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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游第131部分阅读

    度岂不是永远不可能逆天得道了?”

    晏采子笑了笑:“楚度恐怕做出了和我同样的猜测。不然的话,他何必自爆身外身,又任凭我等打残真身?这分明是借我等之手,还骨肉于天地啊。”

    我心头一震,原来逃亡并非楚度的真正目的。否则,他只需躲在吉祥天,和我们四人耗时间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晏采子又道:“若我所料不假,鲲鹏山上的那株沙罗铁树,很快将不复存在了。说起来,楚度的道更为干脆直接,一旦他成功以‘逆’道重建肉躯,无需借助任何契机,就能一拳破境,毁天灭地。”

    我忽然想起在大唐时,听说书先生讲过的“莲花童子”的故事。莲花童子仇视父亲,于是先自刎,还骨肉于父母,然后灵魂凭借莲花重生,如此不亏不欠,从而寻父报仇。

    晏采子道:“今日道轮主动将天道精华赠予你,无非是让你与天道牵绊更深。虽然你得了极大的好处,但也未必是福。”

    我心中骤然生出一念,既然楚度要还肉身于天地,又怎会服用天地所生的灵药——葳蕤翡翠?楚度若是捣毁沙罗铁树,师父怎么办?除非……想着想着,我面色剧变,冷汗汵汵

    “何必管他?这是楚度自作孽啊。”龙蝶的语声出现在我脑海中,诡异地说道:“这可是唯一破除楚度道心的机会。想想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看好戏。”

    “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楚度赢了,你下场会怎样?甘柠真、鸠丹媚、海姬又会怎样?既然走到这一步,你还能回头么?”

    我痛苦地攥紧双拳,又颓然松开,心中天人交战,忽明忽暗。

    第三百七十九章 隐患

    “小子,你在神识里,自己和自己说个什么劲?得了失心疯吗?”螭突然瞪大了眼,神色古怪地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自己和自己?”

    月魂不安地道:“你自己不晓得么?你先说,何必管他?这是楚度自作孽啊。后来又说可是,接着又说走到这一步,不能回头了……”

    “不可能,那是龙蝶的念头!”我心中一寒,忍不住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明明是龙蝶潜入我的神识,双方念头交汇,怎么变成了我自己?究竟是螭搞错了,还是我伤势未愈,心神恍惚?

    “你说另一个不是你,而是龙蝶?”螭和月魂大眼瞪小眼,愣在当场。

    “让我想想。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一样。”月魂琢磨了一会,道:“另一个念头比你多了一点点阴冥气息,但你们的神识波动几乎完全相似,极易混淆。”

    龙蝶的神识波动何时变得和我类似了?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体内的生死螺旋胎醴循环转动,生气与死气微妙变化,全身时而散发出昂然生机,时而变得幽晦死寂。

    我霍然醒悟,如今生死螺旋胎醴死中含生,生中包死,再非原来的生死相隔。这意味着生的我和黄泉天的龙蝶进一步相互渗透,联系愈发紧密。紧密到即便是月魂和螭,也被龙蝶的念头所惑,误以为是我的意念。

    这么下去,我和龙蝶再也难以分割,迟早酿成后患。

    心念一动,生死螺旋胎醴被我全部转化成死气,只有魅种透出一点微妙的生气。霎时,我浑身变得幽幽冥冥,若隐若现,仿佛置身在黄泉天中,耳畔恍惚传来一声声鬼哭魂嚎。幽暗色的滔滔河流从眼前奔腾而过,似乎我只要伸腿一跨,就能涉足其中。

    阴雾翻滚的波涛中,骤然亮起两点诡异的火红色,随波浮沉闪烁,那是龙蝶的眼睛。

    我俯视着暗黑色的幽冥河,“轰”,汹涌的怒浪排空而起,仿佛淹没我的头顶,魂魄像被千万根锋锐的尖刺插入,痛得几欲昏厥。周围浪头重重叠叠,像猛烈燃烧的毒火,一遍遍灼烧着我的魂魄。

    如我所料的那样,生死螺旋胎醴彻底转为死后,我仿佛化身龙蝶,一切感同身受。

    我真切地感到魂魄被一次次焚烧成灰,又一次次艰难重生,犹如承受酷刑的反复折磨,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这痛苦循环不断,永无尽头。

