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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雁第6部分阅读

道:“我原就怀疑是雪山独老利用你丧失记忆欺骗你,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絮儿,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雪山独老急道:“雁儿,杀你爹娘的是忻亲王,你亲眼瞧见的不是吗?”哼,没想到他当日所为竟让人看见,不过只要雁儿想不起所有的事,他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果然,慕容雁半信半疑地道:“我怎知不是你们随意找个人来,教好了她另一套词前来骗我。”

    她此话一出,那奶娘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小姐您忘了吗?您都喊我福娘的啊!”

    她心中一动,她好像想起来了——她记忆里好像有个福娘,对她很好的福娘……她努力回想,想记起所有的事,但觉得头越来越疼,好像有人在她头里不停打着铁似的。她忍不住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

    雪山独老怕她真的记起一切,那么他要得到血玉珑就更加困难,便在一旁要她不要相信他们为前忻王所编造的脱罪之词。

    只是他每说一句,言儿便反驳一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双方毫不退让。

    天啊!为什么她想不起来所有的事?慕容雁在心中呐喊着,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到底谁的才是真的,杀害她爹娘的,凶手究竟是谁?

    她这些日子纠葛在爱恨情仇里心力早已交瘁,全凭着一股复仇意志支撑着,而现在连仇人是谁都起了疑问,她还有什么可以凭借?

    耳旁不断传来雪山独老和言儿两人争辩的声音,搞得她越加心烦意乱,几度发狂。终于,她受不了地双手往两旁雪地一击,大喊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言儿被她一喊马上乖乖噤了声,但随即又尖叫出声,原来慕容雁正好站在一块突出的山崖山,方才一击又用尽全身力气,故她脚下的雪地竟应声而裂,整块崩塌了下去。

    眼看站在上头的慕容雁、言平珏及雪山独老就要跟着掉落山崖——

    众人惊呼中,安剑一个跨步冲上前,可也已来不及抓住离他最近的言平珏,三人连着雪块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哥!嫂嫂!”言儿焦急地跑上前查看,谷青芩则是吓得住眼睛不敢看,这么高的山崖,除非会飞,否则掉下去恐怕要粉身骨……

    安剑心中亦是万分忐忑,他探出头往山崖下看去——原本紧张的表情瞬间转为欣喜,“快来帮忙,他们没有掉下去!”

    第九章

    “谷前辈,絮儿如何?要不要紧?”言平珏一脸焦急,不住对着为慕容雁把脉的谷长松问道。

    他向来冷静内敛,不管遇到多麻烦之事皆能运帷幄,不改其色,可一旦关乎慕容雁,总会令得他方寸大乱。那时他察觉雪地裂开之时,立刻上前抱住慕容雁,然欲跳回崖上已来不及,还好他反应快,在两人落下那一刻,借着崩落的雪块一蹬,减缓了下坠之势,饶是他轻功好,所施力道虽不足以让他跃上崖,但他利用身上短剑凿进山壁支撑住,两人才得已保命没捧落崖下去。不过雪山独老可就没这么幸运,此刻早是已葬身崖。

    但最叫言平珏担心的是当时他纵身过去抱住慕容雁时,慕容雁已昏了过去,直到安剑等人将他们拉上崖都未清醒,但由于当时风雪忽地转大,众人只得先行下山,好不容易寻着一户人家落脚,这才赶紧让谷长松为她诊治。

    谷长松细心为慕容雁把了脉后,原先的严肃神情渐渐放松。他起身对言乎珏道:“夫人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受不住才会晕了过去,她身体非常虚弱,主要是因忧心跟劳烦所致,不过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些日子,身体调养得宜便能恢复,倒是……”

    他捻捻胡须停了下来,似有难言之隐。言平珏才放下心,听他这么说,一颗心马上又悬到半空中,“如何?莫非絮儿也中了毒?”他最担心的便是雪山独老对絮儿下毒,借以控制她。

    “非也、非也——”谷长松摇头晃脑,在吊足众人胃口后,这才笑逐颜开地对言平珏道:“夫人不是中毒,是有喜了,恭喜王爷你就要当爹了!”

