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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山第143部分阅读

    么,总得有点亮儿不是?”

    梁辛咳了一声,无奈摇头:“虚空深处的乱流,连仙光都被吞噬,更别说火星子。”

    “没火星子,怎么也没声音,应该叮叮当当乱响成一片才对。”

    这下连梁辛都不耐烦了:“一个道理,光都不见,声音自然也被乱流吞掉了。”

    小活佛眉头大皱,不知该说点啥,憋了一会,突然念了句佛偈,随后满脸庄严:“大音希声,是以难得闻听……”

    旁边的天嬉笑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佛爷,混了,‘大音希声’出自,是老道的词儿。”说完,丑娃娃也不敢去看小活佛的脸色,赶忙岔开话题:“虚空之中不见声光,不过……仙界壁垒又在哪里?”

    这倒把梁辛给问住了,在他以为,仙界壁垒虽然不会真是个鸡蛋壳的样子,但总要有个实实在在的形状,就好像修士布下守护法阵那样,比如一盏红色光壁什么的。

    谢甲儿一反常态,神情漠然并不多语,对其他人都不理会,但见到梁辛有疑惑时,他还是会开口:“壁垒无形却有质,不可见,不可辨。”

    谢甲儿解释得很简答,其实真实情况事关‘空间’,远比‘不可见、不可辨’要复杂得多。非灵觉或感知特殊,根本就无法现壁垒的存在。

    ‘壁垒’并不会阻挡什么,只要你能扛得住乱流侵蚀,大可一步跨过去‘穿’过壁垒,但你还是置身于缝隙虚空。也只有用乾坤之术,才能真正撕裂屏障,进入它背后的世界。

    说过几句之后,结界之内又复沉寂,谁都不再开口。毫无意外,时间再次失去了意义,只剩下静静等待……终于,谢甲儿开口:“来了”

    短短两字,声音低沉,但却压抑不住的颤抖、压抑不住的希望、压抑不住的恐惧。

    一串凄厉暴鸣声突然冲入所有人的耳鼓,于数百年的互殴中,五金奴才终于再也扛不住重压,一起爆碎开来堪比神器的宝贝于最后一瞬,在爆出巨大力量的同时,也冲碎了乱流之威,把那一声仿若痛哭的锐响送出。

    谢甲儿纵声大吼,在刹那中调整位置,蓄势已久的天上人间激而起魔功之内,梁辛、天嬉笑、大小活佛全都失去了五感,坠入无尽混沌之中,由此也没人能看到,就在此刻,睥睨天下谈笑杀人的霸王卸甲,泪流满面。

    五百年的……死寂,死一样的寂寞。

    五金爆碎,巨力轰袭,天上人间,挪移乾坤

    而下一个瞬间里,一道湛蓝色的光芒,轻而又轻地出现在谢甲儿的眼前。

    湛湛青蓝,是天空的颜色

    另一个世界透出的微光,裂隙成形,穷尽五百年,谢甲儿美梦成真

    蓝色光芒并不算炽烈,却足以照亮天地宇宙,半生杀伐从不曾有片刻迟疑的谢甲儿,竟不急着去穿越裂隙,而是静静浮于光芒之前,仔仔细细把眼中的情形,认真烙在心底。

    片刻之后,谢甲儿咕地低笑一声,身形一展,先将五金奴才的‘残肢碎骨’收集起来,这才从容动身,跨入裂隙……

    天上人间消散无形,梁辛一屁股坐倒在地,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跳起来,向着四下张望。

    蓝天、白云,身边清风浮荡,脚下不远处,几枚野花绽放于青草之间,空气都带了些淡淡花香,深深呼吸,惹得满身欢畅。不是洞天福地的那种灵元氤氲、修塑神形的快活,而是一种清恬、宁静。仿佛在酷暑之际,端起一碗冰镇的酸梅汤,糖水尚未入口、但冰块碰击细瓷的叮咚轻响已然入耳时的感觉

    梁辛的心砰砰乱跳,莫名其妙地紧张,声音也干涩的很,拽了拽师兄袖子:“咱们进来了?”

    谢甲儿笑,忍住,点头。

    梁辛还怕听错了似的,又加重了语气:“仙、仙界?”

