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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人手札第5部分阅读

谦和心怀天下,他满腹经纶书读百家,他刚正不阿以死直谏。

    他是萧落雨年少时最爱的知己,他们花前月下把酒吟诗,他们无所不谈笑语欢颜,他们高谈阔论以治国为己任,他们满心豪情期待共创乾坤。

    随时日夜的积累,常喜太了解这个人,简直比了解他自己还要多。他甚至知道赵宇翰拿扇子的姿势,书法的字体,甚至喜欢吃鱼。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萧落雨,萧落雨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个虽然死了却一直住在萧落雨心底的人。他是多么羡慕那个人,能得到萧落雨的垂青,他又是多么嫉妒那个人,占据了萧落雨的所有心神,让其他人黯然失色。

    常喜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认成萧落雨,他只是一个虫蚁般的小太监,他是这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就算他死了也只会被一袭席子裹身匆匆掩埋在乱葬岗,没了子孙根的男人是不可能埋进家族祖坟的。

    但是即便如此,萧落雨却把他当成了赵宇翰。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人物,萧落雨那般冰雪聪明的人居然也会搞混。常喜心里觉得荒谬,却又鬼使神差似的顺从了这个谎言。

    他喜欢萧落雨那样看他的眼神,不是看一个奴才,也不是看一个孩子,而是看一个爱人。

    他们第一次如此平视,他第一次与人接吻。

    太监一生无法婚配,没有子孙根娶谁都是害了谁。常喜渐渐长大,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怎样一副鬼样子。他从来没有痴心妄想过这辈子要和谁成亲,他只这样静静守候着他的主子就已经知足。

    但是即使他再怎么想的明白,他的身体却还是会因为年纪的增长而发生变化,即使是太监他也长出了喉结,他的声音不再是童声清脆而变得低沉好听。他的身高拔高骨头变粗,俨然是一个男人模样。除了那一个部位,他简直焕然一新。

    他的身体会定时出现燥热,他会莫名其妙流鼻血,他会半夜睡不着蹭被子,他会脑海中回想着主子在床帐子里发出的喘息声而浑身火热。

    常喜对这些变化深恶痛疾,身体的成熟伴随着性/欲的增长,着本无可厚非。但是常喜是太监,他一刻都无法忘记这个事实。任由欲/望的火苗燃烧只会烧毁他的理智和身体,他学会了压抑和控制。

    有些事情该不想就不要想,该不看就不要看,该不听就不要听,甚至羊肉也不吃,蒜也不吃。这样就可以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一生吧,然而萧落雨吻了他,那个吻像是一股清泉涤荡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又像是一簇火焰燃烧起血管里每一滴血液。

    纵使他的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他仍然爱着萧落雨,这个想法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如此清晰。

    当萧落雨把他认错的那一刻,他没有制止萧落雨的疯狂行为,反而顺手推舟,跟萧落雨一起逃走。他并不认为他们可以真的逃出去,他只是太过贪恋萧落雨那样的眼神,单纯真挚,清澈温柔。

    而此刻,萧落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仇恨,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撕碎的仇恨。萧落雨一口咬住了常喜的手指,狠狠咬住,牙齿陷入了肉里。

    皇帝因为常喜的介入而得以解脱,虽然有些不爽常喜搅合了他们的好事,但是把肩膀从疯子嘴里救出来他还是很安慰的。

    好疼……手指要断掉了……

    常喜额头上冒出了汗,却没吭一声,另一只手抚摸着萧落雨被皇帝拽乱了的头发轻声安慰。

    “没事了,不要怕,我在呢。”

    萧落雨慢慢安静下来,牙齿也松动了。但是常喜没有直接把手指从他嘴里抽出来,而是仍旧那么放着,萧落雨就猫儿似的叼着常喜的手指含着,无意识的用舌尖舔舔。

    “够了,你出去吧。”

    一旁的皇帝看着萧落雨安静下来下了逐客令,一张脸黑的如同生铁,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将俩人撕碎。

