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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雁第2部分阅读

    给他,作为忻亲王府宅邸。

    由于当初是为皇帝居住所建,故忻亲王府比起其他亲王会或皇亲贵族的府第都要气派许多,雕梁画栋、格局摆设,无一不堂皇。不过历位忻亲王皆知韬光养晦之道,故府内陈设力求简约朴素,处事亦低调,一来避免同朝眼红,二来防范功高震主。

    不过金碧辉煌可以隐藏,地方大却是藏不了的,忻亲王府单是前庭就比其他王府大上一倍,访客多时,负责通报的门房一天连走好几趟,常常未到晚上一双腿就已经抖得站不直。

    不过这个让门房叫苦连天的大前庭,却是柳絮和言儿最钟爱的练功场所。

    柳絮原是雪山独老的得意弟子,尽得独老真传;可惜雪山派的功夫虽厉害,却是走旁门左道路数,阴狠毒辣,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

    两年前叛党作乱,致使当今皇上逃亡民间,下落不明,叛党于是收买独老,要他找寻皇上下落、刺杀皇上。当时独老派柳絮前往,要她混进保护皇上的四侠中伺机行动,没想到柳絮因此爱上四侠之首言飞,两人历经一番煎熬、交战,最后终成眷属。

    柳絮改邪归正,在散尽自己身上内力后,又觉雪山派的武功确有独到之处,便依着从小所学另创出一套功夫来,后来随言平珏住进王府,更是将自身武功全数教给言儿。

    现在,偌大的广场上,两姑嫂正一来一往地过招。

    雪山派武功首重身形灵动飘忽,柳絮苦练多年,移形换位的功夫自不在话下,只见她倏忽在左倏忽在右,动作迅速又如雪花般轻盈。她今日依然是一袭白衣,远远望去,整个人还真如雪花落、雪花飘一般。而言儿一身淡紫,仿佛是一只翩飞蝴蝶,身形虽不若柳絮快,却也是灵巧有余。

    两道身影,一白一紫,舞得煞是好看。难怪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奴们都喜欢看她们俩练功夫,众人虽看不懂,但都觉瞧来挺漂亮的。不过看归看可得避远点,被打着了可不是好玩的,每回夫人和郡主练功夫,全王府敢靠近她们的也只有王爷而已。

    突然间,两道身影停了下来,纷纷望向站在角落的言平珏。

    言儿开心地道:“大哥回来了。”

    柳絮则是眼眉含笑地看着他没开口。

    言平珏走到两人身旁,对言儿道:“你快则快矣却失之躁进,意与形不能一致,破绽即出。”他方才看两人过招,发现言儿内力似不若之前深厚,不知是否一味求快所致,待会得跟絮儿谈谈。

    “没错。”柳絮也道:“我虽然跟你说过,求胜之道在取其快,攻其不备便能胜敌,可若你只是心里想快;出手却不能配合,反倒左支右绌更显滞碍。”

    “我知道了,大哥、嫂嫂。”言儿年纪虽轻,可也不是不懂事,她平时虽爱玩,但对练武一事却从来不敢掉以轻心,一来是自己有兴趣,二来是对哥哥、嫂嫂费心教她武功心存感激,也因为如此,她学武虽才两年,但于同辈中已属佼佼者。

    言平珏点点头,没再说话。他这时站在柳絮旁边,一偏头看见她颊上贴着几绺头发,大概是方才同言儿练武弄乱的,便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拨到耳后。

    他这个自然之极的无心动作,却让柳絮无来由地红了脸。

    她在感到一丝甜意之外,心里也不禁纳闷;平珏和她虽已结缡两年,但在外头仍是对她发乎情止乎礼,人前从未有过如此亲呢举动,怎么今日会……莫非真是太久没见到她,小别胜新婚,情难自禁?

