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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人手札第8部分阅读

    我沒事,伺候本王穿衣吧。”萧落雨笑着揉了揉常喜的头发,从床上站起身來,那个扎满钢针的毛巾都沒有多看一眼。

    “是,主子。”常喜将那毛巾郑重放在桌上,用布包裹住,才回身从旁边的屏风上拿起衣服撑开,为萧落雨穿上。

    “常喜,这件事谁都不要告诉,我们就当什么都沒发生过。”萧落雨张开双臂,任由常喜在他腰间系着腰封。

    “主子……这,难道不告诉皇上,查出真凶么?这一次又一次的,到底何时才算完,您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忍不下!”

    “皇上?”萧落雨嗤笑一声,眸色深沉。“你怎知要害我的,不是皇上?”

    “……”

    常喜灵活着给腰带打结的手指停顿下來,这宫里,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今日阳光甚好,本王想出去走走。”

    “王爷,您还是别出去了,近日总有人想害您,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叫我怎生是好。”

    “你怕什么?他们越是要害我,我越是要活的好好的给他们瞧,一个疯子能让他们如此耗费心机,他们也真是可悲。”萧落雨一抖衣衫,长身而立,目光明亮意气风发,这才是萧落雨真正的模样,这才是众人之所以惧怕他的原因。

    众嫔妃怕他,皇帝怕他,都是怕他有朝一日恢复神智,重换天地。

    夏季的上午清爽宜人,花香飘散,鸟语声声。常喜陪着萧落雨在清馨苑后院闲逛,这里沒有德妃那里的牡丹,也沒有什么名贵的花树,只有一棵棵桑葚,绿叶红果,清幽安静,不理世间烦愁,一如常喜当年与九王爷初见的样子。

    常喜左右查看了一遍,沒有发现什么闲杂人等,清馨苑的宫人也都在附近,扫地打水,并沒什么异动。这才放心陪着萧落雨出來散步,萧落雨走在前面,常喜跟在后面一肩远的位置。两个人轻声交谈,仿若挚友。

    “常喜,明儿是初几?”

    萧落雨一袭青衫,头发用玉制发冠簪住,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萧落雨的手拂开挡在脸上的绿叶,绕着后园子踏着石子小径慢慢行走。步态悠哉,似名人雅士赏花弄月,自带一股闲滋雅趣。

    “明儿是二十了。”

    常喜跟在萧落雨身后,享受这难得的清闲时光。他只嫌这条路不够长,他不能与萧落雨一直一直走下去,走到时间的尽头,走到地老天荒。

    “二十,第五天了。”

    萧落雨长叹一口气,眉间说不出的忧愁。不知从何时起,他越來越喜欢这种清醒的感觉,能清楚的认出每一个人,能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喝的是什么味道的汤,能仔仔细细看着眼前这个人,与他说说话儿,这样的事竟也成了奢求。

    “嗯,明天就该喝药了。”常喜低声提醒着,当唐御医将这些药的作用交代给他的时候,他震惊的说不出话來。他当时是多想给唐彬一拳,让这个庸医去死,却知道小不忍而乱大谋的道理,他不能任性让王爷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只能狠起心來,督促着九王爷吃药,成为让九王爷变成疯子的帮凶。

    “常喜,就不能别提这个么,难得本王有个好心情。”

    萧落雨回身一个爆栗打在常喜额头,脸有不悦。

    “王爷,奴才错了。”

    常喜搓搓被敲痛的额头,扁着嘴扮可怜。

    萧落雨被常喜那模样逗笑,看了常喜的脸半晌又问道。

    “常喜,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你后悔么?”