    听出皇帝的不悦常喜只能把手指从萧落雨嘴里抽出来,手指上被咬了一排带血的牙印,颇为触目惊心。萧落雨知道皇帝已经动了真怒,今天不但他常喜,就连萧落雨都难逃劫难。不,不能让主子出事!萧落雨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看着皇帝抬起了头。

    “皇上,奴才临走之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十五章 据理力争

    第二十五章 据理力争

    “磨蹭什么,有话快说。”皇帝肩膀被咬的生疼,滴滴答答留着血,脸色不善瞪着常喜。

    常喜腿一软当场跪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字句铿锵,掷地有声。

    “皇上,有些话不该奴才来说,但是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为了我朝的百年声望,奴才就算死也要提醒皇上。这里是潜龙殿,是皇上的寝宫,这里是临幸妃嫔的地方,太监宫女总管领事,无数人的眼睛都盯在这里。如果皇上在这里与九王爷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怕是再也洗不清了,到时候别说别的妃嫔,就连德妃和太后也会心寒九尺。”

    “你在威胁朕?”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常喜,眼神阴暗不明,这个人明明跪着,却有一种巍然而立的错觉。

    “奴才不敢,奴才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皇上登基十几年一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是难得的清明之君,若是因为这一件事污了陛下威名,得不偿失。何况……”常喜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着皇帝,“何况九王爷此生都在宫里,皇上何必急于一时。”

    “呵,说的好,想不到疯子王爷手底下居然也能养出这种牙尖嘴利的奴才。”皇帝不怒反笑,慢慢从萧落雨身体里抽出。

    萧落雨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躺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

    “那……奴才扶主子回去……”常喜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扔在地上的衣服给萧落雨套上,手指因为紧张一直在颤抖,哆哆嗦嗦才把衣服系好。萧落雨呆坐在床上,脸色铁青,也不知是生皇帝的气还是生常喜的气,片刻后一把拍掉了常喜的手,自己把腰带系上就跳下床。结果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常喜一把扶住萧落雨,无视萧落雨的挣扎扶住他的腰,胆战心惊的往外走。

    常喜能感觉到萧落雨真的不对劲,以往就算他再怎么闹腾也不会像今天这么离谱,以前萧落雨跟他说,他并没有疯,常喜欢欢喜喜的信以为真。然而今天他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萧落雨,萧落雨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什么时候是疯什么时候是醒常喜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已经相依为命十年,他却今天才发现他根本就看不透萧落雨。

    常喜只能加快速度扶着萧落雨往外走,生怕慢了一步皇帝改变主意。什么金口玉言说一不二,那些话对皇帝来说根本不适用,这屋子里一个太监一个疯子一个皇帝,人们相信谁显而易见,皇帝反悔自己说过的话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近了,近了,门就在前面。

    “等等。”

    越是怕什么来什么,常喜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停下脚步。常喜后背僵直,这个狗皇帝再使什么招数就跟他拼了,今天就算死了也要护主子周全!

    “外面在吵闹的人,是你们清馨苑的?”皇帝明黄|色内袍敞开半靠着床栏杆,露出结实肌肉。

    “啊?”经过皇帝提醒常喜才听见外面传来的影影绰绰的声音。

    “求求公公让我们进去吧!我们王爷脑子不好,别伤到了皇上!”

    “公公求求你了,我们看一眼就走,我们想见见我家主子。”

    听声音是小海子跟素兰,昨晚他跟萧落雨一起出走,这些人不知道怎么着急呢。看来他们一路打听已经得知王爷在皇帝这里,连皇上寝宫都敢闯,这两人的胆子比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喜不禁觉得骄傲又羞愧。

    为有这般的朋友而骄傲,又因为自己无力保护好主子而羞愧。

    “常喜,出去把那个宫女给我叫进来,我有话问她。”皇帝仍旧那么懒懒靠着床,声音中带着一丝琢磨不透的意味。

    常喜知道他能跟萧落雨走了心里一松,嘴里答应着赶紧将萧落雨扶了出去。两人走出门槛就像是走出鬼门关一般,常喜一身汗被冷风一吹身体抖了几下。

    “常喜!主子!”素兰一眼就看见常喜他们出来,推开守卫的阻拦一把抱住了常喜。“你们大半夜干嘛出去乱跑,吓死我们了!”

