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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第4部分阅读

    后,为了照顾我们温饱,他只好跟好心的莘集村村民学习当个渔夫,若不是这样,也不会被黄河吞没……”

    讲到这里,她哽咽了。

    如果不是为了养活她们姐妹,她爹必有另一番光明前景,虽然爹爹常说她们四个女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宝贝,但她仍是为他感到心痛不已,那么文弱的一个人,为了一家人的温饱,努力克服身子的不适做出劳动活儿……

    看到她黯然垂下长睫,裴青忍不住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拍抚着她背心。“不要难过了,等你找到你的妹妹们,你爹娘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的。”

    吉祥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道宽阔的胸怀,如梦似幻。

    好温暖的怀抱啊,她是不是在作梦?她真想就这么依靠着他一辈子,一直跟在他左右,服侍他。

    然而,她的外公之所以反对她爹娘在一起,就是因为爹娘身份悬殊,一个是医仙的掌上明珠,一个是身无分文的落魄书生。

    而她和裴青何尝不是身份悬殊,不说他是裴家钱庄的二少爷,现在还证明了老爷是疼爱他的,他的前途大好,在这种情况下,老爷又怎么会容许他娶一名奴婢呢?

    更何况,她已非清白之躯,这样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存有幻想?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哆嗦,连忙推开他,离开了他温暖有力的臂弯。

    裴青一阵错愕的看着她,可她已经再度筑起了心中的高墙,回避着他的眼神说道:“我累了,要进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匆匆掀开帐篷帘子,飞也似的躲了进去,一颗心,黯然神伤。

    裴青蹙着眉,心头犹自飞快跳动。他刚刚明明感受到了她的反应,为什么才一会儿,她又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好像为了某个原因,她要与他保持距离才行。

    到底是为什么?

    女人心、海底针,他实在不明白啊。

    隔天,裴青的商队还在用早膳时,身材魁梧的辜徒生来了,他带了八名手下,抬着一捆捆的货物,指名要找吉祥。

    “小恩人请受辜某三拜!”一入帐篷,看到用餐的裴青、吉祥和裴威,他不由分说的朝吉祥跪下叩头,还一连叩了好几个。

    吉祥慌忙扶他起来,“辜老板!您千万不要这样!”

    辜徒生看着她,激动地说:“如果不是小恩人,辜某此刻已经躺在棺材里了,这些东西不成敬意,只是辜某的小小心意,希望小恩人千万不要推辞,不然,辜某只好留在小恩人身边为奴一生一世,以报小恩人的救命之恩了!”

    吉祥忙道:“小妹……小弟收下就是,您是前辈,请您千万不要那么客气,不要再叫小弟恩人了,小弟担当不起。”

    辜徒生爽快地说:“好,辜某就不再称呼姑娘为恩人了,不知姑娘贵姓大名?”

    她微微一愣。“您知道我是女……女儿身?”

    他微微一笑,“小恩人明眸皓齿,脱俗秀丽,一点也不像我们这些粗鲁的男人。”

    吉祥看着裴青,看到裴青点了点头,才说道:“小女子姓金,名叫吉祥,您叫我吉祥就可以了。”

    “金吉祥——”他复诵一遍,赞道:“姑娘这名字倒是福气得很哪。”

    说完,他炯亮的眸子与裴青对上了,眼里露出赞赏之意。“这位是裴老板吧?真是英雄出少年,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吉祥脸一红,连忙否认,“您误会了,裴老板是小女子的主子。”

    辜徒生微一挑眉,看看吉祥,再看看裴青,依他的经验,他们不只主仆关系那么简单,就算现在不是一对,想必未来也会是一对,他不以为意,笑着问道:“那么,不知道辜某有没有那个荣幸,可以跟吉祥姑娘结为金兰兄妹?”