    什么?他要当爹了?言平珏乍听这消息惊喜万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上前紧紧握住慕容雁的手。他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絮儿肚里已有了他的孩儿,他就要当爹了!

    言儿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见嫂嫂这几日身子多所不适,还以为她受了风寒,原来是有喜了。”唉,这芩姐姐的爹也真是的,这么个好消息还不快告诉他们,净在那支支吾吾的让他们担心得要命,看来芩姐姐的爱玩个性就是来自她爹——

    咦?大哥要当爹了,那她不就要当姑姑了吗?一思及此,她立刻抓住一旁谷青芩的手,乐不可支的叫道:“芩姐姐!我要当姑姑了耶——呜——”

    安剑没等她嚷完,便一把住她嘴巴,一边拉着她走至门口一边对谷长松等人道:“我们先到外头去吧,让柳絮好好休息。”他知道平珏一定有许多话要对柳絮,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识相点好,别在这碍事,特别是这个多话的祺郡主。

    谷长松和谷青芩点点头,跟着他步出房门。待走在最后的谷青芩带上房门后,房里便仅剩言乎珏和慕容雁两人。

    虽然言儿怒喊着,“放开我啦——”的叫声还隐隐传来,可言平珏一点儿也没听见,此刻,他的眼睛只看得见慕容雁平静安稳的睡容,他的耳朵也只听得见她规律而悠长的呼吸声。

    他爱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娘子,从她的如云鬓发、浓密长睫、巧鼻朱唇,一直到尚看不出有隆起的腹部,他的目光梭巡过她身体每一处,每一眼都蕴藏着无限情意。他松开右手,为她拂去复盖在额上的发丝,然后温柔摩挲她的脸颊。他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不如要如何表达他的喜悦和感谢。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杀害絮儿爹娘的凶手也死了,她总算可以了一椿心事,而他们两人也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不,是三个人,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儿呢!

    望着她消瘦的脸庞,他不禁责备起自己,这些日子来,絮儿一个人承担这许多事,心里必定非常痛苦,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温柔注视下,慕容雁掀动眼睑,缓缓睁开双眼。

    言平珏微笑看着她,见她睁着一双清澈大眼,疑惑地望一望四周,又疑惑地看了看他,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她轻蹙起眉头,问他道:“你是谁?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儿?”

    半个月后

    这日,言平珏应谷长松之请来到了松林庄。半月前,他们一行人自雪山各自回家后,谷长松便穷尽心力寻找医治慕容雁失忆之法,半个月来,他翻遍古籍多方研究,总算不辱他续命丹的封号,钻研出医治之法。

    大厅里,言平珏和谷长松两人相对而坐。谷长松先向他解释,“我因为顾忌有夫人在场说话不方便,才会劳王爷走一趟松林庄,请王爷别见怪。”

    言平珏急忙道:“前辈千万别这么说!蒙您费心,平珏铭感五内,无以回报,您再这么说,岂不令平珏更加过意不去。”

    谷长松原也是豪爽性格,素来不喜世俗之繁文缛节,但因看在言飞同自己女婿——邢笛有交情的份上,这才会顾虑到双方身份之别,语多尊敬,现下一听他这么说,便也快人快语地道:“好、好,那我们谁都别客气了,就直话直说吧!”他也不罗唆,立刻道:“是,前辈请。”他当然知道谷长松此番请他前来,必是为了絮儿失忆一事。

    那日雪山一战,絮儿清醒之后竟然什么事都不记得,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他。当时谷长松推断她是受了刺激因而失忆,在不知是暂时或长期的情况下,亦不敢贸然下针医治,故他只告诉絮儿自己是她相公,决定先带她回王府后再从长计议。

    “夫人这半月来未曾忆滴,我想若要她完全恢复记忆,必得求诸药石。”

    “前辈之意,是已找出医絮儿之法?”言平珏求证道,他觉得谷长松话中似乎另有他意。

    他点点头,“没错,我记得王爷跟我说过,夫人幼时因见爹娘遭杀害,亦曾丧失记忆,故我推断夫人之失忆除是因受到过大刺激,及面临严重伤痛以致无法接受,在保护自己或是一种逃避心理下所生之反应外,还跟夫人本身体质有关。”

    他毕生钻研岐黄之术,越是奇症他就越有兴趣。故说到此,他不禁面露些微得意之色,“这半个月来我翻遍史料,再根据夫人体质多所琢磨,现下已找出医治夫人失忆之法,只要施以针灸,再投以药石即可,只不过夫人现在怀有身孕——”听他提及此事,言平珏心头一惊,马上反问:“是会伤及腹中胎儿?”

