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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子第3部分阅读

    有若无的红纹,难道那些红纹随着你长大而慢慢变成了这样吗?”

    “不是,这是在我去年发高烧时才突然之间冒出来的。”

    “我记得当年那个道人曾经翻开你的手掌看过,难道……当时他便知道这些龙纹日后会在你身上出现?”九公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迷乐点点头。

    “师父好像一直都知道我身上会生出龙纹,所以当他看到龙纹出现后,神情并没有太惊讶。”

    九公主惊怔地盯着仿佛婉蜒飞升的龙纹,一种不祥的预感淹没了她。

    龙是帝王至尊的象征,向来为皇室独占,民间衣饰器物禁限使用,即使是位极人臣的三公也不能僭越,如今在迷乐身上出现这样的五爪龙纹,要是被皇室知道了,只怕他性命难保。

    她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寒颤,冷汗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了后背。

    “迷乐,你师父说的没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否则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的!”她惶恐不安地将他搂进怀里,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

    迷乐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龙纹竟然会让母亲如此惊惧害怕,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额娘,别担心,我不会死的。如果我真有生命的危险,师父就不会放我下山了。”他笑着劝慰。

    九公主的恐惧慢慢被抚平了。

    “说的也是。”她感叹着。“当年,要不是你师父将你带走,说不定你也活不到今日了。你师父是咱们母子俩的贵人,他既然救了你,必不会再让你坠入险境才是。”

    “嗯,额娘放宽心吧。”

    九公主深深地点头,但是仍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忧虑和不安笼罩着她。

    “仪儿,你看这胭脂的颜色好不好?会不会太红了?”愉格格用小指蘸了点胭脂给她瞧。

    “应该不会。”仪格格对胭脂的颜色没有多大研究,不过她不太爱朱砂色,却看中了另一盒淡玫瑰色的胭脂,拿起来在自己唇上试了试。

    “唷,仪儿开始懂得打扮啦!是不是也给王爷收了房呀?”婉儿故意夸张地扬起嗓子喊。

    “我还没呢,别胡说了。”仪格格擦掉唇上的胭脂,讪讪地放下胭脂盒。

    “还没?那意思是要准备着了?”婉儿冷瞥她一眼。

    “是呀,要不,会想讨谁欢心呢?”苏佳氏顺着婉儿的语气嘲讽起来。

    “人家有福晋帮着,还怕没有机会吗?”金佳氏在一旁冷笑。

    仪格格深深吸气,咬着唇不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

    “算了,别理她们,那些人就是嘴上不饶人。”愉格格白了她们三人一眼。在王府里,婉儿、金佳氏、苏佳氏三个小妾一鼻孔出气,和她们两个人是壁垒分明。

    “她们说的话我要是句句都理会,大概早就气得吐血身亡了吧!”仪格格自嘲地一笑。

    “逞嘴上功夫有什么用?将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愉格格轻哼,把刚才仪格格看上的胭脂盒放到掌柜面前,连同自己看喜欢的一并推了过去。“掌柜,这些胭脂我都买了。”

    “是是,格格们再挑再选呀,本店里还有上好的粉,质地好又细致,格格们只消轻轻敷上去,整个人就透亮了、珠圆玉润了、像天仙下凡了!”

    仪格格被掌柜夸张的说法逗得大笑。

    “我们是天生丽质呢,不用你家的粉也都是天仙!”愉格格嘴里这么说,手上倒是又取上了几盒粉。

    “格格说的是,宝亲王爷的妻妾们哪位不是天生丽质呀!”掌柜哈腰笑道。一早,这几位娇客上门,掌柜就立刻关了门,单做这几位格格的生意。

    仪格格替嫡福晋选好了两色胭脂,便无心在这里逗留了。

    “你们还要选多久?”

