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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金屋第34部分阅读

    喝药吧,药凉了药效就要差许多……”

    她话还没有说完,刘彻就端起她面前的药碗,一仰脖把药汁喝了个干净,手一抬,光溜溜的药碗在托盘里头打了几个转,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好了,药喝完了,你可以吃饭了。”

    第三十七章 人在上林苑

    谷雨的面前摆满了各色的漆器,红黑五色,碗碟盘五形皆有。主食有粟粥、胡饼,副食有羌煮貊炙、胡烧肉、胡羹、羊盘肠等,五味俱全;另有桃、李、杏所制的米糕,色泽诱人,香气氤氲。谷雨看着本是口水横流,但因为旁边多了两个婢女帮自己夹菜盛饭,让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刘彻斜倚着床边看她吃饭,忽然之间兴致起了,命宫女拿过自己的埙,轻轻吹起了那《青云》。

    浑厚圆润的乐声从那几个孔中送出,将低低的土音挥到了极致,堪比金石之声。这一次,没有了卫子夫的竹篪相和,只余下一支干净、平稳的声音踏着一个一个音阶款款而来。带着几分孤寂,却又有着一种无可比拟的超然。

    两个婢女识趣地搁下手头上的事情,退了出去,谷雨听着那乐声,不由自主地抬眼看着刘彻,他也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眸中的一汪深潭泛着涟漪,谷雨慌忙低头拿起一张饼子往自己嘴巴里头塞,好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至于被那音乐分散得太过厉害。

    哪知道她一宿没吃东西,那一大口饼子咽下,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人就开始打起嗝来,刘彻的曲子高音一下来,就听见谷雨附和着来了一声“嗝----”,一唱一和,倒还有些节奏。雨尴尬极了,拼命找东西想要把那嗝给咽下去,拿着勺喝了口粟米粥,毫无效果,只得又换了碗不知道是什么的羹汤,哪知道羹汤里头放了胡椒之类的作料,谷雨呛得眼泪横流,口里头还是继续打着嗝。

    她这样子倒是把刘彻给逗乐了,本来那《青云》吹得正有味,后来干脆为了附和谷雨间歇性的打嗝声,每当谷雨的嗝声响起,刘彻的埙声便弱下,把谷雨的打嗝当作是开锣,锣声一响,乐声骤起,像是两只互相追逐的猫和狗,乐声滑稽却充满了欢乐。

    “你……你……嗝……怎么这样啊……嗝!”谷雨又羞又恼,好容易吃个饭居然吃成了这样,当真是丢死人了。可是眼见得刘彻忍俊不禁,那笑容如同春风般吹在她的心上,仿佛自己能够逗乐他,却也是一桩美妙的事情。

    笑闹间,好容易嗝声止住了,两个人却忽然间都不吭声,只觉得这屋子里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刘彻勾了勾嘴角,埙声再度传来,这一次,愈显得清幽,仿佛是从月亮上流泻而下的,直抵人的心间。

    这曲子?谷雨蓦地一惊,恍然现原来这曲子是自己第一次在未央宫掖庭盛丽宫见到刘彻时,他所吹奏的那,当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大的颠覆了刘彻在她心目中原来的形象。现在突然听到这声调,只觉得亲

    她看着刘彻的眼睛里头透着一股怀念,刘彻也是同样的眼神,谷雨心底一沉,刘彻怎么会突然吹起这曲子?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声轻叩,音乐戛然而止,刘彻皱了皱眉,放下手里头的埙,对外头冷声道:“进来。”

    屋子里头那丝朦胧地气息因他这一个字而渐渐隐退。谷雨静静地咽着粥。低着头吃自己地饭。已经有一个身着铠甲地兵士走了进来。

    “皇上。陈皇后昨夜留窦太主在宫中安歇。昨夜窦太主地人围了长公主地府邸。早晨地时候。两相冲突。长公主隐忍不下。太阳出来地时候。就入了未央宫等皇上地消息。前殿等着皇上上朝地大臣们被两位主子强行留下。”进来禀报地乃是上林苑刘彻新军羽林军地军士。生得虎背熊腰。一看便知和一般素质地军士不同。

    谷雨皱了皱眉。刘彻是故意让那班大臣去上早朝地吧。他人在上林苑。按道理早就该通知那些人不用进宫了。可真要是不进宫。这桩事又怎么闹得大呢。

    这些事情显然已在刘彻地意料之中。“丞相薛泽可在场?其他人都有何反应?”

