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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67部分阅读

    跑船运货贸易,托大人的福,一直是发财,赚的不少,可小的这边赚的多,其他人却未必有这个门路,想要动手抢小人这边却约束着,有些野惯了的,就和小人这边生了嫌隙。”

    沈枉这边倒是娓娓道来,王通嘴角浮现笑意,听那沈枉继续说道:

    “沙大成这边要抢天津卫,小人却不好真刀真枪阻拦,真要海上火并,那边彼此伤了和气,大家散在各处,海上纷乱,恐怕对天津卫的生意更加妨害,所以特来禀报,请大人出兵剿贼!!”

    听到“剿贼”这个说法,王通笑出声来,开口说道:

    “沈老板看来是想明白了!”

    沈枉在地上磕了个头,开口说道:

    “小人在天津卫已经赚下了几辈子吃用不尽的家产,如今就想着下一代有个出身,能光宗耀祖,大人既然许了小人,小人自然想明白了。”

    王通哈哈大笑,从座位上起身把沈枉拽了起来,开口说道:

    “沈老板既然想通,那就是天津卫的好朋友,在这边做什么都有方便,你我也是朋友。”

    “大人点拨,让小人迷途知返,当不起大人这么抬举。”

    沈枉神色恭顺,即便是被搀扶坐下,也只是斜坐了半边,王通笑着问道:

    “铁门关此处,我这边不熟,不知道沈老板能不能领路前往呢?”

    “小的当站在大人兵船船头,望风引路!”

    王通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沈老板现在是自家人,有什么话尽管开口,既然有海盗为祸海上,本官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但还要准备几天,要请沈老板等候,到时候就麻烦沈老板引路了。”

    ……

    “吴二,铁门关那边能停百余艘船,四五千人吗?”

    沈枉一走,王通就把亲兵营中的吴二喊了过来,吴二算是山东绿林道上的豪强,又做过给海盗销赃的勾当,这个门路自然熟悉。

    看到天津卫各处的前程,吴二也是卯足了劲想要表现,奈何也没什么他能出风头的地方,王通召见,立刻是抖擞精神表现。

    “大人居然也知道铁门关?”

    听到这个问题,吴二居然失礼的反问了句,随即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赔礼说道:

    “铁门关这处知道的人少,属下一时吃惊,失礼了!”

    王通摆摆手,示意无妨,这些江湖人就是在此处显出用处,他们各种门道都是精熟,一些上不了台面、犄角旮旯的东西都能从他们这边打听到。

    “回大人的话,铁门关最多的时候停下三百多艘船,近万人……”

    “居然还有这样的良港,怎么一直没有人用上?”

    王通为吴二的回答吃了一惊,山东除了登州和莱州两处有大港之外,再就是青州府有军港,济南府居然也有这样的好港口,难道禁海给荒废了。

    吴二连忙回答说道:

    “大人误会了,铁门关在百年前曾经是盐场,后来荒废了,那边浅滩多,涨潮涨的大,海上人……就是海盗们大船不多,可以把船推到浅滩上来,大船总归能找到下锚的地方,所以才能停靠这么多船和人。”

    “那粮草补给什么的怎么办?利津那边供给的出?”

    “回大人的话,济南府和登州府靠海的那些村镇,不知道多少人就是靠着给海盗们卖卖饭食,收购货物过活,一向是热闹的很。”

    ……

    原来从倭国那边过来的船只,不管是海盗还是海商,颇有一部分都是在铁门关那边下锚卸货,倒不是那边有什么良港,也不是那边靠着什么繁华城邑,只不过那里没什么大股势力顾得上,或者说懒得理会。

    小股海盗和山东本地海贼经常在那边活动,自相残杀也有,结伙做事也有,山东地方上的豪强绿林也有不少在那边活动。

    “不过咱们天津卫这边兴盛起来后,铁门关那边就不行了,只是些山东本地的海贼在南直隶那边做了些活计,到铁门关那边出手。”

    ……

    “汤山,你知道沙大成这个人吗?”

