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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预告片第1部分阅读

他不说,她都能自己察觉出来,他甚至惊讶过这副纤纤细细的体态,力气竟不输男人。

    “抱歉,我习惯被”监看“的日子了,忘记别人应该会不自在。”他抬手示意助理在原处等候,拉回目光直视远方。

    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出语气中淡淡的自嘲意味,以及眸心,不及掩去的凉寂。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明知这话由自已来问,显得格外讽刺,还是忍不住问了。

    除了监看与被监看以外,他大部分的生活呢?

    他说过,会试着让自己活得很自由,不局限这小小的轮椅空间里,可是她看到的,似乎不是如此。

    他……不快乐吗?

    他静默着,没搭腔。

    谭嘉珉在一处树荫前停下,绕到他前方,往盘踞的老树根上随意一坐,毫不在意长长的白色裙摆沾了尘土。

    “你——介意我替你按按脚吗?”他的腿全无活动力,偶尔按按,活络血路,对他有益无害。

    “职业病?”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杨叔赵没多做矜持,两手一摊,随人摆弄。谭嘉珉帮他撩起裤管,脱了鞋袜,再将他的小腿搁在自已腿,才着手按了几处岤道,便觉气血郁结,如今不必他回答,她也能肯定,他很不好。

    他的护理师难道都没有好好照看他的身体吗?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以掩饰微红的眼眶,与淡淡涌上心房的酸楚。

    当初离开时,她有多舍不得他,这些年始终悬念,总想着他好不好……

    “我离开医院了喔!”既然他避不谈已,那她便说说自已的近况,试图以轻快的语调重新开启话题。

    “现在在一家中医诊所上班,虽然待遇没有大医院好,可是看多了生老病死,说实在的,心理素质要很强,每送走一个病人,就要难过好阵子,有一床照顾了一年的癌症病童走了,我整整难过了三个月,每次经过那一床就想起他,太难挨了,我受不了。护理长说,我太感情用事,适合当医护人员,所以后来,在送走一个夸我很乖巧、说要收我当干女儿、还要把她儿子介绍给我的婆婆以后,我就辞职离开了。不过去灵堂上炷香时,倒真有见到她那个在国外读书的儿子。”

    “后来呢?”

    “后来我就在现在这家中医诊所待下来了。”

    “我是说,老婆婆的儿子,怎么样?”

    她讶笑。“什么怎么样?人家才十八岁,婆婆开玩笑的,你还当真?我要有对象,还会去相亲吗?”

    “为什么要相亲?你很急着结婚吗?”

    “……有一点吧。”

    “为何?”如果他没记错,她目前也才二十六岁,以她的条件,应该不少人追,怎么也想不出急着定下来的理由。

    问余昭明,对方只简单说了“家庭因素”,这范围太广泛,想要深入追问,对方却叫他自已来问她,如果她愿意让他知道,就会说,否则也不便多言。

    “家里急着把我嫁出去,赚点聘金贴补家用啊。”她半开玩笑地回答。

    这点倒与余昭明说的“家庭因素”不谋而合。

    “谭嘉珉!”她这调笑口吻,让他一时无法确认话中真伪。

    “是真的。我爸妈很早就过世了,我从小寄住在叔叔婶婶家,今天他们要为儿子筹措创业金,我不能说不,至少他们让我免于流落儿童之家,这点恩情不能不还。我后来想一想,还了也好,同样的话听十几年也很腻,不想再被人情索掐住脖子,一辈子背负沉重压力,无法自由呼吸。”

    原来,她与他一样,都是不自由的人,他是身体上的,而她,是心灵上的。

    “有什么差别?把自己当成商品卖了,只是从这个龙潭跳到另一个虎岤。

    “不一样。我没打算随随便便把自已卖掉,不是合意的男人,我不会嫁。

    找到什么?后头音量轻不可闻,他一时没能捕捉。

    “不提你叔婶。你呢?你自己又想在婚姻里,得到什么?”

    “温暖。”她想也没想。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她十几年来,深深渴求的。

    她那么聪慧的人,怎会做这种蠢事?