    吉祥一愣。

    结为金兰兄妹?她犹豫地看着裴青。

    裴青说过,不可以随便相信任何人,她不能冒险,以免让整支商队陷入危险之中。

    “义结金兰之后,辜某想跟着裴老板的商队走,如不嫌弃,愿将此生所学倾囊相授。”辜徒生朗声说道。

    吉祥倒抽了口气,裴青和刘诚也万分讶异。

    商队买卖的技巧可算是秘密绝学哪,他居然愿意教他们?

    看见他们讶异的模样,辜徒生笑着找开捆绳,掀开包布,看到里面的货物,众人都吓了一跳。

    “冬虫夏草!”吉祥知道这是极难寻获的名贵药材,事实上,他们也想找冬虫夏草,但在商淮城遍寻不着。

    辜徒生微微一笑,“正是冬虫夏草,辜某自有门道,往后妹子想进多少都不成问题!”

    五年后——

    月光如洗,夜风习习,吉祥顺着长廊,走向悄寂的庭院,盈步悄声地走到廊下,停住了步履。

    她今天穿着一袭嫩黄铯软锻衣裳,乌黑的秀发绾了个公主髻,发髻上插着一支名贵的银白色长簪,那是裴青去年从西南夷带回来给她的,几乎已成了她的护身符,她没有一日是没插在发上。

    中庭里,两道如风身影正在飞舞拳脚,两人动作俐落敏捷、虎虎生风,看得出两人武功都很了得。

    比完拳脚,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时间,两把雪亮的宝剑如银蛇曼舞,一个柔中带刚,一个缓中生风。

    倏然,两人的剑法激烈了起来,只见招招见力、如风作声,舞得院内的花草摇摆,枝叶婆娑。

    吉祥静静倚在栏杆边,倾慕地看着他们。

    一个是她深恋多年的二少爷裴青,一个是她的义兄辜徒生。

    一眨眼,五年过去了,她义兄不但教导裴青熟悉商道买卖,将所学毫不藏私地倾囊相授,连一身的好武艺也尽数传授给了裴青。

    他常说,是她救了他一命,他的命是她的,所以他做这些事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她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对他的恩惠有那么大,她只知道,失去爹娘和妹妹们的她,得到了一位亦父亦兄,真心疼爱她、关心她的好兄长。

    两支商队早合而为一,且辜徒生坚持要让裴青当商队当家,说什么也不肯居功,如果他们不从他,他就扬言要离开,从此不再回来,他们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经过五年的时间,裴家商队已经很有名气了,只是世道不好,被马贼抢杀掠的事件仍时常发生,令人深感头痛。

    加上,裴青又很固执,虽然已经培养了几句可以独当一面的副首,他还是坚持亲自领队,这也成了她心中最大的隐忧。

    唉,这毕竟不是一条安全无虞的路,如果他在中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她一定活不下去。

    他,早已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生命的一切了,如果没有他,她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这阵子,她心中反复思量着一件事,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提出来,不知道这是否只是她的妇人之见,不知道他们听了会不会笑她太天真……

    “吉祥来了。”辜徒生发现她,迅速收起了招式。

    裴青也一样。

    他的眸光笔直地停驻在她身上,晕黄的月光洒下朦胧光亮,映得她面庞细致清丽、清新脱俗,简直不沾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何时,她才会属于他?

    她或许以为他都没留意,但这些年来,他不知已多少次捕捉到她转身之后,眼底悄悄流泄的轻愁,总在她以为他看不见的角落,不再掩饰满身的落寞和怅然。

    他们一起离开裴家已经数载春秋了,褪去童稚,她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商队打开名声,在商淮城安定下来之后,更有许多慕名而来向她提亲的人,只是都被他打发走了,而且交代总管,不得泄露此事让她知道。

    他知道他自私,然,天可明鉴,就容他自私这么一回吧!只对她一人自私!粉饰太平的过下去,直到她愿意接纳他的爱为止,他都不能让她出嫁,不能让她离开他身边。

    吉祥,是他的,护身符。

    他到底在想什么、看什么啊?