    就像她一样,虽然昨日言儿已经告诉她平珏今日会回府,可方才她乍然见到他,看到他英气勃勃的眉、不怒而威的眼、棱角分明的唇,心里仍是感到一阵悸动。

    言儿人小鬼大,见两人似有话要说,机伶地道:“大哥,嫂嫂知道你今日回府,特地吩咐厨子做了好些你喜欢吃的菜,今晚我们可要好好吃一顿;嫂嫂,你先陪大哥去歇一会吧,你们刚刚说的我懂,那招踏雪寻梅我先自个儿练一练。”

    她嘴里说着,手也没闲着,一手一人地便将两人推往大厅去。

    进到房里后,摒除一干闲杂人等,言平珏再也耐不住一个月没见到心爱娘子的相思之苦,迫不及待地拥柳絮入怀,深情款款地道:“絮儿,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嗯,都还好。”她任他强壮的双臂环着自己,仰起头看着他,“一样吃饭,一样睡觉,一样练功……可就是想你……”

    言平珏听她这么说,心中涌现的情意更浓,手上力道也不由自主加重,将她抱得更紧。

    唉,他在心里满足地叹了口气,这让他又疼又惜的小妻子,打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知道自己一身的刚强都将注定为她融化,注定一生都会为她牵肠挂肚——还好如今天齐云开,他们俩终于可以长相厮守。

    此时,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浮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微笑了下,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

    四周一片宁静,两人不再说话,任甜蜜的氛围缓缓包复住他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沉浸在幸福中的柳絮突然觉得心口没来由的紧缩了下,她开始觉得不安,感觉到这甜蜜的空气中似乎隐藏着一股杀气,恍若有只恶兽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意图攫取他们的幸福。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要自己别胡思乱想。为去除这恼人的念头,她轻轻推开言平珏,拉着他走到桌子旁,和他并肩坐下。

    “宫里究竟掉了什么东西,让你们这么紧张?”

    说起这件事,言乎珏又恢复一买严肃表情,“是皇宫的建造图,上头详绘皇宫地形、密室和暗道,正因为事关皇宫安全及皇上安危,我才会同子劲守在宫里。”

    “查到谁是主使者了吗?”她昨天听言儿转述,知道小偷还没捉到,但应该不至于连对方是谁都查不出。

    此话一出,言平珏神情更加凝重,眉头也皱得更紧,“有可能是前不久意图谋纂王位的懔亲王一帮余孽,懔亲王虽已毙命,但当初遭他收买、为他做事的反贼,极有可能再度谋反……其实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倒还不怕,就怕是另一帮人马,不知对方所图为何,那就更难查了。”

    他停了下来,紧握的拳头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思考好一会儿才又道:“子劲说当日从御书房里偷走建造图的蒙面客,轻功在他之上,身手瞧来也不错,可这些日子来我想了又想,找了又找,倒寻不出武林中有哪一号人物符合他的描述。絮儿,你心里可有谱?”

    柳絮见他眉头深锁,想必这个问题已困扰他许久。为让他紧绷的情绪放轻松些,便半开玩笑地道:“要说轻功好,我也不差啊!”

    果然,言平珏聚拢的眉头稍稍舒展了开,紧抿的唇也有了淡淡笑意,“这倒是,你踏雪无痕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那你说,我会不会就是你遍寻不着的皇宫窃贼?”柳絮抬起下巴问道。

    他笑意更浓,伸出手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别开玩笑了!”他的小妻子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不过若真是你的话,那我还真的追不上呢!”

    她撒娇道:“是追不上,还是不想追?”

    “都是。”他想也没想便回答。

    柳絮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如果真的是我,你会怎么办?”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是你,你是我最钟爱的妻子,是忻亲王的夫人,怎么会是皇宫窃贼,不许再说这种无聊的话。”

    她却不依他,她收起嬉笑表情,仿佛真的想知道答案,“如果我真的做错事——”

    未待她说完,言平珏便抢先道:“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怎么了?今儿个絮儿似乎怪怪的?

    她幽幽地道:“如果是危害皇上、危害社稷的事呢?”

    望着她异常认真的表情,言平珏也感受到她的不安。絮儿准又是想起从前……唉,他们在一起两年了,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他要怎么做,才能让絮儿快乐,永远不会再想起过往的恶梦呢?

