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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第36部分阅读

    这两天来对我的照顾。”

    杀手之王望着少年亲王有点愕然,“您怎么了?又开始发烧了?”他伸出手想要放在少年的额头上,但被少年一把打掉了。

    “怎么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受伤以来最清醒的时候!”奥斯卡对保镖的反应感到愤怒。

    “但这不像您,难道是我听错了?您在向我道谢?在我印象中……抱歉这么说,但您确实从来都没说过这句话。”暴雪确实有些惊疑,这孩子根本不曾真正领会过别人对他的关爱。

    奥斯卡本不想解释,他想像从前那样用尖酸的词锋来击退挑战他的杀手,可话到嘴边他却又实在说不出。

    此时这位杀手之王眼袋黑青,头发凌乱,为了保护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亲王,他这几天几乎都没有正正经经的睡过觉。

    少年把吐到嘴边的挖苦又咽了下去,尽管这种感觉有点难受,但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感到这种难受完全是自己的无稽性格造成的。就在刚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第一次坦承的面对了自己,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性格存在着缺陷,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缺什么,但至少他明白自己与平常人存在很大的区别。

    奥斯卡叹了口气,“嘿!想听实话吗?”

    “当然!”暴雪有点欣喜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一下子变了不少,若在以前,如果少年自己不说,那么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何况他从来没向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真正想法。他……似乎懂得与人进行交流了。

    “怎么说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动,有点疑惑,或者说,呃……自责!是的!自责!”奥斯卡低低的说着话,他似乎是专门为自己说的这番话。

    “如果我不在都林惹出那么多的事情,也许……也许母亲、萨沙、安妮、还有公主殿下,还有我的那些骑士们,他们……他们就不会遇到危险。”

    暴雪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这是那位闻名整个泰坦的天平大哥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是说……是的没错,我受了重伤,又感染了风寒,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而且外面还有一个能够调动整整一团佣兵的家伙正躲在暗处想要谋害我,这一切能够让我发疯你知道吗?”少年迎上了暴雪的目光。

    “是的,就是发疯,这种随时都会没命的感觉难道不会令人感到疯狂吗?13为什么能够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个世上?暴雪,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13他永远都躲在暗处,就像是来自修罗地狱的猎手,只要他的身边遍布黑暗,那么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本来我也可以的,我甚至一直认为那同样是我的生存法则,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处在了一个连光明神都会留意的位置,而相反,我的敌人则躲到了暗处!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真的!”

    奥斯卡把那杯茶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并没令他平静。

    “我想你应该听出来了?没错,我是在恐惧,想想你看到的,保尔,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啊!我还记得那天刚刚遭遇偷袭的时候,那个骑士就在我的面前被一支利箭刺穿胸膛!知道当时我是怎样想的吗?”奥斯卡并没打算让唯一的听众回答这个问题,他自顾自的说着。

    “我很庆幸!是的!我很庆幸那个转瞬之间就失去生命的人不是我。保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我是说你杀过人,我也杀过人,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对死亡有任何感觉了,但就在我看到那个骑士眼中的光芒消逝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对死亡的认识根本就不充分。死亡是什么?死亡并不仅仅代表一个生命的泯灭,它包含太多东西了!”

    少年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保镖说这么多,而最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自己并没打算停下来。

    “保尔,我怕死,我害怕极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直到刚刚我才摸索出一个并不十分清楚的答案,那就是人生在世的根本。”

    “是什么?”暴雪作势托起下巴,他傻呵呵的看着小胖子。

    “是活着!”亲王说。

    “为何而活?”暴雪问。

    “每个人对这个问题都会有自己的答案,我相信有许多人甚至从没面对过这个问题,为何而活?”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突然抖擞的站了起来,“我不想知道别人的回答,我只说我的,我为了爱我的人而活,我为了我爱的人而活,我为了忠于我的人而活,我为了想我死的人而活。切忌不要用家、国、天下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其实非常简单的,尽管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但保尔你要知道,人活一世,最多的是为了自己,没别的!”

