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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20部分阅读

点点?”

    秦慕生由惊恐渐渐缓了下来,他能感受到殷渺渺问这话得时候,是出自于多么刻骨的爱。从来都是他追逐美人,却未曾感受过这样炙热的爱,纵然这份爱已经变得扭曲。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他从未注意过这个一直站在齐六娘身侧,所有光华都被遮掩住的温婉少女,可此时此刻即便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却不想骗她,只道,“我……不知道。”

    殷渺渺面上绽开一抹灿然的笑容,右颊上漾出一个极浅的酒窝,“你不曾胡乱哄我,我很高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眼里从前只能看得到齐六娘,现在只能看得见阿颜,我永远都不如她们。”

    “为什么要喜欢美人呢?”殷渺渺淡淡笑着,眉眼间都带着一丝明媚,与平时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看着你遭受她们嘲讽,我既心疼又痛恨,也曾想,为何我不曾生成齐六娘那等姿色,纵然你只爱我一时半刻,我亦无悔。所以,我看见你的那封信,心里真高兴极了……”

    冉颜算是听明白了,殷渺渺自从上元灯节见了秦慕生一回,便心生爱慕,而秦慕生处事一向荒唐,被张斐哄骗着写了邀约殷渺渺的信,他也许有别的事,也许根本忘记还曾约过殷渺渺,于是让张斐钻了空子,夺了她的清白。

    可能当时张斐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让殷渺渺事后一直以为与自己发生关系的人是秦慕生。

    殷渺渺起身,丢下手中的匕首,神色平淡的对刘品让道,“韩山是我命翠眉杀的,繁春是我杀的,亦是我欲杀晚绿!一切都是我所为。”

    刘品让挥了挥手,明人将殷渺渺抓起来,“带回衙门再仔细审问。”

    殷渺渺被两名衙役架着,从冉颜身边经过的事后,面上竟然带着明亮的笑容,她动了动嘴唇,却未曾说出什么话来。

    冉颜盯着她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十七娘,你来看看,张郎君还有没有救?”刘品让催促道。

    冉颜淡淡看了昏迷的张斐一眼,她一点也不想救这个禽兽,纵然被殷渺渺伤成这样,冉颜丝毫也没有同情,但目光落到他的胯下,才走过去蹲下身,捏起张斐的手腕探脉。

    过了五息,才开口道,“没得救了。”

    流了这么多血,即便在她前世也不一定能救的活,这里又没有办法输血,即便冉颜能想出办法输进去血液,他也等不了了。

    刘品让捋着胡须,满心疑惑,他倒是不关心张斐的生死,案子破了才是关键。即便现在殷渺渺亲口承认是她杀了人,可还是有很多让人想不通的地方,比如殷渺渺为什么要杀韩山,又为什么要杀繁春,难道随便弄死两个人,仅仅是为了嫁祸给秦慕生?

    两名衙役替秦慕生解开绳索,他看了张斐惨状一眼,飞快的收回眼神。

    几人刚刚走出船舱,便听见外面一阵马蚤乱。

    未夏被两名衙役压制住,而殷渺渺已经走至船头。

    她在船头顿足,侧身看了秦慕生一眼,清浅的眸子如染雾气,笑靥如花。

    冉颜微微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零零碎碎的片段:府衙里那拼出来的两具少女尸体……水中那个樱红色如花开放的身影。

    “殷三娘!站住!”

    随着一声大呵,五六名捕快一齐扑上去。

    殷渺渺嗤笑,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几名衙役立刻冲了上去,她倏地往后一仰,从船上坠落。

    一名衙役猛的抓住她袖口,刺啦一声,布帛撕裂,紧接着便是入水的噗通一声。

    “阿晚!”冉颜低呼一声,疾步冲到船头。

    刘品让心里着急,却也未忽略冉颜唤出的名字,先大吼一声,“快下去捞人!”旋即问冉颜道,“你刚刚叫她阿晚?”

    冉颜定定看着水面上绽开的一朵鲜红的血花,在水里卷曲扩散,很快便消失了踪迹,喃喃回答道,“她不是殷三娘,而是两年前应该沉水而亡的殷四娘,殷晚晚。”

    “什么?”刘品让大惊,“难道是双生?”