    谢甲儿又笑,忍,没忍住,笑,继续点头。

    不远处的天嬉笑,身体忽然筛糠般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目光僵直而散乱,看了看梁辛、又看了看谢甲儿,似乎有话想说,但喉咙里只有咔咔的怪响,一张丑脸都被憋得通红,不知不觉里,眼泪都流了下来,可他喉咙中的怪响,却变成了咕咕的怪笑。

    就在此刻,一串只能用歇斯底里来形容的大笑声,从梁辛身边响起,刚刚还稳重平静的谢甲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狂喜,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变成了癫子,一个跟头翻到空中,双手双脚乱挥乱踢;眨眼间又跳回地面,用爬的、用跳的、用滚的,放浪形骸乱追乱闹。

    本打算进入此间,要先谨慎收敛,小心试探,可没想到心中的那份欢快,根本就压抑不住到了现在,哪还会顾得会吵到仙家,会惹来神将,就算面前真站着个玉皇大帝,也拦不住老子的大笑

    打从眼眼里溢出来的……大笑、大笑、大笑

    梁辛和小活佛既没有道心,对飞仙事也没太上心过,可现在也忍不住要笑。

    这份高兴简单得很。到了仙界?到了仙界那自然要开心快乐

    小活佛比着梁辛还要更疯一些,撒开双腿围着憨子乱跑,舌头忙成了一团,一边笑着,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念着佛偈,还不忘追问憨子:“仙界了,能成佛么?咱还回去么?还回去么……哈哈,还回去个屁”

    纵情宣泄,十足闹了半晌,谢甲儿总算又清醒回来,对着几个同伴挥了挥手:“莫在闹了……”

    几个人一起乐呵呵地瞅着谢甲儿,就他闹得最凶闹得最久,旁人早都回过神来了。

    谢甲儿心情大好,也不在乎同伴的目光,笑道:“人生地不熟地,都小心些吧,都跟在我身边,先探探再说。”

    梁辛也跟着笑道:“是要小心些,闹了这么久,怕是早就惹得神仙不高兴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遽然一道破空声响,一支利箭呼啸而来,直射梁辛眉心

    箭来得又快又准,单看势头,大致相当劲弩寡妇的一击,可这样的箭,对梁辛这群怪物来说,也实在不比一只蜻蜓来得更有威胁。

    不过此刻所处的地方非同小可,谁也不敢怠慢,谢甲儿斜身抢步,翻手亮出了一道不知名地黝黑木盾,护在身前。

    木盾是他在中土横行时抢来的宝贝,谈不上又多神奇,但能挡住六步大成的一击,谢甲儿没指望去挡下这一箭,他意在试探。就算木盾炸碎,他也能施展天上人间避开飞袭。

    可谁都没想到,利箭在击中木盾的瞬间,‘啪’的一声就此折断

    谢甲儿一个没刹住,还是施展出天上人间,带着大伙后撤了十余丈。

    小活佛还道他是扛不住一箭之威,才施展魔功退避的,咋舌道:“七步劲力?嫦娥境界?”

    谢甲儿摇头:“充其量也不过是三步初阶,不对劲得很。”

    众人都被他的答案吓了一跳,小活佛沉声道:“反常为妖,先找出偷袭之人……”正说着半截,他就闭上了嘴巴。

    不用去找了,偷袭之人以自远处现身,正弯弓、搭箭,又是一箭射来

    梁辛又是吃惊又是纳闷,双方相距不算太远,凭着师兄、大小活佛的护身灵识,先前竟没能现有人潜伏,足见箭手了得。可对方射过来的箭,在凡人中都不算最顶尖的,实在没什么稀奇。

    再来的飞矢仍是三步力道,仍是遇盾而折,箭手却毫不气馁,于百丈开外,一次次引弓,片刻功夫,就将箭壶射空。

    而梁辛在盯了箭手一阵之后,也恍然明白了,为何先前自己未曾察觉到他……相较于中土,仙界是一处全新环境,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虫豸畜生,对众人的灵识或者感知而言都无比陌生,一时间难以分辨再正常不过,不是灵识不管用,而是短时间里有些不适应罢了。

    现在箭手的现身时候稍长,梁辛不用眼睛,也能清晰分辨他的位置、探知他的存在。

    箭已射尽,箭手却并不退走,垂下长弓肃立于原地,默默望着几个外人,一言不。

    天嬉笑犹豫了下,低声道:“搞什么鬼我过去抓他试试,还请两位魔君代为照应。”说着,肩膀微晃就要冲出去,谢甲儿却伸手拦住了他:“莫躁动,他身后还有人。”

    梁辛闻言向箭手身后望去,片刻之后,滚滚尘土出现在视线尽头,又等了一阵,只见远处旌旗蔽日,马蹄声和踏步声几乎踩翻大地,来得不是神仙,竟然是一支大军

    五个人面面相觑,除了憨子仍自镇定,其他几个都满脸古怪,小活佛长长地吸溜了一口凉气:“敢情还真有天兵天将那么回事?”