    “薛丞相后来闻讯去地。不少大人称病回去了。但也余下了几十人分站在窦太主和平阳公主两边。互相谴责。即便知道皇上在上林苑中感染了风寒。却还是在前殿僵持着。上林苑已经来了几拨请示圣驾地人。都被属下们给挡回去了。”

    刘彻笑了笑。“把那几十人地名单拟一份给我。另外。宫中宿卫。南军、北军。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打醒精神盯着些,别掉以轻心。有什么事就过来回报。”

    “属下明白。”

    刘彻有些春风得意,谷雨听得却有些闷闷的,明明已经伤得那么重了,还能盘算那么多。她放下碗,再没有胃口,站起身就扔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想要出去,“奴婢告退。”

    兵士忍不住动了动,想要看她一眼,却终究是忍住了。好大胆的女子,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刘彻看了她一眼,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有着一丝笑意,“怎么?饭还没吃完呢。”

    “奴婢不敢听皇上的机密大事。”谷雨说着,再不停留,拱了个手就慌忙退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何处野鸳鸯

    谷雨走出房,清新的空气拂面扑来,倒是让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她抬起头想要深呼吸,这才现刘彻的房门外站了好些人,都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或是惊奇,或是羡慕,或是低下头去假装不见。

    谷雨心底一惊,这帮人会不会有窦太主和平阳公主的眼线呢?自己在刘彻房间里头待了一夜,昨夜过来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姿势,早上刘彻更让宫女给自己国宴级别的早饭待遇,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这样的八卦传扬出去。

    刘彻既然要借用自己挑动窦太主和平阳公主的纷争,就不该如此高调啊!被别人知道潜逃的谷雨在上林苑,那他的心机不就白费了?

    不对,刘彻怎么会有这样的失误?难道说刘彻这么做是故意想让有心人猜度圣意的?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刘彻自己自导自演的。目的是什么?再明确不过,一山不能容二虎,还是两只母虎,更何况这森林里已经有狮子王了。他作出这个姿态,就是想让其他人抉择,到底是站在刘彻这边两不想帮,还是沦为窦太主和长公主背后幕僚一员,等着被刘彻唾弃?

    这样一想,便觉得刘彻的机心更是复杂,寒意阵阵袭来,让她顿觉烦躁。

    背后门声又响,刚才那个汇报的兵士已经走到了谷雨的面前,对她说道:“皇上请姑娘进去。”

    “我……”谷雨环顾了一圈,想要拒绝,可想想好像又没有这样的权利和本事,她在此又不是一个自由的人,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奈之下,只好又顶着众人的目光缩回了房间。

    刘彻已经披上了外袍,看见谷雨灰头土脸地走进来,眼睛里头充满了怪异的笑,“心情不好啊?”

    谷雨连忙摇头否认,刘彻却披衣而起。“我知道你想什么。”那笑容似乎在嘲讽谷雨什么。谷雨心里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你难道知道?!

    刘彻早料到她会给出这茫然的表情,无奈地笑了笑,朝谷雨伸了伸腿。示意她过来帮自己穿鞋。

    “皇上要做什么?”一边问,一边却还是走向了刘彻。

    刘彻艰难地抬起手。谷雨赶紧过去帮他把袖子套上。担忧道:“皇上伤势才刚刚好点。现在要去哪里?”

    “陪你在园子里头走走。我看你这模样。像是要生锈了。”刘彻轻描淡写地说着。但直起背地时候。还是有一点点停滞。谷雨见刘彻刻意想把这个起身地动作做得连贯些。有些心疼。她咬了咬唇。“皇上。还是让奴婢在屋子里头陪着你吧。”

    刘彻只是笑。依旧朝外抻脚。刘彻昨夜宿在长杨宫。对于难抵边际地上林苑来说。长杨宫只是其中一个小小地别院。隶属于宜春苑。因为宫里宫外头都种了杨柳。垂柳掩映下。故而得名。

    因为挨着射豹馆。刘彻围猎后。独自一人便在此处歇息。恰巧又挨着郎池。倒也有几分幽静。

    刘彻已经命人备下了船。无论如何也要和谷雨再度游湖。

    谷雨脸一拉。上次游郎池。刘彻把她一个人扔在孤岛上。心里头还留有阴影。忍不住把这一腔地怒火都在了郎池上。打死也不想在这里逛。再加上刘彻刚刚受了伤。怎么能够经得住小船地晃悠?