    冉颜转向晚绿,“我还是记不起来,你说说吧,殷渺渺与殷晚晚长得像吗?”

    晚绿目瞪口呆,脑中还未转过弯来,听闻冉颜问话,便如实答道,“她们是双生不假,可是长得并非一模一样,只有七分相似,哪怕只见过一面,也绝对不会认错。”

    “她连溺死之人的形态都能掩盖七八分,改变一点容貌又算得上什么。”冉颜叹了一口气道。

    晚绿说殷渺渺与殷晚晚只有七分相似,恐怕其中还有气质的原因,殷晚晚是个活泼明丽的女孩,而殷晚晚则是安静温婉。

    如果殷晚晚稍稍画点妆,再刻意模仿殷渺渺的举止神情,恐怕也能混淆视听。

    第七十四章少瑡女

    衙役都是苏州土生土长之人,其中不乏水性极好的,可惜平江河太大,殷晚晚沉入水底一时不知被冲去了哪里,打捞有一定难度。76

    刘品让命人继续打捞,若真如冉颜所说,这个人是殷晚晚,那么不管是是死是活,都是案情的关键。

    “你如何断定她就是殷晚晚?”刘品让疑惑道,“纵然之前魏娘说出殷晚晚当年被人玷污,方才在船舱里,她也承认被张斐玷污,但也有可能是魏娘说瑡谎。”

    “有一方面因为魏娘的供词,还有另外一点。”冉颜回忆起在府衙拼凑出来的两具女尸,“拼凑出来的两具尸体,都不曾怀瑡孕或分娩过。”

    “难道在尸骨上还能看出有没有怀瑡孕?”刘品让奇道。

    冉颜颔首,“如果当年被玷污并且沉水而死的人果真是殷晚晚,那么她的耻骨处应该会有分娩伤疤。根据魏娘的供词,她应该到死亡为止,至少有三个月身孕,而发现的那两具骸骨,均未见分娩伤疤。”

    当时冉颜看见那两具尸体的时候,心中就有几点怀疑:一是尸骨中根本没有殷晚晚尸体,二是魏娘说瑡谎。而第一点怀疑又有两种情形,要么死的不是殷晚晚,要么当年发现的尸骨不被沉水的她。

    冉颜串联起所有的疑点,做出了这个大胆的判断。

    “这么说来,是殷四娘被人玷污,所以杀了殷三娘冒名顶替?”刘品让也知道殷府的规矩严厉,殷晚晚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她与双生的姐姐一起生活多年,想要模仿其形态并不难。

    “根本不是这样!”被压瑡制住的未夏声嘶力竭的道。

    刘品让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冷声道,“那你说说实情。”

    “是殷闻书!三娘是殷闻书扔在平江河里的!”未夏一语道出一个惊人的消息,“我偷听到他想将娘子沉塘,于是我怂瑡恿娘子去找秦四郎,然后用迷香弄晕三娘,给她化了妆,殷闻书怕娘子有孕的事情传出去,会败坏殷氏的名声,便趁着月黑风高便将她给扔到平江河里去了!”

    殷氏本就不是什么势力了得的大族,靠的不过是将女儿调瑡教的贤良淑德,把一个个女儿嫁去高门大族里,才能保得一族的地位,而那些嫁去高门大族的殷氏女儿,也全都靠着殷氏这样的名声才得以挺瑡直腰背,不至于让人看轻。可以想见,如果这件事情被传扬开来,对殷氏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可是冉颜仍旧觉得心寒,不管是殷三娘还是殷四娘,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就下得去狠手!