    仙界即天庭,其中有皇帝,有大臣,更有无数天兵天将,护佑人间匡扶正气……这些说法,不过是农户村妇的见识,神怪志异的故事。在修士看来,神仙境地,是逍遥世界、长生世界,大愿得偿随心所欲,又哪会再弄出凡人那套纲常法制来。

    可眼前货真价实,正有无数雄兵从正前方开过来队队兵马来回穿梭,一眼望去,铁甲沉沉,刀戈刺目

    谢甲儿的语气忽然清淡了,说的话也莫名其妙:“但愿他们真是天兵神将才好”说话时,霸王面沉似水。

    梁辛的心思全都放在对面的军队上,没太注意师兄的态度,纳闷嘀咕着:“天兵天将,都靠两条腿来跑么?”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铁甲虽然威武,但其中有些兵丁,因为跑得太急,呼吸都有些乱了……

    另有一点稍显稀奇,如此多的兵马,于行动之际,马蹄、脚步、甲胄摩擦、刀枪碰撞,诸般响声震耳欲聋,但其中却没有号角调度、战鼓激励,士兵也不曾出一丝吼声。

    谢甲儿一动不动,就任由对方步步逼近,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乱动。

    没过多少工夫,大军便来到近前,随即扎住了阵脚,军威强盛,比起大洪铁甲也毫不逊色。而细看之下,队列中的士兵,竟无一例外,全都是俊美之人

    眸子清透,剑眉斜挑,鼻梁通透……天兵天将的长相无可挑剔,尤其难得的是,每个人都从眉宇间透出一份清爽气度,就仿佛青岩白玉,赏心悦目。

    相比之下,更显得梁辛这几个人‘妖魔鬼怪、面目可憎’了。

    第三三六章 打我一顿

    刀枪如林,气势如虹。

    数不清的大旗高挑,随风翻卷猎猎作响。

    旗子上的字弯弯曲曲,一笔一划都好像是‘蚊子腿’似的,梁辛这几个人谁都不识得写得是什么。

    偌大的一支军队,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怕不有十万之众,可这么多人,竟连一个窃窃私语者都没有,人人嘴巴紧闭,神情肃穆。

    梁辛摒心静气,运足耳力全身凝听……只有呼吸声

    谢甲儿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大军,先开口道:“有会说人话的么,出来一个。”

    马蹄上哒哒,一个主官模样的小将催马上前,来到谢甲儿等人百余丈开外,与之前现身的那个箭手并立。

    小将先把马背上的箭壶递给同伴,随即才望向谢甲儿,但嘴里并不出声,而是抬手指了指天空,跟着做出一个‘请回’的手势。

    谢甲儿挑了下眉毛:“你让我回去?千辛万苦才过来,凭你一个手势,就让我回去?”

    梁辛倒是挺想问一句‘我也想回去,你能帮忙不’,不过看师兄的神情,他没敢插话……

    小将对谢甲儿的话无动于衷,又把动作重复了一遍。

    谢甲儿的语气清淡:“你是哑子,只会比划,不会说话?”说话的时候,他抬起一根手指,遥点小将,意思再明白不过,再不开口,霸王就要动手杀人了

    小将紧紧闭着嘴巴,第三次扬起手指向天空……

    此刻,站在梁辛身边的天嬉笑猛地叱喝一声,随手从脚下捡了块石头,向着对方掷去

    天嬉笑投石,打得是小将的胯下骏马。丑娃娃性子谨慎,生怕大魔君真杀了人,就此和‘仙兵’结下死仇,再没有开解的余地,这才抢先动手,射马留人。同时他也吃不准对方的底细,不敢直接祭出法宝,就以石块试探。

    拳头大小的石块,凝聚的却是宗师之力,去世何其迅猛,啪的一声闷响中,骏马的头颅被石头打了个粉碎,小将也摔倒在地

    天嬉笑全没指望这一击能够得手,一时间有些愣。同时他身边的梁辛也咦了一声,脱口低呼:“马怎么回事?”

