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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不能醒第6部分阅读

符扬现在人在哪里,过得如何了。她猜想,他应该还待在英国吧!

    说是恨是怨吗?倒也不是。符扬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他们的分离,只是环境塑造性格,性格造成命运。

    不恨不怨,却痛。无论愿意与否,符家在她成长过程都占有极大的比重,她不是无心无情的人,即使对于去枷断锁的渴求胜于一切,硬生生的割舍,仍会疼痛。

    于是她刻意放空,不去碰触心头的这块禁地,起码现在还不能够。

    当年决裂之后,台湾她是不想待了,英国也不能去,想来想去,只有和大学同学一起来到纽约。

    这五年来,说不上大富大贵,但她一直有工作做,日子安安定定,最重要的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可以全然的做自己。不必压抑性情,不必应承任何人,不必再接受别人硬施加的好,心态上全然的解放。

    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成萸,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只是谈谈而已嘛,他们在中国城也看过几位妇人的绣工,不过嫌那些作品太老气了,不够有现代感。你既懂刺绣,年纪又轻,或许跟他们聊得起来。”赵紫绶委婉地说。“就当帮我一个忙吧,查尔斯他们正焦头烂额呢!”

    紫绶是好意介绍一份外快给她,她这个受惠者倒显得不领情了。

    “嗯……那就谢谢你了。”成萸轻声说。

    后来大卫他们与她直接约在那间艺廊碰面。令她意外的是,连艺廊的老板都来了。

    老板是一位三十出头的英国女人,棕发棕眼,五尺二吋,长得有点圆润,虽然不算美人,却给人家很舒服的感觉。她的脚步仿佛永远停不下来,灿烂的笑容看起来精力充沛。

    “你称呼她为拿破仑女士便成了。”查尔斯笑着为成萸介绍,似乎和这位老板很熟。

    “别理他,我叫费欧娜!”费欧娜用力抓住她的手摇了两三下,便四处确定进度去了。

    “距离开幕式还有四个月,你们工作室得等工人装潢完才能进场,真的来得及吗?”看着这一地狼籍,成萸真是怀疑。

    艺廊还在装潢,里里外外都是工人,角料、石材、电线等等堆了一地都是,空气呼吸起来都充满木屑和水泥灰,不过华丽的内装是隐隐看出雏形了。

    “我们只负责开幕展示会的现场设置,所以事前两个月进场差不多就够了,倒是你的部分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大卫温和地说。

    “我刚才看过你带来的样品了,坦白说我很喜欢。我们的开幕展非常具有东方色彩,我是希望在每一个作品底下或后方的垫布,能够用一些简单高雅的中国刺绣来衬托。”费欧娜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回来,捱回她身边。

    “你们大概需要几件绣件呢?有没有指定的材质和花样?”成萸仍然不习惯和陌生人太接近,不觉悄悄地退了半步。

    唉,怎么会有人这么“女人”呢?费欧娜不禁想。看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讲没两三句就脸红一下,唇笑一下,看起来既娇柔又婉转。如果自己是男人,也要心醉了。

    两个女人大略交换一下资枓,结果手帕大小的绣花垫布大概需要二十三条,一公尺的长幅大约五条。这是很重的工作量,又只有四个月的准备期而已。幸好这些绣件是拿来当背景的,并不需要全绣满,只需在角料绣上一些花朵纹路。

    “——大致的数量是如此,至于要绣的内容和细节,我另外再找时间和你谈,我得先确定那位主角大爷有没有什么意见才行。”费欧娜说完,叹了口气。

    符扬向来讨厌珍恩的粘人劲儿,自己实在是分不开身,只好让妹妹去叫人,待会儿他大爷一到,脸色不知又要黑成什么程度了——这还得他大爷真的肯到!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您开幕首展打算推出哪位艺术家的作品?”成萸捺不住好奇心。

    “噢,他是一位重量级的雕刻家,目前在全世界都有相当高的知名度。我妹妹珍恩,也就是纽约分店的店长,现在应该正和他一起过来。”费欧娜开朗地一笑。“他的名字叫“符扬”。”

    五、雷、轰、顶!