    而未夏的话,也证实了冉颜的猜想,殷晚晚在去找秦四郎之前,就已经流瑡产了,否则殷闻书不可能认错人。

    案情已经得到突破性的进展,只要看瑡管好人证,再等殷晚晚被打捞出来,加上验瑡尸所得的证据,这个案子便可告破了。

    卖妻求荣、抛妻弃女、为财弑父,这些事情已经屡见不鲜,刘品让虽然唏嘘,却也因为案子得以水落石出而轻瑡松不少。

    冉颜也见惯谋杀,可是心中依旧觉得堵闷。

    约莫过了一刻,水中才有了动静,船上的衙役看见殷晚晚被打捞上来,立刻上前去搭手帮忙,几个人轻而易举的便将人给拖了上来。

    殷晚晚面上铅华尽去,露瑡出一张泛着青白的面容,此时殷晚晚紧紧闭着眼睛,乍一看上去,与原来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区别。然而细细辨别之下,才能发现,的确与那温婉的殷渺渺有些许不同,眉梢眼角微微上瑡翘,五官也似乎比殷渺渺更明丽一些。

    晚绿目瞪口呆,秦慕生亦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刹那间,他终于回想起两年多以前的上元灯节,那个俏皮且大胆的女子。

    那日他与一伙酒肉朋友方从画舫上下来,说笑着往集市里面走,与他们谈论城中几位美瑡人的喜好,忽而从人群中钻出一个身着樱红色襦裙、面上带着面具的少瑡女,冲到他面前,张口便问道,“你是哪家郎君?”

    张斐轻佻的上下打量她,“小娘子,怎么连大名鼎鼎的秦家四郎都不认识?”

    殷晚晚对他视而不见,一双黑亮的眼眸直直盯着秦慕生,听见他的身份,眼睛一弯,笑容璀璨里迸发出耀眼光彩,令阅女无数的秦慕生也稍稍呆怔了片刻。

    少瑡女踮起脚尖,凑到秦慕生的二侧,悄悄说道,“我叫殷晚晚!”

    吐息如兰,喷洒在他耳廓,秦慕生身瑡子微微一僵,再欲看她时,殷晚晚已经带着一串清脆的笑声,如小猫儿一般钻入人群,弓着腰在拥挤的摊贩之间穿梭。

    秦慕生心情忽然更加愉悦,丢下一群人,道,“你们先去玩儿着,我去去就回。”

    众人哄堂大笑,起哄大声恭贺他今瑡晚艳福不浅。

    秦慕生却未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他再纨绔,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被殷晚晚活泼俏皮所感染,跟着后面追了许久,到了河岸边时,却不见了那一袭樱红色。

    “喂!”

    正当他失望之际,却闻船上一声呼唤,连忙抬眼看过去。

    殷晚晚趴在围栏边,双瑡腿从最下面的围栏伸出来,樱红色的裙裾微微漾开,犹如绽开的一朵花。

    她歪着脑袋从围栏里探出头来,略有些婴儿肥的小瑡脸上笑靥妍妍,右颊上漾开一个甜甜的酒窝,“你就是秦四郎?你跟姐姐她们说的不一样。”

    秦慕生仰头笑问道,“她们怎么说我?”

    “她们说你是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殷晚晚如实答道。

    这些话秦慕生听过不少,平时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可不止怎么的,听见殷晚晚这样单纯的回答,心中竟是有些恼怒和羞愧,哼声道,“那你又怎么看出我与她们说的不同?”

    殷晚晚想了一会儿,道,“你笑起来就像太阳一样,我觉得你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江风微凉,秦慕生打了个哆嗦,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垂眸看着躺在船板上的女子,眉眼依稀还能辨出当年俏瑡丽的颜色。只是此时此刻,面容苍白,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

    秦慕生心底忽然被恐瑡慌和懊悔占据,那时候,张斐说瞧上了殷渺渺,托他写一首诗邀约,他想也未想便挥笔写就,走笔龙蛇,文采斐然。

    然而这封信却以秦慕生的名义送去了殷府,不知怎么被殷晚晚看了去,因此偷偷的跑去约会地点,张斐只曾远远看过殷渺渺一眼,发现殷晚晚之后,便把她误认,夺其清瑡白。

    第七十五章 非议

    第七十六章 东市残局

    第七十七章 娘子好凶悍

    第七十八章影梅庵

    第七十九章歌蓝,我帮她记着你

    第七十九章歌蓝,我帮她记着你

    血色在裙下晕染开来,流出一些形状模糊的血块。

    根据这些血块判断,殷晚晚此时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冉颜看着她惨白的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丝毫未曾缓下施救的动作。