    “那倒不是。”谷长松拍拍他肩膀,要他别担心,甚至还开玩笑地道:“莫非王爷对我的医术没信心?”

    他尴尬笑了笑,“前辈董别见怪,我不是这个意思。”谷长松见他自进门后便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和缓许多后,才又接着说下去,“医治夫人失忆之法虽说有些困难,但由我来下针……我倒是可以跟王爷保证,王爷毋需担心。

    只是王爷可曾考虑过,现下让夫人恢复记忆是否为明智之举,我先前同王爷说过,夫人之前体虚全因忧心而起,若夫人在记起所有事情后仍无法释怀宽心,恐对她身体有害,加上夫人现在怀有身孕,只怕母子两人都会受其影响。“

    言平珏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他只认为事情既水落石出,雪山独老又已丧命,絮儿大仇得报,自然会回到忻亲王府,可经谷长松这么一提醒,他倒也不敢如此肯定……是啊,絮儿性子一向刚烈,若无十足证据,单凭他们所说,恐难叫她信服,届时只怕她仍选择与忻亲王府为敌。

    见他久久不语,谷长松也不催促,他捧起桌上茶杯细细啜饮,耐心等他考虑清楚。

    就在他喝掉半茶后,言平珏终于抬起头来,他赶紧将手中茶杯放下,询问:“王爷决定怎么做?”

    “嗯,我想一切就待孩子出生后再说,届时我会告诉絮儿所有事情,再让她自己选择是否要恢复记忆。”

    十二月隆冬,天气虽然冷飕飕的,可京城里的街道是人声鼎沸、热闹滚滚,大伙穿着厚重大棉袄出外采买年货,除旧布新准备过个好年,心里头俱是暖烘烘的。

    忻亲王府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因着再过三个月府中便要添个小娃儿,这可是件天大的喜事,莫怪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笑得阖不拢嘴。

    这会儿,言儿正在大厅上指挥几个奴仆摆放花瓶瓷器,更换桌巾坐垫什么的,而慕容雁则微笑坐在一旁,手里绣着件肚兜。

    “嫂嫂,你瞧这花瓶摆这儿可好?”言儿偏过头来询问她的意见。

    慕容雁抬起头来,见她把原先一对瘦高的山水花瓶换成了圆胖的矮花瓶,瓶身还各绘了两个肥嘟嘟的男娃娃,不觉哑然失笑,“你又带了四个小娃儿回来。”

    这个言儿真有趣,这几个月来每日都兴致勃勃带了婢女上街,然后搬回一堆小娃儿的用品,什么摇篮啦、木马啦、小衣小鞋的,都已经放满一间房了,再不然就是买些好兆头的玉器瓷器什么的,像书房里的名家字画就早她换成了百子千孙图。她想自己没丧失记忆前,一定也是像现在一样喜欢这个没有娇贵气息的小姑郡主。

    言儿兴高烈地道:“是啊,嫂嫂你说他们是不是很可爱?我猜你肚里的娃娃也是这般惹人疼爱,我真想快点抱抱他。”

    她停下手中针黹,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么喜欢小娃娃,那就早点成亲,生他十个八个娃娃啊!”她意有所指地道:“我瞧常来府里那位安公子挺不错,一表人材,俊逸非凡。”

    “哎哟!嫂嫂——”她大叫一声,坐到慕容雁旁边,“你要是记得的话,就知道他多讨人厌了,他呀——自命不凡,恃强欺弱,又不懂得怜香惜玉,哎,总之非常讨人厌就对了。”

    她有些疑惑,“是这样吗?我倒觉得他很关心你。”难不成是她看错,每次安剑来府中,目光都跟着言儿的身影绕啊?