    “急什么?”婉儿仍在一堆胭脂盒里挑选,头也不抬。“福晋特地放咱们出来玩儿,好难得才能出来一趟,我可不要这么早回去。”

    “我也是,再待会儿吧。”苏佳氏也说道。

    “那你们留在这儿,我去看看别的东西。”

    “你要买什么?”愉格格问。

    “我有几色绣线用完了,去买些绣线回来,买好了就过来找你们。”她说完,转身走出胭脂坊。

    四个人仍埋首在胭脂堆里,没人留意她。

    自从那日在公主府见过迷乐之后,仪格格的心就时常飘忽忽的,如坠云雾之中,独处时,总会把那日的情景一遍遍地回想着,把迷乐说话的神情深深刻印在心版上。

    愈是这样想念,她在夜里就愈是睡不安稳,最近每天都熬夜绣花样,绣得疲累了才有办法好好入睡。

    她一直很想再见他一面,虽然明知道两人之间不可能有希望,但是她仍然渴望再见他一面。

    这是不容许被拥有的念头,但是她管不住自己不去想他。

    转过一个街角,她忽然被一棵大树挡住去路。

    怎么回事?这条街她走过好多回了,从来也没见过有这棵大树啊,怎么会突然间长出了这棵树来?

    定睛一看,本来热闹的街道忽然间没有了路人,原本熟悉的市街也变得陌生了。

    她开始感到惊慌,明明照着熟悉的路走,只要转过街角,再过几间店铺,就是常常去的那间绣坊了,可是为什么会忽然间全部变了样?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都没有人了,熟悉的店铺也都不见了?

    她恐惧地在陌生的街上奔跑起来,诡异的遭遇令她浑身发凉,她急切地想找出一个人来问清楚究竟。

    终于,在对面的大街上似乎看见了人影,她往前狂奔,蓦地,在她身前突然冒出一个人,她来不及闪避,整个人直接撞上那人的胸膛,她惊骇地掩住脸失声尖叫!

    “仪格格!我吓住你了吗?”

    这个慌乱的嗓音让她呆愕住,这是她熟悉的声音,温柔得像一场梦。

    “迷乐!”她蓦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是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惊吓你的……”迷乐不知所措地握住她的双肩,眼中充满了歉意。

    方才无助无依的惊恐情绪突然瓦解,她伸长双臂抱住他,放心地在他怀里痛声哭泣。

    迷乐十分懊恼自己害她受到如此的惊吓,他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她,轻轻地拍抚,温柔地安慰。

    然而,这样毫无距离的拥抱,也让这两颗心紧紧地贴靠在一起了……

    第四章

    迷乐和仪格格双双坐在枝叶茂密的老树下,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听着树上的鸟叫蝉鸣。

    经过刚才那个忘情的拥抱,两人之间有些尴尬无措。

    关于男女之事,仪格格是懂得的,所以她的心更是跳得厉害。然而对迷乐来说,那个拥抱只是一个原始的触动,他初次明白了女孩的身体是多么纤柔温暖,也感觉到她的心跳透进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仪格格,你现在好些了吗?”迷乐轻轻开口问道。

    “好多了,我只是在想一些不明白的事情。”她的视线望向街巷深处,不明白为什么远处有人影走动,但是在他们身边却没有见到半个人经过。

    “我不是有意惊吓你,我真的不知道会把你吓成这样。”迷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神情很懊恼沮丧。

    “我知道,你不用太自责。”她微微一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地方?”其实她早忘记了恐慌,与他见面的欢喜已取代了一切,就算这里是地狱,她也会快乐得不想离开。

    “是我带你来的。”

    “什么?”她微愕,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因为你说不能让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只好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他太想见她,但是苦无机会,只好出此下策。

    “我还是不懂……”她觉得迷乐的话听起来很怪异。

    “我们现在还是在大街的转角处,并没有离开,这棵树和周围的街道都是幻影,我只是施了一点小法术,让人看不见我们。”迷乐小心翼翼地解释。

    “幻影?!”她瞠大双眼,不敢相信地转望四周。“这树……这街道……是幻影?”