    吴二出去,天津卫海河巡检汤山却被王通叫来,汤山虽说在海河上收税是本职,但天津卫的战船水师中也有他不少的工作,加上汤山当年也是海盗出身,王通自然要找来问他。

    “沙大成?大人说的可是做海盗的那个?”

    汤山果然认识,看到王通点头给了肯定答复,汤山开口说道:

    “沙大成绰号黑鲨,当年可是和沈枉争海上龙头的人物,后来还是沈枉在福建那边和泉州的几伙合力才给了沙大成重创,就这样也没有吃下,还是用结义兄弟的法子才聚到一起,和众人一起认沈枉做了龙头。”

    吴二这么说,王通却是沉吟了半响,开口问道:

    “平时里沈枉能不能号令沙大成,两伙人能并肩死战吗?”

    汤山感慨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大人所说每任龙头都想做,可都是做不成,沈枉这边在海上收水钱,然后大家平分,算是勉强维持住这个局面,从前在海上,大家碰见广东和南洋那边的,还有倭寇和番鬼,这才并肩上,平常时候,除了大家都商议定的事情,谁也指挥不动谁。”

    汤山说的慢,似乎也有些回忆在其中,王通也陷入沉思中,也是过了会开口问道:

    “这么说,沙大成在这海上的势力也是很了得?”

    “自然了得,三水王沈枉手上实力最大,顾老虎第二,这沙大成则是第三,沙大成在福建月港那边有些关系,要算上那边的实力,搞不好比顾老虎还要强上几分。”

    王通又是沉默,过了会才冷笑几声,沉声说道:

    “咱们打了顾老虎,如果再打这沙大成,海上岂不是他一家独大,这沈枉想的倒是万全,借刀杀人,还给咱们这边卖好。”

    “大人说的不错,沈枉在海上除却狠辣之外,智谋也颇让人称道,这件事的确有利用大人这边的可能,不过小的也听到沈枉这边把其他伙挤压的太狠,他家大船多,南北外洋运货都是用自家船,又在天津卫和江南开设了几家买卖,肥的流油,别家却只能老老实实分那份水钱,大家都是眼红,几十条船的小伙不敢乱动,几家大的心中不满,这沙大成要真有这个动作,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这个,王通也有些纳闷,开口问道:

    “天津卫去往各处,拉货运货的船应该不够才是,沙大成的船怎么不来?”

    王通对海运的关注只有两处,一是舰船的修造,二是来往天津卫的商船是否平安,其余的事情则不会投入太多关心,毕竟千头万绪,他只能抓最主要的。听到他这么问,汤山脸上露出笑容,随即觉得不妥,干咳两声解释说道:

    “大人,沈枉的船为什么能在咱们天津卫接活,沈枉也能和商家们做生意,因为商户们对他放心,因为沈枉的生意和船都有保险行作保,有保险行作保,大家都是放心,何况沈枉一亮出自己是保险行的东家,那更是金字招牌,船行海上,谁也不敢担保什么,一趟遭了风浪海盗,就是损失惨重,可有保险行担保,那就心下放了三分,私底下沈枉再亮亮自家身份,更是让人放心。”

    “……还真是没想到……”

    “那沙大成连保险行的门都摸不到,更别说,沈枉这边肯定要掐他脖子,那里能在商家那边接到什么运货的活,就算在南边和倭国运来货物,都没有人敢买。”

    汤山话多,也是说的兴起,王通却摇头苦笑,那边汤山也是停住,开口问道:

    “大人,打沙大成是给这沈枉作嫁衣裳,咱们不去打?”

    “沙大成一回事,本官更着紧的是这铁门关,汤山,你还记得唐家河那个私港吗?”

