急。”
苏叶更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更是仰头看天花板。
这总不会有错了吧。
齐烨霖走到苏叶身边,拉起她的手:“过来沙发这边坐吧。”
苏叶的手很凉很凉,她的心更凉。
齐烨霖握紧她的手拉她到沙发前把她按坐在沙发上,他半弯着腰抚住苏叶的肩膀,徐徐摩挲着,他觉出了苏叶又僵又硬,他动了动嘴角,脸上浮起一抹邪魅的笑,有些流气。
苏叶别开脸去。
齐烨霖轻笑,让人觉得他心情很好:“这麽紧张做什么?现在就害怕,一会儿还不得晕了?”
苏叶忍不住拂开他的双手,忍耐的说:“说正事儿吧。”
“好啊。”齐烨霖顺势坐到沙发上,端起桌上的两杯红酒递一杯给苏叶:
“要求?”齐烨霖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来听听?”
“我父亲的医药费,还有,高利贷的钱。”
“就这些?”齐烨霖冷笑:“不趁机再多要点?”
“不必了。”苏叶看着他:“你的条件?”
“做我的女人。”齐烨霖双手扳过她的脸对着自己,抬手掂起苏叶的下巴,目光暧昧的抚过她的脸,突然地目光一寒:“与所有异性断绝来往,包括周弦!就算他找你也不行。”
要求了权利,担义务是应该的。
“好。”苏叶心如刀绞,一口喝下那杯红酒,酸涩充斥在感觉的每一个细胞:“成交”
“去洗澡吧。”
齐烨霖看着苏叶,一字一顿的说:“我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说完他忍不住又笑了,看得出,他心情真的很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没逼你。”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是。”苏叶站起身,身姿笔直的走进卫生间,麻木的关了门。
33顺势将她推倒在床上
齐烨霖看着她走进浴室,转回目光玩味儿的看看手里的红酒,闻了闻,又放回桌上。
唇边带上一抹邪魅的笑。
苏叶一件一件僵硬的脱着衣服,然后洗澡。
她忽然有种冲动,不玩了,她想回家,如果她执意要走,齐烨霖应该不会拦她吧。
他说了,不逼她。
可这不是过家家游戏,她不能不管不顾,情势比人强时,由不得她矫情做作。
他已经笑她: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再见了,周弦。
她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如此美好,百合花一样清纯的初恋。
她不能张嘴找他求救,她怕会失望,无论是被拒绝还是找不到人,更不想,他们的关系与金钱有染。
所以她不找。
她要把他放进心里最深的地方,细细呵护,好好保存。
以此证明,这世上,最最美好的爱情是存在过的。
她对着浴室的大镜子微笑,再微笑。脸上有凉凉的液体顺流而下,她拿着花洒洗脸,再洗。
洗完她用雪白的浴巾将身体裹紧,再包好,头发上滴着水,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子洁白无暇。
她有爱,不多,也能自我温暖心里那个小小的角落,
她没钱,但是她有健康,所以,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拿起自己的衣服,抱紧了走出去。
齐烨霖在沙发上站起身,随了她走进卧室。
只能往前走,她没有退路,更不可能矫情。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往日里那最最看不上眼的矫情,也是有依托的。
她连矫情都不能有。
“衣服放下吧。”他拉她的手,她躲开,木木的将衣服一件件撑在衣服架上,再挂进衣橱。
他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又流露出那流气的笑。
走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她只感觉天玄地转,已被他抱住扔到床上。
“等等。”看着他凑过来近在咫尺的脸:“我不想湿着头发睡觉,那会生病的。”
她只有健康,还有照顾父亲。所以,她自己保重自己。
“好。”齐烨霖直起身走开,一会儿找来了吹风机:“你坐过来一点,我帮你吹。”
暖暖的风,吹着芬芳的发,如果没有父亲生病,如果她不缺钱,如果他能变成周弦,虽然他的皮相也不差。
这是一份宠爱。
没有如果。
她父亲生病,她缺着钱,而他,更不是周弦。
也幸亏不是。她对齐烨霖没有期许,此时的追求更和精神追求差着十万八千里。
所以她,舍得自己作践。
头发吹好,齐烨霖用手摸索着那顺滑的乌发低下头来,亲了亲,顺势将她推倒在床上,劈头盖脸亲了上去。
搂了个木头
和想象中的一样,她的嘴唇又甜又软。
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中,探进她的舌头下方,戏谑的用力一卷,她的舌头便被他一口含住。
理性抗拒是一回事,可身体的反应又是另一回事。此刻,她直觉的脑子一片空白,从未和男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的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牙齿在打颤。
和周弦最亲密时,也不曾这样。
曾经周弦最爱她时,痴痴的说:“我们结婚,马上,伯父一直在盼着呢。”
她笑他:“是你等不急吧。”
周弦亦笑:“你看出来了。”
她不笑了:“还是等你家里同意吧。”
周弦告诉她了,只要他们坚持住,家里会同意的。他这一生,只爱她,非她不娶。
周弦亦不再笑,只是吻她,缠绵至极,又克制之极。
如果她不矜持,也不矫情,是不是她和周弦又会有另一番天地?