    “是我变出来的,都是假的。”他定睛在她怔愕的表情上,深怕她又因此受到惊吓。“其实这真的没有什么,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你想离开,这些变出来的东西立刻会消失,你仍然可以走得出去。”

    “我没有说要离开。”她急急地说道,然后脸红地低下头。“我是说……我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迷乐仍然有些担心她无法接受。

    “这些法术是我师父传授的,虽然师父叮嘱过我不可在人前卖弄,但是,我实在很想见你,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就只好使些小手段了。”

    仪格格听他说很想见自己,是因找不到机会才施的法,心中切切地感动了,她羞怯怯地想着,他是喜欢她吗?也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地喜欢着自己吗?

    “现在仔细看清楚,才发现那一间间屋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她有趣地指着街道旁的房子笑说。

    “你……不再害怕了吗?”他不安地问。

    仪格格笑着摇摇头,满心都是他在身旁的喜悦。

    “原来,这就是法术?”她并不害怕,倒是觉得新奇有趣极了。“小时候,我曾经见过江湖术士表演过大戏法,也见过五鬼搬运法,那些江湖术士能变出东西来,又可以把人变不见,你的法术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迷乐并没见过她所说的这种大戏法,觉得听起来很相似,便笑着点点头。

    “原来你也见过,只要你不害怕就好。”他坦然地笑开来。

    懂得施法术的人毕竟极少极少,你师傅叮嘱你的话可千万别忘记,还是尽量不要让人知道比较好。你过分的与众不同,在这个人心狭隘的复杂都城中并非好事。“她的眼光转向他,担忧地说。

    迷乐听出她话中的怜惜和关怀,那语气和他额娘一模一样,有种温情在他的心口暖暖地荡漾开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天的宴席上,我就有种身在狼群中的感觉,觉得每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狠狠地放着光。”他转头看她,微微一笑。“不过你完全不同,你看着我的眼光很柔和,就像在山上时,时常和我相处在一起的麋鹿一样,不会怕我,而且信任我。”

    仪格格心中一动,有些脸红耳热,看他的笑容是那样云淡风轻,但是深思他的话,却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前几日,我也听宝亲王和福晋谈起你的事。”她心中隐隐觉得宝亲王似乎对迷乐很在意。

    “是吗?谈我什么事?”迷乐好奇地挑高了眉。

    “宝亲王好像怀疑你师父的身分,而且还提到了什么龙脉宝山,还说要彻底追查。”

    迷乐怔住。龙脉、龙岤、龙珠也是师父不许他向任何人提及的事,宴席那日,他就觉得宝亲王问他的问题都很不一般,他回答得非常小心,绝不说到龙脉、龙岤和龙珠的事,但是万万没想到宝亲王还是注意到了龙脉宝山。

    “那……宝亲王还有没有说到什么?”他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王爷和福晋在说话时,我必须回避,所以也只听到一点点而已。迷乐,宝亲王说要彻底追查,他要追查什么你知道吗?会与你有关吗?”不知为何,仪格格心中的不安感渐渐加深。

    “我也不知道。”他微笑耸肩。“别担心,我想不会有事的。”