    谷雨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太嚣张。只是想到刘彻的伤口,说什么也不肯上船,刘彻见谷雨气得面红耳赤,竟然破天荒地好脾气,其他人都已经为谷雨的项上脑袋担忧了,刘彻却吩咐其他人把那艘只能容纳几人同时坐下的小船换成了可容二三十人共同游赏地龙舟。劝了好几句才让谷雨勉强同意。

    所有人都瞧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皇上也会有这样温柔的时候。谷雨被刘彻拉着泛舟郎池,此时阳光正好,秋风习习,比起那日站在船尾的入骨寒意,这风拂在脸上只觉得刚刚好合适明明已经游览过一遍,可是谷雨却对眼下的郎池陌生得紧,也不知是因为那晚在夜色下根本就没有看真切,还是心情完全变了的缘故。现在瞧着,只觉得环抱着郎池地两岸青山隐隐,池水清澈见底,浅处还能看清绿色的水草,也算得上是迢迢碧水。

    瞧在眼里头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好的景致,要不是身旁有个音乐天才,谷雨都恨不能要把她的嗓子亮出来,放声高歌了。

    谷雨蓦地想起那一句“宅近青山同谢,垂碧柳似陶潜”,只觉得,要是一辈子也能这样泛舟此地,在这里做一对不问世事的野鸳鸯,那就好了。

    “鸳鸯。”刘彻地声音陡然响起,谷雨吓出了一身冷汗,怎么自己的脑子里头才闪过的词,刘彻就准确无误地说出来了?她心跳加速,连忙摇头,自己都在胡乱想什么呢,她怎么会是一只野鸳鸯,会和谁成野鸳鸯!

    “喏,你看!”刘彻又对谷雨说道。

    谷雨鼓起勇气抬起眼,这才现刘彻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被湖面上的什么给吸引住了,于是便也扭过头去。

    只见几对鸳鸯正在湖畔水草间游戏,雌雄结对,一只艳丽炫目,另一只棕黑色地雌鸯则低调地陪伴在雄鸳旁。

    谷雨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原来是真的有鸳鸯啊。她偷偷瞄了一眼刘彻,见他还盯着这些鸳鸯瞧,这才放下心来,也欣赏起眼前的美景,瞧着那一对对和睦恩爱的鸳鸯,相伴而游,好像正是她刚才所想的画面。

    第三十九章 谁欠谁的债

    刘彻见谷雨沉浸其中,对船尾划船的舟牧吩咐着靠近那些水鸟,好仔细欣赏。话音才落,谷雨就赶紧制止道:“皇上,还是不要打扰它们了!”她有些焦急,这样一艘大船若是凑过去,那班鸳鸯们定然要大惊失色,各自散去,哪里还能这样怡然自得地结伴同游?何必把这样一副甜美的画面给生生拆散?

    “不如我们去看荷花好不好?”谷雨伸手指向连着郎池的一个名叫“玩花池”的浅水塘,那里开满了芙蕖,此时正值秋日,许多荷花也已经退却,只余下一根根伸长着幽幽玉颈的莲蓬。

    刘彻笑着答应,命舟牧转了方向,向玩花池挺进。

    靠近的时候,便觉得一股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亭亭荷莲在微风中轻轻荡漾,吐红摇翠,妆点着这一池的碧水。

    谷雨不禁感慨,要是能从这荷叶当中穿梭过去就好了。一条轻便的小舟,被层层叠叠的荷叶遮蔽着,采莲的少女从其中探出头来,手里头还拿着几株刚刚摘下的莲蓬。

    刘彻莞尔一笑,吩咐舟牧将船开进玩花池。

    舟牧有些面露难色,向刘彻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皇上,玩花池里都是泥泞,这艘船只怕是过不去的。就算去了,也要陷在其中。”

    谷雨一听,赶紧对皱眉的刘彻说道:“奴婢是随口说的,以后也有机会,到时候奴婢再划个小船来采莲,是一样的。”

    刘彻瞧谷雨一脸紧张的模样,心头一动,嘴角向上一撇,他站直了身子。忽而一提气,人已经跃出了船舱。

    谷雨惊呼出声,但见刘彻潇洒地轻点荷叶,一个转身,已经伸手摘下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粉荷,将那一株荷花叼在口里,回眸对着谷雨轻笑。

    谷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刘彻的肩头还有伤呢!“你快回来啊!”