    素兰毕竟是女孩子,说着眼角已经开始泛红。

    小海子做人机灵,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塞到了守卫手里一边赔着笑脸。“小姑娘不懂事,得罪得罪。”

    那侍卫哼了一声,也就直接收下了。

    “主子,常喜,你们没事吧,皇上他……”素兰纵使再心直口快也知道此处是是非之地,扯着常喜胳膊往台阶下走。“我们回去说。”

    “等等,素兰姐姐。”常喜话到嘴边有些为难,皇帝找素兰干什么,或许只是想问问主子的情况吧……像皇帝召见我一样。常喜这么想着,咽了一口口水。

    “素兰姐姐,皇上说,让你进去见他。”

    “嗯?我?”素兰一愣,她入宫这么久也不是没见过皇帝,皇帝经常来他们清馨苑,但是皇帝一来就直奔王爷的屋子,根本就不会认识她们这种侍女,今天怎么就召见她了。如果是别的宫女能被皇帝召见一定会心花怒放,但是她此刻心里只有忐忑。

    “素兰姐姐,保重自己。”常喜握住了素兰的手,看着素兰的眼睛。有千言万语想叮嘱,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嗯,你好好照顾主子。”素兰冲常喜微微一笑,提起裙子向寝宫走去。

    常喜看着素兰的背影,忽而想起那日他们一起摘桃花,素兰笑的如花般灿烂。

    二十六章 飞上枝头

    第二十六章 飞上枝头

    素兰刚踏进寝宫,宫门就在身后关闭,发出很大的声响。素兰这一天穿着淡绿色半袖绸衫,素雅文静。

    “奴婢素兰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素兰跪在地上,低头看着光滑冰冷的地砖,连指尖都在发颤。

    “抬起头来。”皇帝低头注视着地上跪着的女人,目光在女子身上来回扫视。

    素兰身子一震,认命抬起头来看着皇帝。

    “面如桃花,唇如樱桃,眉清目秀,乌发如云,好一个娇俏的美人。”皇帝满意笑着点头,对素兰伸出了手。

    素兰有些胆怯看着皇帝,纤纤素手搭上皇帝的手掌。

    皇帝直接把素兰抱起,走回龙床。

    清馨苑的人三天没能见到素兰,有人说皇帝临幸了她,还赏赐她一座宫殿。有人说他们日夜欢好,以至于素兰都没空派人回来知会一声。

    素月三天内水米不进,小海子唉声叹气再也不会讲笑话,萧落雨仍旧把常喜认成宇翰,试图跟常喜谈诗论道,常喜只听得头都大了。

    终于在第三日中午,有太监传回了消息,几个太监宫女来清馨苑取走了素兰的一干物品,告诉常喜素兰封了美人。

    这对于一个宫女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在一行人迈出清馨苑大门的刹那,一向稳重的素月用手绢蒙住脸哭了起来。

    “哭什么,素兰做了娘娘该高兴才是。”

    小海子嘴上这么说,表情还是一脸的哀戚。

    “素兰她……”素月腮边挂泪,“素兰她本来也不愿做娘娘。”

    又是一个初五日,四月初五本也不是好日子,寒食节不能起火,只能吃糕点果腹。萧落雨翻出一本古书,来核对介子推的事迹,论用人和治国之策,常喜只能在一旁勉强附和。他哪里会什么治国,他只懂得让主子不挨冻不受饿每天开开心心,会的都是些伺候人的手段,提不起台面。

    “主子,唐御医来了。”门外素月轻声在门边报了一声,随后门被推开。

    唐彬还是一身御医院的官服,搭理的齐齐整整干干净净,进门先跟萧落雨行个礼,又对常喜点了点头。

    可谓是一表人才面面俱到。

    常喜知道唐御医诊病不喜旁人在场,跟素月就退了出去。

    每月初五皇帝都会叫常喜去回报萧落雨的境况,这月却没有太监来通传。常喜心里有些奇怪,却也安心陪着主子。他倒是想跟唐太医细细讨论主子的病情,至于主子的疯病到底是有是无,他现在心里也没个底。

    “素兰,唐太医的墨磨好了么?”