    “我……”声音弱了弱。“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对别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家庭温暖,她从来没有过,有好多次,总是在夜里幻想,如果她有家,会是什么样?

    叔婶这儿,她只是寄居者,一直都不是家,她感受不到家的温度。

    她从来就不排斥婚姻,甚至是渴望的。

    所以婶婶问,她便顺水推舟,离了那个家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她想自已去建立属于她的温暖小家庭。

    和一个……让她心动,也让她温暖的男人,彼此依偎,相互取暖。

    然后,昭明学长说,有个人或许符合她的需求。

    那个男人,因为一场意外从此不良于行,很多年了,看了无数医生,动过无数次刀,或许——辈子也好不了,但是一个条件优异的天之骄子,人生才正要开始,突然由云端跌落谷底,却不曾性情丕变、不曾怨天尤人,更没有变得暴怒焦躁,他只是用了长长的时间沉淀心情,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以及调整步调后的人生。

    这样的男人,心理素质有多强大,自是不用多说。

    不够温暖、不够坚毅、不够坚强的男人,做不到。

    她想,那一定是个很温柔、很美好,也很了不起的男人,昭明学长形容的模样,太像她埋藏在记亿深处的某个人,隐隐触动那不敢面对的疼痛,与遗憾。

    于是,她答应见上一面。

    岂料,竞无巧不巧,正是同一个人。

    杨叔赵静默着,一直没搭腔。

    “好了。”她耸耸肩,扯开牵强的笑意。“现在我最糟糕的一面也让你知道了,扯平。”

    她以为,他问这个,是想揭她疮疤吗?

    “嘉珉,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出来?”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现在要说了吗?”

    杨叔赵没回答,抬手将脚由她腿上挪回轮椅踏板,低头穿好鞋袜。“起风了,回去吧。”

    谭嘉珉满肚子疑惑,推着轮椅往回走,将他交给那位年轻助理。

    “需不需要送你一程?”

    她摇头。“不用了,我习惯坐公车,你自己回去小心,要好好善待自己。有空的话,多推他出来走走,吸收芬多精,心情会比较开朗。”后半段,是说给助理听的。

    她没取回披肩,弯身将稍微滑落的一角拉妥,起身要离开时,他冷不防开口:“我只是发现,原来我们要的,是一样的东西。”

    “什么?”她愣了愣,一时没能接上思绪。

    他抚了抚披肩,感受那滑过指腹的温软触觉。“你现在的想法,还是跟四年前一样吗?”认为他无法赶上她的步调,难以同行?

    “没有……”她艰涩地道。该如何告诉他,她没有那样的意思,能不能,就忘了它、当它不存在?

    “我问过昭明,他说你知道我的情况,还是答应来赴约,这表示,你并没有那么在意双腿残疾这件事。那么,如果是我,可以吗?既然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彼此依靠,相互取暖?”

    她完全傻住了!

    她没有想到,他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在他们之间有过那么不愉快的过往之后,他还是愿意……

    她张嘴,哑着声,吐不出话来。

    他让她……觉得好羞惭,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你自已好好想一想,不必急着答覆我。”

    他先行一步,而她站在人行道旁,呆怔着,无法移动。

    久久、久久——

    片花二(1)

    才刚回到家,手机简讯声便响起。

    我挂网,整晚都会待在聊天室里,有空上来一下。

    亲爱的小学妹,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传讯者是余昭明。

    她知道学长要跟她聊什么?其实她自己现在思绪也很乱,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洗完澡,打开笔电上线,输入自己的帐号、输入自己的密码进入聊天室。

    看到那个系统维护者的帐号便醒目地挂在最上头。

    昭然日月:我不空虚不寂寞不需要——夜情,人如其名正直有为!

    后面还加一个很干的表情符号。

    看到名字后面那串文字状态,她先笑了三十秒,很快地更改状态

    嘉嘉:我不是应召女不钓鱼不找一夜情,这样可以跟你聊聊吗?