    仪格格仍旧是不太放心的表情。

    “想看幻术吗?”迷乐想看她笑,想哄她开心。

    “什么?”她眨眼望着他。

    他伸出中指和食指,轻贴在唇边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在半空中轻轻画过。

    蓦然间,在他们头顶上的浓密枝叶里争先恐后地冒出一朵朵小花来,一簇簇地、一团团地怒放,粉红色的五瓣小花开了满树,浓冽的花香蔓延着,馨香遍流在他们周围。

    仪格格惊诧地抬起头,感动得轻轻叹息。

    微风吹来,花瓣飘飘坠落,铺展了一地的落英缤纷。

    “好美……”她伸出手,接住一朵飘落的小花,陶醉地闭上眼嗅闻花香,脸上漾着止不住的甜美笑容。

    她的脸庞像花一样充满了红晕,迷乐痴痴地看她,她的笑容让花都失色了。

    “有这么多花,要不要找蝴蝶来玩玩?”他戏谑地笑说。

    “蝴蝶?”她怔怔地,尚未从迷眩的花海中回过神来。

    迷乐从衣角撕下一幅白色的里衣,轻轻放在她手心的花瓣上,然后朝雪白的衣角呼一口气。

    忽地,一只只白蝶不断地从她手心上的那幅衣角飞出去,纷纷飞入了粉色的花团中采花蜜,密密麻麻的白蝶在花丛中穿梭飞舞,就像满天雪花纷飞一般,炫目得令人赞叹。

    两个人仰头望着绝妙的美景,任落花缓缓地将两人淹没。

    时间仿佛静止了。

    这里是京城最热闹的大街转角处,属于他们的一块世外桃源。

    接下来的日子,迷乐总会在仪格格外出时,用相同的方式找到她,与她躲在不同的街角单独相处。

    除了那一回忘情的拥抱外,迷乐对她从来没有过逾矩的行为,他们总是坐在一起说话,你问我答,有时是我问你答,他会告诉她自己在山上二十年当中的生活点滴,她也会说起童年所过的贫苦日子。

    “我幼年时生活太苦了,我爹娘养不活那么多孩子,就把我卖给当年还只是贝勒爷的弘历当小丫头。”她娓娓地低诉。“后来嫡福晋见我的模样还算干净讨喜,就收了我当侍选格格,专心侍候她还有照顾小阿哥和小格格……还要等着给王爷收房。”

    “什么是收房?”迷乐疑惑地问。

    “就是……当王爷的侍妾。”她咬着唇,幽幽地说。

    “服侍他的婢女吗?”他忖测着。

    “不只是服侍他,还得……”她说不出口,只好选一种迷乐比较能懂的说法。

    “还得为他生孩子。”

    迷乐果然了解了,他的神情异常错愕。

    “宝亲王不是已有妻儿了吗?”

    “妻子是正室,妾是侧室,妾的身分不及妻,地位只比奴婢好一点。”仪格格的声音无限怅惘。这是她初次清楚明白地谈及自己的身分,这身分就像是她身上的一道枷锁,要将她囚禁在宝亲王府一生。

    迷乐默然无语,思索着这些对他而言十分复杂的关系,但是愈是思索,却愈是迷惘。

    “我爹没有妾,我爹只有我额娘一个妻子。”他忽然想起来。

    “那是因为你额娘的身分比你爹尊贵,你额娘是皇家公主,是君,你爹是额驸,是臣,在这样的身分底下,你爹就算想纳妾也不敢。”仪格格淡淡地—笑。“如果你爹也能和其他男人一样妻妾成群,你也就不会是独子了,一定还会有一堆兄弟姐妹。”

    “难道人人都是如此吗?”

    “有地位,有权力的男人都是如此。”

    迷乐沉默良久,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天。

    “你将来也会有妻妾。”她无奈叹息,眼睛里的光辉黯淡下来。“你额娘一定会为你挑选合适的对象,你也一样会让很多的女人为你生孩子。”

    迷乐蹙着眉心,深深地凝视她。

    “仪儿,我可以只选你一个人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仪格格诧异地看他一眼,眼中慢慢浮起欣喜与感动的泪光。

    “我已经是别人的了。”她的心凄凄恻恻地作痛。

    迷乐一凛,几乎融化在她眸中积聚的泪水里。他未曾意识过拥有与失去的真实感受,也从不曾在意过能否得到或拥有一件东西,但是此刻,他真心想要拥有她,想要独占她。

    “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不会有人知道。”他握紧她的手,不管她是谁的,这样的见面方式还是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也许……现在还可以。”她勉强笑笑。

    迷乐一怔。“难道以后不行吗?”

    “我不知道。”她垂下眼睫,看似点头,又像摇头。

    “你有可能不会再见我吗?”他的心悬在半空,惶惶失措。

    “未来的事,谁也难以预料呀!”她费力地微笑。“迷乐,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这就已经让我心满意足了。”

    迷乐怔仲,莫名的焦虑感充塞在胸口,被扰乱的心情再也不能平复。

    当夜,他来到母亲房里,清清楚楚地说出自己的心意。

    “额娘,我要娶仪格格。”

    “仪格格?”九公主疑惑地瞪大眼睛。“是哪个府里的仪格格?额娘怎么没听说过?”

    “宝亲王府的仪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