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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第5部分阅读

。“谢谢青爷!谢谢祥姑娘!”

    吉祥回到柜台里,听到几个老百姓对她品头论足,像是不怕她听到,也像是不知道她会听到,说得可起劲了。

    “这金老板好大的气魄啊,商贸总号的辜二当家没过世前,谁会料到金老板这样秀秀气气的姑娘家有这样的魄力主持一间钱庄。”

    “是啊,瞧金老板刚才处理事情的态度,说她是吉祥钱庄的当家主母也不为过哩!”

    “说也奇怪,金老板跟青爷怎么还不成亲?”妇人说着,眼睛还是一直往吉祥身上瞄。

    “就是说啊,瞧她,一心为青爷着想,怎么不快求个名份呢?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金老板已经二十好几了吧?会不会是青爷嫌弃她啊?据说城里有很多官家千金都很仰慕青爷,她不怕青爷被人抢走啊?”

    “女人啊,青春过了就不值钱喽……”

    听到了,她都听到了,但她没抬眼,继续对她的账目,神情是寻常的平静。

    是啊,她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城里比她年轻貌美的姑娘多得是,已经没有人会上门来向她提亲了。

    自从她大哥过世之后,她和裴青像有默契似的,绝口不提感情之事,只专注于钱庄的事上。

    这是她想做的事,也是他想做的事,不必说明白,把心思放在钱庄上,自然就没时间多想。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就在她身边,在她日日可见着的地方,这样就够了。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小翠气急败坏的低嚷声传来,吉祥回过神,抬眸,看见她蹙着眉,两手叉在柳腰上,很不赞同的模样。

    “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啊。”她浅浅一笑。“我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吗?”

    小翠瞪大了眼,“可今天是中秋啊!”

    “我知道今天是中秋,中秋也得过日子啊。”吉祥微笑。“怎么了?你想跟阿劲出去了吗?想去就去吧,有事我会吩咐小梅。”

    阿劲是刘诚的长子,很勤快的一个小伙子,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小翠,小翠也对他有意,只是娇羞,不愿明说。

    “奴婢哪有说要跟什么人出去啊,小姐别乱说了。”小翠红了脸啐道。“今天是中秋,县老爷邀请青爷当开船贵宾,你当然也是座上客,要快点回去梳妆打扮,继续坐在这里,时间会来不及。”

    吉祥莞尔一笑,“我还有什么好打扮的?一袭素衣就行了,倒是你,快去梳妆吧,到了湖边,你想什么时候开溜都行,我不会怪罪的。”

    她坚持要替她义兄守丧三年,因此长年白衣素服。

    “厚,小姐,您又扯到哪去了?”小翠嘟着嘴,没好气的说:“奴婢是替您着急啊,您倒是有闲情逸致消遣奴婢,真是好心没好报!城里爱慕大当家的女人那么多,大家都打扮得争奇斗艳,你这样朴素怎么跟别人比嘛!”

    “我为什么要和别人比?”吉祥好笑地问。

    小翠眼睛瞪大,“当然是为了牢牢抓住青爷的心啊!”

    她淡淡一笑。“你想太多了。”

    唉,裴威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爹了,裴青当然也该娶妻生子……

    只是呵,深恋着他的她,又该怎么忘记自身的残缺,成为他的妻呢?

    她自然有想过,若有别的女子占据了他的心,她该如何自处?

    她应该要祝福他,可是她一定会心碎。

    “您为什么会这么无关紧要啊?”小翠跺脚。“奴婢只是要您回去好好打扮一番,就算不是为了青爷,您可是咱们吉祥钱庄的活招牌,不弄得美美的怎么行?”

    “小翠说的没错。”刘诚的妻子吴氏走过来,笑吟吟地说:“祥姑娘,你就快回去打扮吧,大家都回去过节了,上门的客人也少了,晚上你得跟大当家一起游船,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弄漂亮点准没错。”

    吉祥失笑。“刘大嫂,你怎么也跟着小翠起哄?”

