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我的情敌是幽灵 > 我的情敌是幽灵第3部分阅读

我的情敌是幽灵第3部分阅读

    庄琪神情认真。“活着的人,活得漫无意义和目的,更像孤魂野鬼。”

    “几时成了哲学家了?”

    “唉,有这种感触呀,是老化的现象。”

    “在我面前卖老,有没有搞错?”

    她们虽是同期同学。庄琪却比恋文还小一岁。

    “我一年到头到处流浪飘泊,居无定所,食无定时,自然老得快,哪像你,象牙塔里的珍珠贝。”

    庄琪向来乐天、开朗、洒脱不羁,忽然说话言词夹带忧郁,不晓得有什么心事?

    恋文不及深思或询问,车子已停在屋前的车道。

    白天里,林木葱绿,只觉四周清幽静谧怡人。现在无星又无月,漆黑一片中,高大矗立的树影伸着杂乱的枝桠,真像幢幢鬼影,使得暗荫下的房子透着股阴森气。

    屋里却不是全然黑暗,亮着昏昏黄黄的光,在窗子后面晃动,看得教人浑身发毛。

    恋文站在车子旁边不敢动。

    怎么会有亮光呢?房子明明没有电。她还没去电力公司呢。

    庄琪却已经走上了门廊,转身对她招手。她深呼吸又深呼吸,蹑足走过去。

    “走啦,回去。”她拉庄琪。

    “都到这儿了,不看个究竟,我回去会失眠的。”庄琪反把她往屋里拉。

    恋文脚跟抵着地不肯往前移。“明天再来看,他白天也会出来的。”

    “光天化日都敢现身的鬼,晚上的真面目才有看头。不要怕嘛,有我在呀!我替你跟他谈判,他若不走,你就有充足理由不要这房子啦。”

    就算他真是这屋里长期定居的鬼,就算他占有他自认的地盘不走,恋文越发的要定这房子。她也不明白她这是什么古怪心理。

    “也许是我心理作用,弄错了。也许我根本没和什么鬼说过话,也没有看见什么。”

    “你从来不会无中生有,我非弄个明白不可。你到底进不进去?你不去,我自己进去啦。”

    也不知那鬼会不会害人。恋文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伸手在小皮包里拿钥匙。

    但庄琪一推,门就开了。

    “你今天下午离开时没锁吗?”

    “锁了。”恋文声若细丝。

    “你有没有多配一副给关敬?”

    “配了,但还没给他。”

    恋文四肢发抖,拽住庄琪。

    “拜托,不要进去了吧!”

    “真是的。你在外面等我好了。”

    “那你走在我后面。”

    “他要从后面把我抓去怎么办?”

    恋文脸色刷地苍白。庄琪格格笑。

    “你跟着我吧。”

    庄琪亮着手电筒,走在前面。

    “咦,你打扫过啦?看起来比上次来干净多了。”

    恋文只扫了前后院,但屋里的蜘蛛网不见了,地上的灰尘也已扫除,掉下来的窗帘和半挂着的另一半也拿走了,薄薄的夜色拂在彩色玻璃上,更添神秘色彩。

    她不禁举首看那幅彩绘,玻璃上的裸男仿佛睡着了一般。

    你见过我很多次了。

    恋文打了个寒颤,你不但见过我,你见到的还是一丝不挂的我。

    他……他是……那个鬼……他是……

    画上的裸男?

    “你来得正好!”

    恋文跳了起来,刚要转身,他一下子在她面前冒出来,骇得她连连后退,直到身子撞上墙。

    “你……”她左右张望,庄琪不知走到哪去了,或——“你把我朋友怎样了?”她惊慌地质问。

    “你问哪一个?”他气鼓鼓地。“你究竟有多少朋友?他们全部要住进来吗?”

    恋文眨眨眼。“还有谁在这?”

    他照例不回答她的问题,手插在裤子口袋,在原地焦躁地打转。

    “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他,这一个我也不喜欢。对了,你又带她来做什么?”

    恋文茫然,又眨眨眼睛。“你在说谁呀?”