    大雨似乎一直停留在这片山区,水仙骑士的斥候能在山中的制高点看见远方的晴天,这种发现多少都令人感到沮丧。车队在那些佣兵的营地已经滞留两天了,骑士们缺乏饮食,也缺少药品。

    大雨将山林四周的道路冲洗得完全变了样,再说让那些伤员在雨中行走也是极为不现实的。阴冷潮湿的气候让多数伤员都感染了风寒,骑士们虽然没有任何抱怨,但每天三到四人的非战斗减员却让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水仙骑士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们和在两次战斗中损失惨重的近卫军骑士忠实的执行着守卫任务,尽管伤残营中传出的阵阵低呼令他们的心情跌落谷底,但至少每天两次的清洗行动多少能让他们舒解一些怨气。

    对战俘的清洗行动已经持续了两天,有个别水仙骑士曾对这个行动抱有疑问,他们说对待失去战斗力的俘虏不应采用那种极端的手段,可他们马上就被派到了医师帕尔斯先生的手里。跟随这位医师并不是件快乐的事,没人喜欢见到从前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同伴像条死鱼一样被人用手术刀割来切去。

    抵触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仇的火焰。尽管俘虏们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国籍,但他们的佣兵身份却受到怀疑。根据西大陆历史上的惯例,两个交战国都不会承认佣兵的地位,这些为钱财卖命的家伙只不过是伤亡报表中附页上的几行小字。

    水仙骑士有充分的理由为俘虏们定罪,仅谋杀皇室成员这一项罪名就足以把他们所有人都处以极刑。这样说来水仙骑士的做法多少都便宜了这些本应受尽折磨的家伙,骑士们只不过为这些俘虏挖了几个大坑。

    俘虏的人数几乎和水仙骑士的战斗人员数量相等,这给清洗行动增添了一些不确定性。每次骑士们都会借口将俘虏送交山外的地方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受怀疑的调动这些佣兵。

    水仙骑士在两天内将俘虏们分作四批“运送”了出去,他们留下一半人手看管剩余的佣兵,因此骑士们每次只挑选五十名匪徒,上午送一批、下午送一批。到今天中午,最后一批俘虏被押送上路了。

    雨水似乎稀疏了一些,但人们仍会感到透骨的冰冷,南部山区一直是泰坦贵族的避暑胜地,因为这里的雨季完全让夏天失去了意义。

    俘虏被反绑着双手,水仙骑士要求他们每十人组成一个小队,如果这十人中有一人逃跑,那么后果就是整个小队都要为其陪葬。这样的事情只发生了一次,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俘虏想要离开骑士们的视线了。

    十里山路极为难走,被押解的俘虏此时已耗费了许多体力,水仙骑士并不喜欢用鞭子,那是波西斯人的专利,他们喜欢用马刺轮,把钉在马靴后跟的马刺轮嵌在靴尖上,如果有人在路上耍赖,那么马刺轮会在他的后背留下一道长长的类似车辙的血印。骑马行在队伍后列的奥斯涅亲王殿下相信,被那个小轮子碾一下绝对是一种令人终身难忘的滋味。

    奥斯卡坚持要参加最后一次清洗行动,虽然队伍中大部分的军官都认为亲王没有必要亲身犯险,但倔强的亲王像往常那样坚定的拒绝了骑士们的好意。

    泥泞的山路摧残着每个人的神经,水仙骑士的面甲上透露着狰狞的气息。雨水将骑士们的铠甲战具冲洗得异常干净,顺着铁制甲衣流淌而下的水珠就像一蓬蓬血雨。

    俘虏们胆颤心惊的赶路,他们不敢做出任何能够引起误会的举动,那位上校在将他们集中关押的时候宣布过几条戒律,其中一项就是说话的剪舌头、东张西望的挖眼睛。水仙骑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是西大陆最强悍的军人,被俘虏的佣兵们经过了两次倒霉的战斗和之后的刑讯,相信他们此时已完全丧失了再次挑战水仙骑士的勇气。

