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
于紫蓝看到这里,明白了几分,原来他苦心经营,只是为了忘记她曾对他的伤害。于紫蓝将没看的信放在左膝上,看过的放在右膝,眼看着左膝上的厚度渐渐变薄,阿泽的话语也越来越淡,甚至有些看穿风月的顿悟。
她不知道他怎么了,现在又如何。但她只想马上陪在他身边,对他说一句,阿泽是我错了。但是我还是很爱很爱你。
于紫蓝匆匆往后翻,拆开最后一封,于紫蓝觉得她的眼泪已经干涸。不能流泪,她的痛无处疏解,就只能郁结于心,更加痛苦。眼睛有点干涩,她看的生痛的吃力。
最后一封是红色的字,深秋枫叶的颜色。
一百
终于到了第一百封。你还是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丢了你。我开始相信。
这是最后一封。
我不再苦苦守候。就不会一再绝望。
我会离开。去远方将我爱的你埋葬。
我将离开。去远方将我们的爱遗忘。
没有失去你,我从不知爱你如此之深。
失去了你。我开始忘记怎么爱我自己。
若你收到了信,替我好好爱你。
于紫蓝垂下手去,眼睛吃力看着宴纯棉,见他竟也满面泪水。不是为她,而是为他自己。于紫蓝开口,语气里是极度缺水的涩苦,我想去看看他还在不在。
宴纯棉伸出手抱着她,喃喃地说,“我会更爱,只要你相信。你别去,我陪你,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但此时的于紫蓝却什么都听不见,如木偶般重复,“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
宴纯棉不答,脸色已渐渐难看。
于紫蓝摇着他的胳膊,说,“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我以后都乖乖听话。哪都不去,好好爱你。好不好,好不好嘛?”
干涸的眼泪重新潮涌。
宴纯棉不想见她如此难过,只好和时天说,“去谷院长家,你在前面指路。”
时天嗯了一声,拧着眉毛从后视镜里担忧地看着两人。
虽然不同专业,但他在校时就听过谷昱泽与于紫蓝的爱情事迹,那时学校女生总撒娇说,“你就不能像谷昱泽那样么?”
男生便会回答,“那你也得比得上于紫蓝啊。”
他们就这样活在别人的艳羡目光里,他们的爱被万人景仰膜拜,最后化作一声声叹息被遗忘在尘嚣之上。
很快计程车停在了谷家别墅的拐角,她曾无数次现在这个地方与谷昱泽重逢告别,拥抱亲吻。现在她甚至不能堂堂正正走到正门。
那时,他骑单车载她回家总是会绕到他家门口,有时她会不耐烦,说,“谷昱泽,你是超级路痴还是存心腹黑。”
他总是会笑说,“你傻呀,我经常载你转悠,肯定会被我爸发现,这样你不就算是间接丑媳妇见了公婆了嘛。”
于紫蓝自然不信,说,“我一向怕老师,而且我还选修过谷院长的课。”
谷昱泽一听,停下车,脚支着地面,笑问,“你是计算机学院的,我们家老头教医学,怎么会?”
“还不是心血来潮。”于紫蓝说,语气里满是悔恨。
“然后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你不会是挂了吧?”谷昱泽扯起嘴角,笑问。
“才不是!当时我走错教室,压根没去参加考试。”
这时谷昱泽已经笑的直不起腰,“原来,原来我爸之前说的人是你啊?你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于紫蓝一听,头发都跟着颤抖,说,“你爸怎么说的?”
谷昱泽清清嗓子,学谷越的样子说,“这种学生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不去参加考试,竟然去和教务处的人说,走错了教室。那是国家大剧院啊,还走错教室。哼。”
于紫蓝细心听着,谷昱泽的哼字荡气回肠,如余音绕梁,足以表达谷越对自己的失望、愤怒以及震惊。最后仰天哀叹,看来我这豪门媳妇之路注定坎坷啊。而后扭头看谷昱泽说,你没帮我说说好话吗?满怀期待。
谷昱泽无辜摊摊手,答,“那时我哪知是你?!所以,所以我就跟着爸爸狠狠地抨击了你。”
于紫蓝一听,捶胸顿足,差点仰天长啸。
谷昱泽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说,“别这样。”
于紫蓝闷闷地说,“干嘛,心疼了?后悔了?”
