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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50部分阅读

一个人握着拳晃了晃,猛地向下一丢。

    听到叮叮当当作响,一名汉子猛地从桌边的长凳跳起来,哈哈大笑道:

    “老子点最大,给钱给钱,哈哈,手气好手气好,今天就给我那婆娘扯三尺布!!”

    这时候才有和王通正当面的锦衣卫汉子发现了刚进来的一行人,左右使了个眼神,小声嘀咕几句,大家都是站了起来。

    差不多就是赌了一个晚上,人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加上屋中光线暗,大家都是揉揉眼睛才看到王通身上的锦衣卫千户袍服。

    “您就是新上任的王千户,王大人?”

    有人小声问道,王通本来阴沉的脸上却露出了个笑容,和气的点点头,暗也有暗的好处。王通这表情变化也没有人看清楚,大家就看到这位上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屋中人闹哄哄的站起,参差不齐的拜下去,口中喊道:

    “属下参见千户大人,给千户大人磕头了。”

    声音有气无力,也谈不上什么恭敬,磕头下去之后,还没等王通说那句请起,一帮人就直接站起来。王通更加不快,可脸上笑意却越发的重,和气的问道:

    “咱们亲军的规矩是腊月二十九才能回去歇着,今日才二十五吧,怎么人这么少,都各处巡街去了?”

    他这句问话,下面当时就有人嗤笑了出来,身后本就怒气冲冲的孙大海立刻就暴怒了,上前一步就要喝骂,王通却一抬手拦住了,继续和和气气的说道:

    “怎么?本官问错了吗?”

    笑声当即止住,几个人对了对脸色,还是那个出门方便的老杭上前一步,躬身禀报道:

    “大人,这大冷天的,弟兄也没什么事干,都回去找点活计过年去了。”

    “万一有差事怎么办?什么找点活计过年?难道没有军饷发下来?”

    京师的锦衣卫一年发九次或者十次军饷,加上每个人在自己的驻地都有灰色的收入拿上来,日子勉强还过得去,王通心想这外地的衙门莫非还不如京师的,都说什么锦衣卫在外威风无限,怎么混的这般惨。

    有人把油灯向前挪了点,都看清了王通那半大孩子的模样。再听王通问出这问题来,有人脸上已经禁不住有轻视的神色。

    那杭百户却硬挤出个哭丧脸来,哀声说道:

    “大人啊,咱们万历五年一共才发了四次军饷,谁不是一大家人,这日子怎么过,大人您正好来上任,就把这积欠的军饷给小的们发了吧!”

    听到这杭百户的说法,周围这些天津的锦衣卫们个个恍然大悟,齐声的哀求道:

    “求王大人先把咱们的积欠军饷发下来吧!”

    油灯光线不足,可足够王通把他们的神情收入眼中。王通心中冷笑,口中却问道:

    “都是自家兄弟们的事情,本官少不得要操心,不知道这天津一处,共有咱们多少弟兄!”

    一个千户足额一千人,可这又不是战兵,有没有军田耕种,干吃饷银的,锦衣卫大都是不满编,每名千户手中有四个左右满编的百户,其余的都是不满,王通原本以为天津会有所不同,先下看来还是问问保险。

    “不瞒大人说,一共二百四十五个人,三个百户。”

    “这么少!!?”

    即便是王通的心态放的好,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还是吃了一惊,后面的孙大海已经吼了出来,大声说道:

    “日他娘的,就算是吃空额,吃个五成也就算顶个黑心了,你们天津居然能吃到七成半,这……”

    “这位兄弟,说话要讲良心啊,你看看咱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再看看桌子上赌的大小,要是能吃这七成半的空额,谁还窝在这边啊!”