    原本,只是想呼应学长的状态调侃他一下,没想到还没等到学长传来讯息,三分钟内立刻一堆邀约讯息传来,把她整个画面都塞爆了。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年头空虚寂寞的宅男真多。

    她手忙脚乱,赶紧把状态改掉,才接到余昭明传来的私聊讯息。

    昭然日月:咦?我不过去撒泡尿回来,怎么改掉了?突然改变心意,不想跟我这个无趣的老男人聊了?

    嘉嘉:没想招来一群饥渴豺狼,我会被你害死!

    顺便再附加一个很“凸”的表情。

    没想到那头更没良心,回了她一个拍地板大笑的动作娃娃。

    昭然日月:让你体会一下我稍早的感受啊,应召女也就算了,居然连8夺都找我一夜情,还有一看就知道的逊咖网路警察,我看起来就那么一脸猥琐、求不满吗?超干的!

    换她回他一个叉腰伸食指的仰笑娃娃。

    嘉嘉:活该!谁叫你平时口没遮拦,宝贝满天下,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要不是跟你太熟了,我一度也怀疑过你是不是。

    昭然日月:…宝贝,你这样讲太伤我的心了。(传递哭泣娃娃)

    昭然日月:话又说回来,那群豺狼里有没有温驯一点、顺眼一点的小绵羊?挑个起来用用看。小学妹,你年纪也不小,是该见见世面、开开荤。

    嘉嘉:去你的!我才不想见这种世面。

    昭然日月:认识你这么久,好像没看你对哪个男人小鹿乱撞过?

    谭嘉珉盯着后面那句话,默默凝思了会儿。

    动心吗?其实……曾经有过。

    只不过,情苗来不及抽长,就被自已硬生生折毁了。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或许今天的她也可以很幸福……

    嘉嘉:学长,我知道你要问杨叔赵的事。你怎么会认识他?

    昭然日月:他是我家的姻亲,我大嫂家排行第四的堂哥。阿魏说,你们以前认识,要说说吗?

    嘉嘉:(苦笑)他们家,应该对我深恶痛绝,鄙视到了极点吧?

    昭然日月:阿魏说,你不能接受叔赵的残疾,选择放弃他。

    嘉嘉:学长,你会瞧不起那么肤浅的我吗?

    昭然日月:嘉嘉,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我相信你会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而且绝对不是台面上这个。

    嘉嘉……

    昭然日月:跟你家有关系吗?

    她心下一惊。

    学长平日嘻皮笑脸,十句里有八句不正经,但有时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会正中要害,他的观察力其实敏锐得惊人。

    嘉嘉:你……怎么会……?

    昭然日月:不用结巴,亲爱的。你人生最大的败笔和拖油瓶,除了那家子还能有什么?会让你做出反常的事,八成又是被某人拖累。

    心房涌上一阵暖意。

    这世上,还有个人那么懂她,即便千夫所指,也信念不移地相信她。

    相信她不是那种轻率地玩弄他人感情、践踏对方自尊的人。

    但,伤害毕竟是事实。

    她确实……亏欠杨叔赵。

    如果说,有谁能够给她一个方向,那么在这最茫然的时刻,她也只能倚赖他。

    嘉嘉:学长,如果你做错了一件事,然后四年过去了,脑海里还一直在想着它,对那个人很愧疚,怎么也过不去,那该怎么办?

    昭然日月:要看是什么事,事情有大有小,谋杀和误杀的罪名就差很多。

    嘉嘉:若是无心之过呢?因为当时太年轻,当下又整个人都乱了方寸结果就变得很糟糕。

    昭然日月:那就想办法弥补。

    嘉喜:弥补?

    昭然日月:对。一直在心里想,我不是故意、我很对不起他……能改变什么?

    受到伤害的人终究是受伤了,不如想想实际的补救措施,让对方好过一点,也对自己的良心有实质的交代。

    嘉嘉:可是……他要我嫁给他。

    昭然日月:叔赵?