    “怎么不记得,小人就是在那边被大人抓到,说起来,这也是小的富贵临头,现在还经常梦到……”

    王通笑着点点头,随即肃声说道:

    “唐家河不能在,这铁门关也不能在,天津卫港口南北,不能再有什么商港。”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喊道:

    “大人,有圣旨到了……”

    六百二十九

    “……王通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天津卫为财赋要地,不可轻忽……”

    传旨的宦官却正是邹义的义子孟铎,京师大太监们出京不易,传旨的过程中安排自己的亲信带话传信,这都是常见的做法。

    按照礼制庄严的念完了圣旨,王通接过,孟铎又是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就算没有孟铎的解释,圣旨中的意思,王通大概也明白。

    虽然升了他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官,但也给了他自己充裕的时间,让他把天津卫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好再去京师赴任。

    官员职位变动,何时去职何时到任都有严格的规定,如果不遵从责罚颇重,不过万历皇帝也知道天津卫每年的大笔金花银,供养的虎威军和王通弄出来的各个系统,是他现在能完全掌控的力量。

    必须要给王通留下充足的时间,让他把这边安排妥当,免得这大好的局面被别人拿到了手。

    天子的这番动作群臣百官都是明白的,可锦衣卫都指挥使已经是骆思恭上位,天子也是准了,其他的要再去争,恐怕就要撕破脸,那对谁也不好。

    “御马监事务繁忙,邹公公整日盯着走不开,治安司的事情小的现在协办,这次来除了先前那些事,还有桩事要告诉大人,治安司那边对三阳教的妖人刑讯,这些人都是说,三阳教中能拿刀的,后来都在林书福的手中,除却他之外,就连林书财也指挥不动。”

    孟铎最后说的这话,王通琢磨了下,就开口笑着说道:

    “有劳孟公公了,天津卫这边美食美景,繁华无双,还请游览几日再回京师,方才这番话事关重大,还请守密!”

    “小人省得,在京师就总听人讲天津卫如何,一定要好好看看。”

    这孟铎倒是知情知趣,王通笑了笑,随同接旨的蔡楠和这孟铎倒是旧识,笑着上前把人领了出去。

    屋中接旨的人也就是王通和蔡楠,等蔡楠出去,一干人都是涌进来,看着王通,李虎头急切的问道:

    “大人,你什么时候去京师,天津卫这一摊子就不管了?”

    他和王通关系最近,不过众人跟前,还是把大哥的称呼换成了大人,王通摇头,笑着说道:

    “旨意中只说是升我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天津锦衣卫千户和虎威军营官,甚至还有匠坊的主事衔头都是未提,旨意未提,那还是本官主理……不过,去京师这件事应该是定下了!”

    张世强、孙大海、谭家各位、虎威武馆出身的一干武将,马三标等等亲信都在屋中,听到王通的话,脸上都有些颓然。

    “有什么可丧气的,天津卫这边各项事情运转,靠的不是谁在管,而是规矩严谨,你们只要按照规矩做,一切都不必担心。”

    “可没了大人你,天津卫这块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想要撕咬一口下来!”

    谭将稳重,王通去留天津卫和他关系不大,反正也是贴身护卫,不过他却提出了自己的担心,王通摆摆手,肃声说道:

    “我去京师做指挥同知,离着陛下近,权势只会比此时更盛,你们在这边好好经营,有我在京师给你们撑腰,看看谁敢动天津卫!”

    这话说完,众人的心气顿时足了不少,王通又是笑着说道:

    “也不要急着说走之后的事情,本官还要在天津卫做好多事呢,张世强留下,其他人各归本职吧!!”

    ……

    张泉虽然被关在牢房之中,可也能知道不少外面的消息,天津卫这边到底是一个少年高官搞出来的东西,虽然有不少好点子,细节上还是差很多。

    比如说门外的看守闲聊说笑,丝毫不避讳关押在里面的犯人,而且什么都敢说,也没个轻重遮掩。

    这都七月半了,说什么三江商行那边开始采买米面吃食,为什么要采买呢,因为三江商行有几个库,库中存储着粮秣军需,备着虎威军使用,平日里正常运转的时候,这些军需粮秣储存半年后就低价卖出,然后再收购一批进来,保证一定的存量。

    七月半的时候却不是这卖出买进的时候,之所以要采买,因为临时支用了一批,必须要补充完备,为什么临时支用,是因为王大人领着几艘炮船和广东水师那边的人出海去清剿海盗了,船上也是几千人,又是行走海上,自然要带足了粮草。