    “我不是起哄,是肺腑之言。”吴氏看着她,微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啊,哪个女人不想打扮得漂亮一点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看?我亲手做了件衣裳送给你,已经搁在你房里了,是素色的,今天一定要穿哦。”

    她感动地道:“谢谢你,刘大嫂,我会穿的。”

    月圆,人团圆。

    不知为何,这种日子,总是份外教人感伤,是因为有情人的心无法团圆吗?

    唉,她不知道。

    第九章

    商淮城这几年因为买卖交易热络,更加繁华热闹,水烟湖两岸,银楼缎号,茶舍酒馆、书店画铺、花市菜场比比相连,街上桥下,人来船往,早已不是过去那个驿站般的小城了。

    中秋夜,游湖赏月是商淮城的传统,夜晚比白天更加热闹。

    楼船上,女客们鬓影钗光、珠围翠绕、男客们一个个附庸风雅,折扇轻摇、谈笑风生,一时间杯觥交错、纵酒举杯、吟诗作赋、谈花赏月,热闹非凡。

    岸边摆摊的、杂耍的、游客,全挤在一块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梭其间,一片歌舞升平的荣景。

    裴青身为现今商淮城第一巨贾,旗下拥有自己的商队、商贸总号和钱庄,这身份自然是大家注目的焦点,也是众人巴结的对象。

    “裴当家、金老板,商淮城能有今天,两位功不可没啊。”

    楼船甲板上有几名带刀的侍卫前后巡逻着,警觉地环视湖面四周,二楼有八扇门,中间那扇门开着,迎入舒爽怡人的夜风,一张紫檀长桌上摆着月饼、水果、蜜饯和冷盘,二男一女对坐其中,此际说话的是朱县令。

    “不敢当,大人治城有方,才是令商淮繁荣的根基所在。”裴青温沉有力的说道,将功劳归回给朱县令。

    今天他们确实很风光,受朱县令邀请,乘坐第一艘华丽非凡的楼船,由他们开船之后,其余画舫、花坊和楼船才能开动。

    权势伴随名利而来,这是千年不变的道理,而朱县令对他们礼遇三分,客气非常,这也是自然的。

    然他,一点也不想滥用朱县令给予的特权,使用特权,终将招来祸端,他是生意人,将本业顾好即可,沾亲攀故,本末倒置,只是自找麻烦罢了。

    “裴当家真是有心。”朱县令呵呵一笑,忽地压低声音说道:“裴当家,老夫知道,平远将军打算建立随军钱庄,印发银票,见票兑银,让军队安心打仗。如果裴当家有兴趣,老夫刚好和将军府邸的人有点交情,可以替裴当家打听看看。”

    “多谢大人美意。”裴青淡淡说道:“目前吉祥钱庄的根基尚不够稳固,在商淮扎根,回馈乡里已是裴某最大的志向。”

    他知道,一旦吉祥钱庄选为随军钱庄,那么朱县令少不了会要点好处,而好处要给多久,谁也不知道,或许一年,或许十载,变相被他勒索敢和没完没了,再说官官相护,风险绝对很大,他一点也不想走这步棋。

    “裴当家可知道军队里有多少人?”朱县令口沫横飞的游说道:“少则十万,多则百万大军,如果他们个个在裴当家的钱庄里存钱借钱,那利润可是很吓人的。”

    “饮水思源,裴某还是认为服务商淮的百姓比较重要,相信大人也跟裴某的想法一样,以商淮百姓为重。”裴青的声音冷了一些,希望朱县令在自讨没趣之下会知难而退。

    朱县令看他一眼

    这就是拒绝喽?他不死心地问道:“难道裴当家一点都不动心?那随军钱庄可以在一瞬间打响吉祥钱庄的名号……”

    “裴某敬大人一杯。”他举起杯来,拒绝之意已经明显不过。

    “好说,好说。”朱县令愤愤然的举杯干了。

    这种发财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这裴青居然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不过,不悦归不悦,他又能奈裴青何?