    他的黑瞳里有道光芒一闪而过,快得近乎像是不存在,吉祥还没分辨出那是什么,他就已经敛下了眸,恢复了寻常模样,和辜徒生一起朝她走近。

    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头不期然“咚”地猛然跳动。

    唉……她在心中幽然长叹。

    愈是深情就愈是无语,盘缠绕结的千般情丝,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年来,他总是这样,像在看她,又不像在看她,让她分不清他的心思,有时在庄里遇到了,他只是深深地瞅了她一眼,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便踱步离开了。

    她,现在变得不太了解他了,因为他不知道在探究她什么,这令她很不安。

    经过五年的商旅淬炼,他仍然面目俊朗,但身材变得削瘦而精壮,也晒黑了。

    他的眼里时常闪烁着冷静的微芒,刚毅又深沉,处事自若有见地,年少时的浪荡性格早已不见影子,现在的他,是个成熟有担当的裴家庄大当家,也更加牢牢的吸引住她的心。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商队也一天比一天更具规模,望着他,她经常在心里模糊的想着,她大概是终其一生都无法放开对他的爱了。

    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都会将他放在心上的,一定是这样的!

    如果能成为他的妻,为他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就好了,就好了啊……

    “天气热,已经煮好消暑的梅子汤了,快进屋来喝一碗吧。”不再想心事,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招呼他们。

    “还是我的好妹子贴心,你那一手好厨艺,把大哥我的嘴都给养刁了呢!”辜徒生咧嘴而笑。

    他已看过五十,两鬓因长年风霜而灰白,年纪其实足以当吉祥的爹,难以兄妹相称,但孤身一人的他,没有其余亲人,一直把吉祥当女儿。

    “啊……”吉祥绣鞋一转,要踅回屋里时,不小心绊踩到了长长的裙带,差点跌倒。

    “小心!”裴青反应迅速的反手一揽,勾住了她的柳腰,待她站稳后,随即松开手。

    “谢谢……”她的心犹自狂跳,迷乱悸动。

    刚刚,就在他将她扣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她竟无法自主的眷恋起他的怀抱,心思千回百转,不想离开,他却早一步放松了手。

    看见他率先进入偏厅,她眼神透着悲哀,难受的闭上眼眸,分不清一波波袭上的痛楚是来自爱恋,还是自惭。

    她以为,她已经将内心的渴望压至心灵深处,埋藏得很好,怎知却还是让自己瞧见了。

    好想,属于他。

    好想,他属于自己。

    然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微风轻拂入室,三人走进花厅,裴威和刘诚也在,桌上摆着盛好的梅子汤和四碟时鲜水果,还有红豆香粥和鸡油松糕。

    “哈!你们来晚了,最好吃的炖鸭腿已经让我跟刘大哥瓜分掉啦!”裴威笑嘻嘻地说。

    裴家庄现在在商淮城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宅,裴家商队更是远近驰名,他身为其中的一员,感到兴有荣焉,而他也在今年娶妻生子,当爹了。

    “你们快来坐吧,别听威爷胡说。”刘诚赶忙解释。“根本就没有什么鸭腿子,有盘爆鸭丝倒是真的,是我家那口子做的,大家尝尝味道。”

    买下大宅后,裴青要他把家人全接过来一起住,如此一来,在他带领商队出远门时,他的家人也有人照顾,他再也不必担心他们了。

    “味道很好。”裴青率先夹了一筷子爆鸭丝入口,赞道,顺道夹些放进吉祥碗中,她就坐在他身旁。

    这似乎已经变成他们的默契,也是大家的默契了。

    只要他人在庄里,吃饭时,她一定是坐在他旁边,就算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他身旁的位子也一定是空的,等着她入座,绝对没有人会不识相的去抢着坐。

    也因此,他此刻才得以近距离的欣赏着她婉约的秀容。

    她好美,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眼睫浓密修长,秀气鼻梁下那小小的樱唇,嘴角往上弯,挂着浅浅的笑。

    当他不在城里时,她已可独当一面的处理庄内大小事务,现在,她是裴家庄里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谢谢。”吉祥抬眸轻声道谢,不意正好接触到他炯炯的双眼,她心坎一颤,轻轻低下头。

    老天啊,他怎么可以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深深的看着她?