    符扬?怎么会?她还没准备好和他重逢……成萸满脸雪白,慌乱填满她的心。

    对了,符扬要来!她直觉反应就是立刻扭头离开。

    “对不起,我刚想起我还有事……”

    来不及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踩入玄关。人未到,在场众人便先感受到那雄霸的气焰。

    “不是我爱吵你,是姊姊叫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带过来。你自己也说你想先看一下环境的嘛。”金发貌美的珍恩在男人身边跟前跟后,低下身段讨好。

    “你们两个就一定要选在我连续三十个小时不睡的时候,办这种鸟事吗?”符扬眼黑眉也黑地低吼。“至于你,费欧……”

    一瞄见经纪人面前那怯生生的俏佳人,他蓦地住口,利眸先不敢置地张大,再慢慢眯紧。

    老天,这是怎么样的缘分?她和他,非但又兜在一起,这一次,她仍然在他的手下讨生活。

    以前符扬和她的日子过得很低调,连他师父和旧经纪人都未见过她,所以在场应该无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成萸先把目光移开,装做不认识他。

    “哼。”符扬突然挑了下嘴角,低沉的声音拉得长长的。“看来今天客人不少。”

    他变好多,却也变得不多。

    变的部分是外表。他竟然把头发留长了!成萸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符扬会留长发,他以前总是嫌留长发的男人娘娘腔。可是这个发型,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娘娘腔。

    他用一条简单的发带将直硬黑发缠在脑后,露出严峻深邃的五官,看起来比她记忆中更黝黑、危险,也更英俊。

    不变的是张狂的神情。那种强烈的孤高与自信,似乎永远粘附在他身上,一站到人群中间,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眼光。

    不过他的神态吊儿郎当的,又和她知道的那个严峻符扬不太搭轧,成萸发觉自己很难适应这个新的他。

    “符扬,我帮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卫和查尔斯,我们开幕展的设计小组,这位是成……”

    “不用说了。”符扬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看起来不太正经。“要认识女人,我自己来就好,还用得着别人介绍吗?”

    成萸定了定神,仍然看着费欧娜,轻声说:“我的这个部分大致谈完了,我们改天再约时间吧,我得回去工作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举步走向门口。可是符扬就挡在门前,她的步伐越放越慢,柳眉越蹙越深。

    他不让路吗?她终于迟疑地停住,量量了符扬与门口的距离。他似笑非笑把手盘起来,分明不与她善了。

    成萸心下有气,狠狠瞪了她一下,索性绕一个大大的弧形,从他身旁避开去。若不知道的人,看到她的行为,说不定要以为他身上有什么致命病菌。

    成萸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可是事出突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圈绕得太大,她又心神不定,不期然间,脚下突然绊住一个沉重的工具。

    “当心!”查尔斯惊叫。

    成萸连忙抬起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踢到的东西是一个木架子,另一端抵在竖直的长梯底端。连带效应产生作用,那部铝质长梯晃了一晃,突然轰隆朝她瘫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成萸只看到一阵黑影压境,她直觉闭上眼睛!

    一股巨力突然打横勾过来,成萸狠狠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胸腔里的空气全被挤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热气夹着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大吼。

    “你这个白痴!你是瞎了还是傻了,你连走路都不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一出门就找警车开道吗?”

    成萸努力想吸回一点空气。“还不是你……”

    “我?又是我了?”符扬越吼脸越近。“对,反正一切都是我!有问题推到我头上来准没错!”

    “你、你……”成萸被他气得俏脸煞白。一垂眼,符扬的手还勾在她腰上,她惊慌地拍打他,“你快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符扬怒极而笑。

    “符扬!”

    费欧赶快冲上去将两个人分开。他的举止已经构成性马蚤扰了,他知不知道?

    “你干什么?”怀中人被抢走,符扬马上找她麻烦。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怪怪的,现场这么多目击证人,也不容费欧娜搞清楚情况。她当机立断,唯一能把场面控制下来的方法,就是先送走其中一个。

    “成小姐,妳先回去吧。我过两天再打电话给你。”推推推,推往门外去。

    “急什么?”符扬一把又将成萸勾回来。

    成萸被两个人转来转去,头都快昏了,等一定神——怎么她又在他怀里?