    这是属于龙蝶的痛苦。身在黄泉天的他,每一天每一刻都要忍受这样的痛苦。

    这是逆反天地法则的代价。

    “原来你是借助我的生魂,才勉强保持魂魄不灭。”我恍然道。

    “你就是我,有什么不同?”龙蝶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痛楚的痕迹。

    “我吞噬了你,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你吞噬了我,却是雪中得炭,这就是不同。”我不露声色地道:“龙蝶,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死了,我照样可以活下去。我若死了,你就完了。”

    “没有我,你终究是不完整的,你的情欲之道也永无圆满的一天。来吧,来黄泉天找我。”龙蝶幽幽凝视着我,“这是我们无法逃避的命运。”

    “这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我冷笑道。生死螺旋魅胎变化后,我或许是北境唯一一个可以活着进出黄泉天的人。龙蝶诱我前往黄泉天,可能是要将我吞噬,也可能是逼我无暇分心他顾,不得不放下葳蕤翡翠一事。

    龙蝶狂笑,笑声掀起滚滚浪涛:“你若真能破开宿命,把我送给你又何妨?”

    “你在黄泉天慢慢等待这一天吧。”我漠然一笑,生死螺旋胎醴立时逆转,全都化为勃勃生机,死气瞬间退去,黄泉天的异象随之消失无踪。

    充沛的生气流转下,我全身隐隐透出清碧色的玄光,只余魅种转成一点阴晦的死气。今后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动用死螺旋胎醴。如此一来,虽然生死螺旋胎醴威力减半,但至少可以暂避龙蝶之患。

    “你体内的生死之气果然玄妙。如今融入易经循环变化的精髓,又洞悉道轮的天地法则。天下间除了楚度和我,你已再无对手了。”晏采子静静地端详了我半天,悠悠一叹,“也不知你与楚度之间,谁可赢得最终一战?那兴许是我离开北境前,最感兴趣的事了。”

    “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默然片刻,付之一笑,“无论孰胜孰败,我和他终须有一个了断。”

    晏采子淡淡一笑:“楚度每走一步,道心决绝,千钧难移,生死置之度外。你每走一步,左顾右盼,总想两全,挣扎间做取舍。”

    我蹙眉道:“前辈是说我不如楚度坚决吗?”

    晏采子摇摇头:“决绝未必对,挣扎未必错。这样的楚度,这样的林飞,才更有意思。”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挥袖轻拂,身躯陷入了一个虚空中的交点,无声飘远。

    “前辈会去见柠真一面吧?”我对着交点喊道。

    “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晏采子的声音杳杳传来,交点缩小成肉眼难辨的一点,倏然消失在天际。

    我默立片刻,望望空荡荡的四周,又想起葳蕤翡翠一事,心中仍是踌躇不定,难下决断。

    不知不觉,伤势飞速愈合,一道道纯净无瑕的清气从苍穹灵藤的藤蔓中钻出,|乳|燕归巢般投向我,滋润内腑。我这才醒觉,自从生死螺旋胎醴全部转为生后,我竟然和苍穹灵藤建立了一丝奇妙的联系。

    我试着将神识探入苍穹灵藤,意念稍动,藤蔓的断裂处缓缓绽出新芽,抽出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嫩枝。藤蔓旋即柔和舞动,似在发出亲切的欢呼,纷纷向我攀爬延伸,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将我环绕其中。

    刹那间,我的神识仿佛电光火石,高速飞掠,触及到了苍穹灵藤的每一个角落。

    整片灵藤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秘,尽在眼前暴露无遗,与我浑融无间。在神识的操控下,藤蔓时而左右摇摆,时而腾跃升空,一切尽由我心。

    我俨然取代了道轮的位置。

    与此同时,我“看”到大批吉祥天长老正沿着一根藤蔓,向这里飞速赶来。

    第三百八十章 吉祥之主

    我心念一动,苍穹灵藤猛烈震颤,清气犹如剧烈翻涌的巨浪,席卷而过,将吉祥天的长老们接二连三震出藤蔓,冲落到天壑跟前。

    一双双眼睛惊异地望着四周,最终齐齐落在我身上。苍穹灵藤绕着我攀爬延伸,不断散发出氤氲清气,犹如一圈圈凝如实质的光环。

    吉祥天的长老们默视片刻,眉宇间露出沉郁压抑之色。一名发白如霜,风姿绰约的女长老排众而出,正是昔日见过的菩提院总执事黄鹂长老。她深深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天壑,问道:“林公子,天刑首座是否已然故去?”