    “后悔?当然不,常喜能跟着王爷是福气,王爷待常喜好常喜知道,为王爷做什么事常喜都愿意。”

    常喜瞪大了眼睛,即使身体长成了高高的青年,神色仍如孩童一般。

    “好了好了,不知又是哪里学的花言巧语,你们做奴才的,最会的就是表明心迹。”

    萧落雨迈开步子继续走着,把常喜扔在身后。

    “王爷!王爷!我的主子您慢着点!”常喜赶紧跑着跟上萧落雨的脚步,半步也不敢放任他独行。

    “常喜,你说的那些话,我听过太多。”萧落雨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往事。

    “王爷,您这是小看了常喜,常喜对您岂能跟那些人一样?他们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常喜不在乎钱财不在乎锦衣玉食,就想陪着王爷,所说也沒半句是假,句句肺腑,王爷可要明察啊。”常喜神色焦急,生怕王爷误会了他的心意,就差举着手指头发誓了。

    “你瞧你,急成这样,我又沒说你不是真心。只是跟着我这个疯子终究沒有什么前途,你不如另寻了主子,奔一个好前程去吧。”萧落雨强忍着不舍,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常喜在后头跟着,像是被主人抛弃的一条大狗,哼哼唧唧满脸委屈不愿意,死活赖着不想走。

    “主子,常喜这些年在你这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哪点照顾的不周到?如果换了人在您身边,定是床不软被不暖,饭不香茶不热,常喜不能走,常喜不放心别人來照顾主子。”常喜说着说着眼眶已经泛红,抬起袖子就撮鼻涕。“常喜做错了啥,您就赶我走,我不走,我就赖在这清馨苑了,哪都不去。”

    “常喜,你这是跟谁撒泼打赖呢?在本王面前岂容你放肆,快别哭了,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去吧。”

    萧落雨面色严肃,站在常喜面前看着他哭哭啼啼。

    “主子,求您别赶我走,常喜不要好前程,只想陪着主子。”萧落雨哇的一声直接哭出來,跪在地上抱住萧落雨的腿,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好不伤心。

    “常喜,起來,这样像什么话?那晚的事本王还记得,你对本王做过什么你忘了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要以何脸面继续留在本王身边?难道你不怕别人说你是本王豢养的男宠么?”萧落雨的腿被常喜紧抱,不能再往前走半步。如今不放手,日后怕是真的会后悔,当初因为他害死了宇翰,现在,不能再害死常喜。

    “主子,我不走,男宠不男宠我都不怕,做王爷的男宠沒什么可耻的,我愿意的很!”常喜仰起脸看着萧落雨,好看深邃的眼睛里全是眼泪,最后哽咽着说出一句话。

    “常喜愿意陪着主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主子身边,如果离开了主子,常喜就算活到八十八也是寡淡无味。常喜,从见到主子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主子,做您的奴才或是男宠,常喜都是心甘情愿的,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第四十章 但愿长醉

    “常喜,你说什么?”

    萧落雨身体一颤,眉头紧皱。他知道常喜对他忠心,他知道常喜一心一意待他,却未曾想到,常喜真的喜欢他。他这样的人,居然还会被喜欢么?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都残破不堪,何况他身边每一个待他好的人都未曾落过什么好下场,他怎忍心让这个孩子受苦。

    “主子,您不要赶我走,常喜刚刚是猪油蒙了心吃了豹子胆才说那样的混账话,主子罚我吧,打我骂我吧,就是不要赶我走!”

    常喜跪地叩头,一巴掌一巴掌的扇着自己耳光。打的啪啪直响,常喜的脸迅速就肿起來。

    “常喜,你干什么这是?”

    萧落雨眼皮直跳,一把握住常喜的手腕,阻止了常喜自虐的举动。

    “主子……常喜不走……”常喜呜呜哭着,小时候被打成猪头也沒哭成现在这样过。

    “到底还是个孩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萧落雨低语一声,伸手将常喜从地上拉起。“不走就不走,哭的这样伤心,好像我是个恶主子一般。”

    “主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常喜立刻破涕为笑,一张脸变成了花猫。

    “罢了罢了,日后尽力护你就是。”萧落雨像是妥协了一般叹口气,拿袖子给常喜擦着花猫脸。

    “主子小心!”常喜大喊一声抱着萧落雨栽倒一旁,一条墨绿色的小蛇腾的窜起,一口咬住了常喜的小腿。

    “啊……”常喜痛呼一声,伸手就去抓小蛇身子。

    “别动。”萧落雨厉声阻止常喜,从身后拿一根木棍一下子挑开小蛇,待小蛇落到草地上一棍子敲到小蛇七寸,又补了几下见蛇不动才住了手。

    萧落雨气喘吁吁看着那条墨绿蛇尸,咽了一口唾沫。

    “常喜,你怎么样?”萧落雨蹲下身子查看常喜状况,撸起裤脚,半条小腿都已经青紫,连嘴唇也变紫了。

    “主子……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常喜伸手推着萧落雨的胸膛,常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树深林密,真要死一个两个人在这里很难被人发觉,也是有人察觉到了才会在这里下手吧。