    吉祥钱庄可是握有商淮一半以上的白银,他的商队也创造出商淮的贸易奇迹,就因为有裴青,商淮才会有今天安定繁荣的面貌,被他泼这一大盆冷水,朱县令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大人为吉祥钱庄着想的心意,实在令人感动,小女子敬大人一杯。”吉祥举杯打圆场,扮演白脸的角色。

    她也不赞成跟朱县令合作,这个人,风评不太好,不管什么都要收贿,如果靠他的帮忙跟将军府搭上线,一定后患无穷。

    “金老板客气了,两位能知道老夫是一片好意,那老夫就没什么所求了。”朱县令赶忙顺着台阶下,免得把场面弄僵了。

    “大人!”一名娇声嗲气的女子娉婷窈窕的走过来,长长的柳眉,水蒙的杏眸,丰巧的樱唇,身上穿着淡红色绸衫,下紧水红色的罗裙,醉态中有一种妩媚,美得惊人。

    朱县令得意地说道:“这是老夫的义女可媚,今年十八,还没有许配人家。”

    可媚可是他府里最美的歌女,拥有勾魂摄魄的容貌。

    男人嘛,谁不好色?裴青是商淮第一富商,财势惊人,他一定要拉拢裴青,两相合作,将来利益可观。

    他知道裴青还没成亲,据说府里连侍寝小妾都没有,如果他看上可媚,那一切就好办了。

    “媚儿,这两位是吉祥钱庄的裴当家和金老板,快见过裴当家和金老板。”朱县令笑吟吟的引见。

    “小女子见过裴当家、金老板~”朱可媚软软地拉长音,秋波荡漾的双眸定在裴青身上。

    久闻吉祥钱庄的裴当家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她还以为富商都是老头子哩,但这裴青非但年轻有为,还俊得很,瞧他,浓扬的剑眉下,那双深沉的黝暗黑眸多迷人啊!

    大人要她想尽办法勾引他,成为他的人,她本来还不太愿意的,以为她要伺候一个老头子,没想到竟是这般拔卓出众的美男子。

    老天啊!她乐意服侍他,一百个乐意!

    吉祥自然看得出来,某人又被当猎物了。

    男人跟女人不同,随着生意愈做愈大,上门要为裴青说亲的媒人不计其数,而她则相反,泛人问津。

    想必朱县令想靠他的‘义女’在裴青身上下功夫,而这位义女大概不过是他府里的歌姬或小妾而已吧。

    她相信裴青对这女子不会有兴趣的,朱县令是白费心机了。

    “咳!”朱县令忽然很突兀地假咳了一声,“对了,金老板,内人久闻金老板大名,想跟金老板见一面,但因为内人生性保守,请金老板到船房里见面可好?至于小女,就让她在这里陪裴当家抚桐瑟、品香茗、论诗文好了。”

    吉祥微微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小女子这就随大人去拜会夫人。”

    裴青挑眉。

    好啊,她真的要这样吗?

    他视线不动声色的滑过她那美丽的脸蛋和纤细的身段,衣裳虽是素色,但月牙雪白,丝裙飘飘,衬得她冰肌雪肤,宛如白玉,湖风吹来,似如飘仙。

    她执意以丧父之礼替辜徒生守丧三年,按照习俗,不能论及婚嫁。

    下月,就是辜徒生过世满三年的日子,她将除丧。

    而他,将娶她。

    “慢着。”裴青把茶杯搁回桌面,缓缓开口,把起身要走的朱县令吓了好大一跳。

    这时候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因为鲜少外露,所以更加摄人。

    朱县令有丝不安。“还有什么事吗?裴当家。”

    这裴青深沉难测,不知道是不是不给他台阶下,直接要他把可媚给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大当家——”吉祥看着他失去笑容的俊脸,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他板起脸来实在吓人。

    朱县令虽然是个难缠的人物,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如果再给他难堪,恐怕他会恼羞成怒,往后会刻意刁难吉祥钱庄,聪明如裴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楼船人多嘴杂,无法好好谈心。”裴青俊容拂上淡柔。“在下有艘画,就是搁在不远处,不知可否把小姐带至画舫舫品茗吟诗?”