哪知谷昱泽隐忍笑意说,“你的胸本来就和我的胸肌不相上下,再捶就该陷进去了。”
于紫蓝听了差点昏厥过去,想着大仇未报,就生生忍住了。
就这样抱了不知多久,谷昱泽松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每次我送你到我家门口,我就和自己说,到家了,我和我最爱的人。这种期盼就是我一直走下去的动力,我们走进教堂,走到白首。”
这誓言像是在昨日,温热如同咖啡杯氤氲的热气,但此刻却变成了最为恶毒的咒语,对他们日日摧残。
第二十七章 循迹
不知站了多久,谷家的院门打开,走出一位素装妇人,那人她知道,也是洛城医院里的医生,很善良和蔼的一个人。谷昱泽曾说,她是唯一一个很可能可以胜任他后母之责的人,所以虽只见过相片,于紫蓝却对她十分有好感。
妇人脚步匆匆,快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于紫蓝转身避开。妇人走近出租车,却又快步往回走,拍了拍于紫蓝,小声说,“你是紫蓝吧?”
语气轻柔。
于紫蓝别无他法,只得转过头来,鞠了一躬说,”阿姨好,我是于紫蓝。”
妇人笑着,灯光下的笑容安详真挚。说,”小泽在家时,不知每天要提多少遍呢。随即说,哎呀,我要出去给老谷买药,你有空要来家里坐坐哦。”
于紫蓝怔愣着点点头,却问不出只言半语关于阿泽的事情。看着妇人慢慢走远,随后下决心快步追上,拉了拉妇人的衣袖说,”现在天黑,我陪你去吧。”
妇人扭头指了指车租车说,”你朋友好像还在等你。”
于紫蓝快步走过去,让宴纯棉先走,自己跟上前去。药店离谷家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但妇人走得很慢,于紫蓝知道她有话要说,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说,”紫蓝,我姓王,你以后叫我王阿姨就行。”
于紫蓝点点头,说,”谷叔叔怎么了?”
“哎,老毛病了,高血压。”语气里的关怀、爱意让人羡慕。
于紫蓝呆呆哦了一声,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是要问小泽吧?王阿姨也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可能你的心结我可以解呢。”妇人说。
“他,他现在好吗?”
“他去了西藏你不知道吗?老谷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屡屡犯病,他要去的地方路途遥远而且艰险,他又执意徒步,所以有时候联系不上,你谷叔叔就吃不好睡不着。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妇人说着,开始擦拭眼角。
于紫蓝握了握她的手,说,”你放心吧,一路上难免有信号不好的地方,他肯定没事的。”她这样说是为了安慰妇人,更是为了自我安慰。
“那孩子走之前去我家找我,说是将他爸爸托付给我,最后离开的时候,跪下来叫了一声妈。我也知道他不愿丢下爸爸,但是他受的伤可能只有这样才能痊愈。他也是没有办法。”妇人说,语气里满是怜爱。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于紫蓝说,眼泪婆娑。
妇人吸了吸鼻子,擦擦眼睛,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买了药,你陪我回去看看老谷,你谷叔叔其实挺想见你的。”
于紫蓝点点头,擦干眼泪,向前走。她现在不但要照顾妈妈,还有谷叔叔,没有时间掉眼泪。
她们回家时,打开院门腊梅香气扑面而来,冷冷打在脸上,只觉得愈加寒冷。谷越坐在沙发上,背有些佝偻,戴着老花镜在看着什么,于紫蓝转到他面前才看见那是一本相册。他一定是想阿泽了。
王阿姨将药放在玻璃桌上,拍拍古越的背说,”你快看看,谁来了?”