    嘉嘉:……嗯。

    昭然日月:那你就先假设看看,你嫁给他,是一个人受惠,还是两个人?婚姻是一只天秤,施与受平衡,才能维持,否则,你的补偿最终会变成伤害。

    谭嘉珉看着眼前的文句,久久没回应上一个字。

    她知道,学长对她说这些话,有很深很深的涵义,他在告诉她,如果她要嫁给杨叔赵,唯一的那个理由,除了自已能带给对方幸福外,也必须那个人身上有她要的幸福,双方互惠,得到的快乐一样多才行,否则再多的理由都不是理由。许久过后,画面再度刷新时,底下多了一行文字……

    昭然日月:嘉嘉,你爱叔赵吗?

    她爱杨叔赵吗?

    如果四年前有人这么问,她会毫不迟疑地点头。

    很喜欢、很喜欢这个男人,喜欢他的坚毅、喜欢他的性情、喜欢他沉默望着窗外的侧脸、喜欢他说话时沉缓的语调……每一点、每一个细微处,都好喜欢,喜欢到……累积成了爱。

    以前的杨叔赵是什么模样,她不知道,认识他的时候,意外已经发生,他已经是这个沉默少言的杨叔赵。

    那是他出事后的第四年,由其他医护人员口中得知,这名病房里的病人,是因为车祸意外所造成的伤,那场车祸很惨,不只让他失去了行走的自由,更痛的是同时失去双亲。

    父母送医后不治,他在加护病房熬了一个多月,伤势沉重,医生总共开了七张的病危通知,但最后,他还是凭着坚强的生命力,勇敢熬了过来。

    三年多来,那双腿动过数次大小手术,每每怀抱希望,再面对失望。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她在医院里看过太多这样的病患,十个有十一个会挫败、会用焦躁来宣泄情绪,表达内心的恐惧与愤懑。“反正好不了,为什么要白费力气受这些苦……”

    偏偏他就是那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每次住院,他都表现得很平静,她从没听过由他口中说出这类的话,家人、医生为他安排任何手术,他只是点头聆听,百分之百配合,连劝说安抚都不需要。

    有一回送药到病房,在走道遇到刚从里头出来的杨叔魏,对方有礼地朝她弯身致意。“麻烦你了,请稍微多留意一下我哥。”

    “杨先生……怎么了吗?”

    “就是没什么我才担心。小时候,他连打针吃药都不肯,每次生病都爱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宁愿拖着让它慢慢好,不喜欢躺在病床上受制于人的感觉,我爸还笑说他是天生的王者骄傲……”嗓音一哑,他眨眨眼,掩饰微红的眼眶。“现在这样任人宰割,在身上划下一刀又一刀,他心里一定很痛苦。他是个性太强的人,有话不会说出来,所以……”

    谭嘉珉不解。“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大概因为……我哥对你印象还不错吧。”

    有一回,她中午固定送药过来,杨叔赵盯着摆到眼前的药盘,困惑地望向她。

    “这是我的药?”

    这年头,药都长这样了?什么颜色都有,比彩虹还缤纷。

    她从推车中挑出他的药放进小量杯,正要搁到药盘上,回眸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啊,那、那是巧克力球。”刚刚拿来哄病童吃药用的。

    他抿抿唇。“我知道。”某牌巧克力包装还在,其中一颗还滚出药盘转了两圈,掉到男人最尴尬的那个部位。

    她赶紧收好,被他打趣地调侃:“不是要拿来哄我吃药?”

    “……”她当时一定脸红了,窘得要命,自己找台阶下。“那,杨小朋友给不给哄?”

    杨叔魏那时,清清楚楚在他哥嘴角看见了不明显的浅浅笑痕。

    所以他想,或许这年轻的小护士,与他哥能聊得来,稍稍排遣内心的忧郁。那天,她下班时,经过半掩的病房门,见他坐在轮椅上,沉默地望着窗外,想起杨叔魏的话,不知怎的,脚步便绕了进去。“想不想去外头绕绕?”

    杨叔赵回眸,瞥了眼墙上刚换过的值班护士名条,再望向她。

    她解下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