    “常喜,你放心,有本王在你就不会死。”萧落雨话音刚落,身边就传來嘶嘶声响,几条比刚刚略微大一点的墨绿小蛇从林中游走出來,慢慢将两人包围。萧落雨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常喜看着萧落雨的背影,那么瘦弱的身体,执木而立却是那般高大。一条一条的毒蛇窜上來都被萧落雨用木棍打落,木棍被他舞的虎虎生风如同一把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常喜支撑着眼皮,最初的疼痛已经过去,从腿到脖子都被酸胀感填满,呼吸愈來愈困难,常喜就算想叫一声主子都是不能,窒息的痛苦席卷着常喜的神智,他的眼睛中是四处翻飞的毒蛇,像是彩练一般勾画着迷离的色彩,那个一袭青衣的男人如同天神,用魄力与生命,守护着他,就这样死去,也足够幸福。

    常喜这样想着,微笑着失去了意识。

    疼痛在身体的每一寸蔓延,左腿痛的像是一块正在被斧头砍劈的木头,又像是千万只蚂蚁在爬,痒的他想将这条腿砍断。这痛觉提醒他,他还沒死,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有人在走动,他能听见远远传來的声音,却模糊不清。

    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像是男人的声音,又像是女人的声音,常喜的眼泪顺着眼角淌下,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气声。

    “爹……娘……”

    眼皮重若千斤,连眨眨眼都不能。身体冷的不断发抖,常喜牙关咬的嘎吱嘎吱响,嘴里发出难受的哼吟。

    接着被子被掀开,一具拥有温度的柔软身体拥住了常喜。温暖的体温远比热水袋來的舒服,常喜本能缩到那个人怀里,靠在人怀中哆嗦了半天才缓解了冷意,又抵挡不住困倦,在那人怀里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常喜能感受到嘴唇的柔软触觉,他渴了会有清水从那柔软中渗透出來,他饿了则会从那口中吃到一口口的香粥,常喜的眼皮肿的睁不开,却能感受到那个熟悉的气息。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绝不会认错,但是……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一个太监而已。

    常喜多想这样一直昏睡下去不醒來,想一直陶醉在这般的美好中,疼痛跟那亲密的接触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能日日如此,他就算真的死了又如何。常喜想着想着便痴了,忽然一个念头闪电般闪现在脑海中,王爷该吃药了,我若是死了谁來照顾他。常喜身体一颤,睁开眼來。

    睁开眼的刹那,进入眼帘的是萧落雨黑着的一张脸。

    “你早醒了怎么不说,在这里装死么?” 萧落雨一把将常喜推回床上,嘴唇上还有晶亮的水渍。

    “主子……”常喜张了张嘴,嗓子还有些沙哑。

    “嗯?”

    “你有沒有受伤?” 常喜伸出手,抓住了萧落雨的手掌。

    “沒有。” 萧落雨反握住常喜的手,捏了捏手背又放开。“你好好歇着,我让素月给你熬了汤,药一会就好,一会凉了再喝。”

    “主子,你的药……” 常喜看着萧落雨的目光中透露着担忧,他喜欢萧落雨现在的样子,却又怕他因此暴露身份,若是被皇帝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别担心,他这些日子沒來,被德妃用梦甜香缠住了。” 萧落雨从桌上端起一碗药汤,放在嘴边轻轻吹凉,又递到了常喜嘴边。

    常喜张开嘴喝一口,苦的咂嘴,眉间却全是笑意。他常喜何德何能,竟然能得王爷亲自照料。

    “苦不苦,要吃梅子么?” 萧落雨用手指给常喜揩去嘴角的药汁,从桌上瓷盘子里检出一粒梅子,递到常喜嘴边。

    常喜张嘴把梅子含入口中,甜酸味弥漫在整个口腔,这甜味熏得他眼眶都有些犯酸。

    “你啊,怎么那么傻,为了救我把自己伤成这样,如果不是唐太医医术精湛,你现在恐怕早就见了阎王。” 九王爷的手指抚摸上常喜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皮肤,眼睛盯着萧落雨的脸,目光无法移开。