老人抬头看见于紫蓝,咧嘴笑了。说,“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的。”语气里有些许慰藉与开心。
“来,坐坐坐,我们一起看照片。”
于紫蓝放下挎包,坐在他身旁。她微微侧身就看见了他黑白参半的头发,这与记忆里谷越的样子相差甚远,以前他在讲台上谈笑风生、侃侃而谈,而此刻却像是一个年迈的需要人照料的老人家。
原来,对于在乎的人来说,情总归是种伤,友情、爱情、亲情无一幸免。
老人絮絮叨叨讲着谷昱泽小时候的事情。
“他妈妈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他总是喜欢跟我去学校还有医院转悠,还总是找一些漂亮阿姨,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最后医院的人都叫他小红娘。哈哈。”
“他十二岁时,告诉我他一直以来的生日愿望就是,能有个漂亮的善良阿姨好好照顾我。哈哈。”
“十四岁时,他去游泳,脚抽筋,被发现时,已经人事不省。那时,是我这辈子最痛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他妈妈,不能再失去他了。”
“十八岁时,我和他说,上了大学要好好谈场恋爱,找一个能携手共进一辈子的人。他问我对他的女朋友有什么要求,我说人品好就行。我问他,他说,我的女朋友一定得特别孝敬你。那时觉得他真的长大了。”
“十九岁,有一天他要参加一场篮球公开赛,我因为手术耽误了,等到我拿着相机到了赛场,才知道,比赛已经结束,他们队败了。我急急忙忙想去找他。却在休息室门口遇到你们俩,并肩坐着,那时候我想,这个女孩肯定就是那个命中注定了。”
谷越说着,拿出一张照片,说,“这就是我当时拍的唯一一张照片,那天肯定是你们初次见面。我很高兴,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你。”
于紫蓝接过照片,发现右侧已有些泛白,谷越笑说,“那时小泽知道有这张照片,足足高兴了好几天,从那之后就经常要拿出来看。久而久之就被磨成这样了。”
于紫蓝一听,鼻子酸涩,眼泪喷涌而出。
照片里的谷昱泽穿着二号篮球球衣,左脚边放着一瓶矿泉水,于紫蓝穿着拉拉队的队服,扎了高高的马尾,正侧脸听着他说话,整个人笑意盈盈,青春无限的样子。
他们有过无数的合照,但从没有过一张让她如此感动,那时他们对彼此都是一张白纸,而后对对方细心呵护,用心图画,直至变成最适合彼此的样子。
很快王阿姨从卧室里出来,说,“我把小泽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住,毛巾、睡衣、洗漱用品也都是新的,给你放好了。”
于紫蓝乖巧点点头,道谢。
谷越这才取下眼镜,合上相册说,“你妈妈的事情我听说了,也猜到你会回来,就很奢望你能住在我家,这样对照顾你妈妈也有好处,毕竟你家离医院太远了。你一个女孩子,跑来跑去我们也不放心。”
于紫蓝说,“嗯,好。”
两个老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喜出望外。谷越说,“阿敏,去拿点温牛奶给紫蓝,让她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去看她妈妈。”
洗漱完毕,道了晚安。于紫蓝刚走进房间,谷昱泽身上混合着薄荷清凉的淡淡香水味立马围绕而来,房间贴上了四叶草图案的壁纸,显得恬淡自然。书架上放着篮球杂志,cd,海报,床头柜子上插了半开的百合花,那是他们俩最喜欢的花。
地上铺着绣着花纹的暗黄|色地毯,于紫蓝脱下棉拖,穿着棉袜从床边走到衣柜,再走到书架、书桌,最后回到床边,这个天地就是谷昱泽每晚想她的地方。
他曾坐在地板上放着音乐,弹着吉他,给她唱如果没有你,让她听到掉下眼泪却浑然不觉;他曾坐在书桌前,打lol忘记理她,最后罚跑三十圈换得她原谅,此后再也没犯;他曾站在窗边的全身镜前和她视频通话,边刮胡子边说,你说说你男朋友怎么能这么帅呢,没天理啊,吐字含糊;他曾站在书架前,找了好久翻出一本言情小说,只为给她写封情书,最后发现抄错名字,只好在她家门口堆了二十个雪人,喊了二十句我错了,最后被她家邻居传为美谈。
这就是他为她创造回忆的地方,现在她到了这个天地,而他去离她而去。
于紫蓝贪婪呼吸着他残留的气息,心里因为痛而起的褶子,慢慢抚平。
这时宴纯棉已经回到了家,自知不能回宴家公寓,所以已经提前联系了酒店,入住。宴纯棉取了房卡,去乘电梯,时天拉着行李箱在他后面亦步亦趋。从于紫蓝让他们离开,宴纯棉再没开口,他知道他有多痛。
那时,高三毕业,他们家突遭变故破产,为了追回祁音,他紧衣缩食只为每天送祈音一只玫瑰花,哪知有一天被她碰个正着,他躲躲闪闪说不清楚。
最后众人起哄,他开口说,“我做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快乐。”
哪知祈音不以为意,笑说,“你不在我就很快乐。”
然后,祁音出国留学,他们再也没有然后。
但他对她的爱却如藤蔓,日渐繁盛,开到荼靡。
宴纯棉刚走进房间,手机便响了,他艰难扯起嘴角,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
“阿姨,我们刚到酒店呢。”
“什么,找不到紫蓝?”