    “哼,我看他一定是算计着要怎么作弄我!”言儿噘起嘴巴,一脸不甘心。

    哼,臭安剑,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讨回这笔帐!她在心底骂了几声后,目光一瞥,见到言平珏走人前庭,“咦,大哥自宫中回来了。”

    今日一大早,皇上召了言平珏进宫,说过了这许久,他的私事应已办妥,命他重掌兵符,为皇上整军武。他迫于无奈,只好将事情自始至末和盘托出,并请皇上念在慕容雁一心为父母报仇及目前失忆又怀有身孕的份上,饶她窃取皇宫建造图之罪,他自己甘愿代她受罚。结果皇上只道此事未危及宫中,失物又已寻回,故不再追究,至于忻亲王府所保管的血玉珑,目前还是先放在忻亲王府中,待他有空再行定夺。

    言平珏走进大厅,适巧此时一名婢女端了盅鸡汤来给慕容雁,他上前接过,放到慕容雁面前,“先休息会儿,喝个汤。”

    见到他回来,慕容雁原先笑容满面,可一看到桌上那盅热腾腾的鸡汤,眉头不觉微微皱了起来:“我已经喝很多了,还要喝吗?”这鸡汤虽然美味,不过她天天喝,喝久了难免会觉得腻。

    他舀了口送到她嘴边,哄道:“你身子虚,这汤是我请谷前辈依你体质所调,既补母体又益胎儿,跟你的行尸走肉五行鸡相比可毫不逊色。”

    “行尸走肉五行鸡?”她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喝了口鸡汤后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言平珏笑着道:“那可是你的独门秘方,待你想起来之后再熬给我喝吧!现在听话,先把这盅汤喝了再说。”

    “嗯。”她点点头,温顺地喝起了汤。她一边喝一边轻抚肚子,其实只要是对孩子有益的东西,别美味鸡汤,就算是苦口补药,她照样会喝下肚。

    言平珏宠爱地看着她。现在他们俩又回到之前恩爱的日子,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便是絮儿较之以往依赖他,而也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个性更显温柔。

    回想絮儿这几个月来的幸福、开心的模样,他想自己应该没有做错吧,暂时不让她想起一切,不论对她或是孩子来说,应当都是正确的决定。希望如此。

    过了三月,慕容雁产下一名白白胖胖、俊俏的男娃娃,取名言皓。这件喜事让整个忻亲王府笼罩在一片欢乐气氛中,大家对这个见人便笑的小娃娃都疼爱极了,一有空便不忘去逗逗、抱抱他。

    这中间,最高兴的自然是初当爹娘的言平珏和慕容雁,只是言平珏高兴,心心中一直有件事放不下,之前他为了絮儿和孩儿着想,不敢冒险让她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可现在孩儿已呱呱落地,他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再剥夺她知道自己过去的权利。

    可是一向处事果断的他这些日子一再踌躇。他不知该如何跟絮儿开口,好几次,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可一见到她逗弄皓儿的温馨画面,他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除了怕她仍不相信其爹娘是雪山独老所杀外,他更担心她会怪他自作主张,在她完全不记得事情之时让她生下孩子,他怕她会在盛怒之下决绝地离开他,他实在不想破坏跟前的幸福啊!

    然而他也知道,若他一直隐瞒下去,当有一天絮儿恢复记忆,什么都想起来之时,只怕会更恨他。

    终于,这日下午,言儿抱着言皓在后花园散步,房里只剩言平珏和慕容雁两人,他下定决心,要告诉慕容雁一切。

    “絮儿,你坐下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他已先端坐桌前,一脸严肃。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慕容雁依言在他对面坐下心中有一丝不安,她从没见他这副模样过。

    言乎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开始述说事情经过,从十六年前慕容山庄灭门血案、两人相遇、她计谋夺取血玉珑一直到雪山落崖失去记忆……他从头到尾源源本本、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甚至连两人所生勃溪的事,他也一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