可现实哪里容得她后悔?
“别紧张,我会好好教你的。”齐烨霖在她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轻笑着说:“放松开身体。”
苏叶更紧张,只用牙咬着嘴唇内侧,窘迫的一言不发。
齐烨霖又是两声笑。
齐烨霖高她许多的身形上压迫感太强,她刻意的朝右侧闪着避开他的覆盖,熟料他手脚并用,将她收进怀里抱得更紧。
齐烨霖的身上散发着灼人的热量:“吻我。”他说。
苏叶闭着眼,还是用上牙齿咬着下嘴唇,不睁眼,也不吭声,当然,更不会执行命令了。
齐烨霖微笑着的眸子里透出些许凉意,他松开怀抱,拽开她结的紧紧地浴袍带子,赤果果的身体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体寒心冷,她瑟缩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他俯身含了那粉红的樱桃恶意的一咬。
“啊——”她失声哆嗦了一下。
“这不是有感觉吗。”他邪魅的笑:“刚才我以为是搂了个木头呢。”
说着他略带凉意的唇又落下来,从嘴巴到脖颈处,再到锁骨和胸部,湿热的吻合着轻微的啃咬,每到一处,她的身体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抖。
他低低的笑了,胸部那细腻白嫩的肌肤,俏挺得柔软,让他血脉喷张,他伸手握了那柔软,揉捏把玩,那麻酥酥的感觉让苏叶的呼吸更加不稳,全身染上一层浅浅的粉红。
苏叶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好困!
本来还在为未知的遭遇恐惧揪心,现在好了,她自己居然困了,这样也好,眼一闭,就当自己死过一回儿好了。
齐烨霖俯身看着已然睡过去的她,毫不意外,这是他的杰作。
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浅浅灯光下,投下的暗影,他吸一口气,感觉着那空气里微妙的香气,嘴里干干的,喉头发紧,全身紧绷的如上满弦的箭,可是他不能。
毕竟苏明轩救过他的妹妹,而他们家还背后动用关系,阻止了苏明轩对案件的进一步深入……这一次,自当还他人情了。
更何况,一直心心念念着别的男人的女人,他还不稀罕呢。
只是给她个错觉,让她没脸站在周弦面前就行了。
冲了个冷水澡,他挨着她,呼吸着萦萦绕绕的幽香,也睡下了。
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苏叶在凌晨醒来赶回医院时,父亲已经走了。
意外的,周弦陪在他身边。
她跌坐在那里,没有眼泪,只是觉得冷,全身发冷,牙齿打着颤。
父亲大睁着眼睛,未曾闭上。
周弦说:“伯父一直坚持着等你回来……”
苏叶伸出颤抖的手给父亲慢慢合上眼睛:
“爸爸,你去吧,去找妈妈,代我问她好,告诉她我眼睛随她,长得是漂亮的,要细细的说,妈妈没有见过我一点点长大的样子,爸爸以后也看不到了——。可是,你们放心我,我会好好的,我把你们放在心里,这一生,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永远是。”
她一句一句,碎碎念。
这期间,病房门被推开,又被关上了。
是齐烨霖。
医生护士们进来,检查过,周弦抱着她拼命掰开她的手指,让人把苏明轩推走了。
“你还有我。”周弦搂住她:“不怕哦,不怕,有我呢。”
她已经不能有他了。
这一刻,她失去了全世界,包括周弦。
她动也不动的坐在地上,大理石的地面,冰冷冰凉。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周弦轻拍着她的后背,她哭不出来,只是麻木地看着周弦,头嗡嗡直响:
父亲睡了,却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