    “啧,你的朋友嘛。你怎么尽交这些教人看不顺眼的朋友?”

    “你看我的朋友不顺眼?慢着,你还没回答我,谁在——”

    “恋文,你在和谁说话?”一圈手电筒光先照出来,然后庄琪走进客厅。“屋里半个鬼影子也没有,有人在里面点了一盏油灯。”

    “是他,那个讨厌的家伙。”他厌恶地说。

    关敬。恋文的双肩松弛下来。

    “他人呢?”她问他。

    “我怎么知道?”庄琪和恋文旁边那个不知是什么一起回答道。

    “我不是问你。”恋文向庄琪说。

    “什么也没有。”庄琪大失所望。“白跑一遍。走吧,这里臭得要命。”

    手电筒自行自庄琪手上掉下来,砸到她的脚。她痛喊一声。

    然后,她瞪大眼睛。“他来了!居然用我的手电筒打我!”

    恋文望向“他”。“他”做个无辜的表情。

    “喂,有本事出来,让我见见你!”庄琪向空气喊。“房子是臭嘛,不服气露个面呀,藏头藏脑的,见不得人哪?”

    “他”咧咧嘴,很得意的样子。

    “他就在你面前,楚留香。”恋文说,指着“他”。

    庄琪转着眼珠。“在哪?”

    “他就在……”恋文顿住。

    庄琪看不见他!

    “她看不见你?”恋文问他。

    他耸耸肩,摊摊手。

    庄琪看看恋文,看看她对着说话的空间。

    “恋文?”她小心地问,“你和谁说话?”

    “就是……”恋文瞪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喜欢她。”他答,又是那种赌气的固执小男孩模样。

    恋文继续瞪他半晌,指着地上的手电筒。“这是你做的吗?”

    “我不喜欢她。”他又说。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恋文双手叉腰。“把手电筒捡起来,还给庄琪,向她道歉。”

    咻!他不见了。

    “喂!”恋文喊。“你去哪里?”

    他不回应,也没再出现。恋文跑到窗边,仰头看窗顶的彩绘裸男。

    “你别以为你待在上面,就可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你给我听清楚,现在我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你不许再对我的朋友没有礼貌。”

    她转身,发现庄琪盯着她,眼神好像她疯了。

    “你看不见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恋文咕哝着拾起手电筒。

    “他是什么样子?”庄琪问。

    “他……穿得像五十年代的……想起来了,像电影里的占士甸那副打扮,一点点帅、一点点坏、一点点吊儿郎当,加上一点点满不在乎的傲。”她打住。

    她的形容,不正是关敬的模样吗?

    意念才现,屋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关敬就进来了。

    “原来是你,我看到一部耀眼的红色跑车——”

    “车主在这。”庄琪大方地跑去和他握手。“不用说,你就是名闻遐迩的关敬了。”

    “好说,好说。你是——”

    “庄琪。”

    “啊!”关敬眸光一闪。“那位扬名国际的摄影家。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恋文看着他们握着谁也舍不得放的手,好像有人往她胃里倒了半瓶醋。一肚子的不舒服。

    这时关敬终于放松了他的手,转向恋文。“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嘿,这是什么问题?大家——人和鬼——都忘了,她才是真正的主人,她爱几时来就几时来。

    “我——”

    她才说了一个字,庄琪接了卜去,“我们来看鬼。”

    关敬大笑。“看到了吗?”

    “现在看到了。”恋文满心不悦,不过仍和气地说:“你在这做什么?”

    “啧?工作啊。既然你来了,我画了个草图,你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

    他从工作裤口袋拿出个纸卷。

    “你连夜赶工啊?真敬业,果然名不虚传。”庄琪敬佩万分。

    赶工还是寻宝啊?恋文怀疑他利用四下无人,相信她不可能跑过来,独自在这进行他的“研究”。

    “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而已。”关敬说:“这里太暗了,我带了一盏油灯,到里面去看吧。”

    “这儿有——”恋文举起了电筒,但关敬和庄琪已经一起走到另一个房间去了,两人还边走边有说有笑地互相标榜推崇对方的成就。

    “这会儿你又不出来捣乱了。”她发现她竟在向那似人似鬼抱怨。

    小心眼,她骂自己。任何一种设计都是艺术,摄影更是艺术,他们俩惺惺相惜,有何不可?