    “符扬,你放开我。”她撑起手臂格在两个人身体之间。

    符扬突然弯下腰,呼吸喷在她脸上。

    “成小姐,通常在我身边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为我工作的,一种是陪我上床的,偶尔能力强的第一种还能胜任第二种。”他大特写的笑容里盈满恶意,“你呢?你想当哪一种?”

    成萸咬着下唇,气得眼泪差点掉出来。她用力推开他,回头对费欧娜说:“恐怕我两样都不适任,您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九章

    他奶奶的!

    成萸,没想到竟然是她。虽然费欧娜第一次提出刺绣的主意时,他脑中也扫过成萸的身影,但是当时只是牵动回忆而已,没有想到她的人真的就在纽约,而且阴错阳差地回到他生命来。

    符扬永远记得他们决裂那晚她所说的话。那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将他的男性尊严戳得遍体鳞伤。枉费他从小对她掏心掏肺,这女人竟是那样敷衍他的感情!她简直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雪皇后,根本没有心!

    可恶!再去找她麻烦!

    现在是周日下午一点,他不管人家是不是正好陪男友逛街约会之类,抓过手机,敲下一串从费欧娜那里强要来的电话号码。

    响了很久没人接,切换到语音信箱去。

    可恶!他再拨一次。

    第二次同样响了很久,终于在即将切进语音信箱的前一刻,对端接起来了。

    “……哈啰?”成萸那熟悉的、带点软调的柔音响起。

    “怎么?打扰了你约会?”他懒洋洋地开口。

    那一端又停了片刻。

    “符扬?”

    “不,我是纽约市长,你中了百万乐透。”

    “符扬,我现在不太方便说电话……”

    “你敢挂试试看!”她跟谁在一起?

    砰!砰!砰!猛然三下擂门声从她那一侧的背景响起。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敲门?”符扬警觉地问。

    “没事,我改天再回电话给你。”

    轰!接着是一个男人含含糊糊的大嚷,什么“宝贝快开门”,“宝贝不要让我生气”之类的。

    “那是什么声音?有人在马蚤扰你吗?”符扬从沙发上跳起来,一反方才的慵懒神态。

    背景音的男人又开始叽哩咕噜叫了起来,一下子是宝贝我爱你、一下子是不开门扭断你脖子,叫到最后已经没有任何逻辑性,不是嗑了药就是喝醉了。然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乱踢乱踹。

    “不用,你不用过来,我在家里,他闯不进来。”成萸紧张地说。

    “什么叫“他闯不进来”?那个男人是谁?”符扬提高声音。“立刻把地点告诉我,你听到没有?”

    “邻居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

    “警察?他妈的为什么会需要叫到警察?你的住址是什么?你立刻给我说!”他暴跳如雷。

    “你别过来——”砰砰砰!轰轰轰!本来成萸不打算跟他说的,可是一阵突然的猛敲吓了她一大跳,口中不由自主地念出:“布鲁克林,xxx路,xx号。”

    “好,我马上到!”符扬直接翻身跳过沙发椅背,冲向玄关。

    背景轰隆一声巨响。

    “啊——”手机突然失去讯号。

    “小萸?小萸?”

    妈的!符扬一把抓起车钥匙,冲出大门。

    车子用破纪录的速度飙到成萸告诉他的地址,符扬跳出车外,一路冲上楼。

    他心焦如焚之余,也不禁火冒三丈。

    客观而论,成萸的这个住处不算太差了。虽然建筑物老旧一点,通勤还算方便,离地铁站很近,租金合理,附近的治安也还算ok。一些在曼哈顿地区租不起或租不到房子的上班族,也会退而求其次选择这个地区。

    可是看在符扬眼里,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老旧的四层楼公寓里,迎面而来的是发黄的白墙壁,不知故障多久的电梯,油腻腻的楼梯扶手,阴暗的光线,以及淡淡的怪味。那女人竟然让自己住在这种鬼地方?