    常喜下意识吩咐,忽然发现坐在隔间外头的是素月。

    素月穿的衣服一向是和素兰同款同色,平常很轻易就能分清她们两个,不知今日怎会认错。

    “磨好了,等他出来就能开方子了。”素月明知道常喜叫错也不纠正,放佛回避这件事就能回避心底的失落。

    “嗯……”

    常喜坐在凳子上看着素月磨墨,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

    萧落雨躺在床上衣服被汗水打透,头发湿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唐彬脸色严肃,鼻尖沁出汗珠,施针一步不能错,错了一个|岤位乱了心脉可能萧落雨就真的疯了。

    正在这时听见门外老太监通传,“皇上驾到!”

    沙哑的嗓音让屋内所有人一惊,赶紧慌慌张张跑出去接驾。

    常喜,素月,小海子跪在门口接驾,却不见九王爷和唐御医。

    皇帝挽着一个华妆女子走进门口,低低说了一声平身。

    “怎么不见九弟?”

    “回皇上,九王爷他正在诊治病情,打扰不得。”常喜躬身相告,低头间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哦?那朕倒也要看看九弟这病怎么治。”皇帝说着就抬脚往卧房里走。

    “皇上不要,陪臣妾在这坐会吧。臣妾……一直把这里当娘家,皇上就陪陪臣妾吧。”正在众人无计可施之际,旁边的那个华妆女人伸手挽住了皇帝的胳膊,温声软语阻止了皇帝。

    “素兰!”

    小海子,素月和常喜几乎是异口同声叫出了这个名字。只是今日之素兰早已和三天前的素兰天壤之别,常喜看着素兰穿着锦衣华服,头上戴着金钗步摇,远不如素兰当年清静素雅,但以素兰的容貌,这身衣服倒也撑的起来,有几分皇妃的气度。

    “大胆,兰美人的名字也是你们胡乱叫的?”

    皇帝明显不悦呵斥出声,小海子腿一软就跪下了,素月只直直盯着素兰看,眼角含泪,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也只能福身行礼,“参见兰美人,兰美人万福。”

    “你们主子呢?朕要见他。”即使兰美人阻拦,皇帝也没有放弃直接去找萧落雨的念头,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屋内只有唐太医和萧落雨两人,唐太医坐在椅子上为萧落雨诊脉,萧落雨靠着床柱子好像刚睡醒一般半睁着眼。

    “九弟,近来身体可好?”

    二十七章 天堑鸿沟

    第二十七章 天堑鸿沟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萧落雨闭上眼,眼睫毛微微颤抖,手指抓着床单抵御药物带来的痛楚。

    “臣唐彬见过皇上。”唐御医低头给皇帝行了礼,又抬头看见素兰,低声道。“也见过兰美人。”

    素兰美目低垂,躲过脸去。

    皇帝未曾注意这细微的眼神接触,直接越过唐彬走向床边。

    “皇弟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么?”皇帝手指触摸上萧落雨汗湿的头发。

    萧落雨偏过头躲开皇帝的手,沉默不语。

    “你这是怎么了?昨天伤着你了?出了这么多汗莫不是发烧了?记得你十九岁那年,我们第一次欢好的时候你就发烧了,可吓坏了我。”皇帝温柔抚摸着萧落雨的头发,给萧落雨擦干额头上的汗水。

    “拿开你的脏手!”萧落雨一把挥开皇帝的手,喘了几口粗气眉头紧皱,这个动作像是耗尽了他的一切力气一般。

    “哈哈哈,我的九弟还是这么桀骜难驯。”皇帝大笑几声伸手捏住了萧落雨的下巴,左右端详。

    “听常喜说你近来疯病越加严重,看来你还认得朕,你这个样子反倒更像我的九弟。”皇帝转过身看向唐彬。“他的情况怎么样?把他交给你这么久,怎么越治越严重了?你倒是自己说说。”

    “臣知罪!”唐彬撩起下摆跪在地上,“是臣医术不精没能治好九王爷,理当受罚。不过九王爷是心病,就算用尽天材地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