    他看了她许久,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柔情却语气坚定地道:“你两年前就知道了,不管你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是的,平珏两年前也这么说过。她将头枕在他胸前,听着他规律有力的心跳声,她起伏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改变她一生的夜……

    一阵风起,将虚掩的窗户微推了开,受到惊动,柳絮环着言平珏身子的手猛然收紧,仿佛怕他消失一般。

    “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久都没说话。”他关心地问。

    她将他抱得更紧,努力忽视如影随形的不安感觉,“我在想,真希望可以这样跟你到永远。”

    是的,做人要向前看,她不要再想从前了,永远不要!

    是夜,忻亲王府灯火通明,餐桌上佳肴美酒罗列,除了今日方回府的言平珏外,柳絮还邀请了谷青芩前来作客。由于邢笛今日一早便回皇富恪尽保护皇上之职,言儿心想她芩姐姐一人准又会无聊到胡思乱想,故请柳絮邀她至府里一道用膳,大伙也好聊一聊。

    四人围坐一张圆桌,依序是言平珏、柳絮、谷青芩与言儿。言平珏休息了几个时辰,看起来容光焕发、神清气爽,不若初回府时一脸疲态。

    席间,言儿和谷青芩吃得多说得也多,两人叽哩呱啦地不时提出问题,从皇宫窃贼到御书房究竟去了什么东西,两人几乎全问遍了。只是她们问得多,言平珏却不一定回答得多。

    “你们俩不用再问了,人多口杂,此事关系皇宫安全,所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又帮不上忙的人,实在没有知道的必要。”任凭言儿费尽唇舌,言平珏不说便是不说。

    “大哥你不说就算了,我问嫂嫂也一样。”哼,大哥一定告诉过嫂嫂,问过她意见。嫂嫂比大哥好说话,就问她好了。

    谁知她念头还没打完,柳絮便先封住她的口,“你别打我主意,既然平珏说不能,我也不会说的。”

    唉,连嫂嫂都这么说……言儿挫败地叹了口气,可没一会儿又转起眼珠子,盘算着还可从哪里得知内幕。嘿嘿嘿,她好奇心一起,得不到满足是不会放弃的。

    谷青芩虽也爱凑热闹,却不若她那般穷追猛打,坚持到底。她见在这件事上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马上转移注意力到别件事上——

    “四侠里的‘书’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到现在都没见过他,也很少听邢大哥提起,难道他不住在京城里吗?那他此刻在何处?还有安剑,看起来似乎只比我大上几岁,他的剑法真的很好吗?”

    安剑便是昨日邢大哥口中方自关外回来的安允扬,她记得之前进宫医治中毒的邢大哥时,安剑也在场,不过当时她心慌意乱,并未多加注意,只记得安剑看来年纪极轻,昨天邢大哥提到他,让她不免好奇此人剑法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可她问邢大哥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要她别再问这些不重要的事了。

    这些问题言平珏倒不吝于回答她,“允扬和之风两人俱无官职,当初皇上论功行赏,他们说自己出身江湖自由惯了,效忠皇上自然还是会的,但却不想功名加身,希望可以无拘无束;人各有志,皇上便也没再勉强。由于允扬定居京城,宫中有事他必定帮忙,而之风自两年前离开京城后,便四处游历行踪不定。”

    “原来是这样……”谷青芩还想再问,言儿却先开了口——哼,根本就是不想负责任,自以为潇洒地吊儿郎当,爱玩!芩姐姐我告诉你,那之风哥哥还好,功夫很厉害,可安允扬就差多了,你别被他的名号给骗了!“她一脸嫌恶,似乎安剑真是个浪得虚名的拐骗之徒。

    她煞有其事的说着,倒叫一旁的柳絮听出端倪。她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奇怪了,允扬是哪儿惹到你?让你把他说得一无是处。”

    她耸耸肩,故作不在意地道:“哪有,我又不认识他,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径更叫柳絮怀疑。她挑眉问:“那你不也不认识之风,怎么知道他很好?”