    孙大海那边才说完,就有人在不服气的反驳,王通伸手阻住了无谓的争吵,他也看到了桌子上的赌注,都是些铜钱,看不到几块银子,整个赌桌上滚的钱能有十两顶天了,除了那杭百户之外,王通也看到了其他两个百户,这两个人之所以没有第一眼看出来,是因为裹着个破皮袄。腰间用个麻绳捆着,说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看看一个个赌的昏天黑地,精神萎靡的模样,想必不是要在自己面前唱苦肉计,那边几个人看到王通沉吟,还以为自己这边的哭穷已经起了效果,那杭百户向前凑了几步,又嬉皮笑脸的说道:

    “大人,您新官上任,弟兄们又等着银子过年,你不如把这积欠的先发下来,弟兄们也好踏实下来做事。”

    拿自家的银钱去发官家的粮饷,这是最犯忌讳的事情,而且也没人会念着你的好,王通也不傻,只是微笑着摇头说道:

    “发饷的事情本官还要去找管事的谈,现在那里发的下来……”

    见王通不上套,天津这些锦衣卫的头目都泄气了,各个无精打采的坐了回去,此时王通还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人理会,这等目无上官的行为王通却不生气,反倒继续问道:

    “本官的前任王达民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

    一提起这个名字,那杭百户直接朝着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

    “这老小子倒是狠心对自己下手,他来天津卫当差,一分钱没有捞到,赔了不少进去,七月份不知道发哪门子疯,要去漕船上上缉查,那些船的竹杠也是随便敲的,结果碰到了南京少监的船,被人打了一顿,回到这边,又被兵备道衙门抓过去打了板子,在这地面上脸都丢干净了,我们这帮做小的,本就难混,这么一来更没的折腾,现在他自己摔下来回京城,留下我们穷挨受气。”

    “王大人,听大家一句劝,要是有门路,换个地方当差,或者回京师都成,别在天津卫呆着了。”

    那边几个人边说边坐下,居然有人又抓起了骰子,就连谭将脸上都有怒色,王通却和和气气的说道:

    “多谢诸位说了这么多,明日中午,本官在城外兴财客栈做东,把咱们千户的兄弟都叫上,一来认认人,二来今后要大家帮衬。”

    二百零三

    “天津兵备道衙门这边给蓟镇转运发放军需。兼领着天津三卫这边所有武职衙门的军饷发放,锦衣卫的饷银也都是那边发下。”

    腊月二十五从天津锦衣卫千户衙门出来,王通就把手下的人放了出去,在市井街坊中打听消息,他要知道的也不是什么机密,所以很快消息就汇集而来。

    王通对这天津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而且看这个情况,搞不好京师那边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兵备道潘达本来是兵科的一名给事中,据说是和京师某贵人有冲突,这才被贬到了这边坐官。”

    兵备道不是专职,但一般是三品左右,而给事中却不过是七品,但在京师做给事中,清贵无比,今后前途无量,要外放最起码也要巡抚、巡按才算是够格,可却派了个兵备道,这被认为是大大的贬官。

    “潘达来了天津之后,就开始找锦衣卫的麻烦,这件事众人皆知,要不然属下们不会在茶馆就能打听到。”

    “小的在天津附近有些相熟的。都是当时在谭老大人麾下当差吃粮的,据他们讲,这潘达在京师里也有关系,王达民写了好多密信来告这个潘达的状,结果都被压了下来,有些信甚至就发到潘达手上,让他自行处置。”

    “原本天津这边的锦衣卫军饷一年发八个月的,加上一些别的外快,日子倒也过得去,可这兵备道一来,军饷少发不说,一切外快也都给他们禁绝了,这日子才一天天难过下去。”

    “……小的也听说这潘达在河间府和蓟镇的名声极好,号称是清官,不畏朝廷鹰犬什么的……”

    “真如此?”

    “那茶博士说的倒是有趣,城内城外破旧,但这最阔气最大的宅院却不比京师的差,一个是潘大人的,一个是万公公的,那兵备道来了天津三年,美貌姬妾已经收纳了七房,风流的紧。”

    “万公公又是何人?”