    殷晚晚看见地上的血块,尖叫一声,死死抓住冉颜的手,“阿颜,我好怕,我好怕。”

    冉颜将她的头搂在怀中,轻轻安抚着,沉着冷静的声音说不上温柔,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阿晚,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等你修养一段时间,又会如从前一般。相信我。”

    对于殷家的女儿而言,失去了贞洁,又怎么能够回到从前!冉颜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害怕自己眼神不够真诚。

    静默了片刻,冉颜再低下头时,殷晚晚已经昏了过去。

    冉颜看着这个画面从她眼前如烟雾一般散去,忽而转到平江河附近。

    月色清明,一个蓝裙丫髻的秀丽少女抓着冉颜的手,神色肃然地道,“娘子,你藏在这里不要动,千万莫要出声,答应奴婢。”

    冉颜猜测,她就是邢娘口中所说的歌蓝,便点了点头。

    歌蓝见她神色犹疑,再次压低声音嘱咐道,“娘子,一定不要出声。”

    冉颜这次果断答应。

    歌蓝深吸了口气,两只细嫩的手紧紧攥起,有细微的颤抖,冉颜能看出她内心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却是转头对她安抚的淡淡一笑,“娘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平江河远处隐隐传来飘渺的喧嚣声,冉颜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牛郎织女星紧紧挨着,应当是七夕无疑。而殷渺渺就是在今日被当做殷晚晚沉入平江河,歌蓝也是在今日失踪。

    冉颜刚收回神思,身边的歌蓝蹭的窜了出去。

    她来不及出声阻止,便有个男人低低的吼道,“快!往那边跑了,抓住她!”

    另外有一个声音略有些迟疑道,“可是郎君,那个娘子怕是冉氏嫡女!”

    男人立刻打断他道,“冉氏嫡女更要灭口!否则她回去万一报官,或者告诉冉闻,我们殷氏也就此完了!我狠心杀了晚晚便毫无意义!”

    冉颜猜测这个声音是殷闻书,她曾在殷府匆匆见过此人一面,温文尔雅,面白而生美髯,神态略有些严肃,一副君子的模样,然而此刻,他的声音中充满的阴鸷,杀气四溢。

    “好吧。”那个人仿佛不大情愿的转身跑开。

    冉颜从树丛中悄悄探出头去,看见殷闻书一袭广袖华服,负手立于江边,亲眼看着两名壮汉,将面上覆了素布的女子往平江河中拖去。

    刚刚开始,女孩没有挣扎,可是沾到水后,一下清醒过来,可惜面上被覆的死死的,口舌仿佛也被覆上,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不一会,从一旁的芦苇荡中驶出一条乌篷小船,两名壮汉将她拖上船,而后往江心划过去。

    冉颜紧紧抿唇,目光沉沉的看向殷闻书,心中沉怒,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一个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居然连畜生都不如,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在自己面前,他就没有丝毫感觉吗!

    江心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殷渺渺先前仿佛不明白,自己明明在榻上睡觉,怎么会被素布覆面,拖到水中,然而现在明白过来自己并非做梦,再挣扎哭喊已经晚了。

    殷渺渺的哭声不小,然而那一处喧嚣离得远,根本没有人听得见她的绝望,只有冉颜……

    砰的一声,河中水花四溅,哭喊声也戛然而止。

    冉颜想站起来,然而身体却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怎么都动不了,挣扎了半晌,才意识到,这是梦,是从前那个冉颜的回忆,回忆中,一切都是定局。

    “晚晚,不要恨阿耶,阿耶为了殷氏不得不牺牲你……不得不……”殷闻书哽咽一下,旋即转身离开。

    随着殷闻书渐远的脚步声,南边芦苇荡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呼救,但只是瞬间便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生生掐断一般。

    冉颜辨别出,那就是歌蓝!

    “歌蓝!”冉颜听见自己口中发出一声惊叫。

    画面仿佛被惊叫声划破,刹那支离破碎。

    “娘子!娘子!”

    冉颜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晚绿满脸焦急,不听的推着她。

    “娘子醒啦!”晚绿松了口气,瘫坐在车厢中,面色有些难看,垂着眼,伸手在一旁小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