    “我有点怀疑。”

    “殿下,您在怀疑什么?”卡米尔·雷阿仑上校恭谨的向亲王问到。

    “这就是给我们造成严重伤害的敌人?”少年不确定的话音在雨幕中悠悠响起,这声音让圣骑士感到诧异,他听出亲王竟有些落寂。

    “是的殿下,就是他们,他们差点就把咱们全都送进地狱。”卡米尔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前面的俘虏队伍啐了一口。

    “我记得教历前曾有一位学者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死者才能见证战争的终结’。”亲王踢了踢马,他撇开圣骑士奔到前面去了,圣骑士隐约听到亲王最后的一句话,“战争中的生者永远都无法得到解脱!”

    水仙骑士互相传递着眼色,他们就要到目的地了。骑士们将护卫阵型不断的缩小,他们将五十名俘虏压缩在一起。这些佣兵并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他们像鹌鹑一样蹒跚的赶路,对骑士们的举动装作视而不见,他们想要快点摆脱这些催命鬼一样的家伙。

    走在最前面的俘虏终于发现前面的山路似乎出了点问题,其实在不久之前他们就已经脱离山路了,此时他们是在茂密的山林中行走,而前面那处高坡显然是人为筑造的。

    泥土堆砌的高地被雨水冲刷出几条浅浅的沟壑,深褐色的土壤显示这块新鲜的泥坡来自地底。俘虏们艰难的爬上了泥地,雨水让他们脚下打滑,骑士的马刺让他们不寒而栗,而最令他们恐惧的是,那个高坡后面似乎存在着某种能够吞噬生命的东西。

    前面传出的惊呼和惨叫声让后队的俘虏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尽管每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疑问,但回答他们的是骑士的盾牌和尖锐的马刺轮。

    第一排俘虏一个不差的落进了陷坑,当他们跌跌撞撞的从陷坑中站起来时,他们终于发现自己面临的处境是多么严峻了!

    大坑近四米深,看形状似乎是个长约七、八米的正方形,泥水让陷入大坑的俘虏们寸步难行,出于恐惧,他们绝望的哀号着。“活埋”!这不是一个新鲜词,但没有人愿意亲身去体会词中的意境。

    陷坑里的人想出来,坑外的人却不断的被骑士的盾牌和长枪敲落进去,山中响起鬼哭神号之声。俘虏中的狠勇角色想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但他们和一群被吓破胆的同伴反绑在一起。一个人的陷落往往会带动整个的十人小队,尽管这些俘虏疯狂的冲撞水仙骑士,但此时他们给骑士造成的伤害连麻烦都算不上。

    最后一个俘虏尖叫着被骑士撞落下坑,他在落进泥坑后就敏捷的爬了起来。泥水在坑中积了近半米深,无数人张牙舞爪的在坑中滚动、爬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可这个道理他们以前似乎不懂。

    雨幕忽的稠密起来,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的敲打着骑士们的铠甲,那种敲击声听上去就像天上落下的是一块块小石头。

    从上面向坑底望上一眼,你会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整个地狱。绝望的人们就像是厉鬼,他们的眼神、他们的手指、他们那披满泥水的肢体、他们那声嘶力竭的呼喊,还有他们为生存所做的最后那点努力。

    奥斯卡细数着自己看到的点点滴滴。震撼吗?并不是的!怜悯吗?一点都欠奉。亲王的心情在经历过生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战斗之后在这时才完全平静。

    “只有死者才能见证战争的终结。”少年仔细的回忆着,他忘记说这句话的人是谁了,但他知道曾有无数生灵印证了这句话是一条再浅显不过的真理。现在,又有一群人来考验这句话的真实性了。

    少年一手紧紧的抓着缰绳,他轻轻的挥动了一下另一支手臂。

    四辆几乎快要崩溃的大篷车被骑士们赶了上来,它们是水仙骑士历尽千心万苦才重新组装起来的。篷车里满载泥浆,车斗底部的两端各插有一根原木,原木上套着绳索,绳索那头连接的是几匹高大结实的骏马。