    吉祥惊讶的看着他,心里重重一沉。

    他在做什么?不是要给朱县令的一步棋而已嘛?还是,他当真被朱可媚的美貌吸引住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

    “当然可以!”朱县令大喜过望。“能陪裴当家赏月谈心是媚儿的福气,裴当家尽管带她去,不回来也可以。”

    话说得很明,就是把美人送给他了。

    朱可媚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想不到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裴青勾引住了,她的美色真是凡人无法挡的!

    如果不是心中有事,又怎么会觉得窗外的雨下得那么令人心烦呢?

    吉祥听着滴答雨声,这是离开开阳裴府之后,她第一次感到无比寂寞。

    过去几年,她跟在裴青身边开创事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当然也没有寂寞的时候。

    虽然不能与他结为夫妻,但只要看着他,她的心就踏实、满足、知道他就跟她住在同一座宅子里,日日醒来,只要走出她住的水榭阁就可以见到他

    长年,两人一起讨论公事,一起回想在裴家的岁月,有时一起带裴威的孩子出去踏青,一切是那么的平淡而幸福。

    即便是在他带领商队,她独自坐镇商淮期间,她的心也是满满的,因他的存在而满盈,思念着他,算着他的归期,替他守好一切。

    而今,在他们这成功之际,她却越感到寂寞了,这是为什么?

    “小姐,夜深了,您还不睡啊?”小翠将茶壶温在热水里,顺手倒了一杯放在桌上。

    吉祥依窗外着暗淡的月,眉心间浮着似有还无的哀愁,动也不动的。“就要睡了,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小姐——”小翠欲言又止。

    吉祥看着她,“还有事吗?”

    看着主子眼中盛满的寥落,小翠想了想,终于还是不吐不快地说:“您难道就这么把青爷让给那个什么朱小姐的吗?奴婢看她根本不像官家小姐,到像彩香楼的卖笑姑娘。”

    “别胡说。”吉祥疲惫的看了她一眼。“去歇息吧,我想静一静。”

    看主子好像很累,小翠不敢看多言,退下了。

    吉祥靠窗而立,神思缥缈地看着窗外细细雨丝。

    城里到处流传着,朱可媚已经是裴青的人了,许多人绘声绘影地说自己看到他们在裴青的私人画舫独处了一夜,连朱可媚的贴身丫鬟都跟人说,她家小姐与裴大当家共度一夜春宵,已有夫妻之实,裴当家就快把她家小姐接进府了。

    这些流言蜚语,无从求证。

    他……真的与朱可媚那么亲密吗?

    人们都说,朱可媚身上有股特别的妩媚,他是喜欢她那特殊的妩媚吗?

    如果他真的把朱可媚接进庄里来怎么办?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否,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她,因为他而存在,一旦他心有所属,她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一旦他成了亲,她就必须丢弃他们共同经历的种种过去,这么一想,她的心里马上涌起了一阵莫名的苍凉,仿佛过去那些与他共同奋斗的岁月都失去了意义。

    唉,她又何必烦恼那么多?若朱可媚进了庄,成了这里的女主人,她就离开去找她的妹妹们,这样,她们爹娘在天上见了也会感到安慰的……

    可,为什么,离开钱庄、离开裴青的想法会让她的心这么痛,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一想到他的会和另个个女人有肌肤之亲,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天啊!不能再想他了。

    她甩甩头,欲甩不开裴青那英挺的面孔。

    她闭起了眼睦,脑海里还还是出现他的形貌。

    一瞬间思潮起伏,难以自己……

    “吉祥——”他再度唤她的名字。

    她的眼光和他接触了,心头立即怦然一跳。

    他在说话,所以,不是幻影?那么,他为什么会来找她呢?

    她的心一热,整个人又恍恍惚惚了起来。

    就在恍惚间,她听到他清晰的说道:“我进去一下,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从来就都依顺他的。“好”

    心儿狂跳间,裴青进来了。

    一看到他,吉祥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好像几百年没跟独处似的,感到方寸大乱。

    他把房门关上,双眸灼灼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