“哦,她一定是还没开机。”
“哦,我们很好啊,没有,没有吵架。”
“她就住在我隔壁,估计太累了,肯定已经睡了。”
“明天,明天我们肯定去看你。”
“嗯,于妈,那您也早点休息。”
“嗯,再见。”
宴纯棉挂了电话,整个人深深埋进沙发里。复又拿起手机,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放下,点了烟,走近窗口站着。他戒烟是因为于紫蓝对烟过敏,如今重新吸烟却也是因为她伤他心。
于紫蓝躺在床上,已经快要沉沉睡去,哪知王敏敲门进来,说是让她喝了牛奶睡得踏实。于紫蓝接过来,一饮而尽,道了晚安,横躺在床上,再无睡意。
拿起床头的卡,这才想起还没有开机。于紫蓝从包里拿出手机,通知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大部分都是妈妈和祈音的短信,现在还未联系,她们肯定已十分着急。
但是现在已深夜,她想了想还是发了短信道了平安。
第二十八章 只想陪着你,再近一点
刚要睡觉,接到了乔南的电话。
“小蓝,你在家么?”乔南问,语气里有些颤抖。
“嗯。不在呢。怎么了,乔南?”于紫蓝问,因为困顿和时差,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哦,没事。我在你家门口。”
于紫蓝一听,腾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真的回来了?”
“要不然呢?我说会陪你就一定会的。”乔南回答,语气里没有调笑,满是严肃。
“那你总不能在我家门口站一夜吧?”于紫蓝说,有几分心急。
“没事的,我就是想问你一下,我能不能翻过去。”
于紫蓝轻笑,说,“那倒是不用,你把院子的门向里面推一点,地上有一把很小的钥匙,用它把信箱的门打开,把信箱里的钥匙拿出来打开大门,进去之后,把门口的花盆下的钥匙拿出来,打开门。进了客厅之后会发现每个门的上面都吊了一个花篮,花篮里面有房间钥匙,你想在哪间休息就拿了钥匙进去。”
乔南一听,甚是感叹人类智慧果真不容小觑。于紫蓝见乔南半晌不回答,以为他是没懂,便问,“要不,我再说一遍?”
乔南笑了,说,“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不就是把院子的门向里面推一点”
于紫蓝听他说的一字不差,心里顿时觉得原来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也警戒自己不要得罪小人,尤其是撞脑也不会失忆,记性好到袜子左右脚都分得清的小人。
就这样,电话两边的人都陷入沉寂。好半晌,乔南打开门的声音响起,说,“我已经进了你家。跟我想的一样,简洁温馨却很有情调。”
于紫蓝讪讪笑着,说,“我妈布置的。要不你就洗个澡好好休息吧。”
乔南说,“嗯。晚安。”
于紫蓝便挂断电话。
乔南放下行李,打开灯,站在客厅中间,兀自望着。这个房子不大,不豪华,甚至不精致,但是却让他觉得温暖。木质地板上铺了米色金边的羊绒地毯,随处可见打开的书本散落在地上,自然随意地铺洒出惬意的姿态。
客厅里有面照片墙,照片里简单的人,简单的景,简单的装框。照片里的人,站在花丛中,站在客栈外,穿着白色长裙,穿着简单长t,每个姿态都让他心动,每个笑容都让他不忍离去。照片围成心的图案,被他装进自己的心里。
相邻的墙上有一个个小的格子间,住了粉红猪,史努比,甚至还有变形金刚。有青花瓷的精致花瓶,有手工叠的整盒幸运星,甚至还有一只红色高跟鞋。乔南看着,嘴角止不住上扬,原来这就是她生长得地方,每个角落都极尽唯美、温馨。
拉开粉黄|色窗帘,打开玻璃窗,阳台已经被做成了榻榻米,铺了米色的羊绒垫,放了一个小桌,桌上摆了棋盘与茶具。乔南穿着棉袜走上去,靠墙坐着,闭上眼睛,听着风铃的声音,只觉得心中顿时安然几分。
但是,此时的冬夜虽然没有飞雪,但是气温还是很低。乔南缩了缩脖子,复又站起来,关了窗,回到客厅。
洗了个热水澡,打开行李箱,换上睡袍,乔南拿了钥匙打开所有的卧室。只一眼,便挑出了于紫蓝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