    我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楚度负伤逃离,天刑、道轮两位长老身亡,晏采子也受伤离开了。”

    黄鹂面色苍白,长发如雪纷扬:“天刑首座自爆前,曾将心神传出。我等难以置信,才匆忙赶来此处,孰料噩耗成真。更未想到,连道轮长老也……”

    一个身躯昂藏魁梧的长老跨前一步,双目灼灼地瞠视着我:“林飞,你们四位知微高手合战楚度,怎会遭此惨败?其中必有蹊跷,或是有人故意搞鬼!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给我们吉祥天一个解释!”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苍穹灵藤陡然一跳,数十根藤蔓闪电般缠住对方,用力一绞。“噗哧!”这名长老四分五裂,血肉喷溅而出,连挣扎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我的解释。”我平静地道:“还有人要质问林某么?”

    众多长老面色立变,不少人身上闪出一道道炫目光华,显然想要动手。我冷哼一声,苍穹灵藤犹如参天巨网覆盖四周,涌出的气息化作无形的牢笼,将他们重重困锁。

    换作其它地方,对付这些长老还颇费一番手脚。但在此地,这一方天地都由苍穹灵藤做主,即使强如楚度,也要遁入天壑才敢动手,何况是一群未到知微的长老。

    “林公子,你这是何意?为何无故屠杀我吉祥天长老?”黄鹂微微蹙眉,长发闪过一缕锐利清冷的冰光。

    “此处乃吉祥天禁地,你们擅自闯入,已犯禁律。我代天刑罚,合情合理。”我不紧不慢地答道。既然决意入主吉祥,那么一开始就要给这些长老一个下马威,以免他们倚老卖老,日后难以管束。

    一名双耳尖长的长老厉声道:“这是我吉祥天自家的事,你有什么资格代天刑罚?”

    我淡淡一笑,苍穹灵藤猛力一抽,将他打得脑浆迸裂,“道轮长老仙逝前,已将吉祥天重托于我,嘱我继承遗志,追杀楚度,重建天道平衡。”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片刻,一个须发皆白,形如枯木的长老颤巍巍地道:“苍穹灵藤是天道圣物,向来只有道轮长老才能掌控。如今林公子可以驱使灵藤,必然得传了道轮长老的天地法则烙印。这是天意所属,不会有假。”

    “原来如此,是我等逾越了。”声音从遮天蔽日的藤蔓中传来,一人躬身行礼,态度恭顺,“属下隐无邪,拜见吉祥天之主,还望宽恕我等擅闯禁地之罪。”

    “各位心系道轮和天刑两位长老的安危,迫不得已才闯入灵藤,本座可以体谅。但我等执掌天道,守护北境,今后自当循规蹈矩,不可再犯禁律。”我好整以暇地道,四目交汇,我和隐无邪双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莲华盛会开始,我们就暗通款曲,如今总算到了收获的时候。

    在隐无邪的导领下,多位长老纷纷表示臣服。毕竟我替代道轮,掌控苍穹灵藤是铁一般的事实,不容置疑。还有一些长老犹在小声议论,犹豫不决。

    我将目光转向黄鹂,似笑非笑地道:“不知黄长老意下如何?”

    黄鹂踌躇了一会,道:“昔日梵摩首座和天刑首座也曾提及,若是林公子愿意加入吉祥天,当授首座之位。不知林公子是想入主菩提院,还是天刑宫?”

    我冷冷一笑:“菩提院的首座空缺,就由黄鹂长老担任,天刑宫的首座由隐无邪长老接任。至于本座,身负天地重任,自当统管整个吉祥天。”

    黄鹂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吉祥天向来讲究平衡,菩提院和天刑宫各有职司,互不干涉。即便是道轮长老之尊,也未曾有过统领吉祥天的先例。还请林公子……”

    “黄长老此言差矣。”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非常时,行非常事。如今天下大乱,兵戈四起,楚度、公子樱逆乱天地,荼毒众生。我吉祥天需要万众一心,令禁行止,方能清理乾坤,重整山河。”

    “吉祥之主此言甚是。”隐无邪接口道:“蛇无头不行,吉祥天绝不能像过去那样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唯有在吉祥之主的统合下,才能重振昔日声威。”

    黄鹂张口欲辩,我向她投去森冷的目光:“本座乃北境所钟,代表天地意志。谁若触逆,便是违背天意,罪大当诛,尔等也不想成为北境破灭的罪人吧?”