    从小他就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平时琼浆玉液、绫罗绸缎地养着,比名门千金还娇贵。她在台湾住的是豪宅大院,在伦敦住的是千万公寓,出入是顶级名车接送,他连让她去挤一站地铁都舍不得;更别说什么吃的用的、花的买的、看的玩的,有时候成萸自己愿意将就,他都还不肯。符扬敢拍胸脯打包票,皇室养个公主出来,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结果呢?她千方百计地离开他,竟为了住在这样的旧公寓?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跟着他,难道比沦落到这种鬼地方更痛苦吗?符扬简直快气昏过去!

    一路直冲上四楼,现场已经平静。起码他没有见到那个又捶又吼又叫宝贝的男人,算那家伙好运!

    四楼a座的门被卸了下来,整个炼条和门框都被踹坏了。客厅里有如狂风过境,所以的家具都被推翻,遍地狼籍。

    冷漠的纽约人看完热闹,大部分回到自己公寓去了,一个房东模样的中年妇女出出入入,指着被破坏的公物开始心疼地嘀咕。

    一身碎花裙白上衣的成萸就站在一团混乱中央,像个文静乖巧的好学生,听房东太太念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符扬杀到她面前,一副盘问的语气。

    一见他大步踏入公寓,房东太太立刻住口。天哪!怎么才带走一个,又来一个?更糟的是这个看起来也一脸火大的样子,而且比刚才那个更难惹!

    “警察已经来过了……”她还是那副慢声慢气,不太情愿回答的样子。

    一听他们认识,不知道是不是又来了一个吃醋的前男友,房东太太决定明哲保身,先闪再说。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荷西被带走了……”

    “谁是荷西?”他黑着脸质问。

    “他是曼妮的男朋友。”

    “谁又是曼妮?”他脸色稍缓。

    “我室友。”成萸耐心解释。“曼妮要分手,荷西不肯,他喝了一个早上的闷酒之后跑来大吵大闹;警察已经把他们统统带回去做笔录,现在没事了。”

    “没事个头,你怎么会住在这种鬼地方?”符扬又气起来。

    “这里不是鬼地方,我已经住五年了,以前一点事故都没有。”

    整间公寓都快变成一片废墟了,她竟然能秀秀气气地站在正中央跟他抬杠?

    “以前没有就表示以后也不会遇到吗?有些憾事只要发生一次就不得了了,你知不知道?”符扬越想越怒。“成渤在搞什么鬼!我爸付给他的薪水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妹妹?他竟然让你住在这种贫民窟。”

    “布鲁克林不是贫民窟,我也不需要我哥哥养,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成萸固执地说。

    “照顾个屁!妳立刻把包袱收一收跟我走!”

    “我也不需要你来帮我。”其实成萸觉得符扬才是她的魔星。

    过去五年她过得安安稳稳的,日子平淡到甚至有些无聊,她也很满意这种生活,可是他一出现,就什么坏事都来了。先是差点在装潢工地被梯架砸到,再是遇到曼妮的酒鬼男友找上门闹事,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走在路上都要被抢了。

    他们两个天生八字相克,她反倒觉得,离符扬远一点比较安全呢!

    “妳不肯走是吧?”符扬眯上眼,对着她狠笑。“这样好了,我们打电话给成渤。我倒想知道他听说妹妹差点被一个毒贩杀死在自家客厅里,有什么反应。”

    “你胡说!”成萸软绵绵的嗓音扬高。“荷西才不是毒贩,我也没有差点被杀死,你怎么可以随便跟我哥造谣生事?”

    “让我想想看成渤的电话几号,我手机里应该有他的号码。”

    “你!这么多年了,你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每次就只会威胁别人照你的话去做!”

    “没错!我就是这种烂人,我也完全不想改,你到底走是不走?”符扬很干脆地说。

    “你——你——”

    “走不走?”他从牛仔裤袋里掏出手机,作势按键。

    “哼!”

    结果成萸还是走了。

    她不得不走,房东太太要找人来把坏掉的门换掉,再把被荷西破坏的冷暖气管、以及被踢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