    “这天津三卫是漕运枢纽,又是给蓟镇供应粮草的重地,去年又加了给辽镇中转的责任,也是一等一的重镇,按照规矩,朝廷少不得要安排个中官来镇守。此地的镇守中官是个御马监的少监,唤作万稻。”

    一碗粳米粥,几个包子,一碟咸菜,这是王通的早饭,谭将、马三标等人正把昨日打听到的东西禀报给王通。

    王通边吃边问,脑海中渐渐的也有了些概念,这时候,铁匠作坊的那个乔大却扭扭捏捏的进门来,客气的说道:

    “老爷昨日吩咐大家去打听城中官老爷和锦衣卫的事,小的去问这边铁料和煤炭的价钱,在那铺子里谈到,也知道了些事情。”

    王通喝了口粥,点头示意这乔大说下去,乔大继续说道:

    “可也巧,那铁匠铺里就有一个锦衣卫的兵卒在帮忙,说是平日里大家都是干这个,有不少人都丢了这锦衣卫的职司回家种地去了,留在城里的都是土著,有的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有的做点小生意。还有的学门手艺,每月给自家的百户交个十文钱,胆子大的不交也行……”

    赏了这有心的乔大,打发出去,屋中几个人面面相觑,张世强低声说道:

    “本以为在京师南街那边,被人打发做预备,吃糠咽菜的就算惨了,没想到这天津卫的人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王通转头问谭兵道:

    “昨日下午你在城外的这些客栈转悠了一圈,可问出什么了吗?”

    “说那潘达没来前,这边的锦衣卫士卒还颇为霸道,可也就是横冲直撞,白吃白拿而已,这几年,只要有事情就要判锦衣卫这边错,不光打,还要重罚,真有几次是锦衣卫这边有理,可还是被收拾了,结果锦衣卫在街面上都是老实的很,有些人穷极了,就来骗吃骗喝,弄完不给钱就跑,店家也没辙……”

    “城东老董的儿子去了山东快有十年,前年把老董接过去的,据说大宅子,仆从几百,几辈子吃用不尽的钱财,这是在山东当提刑千户的。怎么天津这边就这么惨,把咱们锦衣亲军的脸都丢干净了。”

    孙大海在边上恨恨的说道,王通笑着摇摇头,对谭将说道:

    “就按照昨晚的安排吧,在午饭前都布置好了。”

    ……

    兴财客栈尽管地方不小,可一下子办二百多人的酒席还是不太够,好在王通这边不讲究,就把大院子里也摆上了桌子,天气虽然冷,在桌子和桌子时间摆上大的炭火盆,多花点柴火煤炭的钱。

    客栈里供应王通这么一大队人的吃用就很麻烦,突然要办这么大的宴席,又是临近年节,还要从城内和外面其他的客栈调拨酒肉。

    好在王通这次也不让店家为难,自己先出了银子。

    临到中午,人渐渐多了起来,当然都是这天津锦衣卫千户的兵卒,可能知道新官上任,大家都尽量把飞鱼服穿了出来。

    可这效果看了实在让人皱眉头,衣服打着补丁无所谓,可没有什么整洁模样,更让人受不了的是他们脸上的神情神色,没有一丝拿刀拿剑的武人气质。

    知道的知道这里是锦衣卫千户款待下面的兵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兴财客栈开粥棚赈济流民。

    王通就坐在屋中最里面的那张桌子边,他身上穿着锦衣卫千户的袍服,可每个进来的兵卒都没有来主动的打招呼。

    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找个座位坐下,然后和熟人谈天说地,兴财客栈这边,不多时就变得喧闹无比,好像是集市一般。

    王通冷眼看着这一切,低声的说道:

    “这些人没有上官护着,被欺负了这么久,也就没了骨气,克扣了这么多军饷。只能自己求活,也就没了脸面,名义上在锦衣卫当差,可这差事一没有饷银,二没有权力,大家也就不把这个差事当回事,也就不把这个上官当回事了。”

    盯着这些破烂番子,满脸怒容的孙大海和张世强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候听到外面笑着打招呼的声音传来,那杭百户和其他两名百户一同走了进来,按说王通是生人,他们管了这么久,可坐在座位上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起身理睬,反倒是这三个百户客客气气的主动招呼。

    “每月拿下面人的钱,却一点好处不能给下面的人,护也护不住,管也没的管,这上官自然就成了下官,就要给下面的人点头问好了。”