    “我听人说的——”言儿还想辩解,就叫言平珏制止住。

    “言儿你别乱说,允扬年纪虽小我几岁,可行事有度,又怎会不负责任?再说他剑术精湛,行侠仗义,少年便成名于武林,有谁不知。以后别再尊卑不分、胡乱说话。”

    “知道了。”言儿见哥哥训示,虽不赞同可也不敢再反驳,只得举箸夹了条牛柳送进嘴里,可边嚼还是忍不住嘀咕,“可他就是欺负弱小嘛……”

    她说得小声,加上嘴里塞了条牛柳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倒是没人听见她在说什么。

    正好此时雪燕端了壶酒上来,“郡主,您要的酒奴婢拿来了。”

    她一听大喜,暗道来了救兵,赶紧执壶为言平珏和自己各倒一杯,举杯道:“大哥,这千花玉露酒是慎亲王府的霜郡主送给我的,香气浓烈,人喉甘醇,我先敬你一杯,欢迎大哥今日回府。”

    她心里只盼能转移大伙注意力,别再谈那安允扬了,说起他她心里就有气!

    两人一饮而尽,言儿又为四人各倒一杯,“嫂嫂、芩姐姐,你们也尝尝看。霜郡主说这酒得来不易,是由千种花卉跟朝露酿成的,喝来香甜又不呛喉,真的很好喝耶!我那天可是说破了嘴才让霜郡主答应送我一壶。”

    柳絮和谷青芩虽不好酒,但见方才言儿一揭壶盖,一阵浓郁花香随即遍布屋内,便也想试试究竟是何等美酒。

    岂知两人伸手正欲举杯,便叫言平珏制止——

    “且慢!这酒有毒——”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砰的一声,言儿已先昏倒在桌上,而他也还来不及听柳絮说什么,便觉一阵晕眩,随即不省人事。

    第三章

    “夫人,王爷和言儿不是中毒,而是中了一种叫‘不见阎王’的药。”谷青芩把了言平珏及言儿脉象后,断定两人并非中毒。她的爹是江湖上人称“续命丹”的谷长松,不仅医术了得,更精通解毒之道,江湖中人莫不对之敬畏三分,不敢得罪丝毫,大伙心里都这么想:江湖血路,刀剑无眼,难保自己有朝一日不会需要续命丹为其续命,留得情面凡事便好商量。而谷青芩从小跟着谷长松学岐黄之术,对此道亦颇有心得。

    “不见阎王?奇怪了,我前几日才在一本毒经上看到这名字,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可是书上说这药能让人昏迷不醒、一觉不起,要怎么样才能救醒他们?”

    柳絮担心的问。方才她见言儿、平珏两人无预警地晕倒,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惊胆战地,后来看两人中的似乎不是致命剧毒,加上适好有个精通医术的谷青芩在场,才镇定一些。

    “夫人请放心,不见阎王若加上其他毒药,确实会变成杀人不见血的致命毒药,但它本身其实只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药而已,会让人昏睡,但不会致命,毋需解也无药可解。”

    柳絮听她这么说,悬宕多时的一颗心这才放下,“那要多久才会醒?”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看他们睡足六个时辰即会醒来。”她忽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无奈。

    “水能载舟,亦能复舟。我爹曾说过,不见阎王其实是种救命药,寻常人几乎一沾唇就昏倒,它会让人昏睡,减缓人体气血运行,大夫在医治中剧毒者时,常会先让中毒者服下这种药,降低毒性发作速度,所以才叫不见阎王,可惜因为它五色无味,不易发觉,才让有心者将它变成致命奇毒。”

    “原来如此。”知道两人没有生命危险后,柳絮此刻最关心的,便是谁在酒里放了药,目的又是什么……突地,她心念一动,马上吩咐房里奴婢退下。

    “夫人,我还是在这里照顾郡主吧!”雪燕开口道。

    “不用了,有我在这里就够了,你们都下去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酒中下药,只怕还是府里的人。

    待众人退下后,柳絮才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只怕下药的是府里的自己人。”

    谷青芩惊呼一声,“对啊,我只顾着要救人,都忘了要找凶手——糟了!现在王爷和言儿都昏了,如果坏人趁这时候来,岂不是很危险?!那些人真卑鄙,明的打不过人家就来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