    骑士们的皮靴狠狠的给了马匹一下,这些“苦力”在打了个激灵之后便奋力向前行去。原木一点点的扬了起来,它支撑着篷车向上翻转,接着泥浆就向开水般倾泄入地狱,然后整个地狱便起来,坑中响起的是无数个野兽一般的人声。

    泥浆瞬间便没到了胸口,俘虏们的行动越来越困难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低估他们想要生存下去的决心。有的人踩着同伴的脑袋和肩膀爬了上来,有的人用布满鲜血的手指抠抓着大坑的边缘,尽管这些尝试都被水仙骑士打断了,但他们仍然哭泣着重复这些完全徒劳的举动。

    终于有名俘虏爬上来了,虽然只有半个身子,但这已经足够安慰他了,他想继续向上,可他的大腿被下面的同伴抓得死死的,尽管他知道同伴们也想上来,但他们不应该将自己当成是攀登的工具。

    俘虏用尽所有的力气踢开了几个讨厌的家伙,他满意的看着从前的同伴倒在泥浆中呻吟,可当他回过头时,他发现一匹浑身黝黑的怪物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奥斯卡用手轻轻的摩挲着这匹雷述尔的脖子,他从前那匹枣红马被滚木砸断了前肢。队伍留不下受伤的战马,骑士们连人都没时间救护。少年仍记得自己亲自结果它时的情景。那个小家伙大睁着无辜的眼睛,不解的盯着这个曾与自己度过一段快乐时光的小主人。

    少年的新座骑是那几匹巨马中最温顺的一个,它被突然出现在脚边的这个满身都是泥浆的家伙吓了一跳,它不确定这是什么东西,因此它感到有点紧张,直到小主人不停的抚慰它才好了一点。

    这名俘虏意识到自己的好运到此便要结束了,但他并不想放弃,他那涕水横流的脸孔展现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他赌咒、他发誓、他乞求,他提到了自己的小女儿和年轻的妻子,他不常向人说起这些,因为这是这个佣兵最甜蜜的私隐。

    奥斯卡再一次抓紧缰绳,高大的雷述尔仰起了脖子。这匹骏马忽的感到小主人将它的头部猛的向后一扯,它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

    漆黑的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少年的身体前倾,他紧紧的贴和着战马的脖颈。雷束尔踢动着前肢重重的落了下来,它早就看地上那家伙不顺眼了。当一声惨叫响起的时候,它满意的吹起了响鼻。

    骑士们用盾牌将坑边的泥土不断的推落,没人知道坑中的叫喊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水仙骑士们似乎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们都曾是庄稼里的好手,这种犁地的活计根本难不倒他们。

    泥浆淹没了深坑,大雨很快便将这块不大的地狱变成了一个池塘。骑士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像来时一样,他们默默的离了开去。

    少年最后一个掉转了马头,但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支手猛的从泥水中伸了出来。亲王的雷述尔也看到了,这个小家伙不满的哼了起来,它看到这双手上印着一个清晰的、巨大的蹄印,雨水将变形的手骨冲刷得极为苍白,巨马郁闷的在坑边踱了起来,它不相信自己那一下竟未给对方造成惨重的伤害。

    奥斯卡哑然失笑,这真是个顽强的家伙!少年目睹着那只绝望的手在一片虚空中疯狂的抓挠着,但是很快,手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直到最后仿佛放弃一切一般安详的平静下来。

    少年将马头拉向一边,他知道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战斗已随着那双安详的手掌而成为过去。

    亲王殿下在进入营地时受到了骑士们热烈的欢迎,战斗到此时才算结束,亲王胜利了,骑士们胜利了,他们将整整一团的敌人都留在了这里。

    奥斯卡和自己的雷述尔被簇拥着挤进了营地前的空地上,骑士们用各种兵器狠命的敲打着盾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