    马的身体也随着脑袋一起,在哗啦啦的怪响中散碎了。

    天嬉笑那一击尽力斐然,打碎马头同时震碎尸身也不是不可能,但骏马‘碎尸万段’,并没有鲜血迸溅,那一块块‘碎尸’摔倒地上,居然变成了一堆碎石头……

    天嬉笑立刻回过神来,低声对梁辛道:“我纯以蛮力而击,并未动用法术。是马本身不对劲,它是石头幻化的”

    马匹看上去活灵活现,没有一丝异常,若非无意中杀掉一匹,就连谢甲儿也不曾觉,小将胯下的骏马,居然是法术所化、土行的傀儡兽。

    马是傀儡,那人呢?谢甲儿反应何其迅,心中疑问闪现之际,乾坤挪移的法术便已成形,那个小将才刚刚从地面上跳起来,还没来及站稳,就已经被他抓到了跟前

    ‘仙兵神将’,在谢甲儿面前,竟和凡人无异,全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谢甲儿大手挥起,向着小将的头上便拍。

    而梁辛却猛地怪叫了一声:“别杀”说着,身子一晃,抓住小将的衣袍拼命拉扯,险而又险地将他从谢甲儿掌下给拽了出来。

    谢甲儿要想杀人,又岂是梁老三能拦得住了,不过霸王见师弟神情惶急,也就收手了。

    梁辛救下了小将,可又怕对方还有什么奇特的本领会伤到自己,忙不迭又把他扔了出去,这才对师兄说道:“他应该是活的……”

    梁辛的感知和身法,都有特殊之处,由此对事物的观察也要更加细腻。片刻之前,就在谢甲儿落掌之际,梁辛看到小将的脸上,明明白白闪过了一抹苦笑,还有他眼中那份‘不舍、不想死’的神情

    傀儡无智,哪会有什么表情,而小将死前一瞬的神情,完全是心底流露,做不地假。

    梁辛不是个滥好人,受干爹影响骨子里又染了魔头性子,虽然谈不上杀伐决断,在对敌时也不会优柔寡断。可在他心里,因为罪户出身、铜川仙祸等经历,让他对‘无辜’两个字看得颇重,罪不至死的,能不杀就不杀,这一点是绝不会错的。

    尤其是这个小将,无论从神情、反应和身手上看,都不像神仙人物,倒像极了青衣卫中那些凡人武者,以修士神力屠戮普通凡人,这样的事他总忍不住要管。

    梁辛能现的、能想到的,谢甲儿都看得更清楚,只不过拍碎对方的脑袋会更直观些罢了,见师弟救下小将,谢甲儿只是略显不耐烦,倒也没多说什么,抬起手指对着正远远摔去的小将肩膀遥遥一戳。

    指尖劲力激射而去,立刻将小将的肩膀洞穿了一只小洞,鲜血飙溅而起,小将神情痛苦,重重摔在了地上。

    试探之后,谢甲儿语气笃定:“马是傀儡,人却是活的。”

    仙界、石马、活人、凡间力道……

    天嬉笑杀马、谢甲儿抓人、梁辛救人到谢甲儿再伤人,前后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在小将摔落在地的同时,对面的大军也终于有了反应,第一个现身箭手又复引弓遥射。

    而一箭之后,天空陡然阴暗

    无数箭矢破空而起,大军阵中所有射手同时引弓一个瞬间里,不知多少箭矢破空而起,密密麻麻,向着梁辛几人射来。

    尖锐的破空声汇聚到一起,化作怒潮激涌时的隆隆巨响

    雄兵箭阵,气势煌煌,梁辛抬头望着无尽飞矢遮天蔽日,向着自己呼啸而来,心中却更加疑惑了。箭阵声威惊人,可箭矢上所蕴的力道,也不过如此……仍和刚才一样,不过是凡人力道

    谢甲儿忽然笑了一下,眉宇间殊无欢愉之意,相反,却蕴着浓浓失望眼前的飞箭袭杀对他们全无伤害可言,可谢甲儿却仍踏出一步,仿佛不用力就不足以泄似的,开声大喝,同时陡然双臂一撑,满天飞矢于他头顶十丈处陡然凝滞,再无法寸进,仿佛被冻入看不见的玄冰之中

    而大军之中旌旗翻扬,箭手都好像麻木到了极点,对谢甲儿的神通视而不见,在旗令的催促下,一次次弯弓搭箭。

    弓弦搅动、利箭破空,一盏茶的功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