    刘彻却不理会谷雨地叫唤。一扭头又看中了另一只碧绿地莲蓬。最是娇俏挺拔。当即又伸手摘下。这才意犹未尽地踏着密密麻麻地荷叶回到船上。

    他跃回船舱地那一刻。谷雨才稍稍把心放下。也顾不得船还有些轻晃。就奔向刘彻。心里头只担心他地伤势会不会变严重。

    见谷雨上前。刘彻却退了一步。把莲花和莲蓬一起递给了谷雨。笑眯眯地看着她。“朕先帮你摘了。不如尝尝莲子甜还是不甜?”

    他温和地样子。让谷雨鼻子一酸。眼中不知不觉已经被一层轻雾笼着了。她接过刘彻手里头地莲蓬和莲花。拨开了莲蓬。取了莲子出来。剥了皮。把白白地莲子肉放入口中。低头轻声却又肯定地说道:“甜。”

    刘彻满意地笑了。“甜就好。”声音变得有些慵懒和无力。

    谷雨仰头看他。见刘彻已经扶着凭栏坐下。但额头却出了豆大地汗珠。原本就无血色地嘴唇变得更加惨白。

    谷雨大惊失色,往刘彻的背后一看,只见他的外袍上已经沁出了一片鲜红,是伤口裂开了!谷雨心中的愧疚顿时袭来。两只眼睛已经变得模糊。什么都要看不清了,她着急地对舟牧大喊道:“快回去啊!快回去。叫太医来!”她的声音变得尖利,手心全是冷汗。手上的荷花也拿不住,掉落在地,她惊惶地扶住刘彻,都是她的错,好端端地干什么要莲蓬莲花呢?

    相比于谷雨地惊惶,刘彻则很是镇定,此时还不忘俯身把谷雨掉落在地的荷花捡起来,依旧送到谷雨的面前。

    这一次,谷雨再忍不住,两行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淌而出,哗啦啦就绕着脸颊在下巴汇集。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睁着一双泪眼望着刘彻,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被眼前这个如玉的男子给掏空了。

    刘彻冷静地看着谷雨流泪,一手撑着凭栏,一手把谷雨顺势拉到自己的怀里,明明已经全身无力,却用他最大的力气抱住了她,他笑着在她地耳畔轻喃,“因为你是她。”

    谷雨心底一惊,回转头想要看刘彻的眼睛,但刘彻把她抱得太紧了,她只能用眼角地余光扫到他的领口。她忽然想到公孙敖提醒过自己老鸨和莺莺的其他姐妹们都被人请走了,难道说请走他们的那个人就是刘彻?他是从老鸨的口中探听到了什么?

    “皇上你在说什么?”谷雨的声音变得深沉,刘彻笑着补充道:“我是说,因为你很像一个人,在朕眼里头,你就是她。”

    谷雨狐疑地看着刘彻,悬着的心一直紧绷着,“可是,皇上为何……为何会想要这样对她?皇上不是该怨恨她吗?”她有些急促地问着,心里头乱糟糟的,“我的意思是,皇上对我很讨厌,也是因为恨她,不是吗?”

    “见到你之后才恨地,不过现在又不恨了。”

    “或说,也许从来不曾恨过。只是原以为能忘了,可见着你才知道,其实一直没忘。”

    谷雨呆呆地听着刘彻说话,他说地每一个字都好像正好落在她的心坎上,为什么见到莺莺才开始怨恨谷雨?为什么现在又不恨谷雨而是……而是从恨变成了爱?

    其实一直没忘。她地死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她想到刘彻在郎池孤岛上对自己说的话,同生共死易,生离死别难。她用她地死绑住了刘彻,她死得轻松,可他却守着承诺走了十四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变成冷酷的帝王,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换做自己是刘彻,要是知道谷雨并非真的死了,不只没死,还又活着回来了,非得把她大卸八块不可。

    谷雨背上冷汗涔涔,要是让她在刘彻面前承认她就是谷雨,她只觉得一点勇气也没有。尤其是看到刘彻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