    “这杭百户唤作杭大桥,他家在弘治朝就在天津当差了,他和其余两个百户现在也收不上什么银钱,下面的兵丁不少都交不上钱来,他们三个把锦衣卫千户衙门后面那些屋子改成了仓库,租出去赚个花用。”

    刚才在其他桌子坐着打听消息的马三标回来,和王通说了这些,王通不屑的说道:

    “做事不能做,为恶不敢为,要不是还有个赚钱的心眼,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废物了。”

    说话间,那杭大桥已经走到了王通这桌子边,大大咧咧的做了个揖,没等王通说话,就坐在了一边,扯着嗓门说道:

    “为了王大人这顿饭,咱们几个昨晚上今早上可都是饿着肚子,就等着来吃肉喝酒那,这一路上肚子就叫,王大人。快些上菜上酒吧,年前年后,可就等这顿饭来点油水……”

    王通微笑着没接口,反倒换个话题问道:

    “那潘达拖欠你们粮饷这么厉害,你们没去要过吗?该是你们的钱为什么不去要?”

    “又不是没去张过口,每次都是说钱粮吃紧,先供应蓟镇和辽镇,咱们城内当差的又不用去和鞑子打仗,勒紧些裤带也是应当,后面去要,要么不见,要么就用差役赶人。”

    “天津这地方,赚钱弄钱的法子不少,杭百户你能把衙门租出去给人当库房,为什么不领着大家找些赚钱的法子呢?”

    听到王通说出这个,那杭大桥的脸立刻是拉了下来,冷声说道:

    “王大人,你年纪小不懂事,锦衣卫在天津和在京师那是两码事,锦衣卫又不是我家的生意,我凭什么操心,大人要是盯着这些,那也长远不了。”

    马三标一拍桌子就要站起,王通却对这无礼的言语笑脸相对,那杭大桥愈发的没有规矩,撇着嘴说道:

    “这些兄弟穷的过不下去了,老婆孩子去大人你家里哭闹,还不是下官去劝解帮衬,大人你安安心心当官,三年之后去往他处,不要留在这边和小的们一起受穷,其他事情不该管的就不要管了吧!!”

    说完之后,这杭大桥还偷眼看了看王通的神色,发现这半大孩子依旧是满脸笑意,胆子不由得更大了,粗声粗气的说道:

    “说了这么多,桌子上还是空空的,大人,快些上酒菜吧!”

    王通摇头笑笑,站起来朗声说道:

    “诸位,本官就是新任千户王通,今天办这酒席,就是要和大家亲近亲近,也不多说了,上吧!!”

    话音刚落,王通的家丁和武馆的少年们手持棍棒呐喊着从四处冲了进来,见人就打……

    二百零四

    那少年千户不知道是谁家的亲戚。也不知道脑袋那根弦搭错了,居然来天津三卫这边当差。

    兵备道潘达没来的时候的确是肥差,可这几年已经成了个苦窑,少年富贵人家那里知道厉害,被人那话挤兑两句也就不知所措,被吓得要摆酒先和大家拉拉关系。

    来这里的时候,小孩子那不是在强作镇静吗,大家耍横耍威风也没见他计较,看着他身后的那几个跟着来的大人都火了,他还在要和气。

    这种不知厉害性子软弱的大少爷,来这边还想管大家,谁会服你,要不然就自己掏钱养着大伙,要不然就一边呆着去,和大家一起受气受穷吧!

    百户杭大桥就是这般想,天津锦衣卫千户中不少人和他想的一般,所谓越穷越穷,人人都要破罐子破摔了,惫懒应付。

    正等着好酒好肉的吃一顿,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来到这边桌子上空空如也。大家渐渐的等着不耐烦,准备发火撒泼的时候,就看到拿着棒子的人从各处涌了进来。

    最外侧的人毫无防备,距离又近,连站都没站起来,直接就被打翻在地上,接着就被踩踏了过去。

    王通手下的家丁和少年们并不是乱打,也类似于结阵冲锋的战术,打倒一人之后绝不停留,继续向着圈内冲,没有抵抗的倒在地上就不去理会,要是有人试图反抗,那肯定是多挨几下才算完。

    最初的慌乱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