    当她走进点着油灯的房间,见他们蹲在放灯盏的木箱旁,两个脑袋靠在一起,关敬正在解说他的设计图,她再度不可理喻地抑郁起来。

    “这要费好大的工夫呢!”庄琪喊。

    “其实做起来比看起来容易。就像你按下快门,不过是一个动作,但是照片里的内容却十分丰富,表达了各种复杂的讯息,相同的道理。”

    “不是每个人都生了一双慧眼。”

    “知音只一人也足矣。”

    他们相视会心一笑。恋文忽觉自己仿佛是多余的第三者。

    “别让我打扰了你们。”她说。

    他们同时转向她,站起来,仿佛这才记起她也在屋里似的。

    “我开始嫉妒你了,恋文。”庄琪说。

    她嫉妒她?从何说起哟。

    “等你要布置装潢你的屋子时,我极乐意为你效劳。”

    关敬的承诺令庄琪本就美得出众的脸庞,益发明亮动人。

    “君无戏言哦,恋文当证人。”

    “我这房子让给你好啦,关先生的诺言即刻可以兑现。”恋文听自己的语调都觉得酸气冲天。

    “算了,这破房子你留着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庄琪说。眼睛却看着关敬。

    “我这个朋友对破破烂烂的东西独有偏好,她会成为服装设计师,真教人跌破眼镜,以前我老以为她会去做清道夫呢。”

    “那是我五十岁退休以后的抱负和理想,”恋文说。“所以你还没绝望。”

    关敬的笑声震动屋宇。

    “我刚才去买了些吃的,两位小姐饿不饿?”

    她们一起摇摇头。其实恋文埋首工作,又犯了老毛病,到现在还空着肚子,一整天就只吃了一个牛肉夹饭,而那还是关敬买的。

    她记起他们的约定。“说好我要提供两餐的,你记得把帐单留着报帐,我会如数照付。”

    “你这个朋友真健忘,”他向庄琪埋怨。“我们说好明明是她要请我的,并和我一起吃。”

    “我哪知道你这时候就开工?”恋文辩道。

    “你别怪她,她忙起来,自己都顾不得自己的胃。”庄琪说。“既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代她的劳好了。明天起,我来陪你吃饭。”

    什么好朋友呀!恋文无声地哇哇叫。还说什么君子不夺人所爱呢?她的呼吸一窒。老天,她想到哪去了?

    庄琪在那边已经把她的家里和手提电话号码,一并告诉了关敬,以方便他和她联络。

    鬼没见着,庄琪却比见到了还要兴高采烈,而且压根儿忘了这件事。回程的车上,她一迳滔滔不绝地表示她多么欣赏关敬,他本人比传闻更英俊,出乎意料的年轻云云。恋文默不作声,兀内思索她那一股醋意从何而来。

    她们才进家门,电话就响了。不到五分钟,庄琪又高高兴兴出门赴约去了。

    恋文回到工作台前,然而,无论如何心思就是无法集中,脑海里老是浮现关敬对庄琪的倾慕、惊艳眼神。多少年了,她们俩每次一起出去,庄琪永远是男人的目光焦点,恋文早习惯了,从来不以为意,为什么这次她的反应如此不同?

    叹一口气,她到厨房去煮即食面吃,一面想着关敬不知如何设计她的房子,然后突然想起来,他的图结果连看也没给她看一眼。

    她沮丧万分,即食面煮好了,却一口也吃不下。

    第四章

    第二天中午,恋文例外地午餐时间一到就离开了办公室,开着她的老爷车直驱她未来的新家。

    车道上停着两部车。是关敬的吉普车和庄琪的跑车,一黑一红,强烈对比但十分抢眼。

    走到前院时,就听到他们在屋内欢愉的谈笑声。

    “……我听着听着,倒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他大为受挫,经营半天的罗曼蒂克气氛,我竟然呼呼大睡。能怪我吗?我困啦,谁教他要选那个时候求婚。”

    “于是就吹了?”