    “奴才保护主子本是应当,只是后來那么多蛇,王爷怎么脱的身?真的沒有受伤么?” 常喜握住了萧落雨的手,细心查看有沒有哪里伤到。

    “后來小海子他们就赶到了,用硫磺驱散了蛇,又在林子里捕杀了许多,我这才逃过一劫。” 萧落雨将常喜放倒在床上,抬手给盖上被子掖好。

    “主子……这几天都是……”

    “都是小海子在照顾你,等你身体好了可要好好谢他。”

    “哦,啊?” 常喜忽然想起往日种种,刚刚喝下的药也不禁往上反胃。

    “哈哈哈哈哈哈。”

    萧落雨大笑着走出了常喜的屋子,留下常喜一个人在那迷茫。

    常喜醒后第二天就开始试着下地走路,小腿使不上力,走路一瘸一拐,小海子扶着他到院里石凳子上坐着。小海子比较苦恼的是,常喜自从醒了就不愿意跟他说话,看见他就会偏过头去,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小海子内心悲苦啊,他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小公公,这个月不会扣月钱吧。

    常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还是那个院落,还是那个石桌,曾经在这里欢笑的人们却已经离散。素兰成了娘娘,素月成了姑姑,小海子还是小海子,却……一想起跟他嘴对嘴喝粥常喜就不由自主泛着恶心。

    “小海子,素兰,不,兰美人还好么?”

    “她啊,好着呢,吃好的穿好的,皇帝赐的金银珠宝一大堆,这辈子都花不完。” 小海子一说起素兰还是愤愤不平,像是这个女人背叛了他一样。

    “那德妃是怎么回事?”

    “我也奇怪呢,德妃进宫这么多年都未曾得宠,这两天皇上却天天在她那,不过皇上无论在哪,别來咱们清馨苑就行了。” 小海子往嘴里扔了个花生豆,咔嚓咔嚓嚼的香甜。

    “怎么?这么不欢迎朕么?”

    森冷的声音把小海子吓得腿一软,当场就跪倒在地,常喜也惊讶的回过头,扶着桌子从凳子上下來,艰难跪下。

    即使腿再疼礼数也缺不得,何况小海子得罪了皇帝,他更不能怠慢,如果激怒了皇帝,整个清馨苑都要遭殃。

    “是谁给了你们胆子,让你们这些狗奴才在背后搬弄主子是非?” 皇帝撩起龙袍迈进院子,夏日天惹,身上龙袍并不是从前的繁琐华丽,只是包包的一层薄衫,不过绣着飞龙,便显得格外威严挺拔。

    “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小海子使劲叩头,额头都撞破了还不自知,小海子一向惜命,他最怕的就是丧命在宫里,让自己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错?辱蔑皇室,罪该处死。你说,朕如何能饶你?”

    “皇上,奴才知错,让奴才做什么都行,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小海子吓得整个人哆哆嗦嗦,不住求饶。

    “皇上,求您饶了小海子吧。” 常喜也跪着磕头求饶,小腿一抽一抽的疼,却也顾不得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也该给你们长长记性,來人,拿锁链來。”

    粗硬的铁链堆在地上,弯弯折折绕成一条长条。

    “你们就在这里跪着吧,什么时候你们的主子九王爷说饶你们了,你们再起來。” 皇帝扔下这句话走进了九王爷卧房房门。

    小海子跪在那铁链上,不到一刻钟就满头大汗。 常喜却丝毫不觉得痛似的,眼睛直直望着九王爷的卧房,不知道九王爷怎么样了,皇帝这次來,似乎沒那么简单。

    四十一章 生死赌局

    院子里两个太监的影子被慢慢缩短,日头高悬头顶,两人汗流如注。天气越來越热了,蝉鸣声声像是在唤着人们的睡意,常喜和小海子都半眯着眼睛,跪在锁链上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