    四周藤蔓起伏,灵蟒般在黄鹂周围游动,只需一个呼吸,便可将她轻松击杀。

    黄鹂沉默半晌,垂首涩声道:“一切听凭吉祥之主的安排。”

    此言一出,剩下的长老们也随即附和,再无敢持异议之人。我暗自冷笑,心知部分长老只是慑于苍穹灵藤之威,表面服软,暂时敷衍我一下。不过没关系,只要我牢牢把持住吉祥天的大义,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就拿去和清虚天拼个你死我活。

    “黄长老深明大义,菩提院还要你多多费心了。今后,无论是罗生天、清虚天、魔刹天还是红尘天,都要受我吉祥天管束。如今楚度重伤逃窜,正是收服魔刹天的大好良机。”我目光缓缓掠过每一个长老,胸有成竹地道:“这一次,本座亲自出马,保证兵不血刃,将魔刹天的妖军收服麾下。”

    隐无邪率先说道:“预祝吉祥之主一统北境,重振天威!”

    “一统北境,重振天威!”长老们纷纷和道,有的慷慨激昂,神色悲壮;有的目光闪烁,游移不定;有的将信将疑,不知所措……

    我仰天长笑,笑声响彻天壑。既然坐实了吉祥之主的位置,那些心存异志的长老想要翻出我的手心,哪有这么容易?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天宠

    千百颗蚌珠五色斑斓,大如笆斗,用晶澜丝绦连串垂落下来,照得整座宫殿光华荡漾,纤毫毕现。

    四面玉柱金阶,丹梁碧檐,兽炉喷香,琼树摇光,极尽富丽奢美。我从堆满卷轴的龙樱木案上抬起头,瞥了瞥下首的隐无邪,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隐首座有心了,这些东西想必费了你不少心血。”我的手指抚过青玉卷轴上精美繁丽的暗纹,轻轻摩挲。这批卷轴是隐无邪呈上来的,吉祥天每一处宝库丹室的明细数额、每一座矿脉经阁的分布境况尽录其中。最难得的是,包括吉祥天每一位长老的背景资料、法力高低、性格嗜好都事无巨细,在卷轴中一一陈述。

    “属下只是做了几年的水磨功夫罢了,当不得吉祥之主的赞誉。”隐无邪垂首而立,语声柔顺,态度恭敬。

    “呵呵,怕不止是几年的功夫吧?”我若有深意地说道,隐无邪的城府毅力、深谋远虑让我也为之动容。昔日他与我暗定盟约时,双方平辈论交。如今形势变换,他立即适应,对我俯首帖耳,可谓能屈能伸,角色转换的适应力也是一流。

    “能为吉祥之主效力,辛苦一些不算什么。”隐无邪仍然低着头,谦逊地说道。

    我笑了笑:“自家人,何必说这些客套话。隐兄,你为我出了大力,吉祥天一切珍贵资源,我愿与你共享。”衣袖一拂,部分卷轴腾空浮起,飞落到隐无邪跟前。“喜欢什么,隐兄尽管拿去就是。”

    隐无邪眼角微微一跳,躬身后退,面露诚惶诚恐之色:“吉祥之主折煞属下了,隐兄一词,属下愧不敢当。至于吉祥天的宝物,理应全属吉祥之主,属下怎能斗胆染指?”

    我不置可否地瞧了他一会,这些卷轴上都是矿山药园的资料,丢给隐无邪本是一次试探。他若是因为拥戴我而沾沾自喜,居功自傲,就会收下这份厚赐。反之,说明这个人还知分寸,懂进退,我就不必急于卸磨杀驴。

    “嗯,现在的吉祥天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激流暗涌。我以雷霆手段震慑了那些长老们,想必他们是口服心不服的。”我轻轻一笑,背靠在光华璀璨的火焰状高椅上,手肘支案,托颌沉思。

    昨日,我在狂暴天壑以天道之名挟令一干长老。随后,便挑选了一座最富丽堂皇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