    “托天之幸哦!我从来没表示过要嫁给他,他不是我会考虑列为终身伴侣的男人。”

    “哦?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没认真想过呀。”

    “那你如此轻率就把人三振出局,对真心真意爱你的人,不是有欠公平?”

    “相爱容易,相通难哦。”

    “嗯。”

    这声“嗯”是什么意思?心意相同?恋文踱开,晃到后院假山池边,坐在石上,忽有天下之大,独我悠悠的孤寂感。

    也许她该为好朋友高兴。庄琪从来不缺男伴,男人们对她趋之若鹜,她却始终遇不到一个能和她心灵相通的。恋文感同身受,自己至今单身,何尝不是为知心者难求?

    想不到她们俩个性差别那么大,到头来喜欢上同一个人。

    这个自觉,令她吃了一惊。

    “你几时才会赶他们走?”

    恋文咚地往后跌进干涸的池子,幸好没有水。她坐在厚厚的枯叶上,朝他瞪眼。

    “又是你!你不要老是不声不响地冒出来吓人好不好?”

    他坐到她方才坐的石上。“我的长相很吓人吗?”

    他换了衣服。嫩绿色衬衫搭配宝石蓝长裤,仍然戴着吊带,紫色的。

    “怎么如此配色法?”

    “不好看?”

    好看极了!所以她感到纳闷。这三个颜色放在一起本应不协调的,穿在他身上却出色得耀眼。

    “你是画家吗?”

    他不屑地撇嘴。“这种称谓诳死人。”

    “魂灵不死,精神不死,称谓不过是称谓而已。”

    他深思地凝视她。她不知怎地觉得他这表情和关敬好像。

    他马上沉下脸。“不要拿我和那讨厌鬼相提并论。”

    他会读她的心思。她吃一惊。

    他竟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叫鬼呢,她又觉好笑。

    “我不是鬼。”他又看透了她脑中所想,郁郁自卫道。

    “那你是谁?你连你的名字都不告诉我。”

    “称谓不过是称谓而已。”他拿她才说过的话来回她,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鬼,称呼你‘鬼’。”

    他登时消失。但她一眨眼,他又回来了,仍坐在原位,仿佛他只是表演了一招隐身术。

    “我走开是因为你说那个字。”

    “哪个字?鬼?”

    他这次没有消失,但身形变淡,在她眼前只是一具人形的烟影。

    “你再说,我走了,再也不和你见面。”

    “你走吧。”她心情低落得很,此刻没有情绪和他胡扯。

    他反而又将他的形体具体化了,一脸的忧郁。

    “你一点也不在乎。”他幽幽埋怨。

    她好气又好笑。“你又不说你是谁,我不知道你要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只晓得你否认我拥有这房子的权利,不仅自视为主人,还作怪吓唬我的朋友,要我赶走他们。”

    “我不能做你的朋友吗?”

    她叹一口气。她在这和一个鬼讲理呢,谁会相信啊?

    “你相信我就够了。”

    她哑然。“我想些什么你都知道,我一点隐私都不能有了。”

    “你想的事和我有关,我才能感知到。”

    “哦。”

    关敬和庄琪的笑声又传了过来。他们由屋里出来,到了前院。

    “他们不会到这边来。”

    恋文瞅着他。“我现在可没想和你有关的事。”

    “你想着那个讨厌鬼。”

    “他和你有关?”

    他隔了一会儿才回答。

    “他的磁场和我的相抵触。”

    恋文思索片刻,眼睛光芒一闪。“所以他在的时候,你不会出现?”

    “哼。”他说,十分不高兴。

    “难怪你一直不要他在这。庄琪呢?她的磁场也和你有抵触吗?”

    “没有。”

    “她看不见你。”

    “很久了,你是唯一看得见我的人。”

    恋文立刻抓住他的话。“多久?”

    但他又隐遁了。关敬接着出现在碎石通道。

    “真是你。”他满眼含笑。“我就觉得好像听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