    而,为什么被他这么一看,她的心会不自禁的狂跳不已?

    她不是已经告诉过自己千百遍了吗?纵然深爱着他,也不能表露出来,如果她是纯洁的,那么为妾也好,为婢也罢,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她不在乎名份,也不在乎他的正妻不是她。

    然,当年那个阴影如影随行的跟着她,非但没有淡却,反而随着时间愈来愈清晰,像颗会长大的石头,横梗在她胸臆之中,每每让她想到就快透不过气来,自卑到无以复加的境地,很想自我了断!

    她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会被那个恶梦给折磨,如今的她,除了远远的看着他,什么也不能做,她无能为力刷掉自己身上的污点,无能为力返转时光,恢复清白之躯,无能为力不爱他,不望着他……

    “你太瘦了,多吃点。”裴青不动声色地又夹了一筷子菜往她碗中堆放,眼神闪动。

    她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她那轻颦的眉心和神思幽忽的神情,显然又掉入他无法理解的漩涡之中了。

    她到底在烦什么?

    在恼什么?

    她究竟何时才肯蜷伏在他怀中,让他用他的双手和他的唇,熟悉她每一处的曲线与轮廓,与他交换枕边细语呢?

    他多希望能在晨光中与她共同起身,迎接一天的开始啊!

    她已经二十了,照世俗的说法,是个老姑娘了,也早已过了出嫁的年纪,然而她却绝口不提自己的婚事,他也乐得就这么过下去。

    她是他的,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很确定她爱他,虽然现在他还理不清是什么原因令她紧闭心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但他会找到答案的!

    第七章

    吃完宵夜,夜也深了,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吉祥早已离开了偏厅,却在裴青回房必经的廊下等他。

    轻风拂起,庭里竹林翠影摇曳,竹叶沙沙作响,她凝眸看着廊外山前的荷花池塘,深吸了口气,闭上双眸,脑中悠悠的想起开阳城裴府的荷花池,她十四岁那一年。

    那年,在那盛开荷花的池边,裴青恶作剧害她跌落池里,也是在那一天,他强吻了她的唇,第一次说要她嫁他为妻。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悸动。

    好快啊,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

    十岁那年,初次在裴家府邸见到裴青,春风舒爽的傍晚,他吊儿郎当的叼了根芦苇回来。

    那时,她们一群女婢在扫院子,他恶劣的把芦苇伸到小春鼻间,害小春打了个喷嚏,他哈哈大笑之后再把芦苇伸到小梅鼻间,害小梅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接着他把芦苇伸到她鼻间,偏偏她没有打喷嚏,他不死心,一直用芦苇在他鼻间马蚤扰,她还是不打喷嚏。

    就这样,他盯上了她,动不动就找机会欺负她,她也不反抗,任由他欺负,就算后来获得大少爷的疼爱也一样,他还是继续逗弄她,而她也从没有向大少爷告状过。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大少爷便会找大夫人出面,那么他就再也不敢动她一根寒毛了,但她没有那么做,始终,逆来顺受的被他恶整。

    是那时侯就喜欢上他了吗?

    是那时侯就对他动了心吗?

    唉……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再不会变。

    虽然爱着他是一种痛苦的期待,但是,就让她在心里这样的爱着他吧,这是一份永不能实现却又永无怨无悔的爱恋……

    脑中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好一会儿,终于听到裴青的脚步声。

    看到他走近,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胸口。

    他带给她的影响,一次强过一次,多少次发誓不再想他,然而只要一缕柔风就足以搅动她想他的满腹思绪,聚集到心间,成了一万个相思。

    她真不知,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啊!

    “你怎么在这里?”裴青的黑眸里闪过一丝讶色,他在一步之遥停住了步履,凝目注视着她。

    要命!单单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心里翻涌的想法竟是拥她入怀,吻她的唇,占有她的身子。

    他大概是疯了吧,在门槛扶住她之后,他的欲望到现在都还没有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