    还说因为水师带走了不少虎威军的兵丁,天津卫各处守卫轮值人手缺少,守卫犯人这边也有不少人被抽调出去云云。

    张泉从前也在边军中呆过,对军中这一套东西明白的很,听到虎威军军需供给的系统这么完备,也是心中颇为惊叹。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守卫人手缺少,要从犯人这边抽调,他自从被关到这边来,外面守卫的兵丁的确在不断减少,他们也被带过去拷打过,就按照预先说的那些理由搪塞,对方似乎也信了。

    因为张四维的关系,张泉对王通关注不少,也颇为了解,知道这年轻的锦衣卫千户虽然有本事有能力,心肠却不够狠,他的手段无非是让人家破人亡,家破人亡这等事实际上干脆利索,真要硬起心肠,当事人倒也没什么害怕,无非是闭眼就过去了。

    那种种生不如死折磨,才真让人恐惧,张泉自己就曾对别人用过这样的手段,看过别人的惨状,自然也就害怕别人用在自家身上。

    被王通抓住,他却不担心遭受折磨,而且他知道王通是个聪明人,喜欢寻根究底,就事先和手下们约好,有种种说辞应对,现在看,这些应对的手段还颇有效果,最起码伤者还有郎中来瞧病,还能吃饱,住处也算洁净,说明王通的确不是硬心肠的人,也不想让他们死。

    张泉没有被关到官署的地牢中去,自然不知道王通也曾对重犯用过狠辣手段,也曾从京师锦衣卫那边请来过拷问的高手。

    七月下半,在他门外值守的人只剩下一个,张泉还听到外面有军将呵斥他这个守卫,让这个守卫不得贪杯误事。

    那守卫答应的倒好,不过夜里张泉贴在门缝上都能闻到外面的酒气……

    算计时间,差不多是七月二十二那天,按照规矩,白日里守卫会走进牢房中打扫一下,给张泉换壶水什么的,连续三天,张泉都看到这守卫浑身的酒气,打扫的时候明显宿醉未醒,稀里糊涂的模样。

    要放在别的地方,守卫天天喝酒张泉是不信的,一个守卒怎么会有那么多买酒的钱,可天津卫这等地方不同别处,前段时间听守卫议论,军饷每月发下现银,在虎威军中没机会花钱,外面这些差役可是舒服的很。

    七月二十二这天上午,醉汉守卫走进牢房的时候,身体都摇摇晃晃的不稳,张泉身上带着重镣,诚惶诚恐的支撑着站起来闪在一边。

    那守卫边打扫边咒骂,无非是家里老婆凶悍,却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自己上司偏心,分自己到这地方苦捱,身上酒臭熏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牢房明明是平地,他还是踉跄了下,张泉慌忙上来扶。

    扶了一把却被那守卫一把推荐,还痛骂了一顿,这一看就是撒酒疯,张泉也是能唯唯诺诺的听着。

    牢房中潦草的打扫完,那守卫出去锁上门,不多时就听到如雷的鼾声,十有八九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张泉靠在墙上摊开了手,方才已经从那守卫身上卸下了一个钥匙,是不是开镣铐的钥匙不要紧,只要大小差不多就行,镣铐锁头不过是图个结实,如何精巧却未必,听着“咔哒”几声响,镣铐已经被解开。

    按照张泉所听到的,晚饭时候,是外面巡逻兵卒换班,这时候,看守他这里的只有那醉汉一个。

    听着外面送晚饭的人离开,张泉猛地大声喊疼,大声的痛叫起来,和他预想中的一样,外面那醉汉骂骂咧咧的进来,一走进却没看见人,正诧异间,却猛觉的后脑被重重一击,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张泉手脚麻利的将那醉汉身上的衣服剥下,给自己换上,将掉在地上的干粮拿起一块揣在怀中,匆忙走出了牢房。

    外面果然没有什么人,张泉低着头踉跄走步,学着那醉汉的模样,看来人都被抽调到别处了,张泉就这么一直出了门,也没什么人盘问。

    ……

    “张大人,那贼人在酒池口那边夺了一匹马,朝着西边去了。”

    张世强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