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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儿报第2部分阅读

    乡村斗粟斛麦谁家不有,又无色认,只以附近麦田,妄加乎民以莫须有之罪。逞凶聚党,沿门搜索,使他夫妻惊避,子母失散,以致幼女坠塘毙命。你说女自失足,非关你事,独不思此塘不自今日有也,此女往来塘堰,亦不自今日始也,为何他日不淹,而忽淹于今日?明明被逼惊奔也。虽非操刀成伤,却‘伯人由我而死’。我老爷欲尽其法,姑念无心;若欲施驰法,何以惊众。合拟强之虎名下,追烧埋银五两,巫良自行掩埋。重责强之虎以遏凶戾。自断之后,不许两家再生衅端。”因拔签喝打三十。众小儿听了,将强之虎拖翻在地,打完画供。廉清吩咐逐出。

    廉清与一群小儿,在亭中审事玩耍,围挤着许多闲人观看。不期早惊动了内中一个人,细细看在眼中,甚是称奇。你道这是何人?原来就是幸尚书。这幸尚书名居贤,别号希庵,少年登甲,累官直做到礼部尚书。只因素性高傲,敢做敢言,未免与时相违。幸得天子圣明,故他安然保位,做了几年尚书,将近五十整,夫人早亡,并不曾生育。因此宦兴索然,遂致仕归家。因娶了一位宁氏续弦。不上有年,早生一子。到了次年又生一女。

    这幸尚书半生无子,今一旦忽得了玉麟闺秀以娱晚景,其乐无涯。儿子取名云路,字天宠。女儿取名昭华小姐。他兄妹二人到了六七岁上,俱长成得男如冠玉,女若天仙。而昭华小姐言语机见,更觉胜于哥哥。故此幸尚书尤为钟爱。因请了一个老明经文先生,教他二人,读书识字。二人愈加聪慧。

    这幸尚书忽于夜间睡着,梦见井亭中有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之物,盘在井上吸水,忙要上前去捉他,不期那物早飞入他家门楣之上,朝幸尚书摇头摆尾盘旋不已。幸尚书欣然观看,忽听一声雷响,那物竟腾空张牙舞爪而去。幸尚书在梦中惊醒,与夫人说知,大家以为奇异。

    到了次日饭后,忽因送客出门,却看见对面井亭上有许多人围绕,不知何事。因悄悄也挨入人丛中偷看,原来是一群小儿在那里争做官,要讲做官的道理。有两个讲得胡说,众人俱听了笑倒。独有一个小儿,将做官爱国治民的道理俱讲得津津有味。及让他做官,他坐在井栏上审事,又判得井井有条。虽然是个小孩子,却规模气象竟像个真官。幸尚书心下以为应梦,甚是惊骇。

    因又悄悄走回了,回来问家人道:“这个装做官的小孩,你可认得是谁家之子?”家人道:“小的们也不知道。但方才听见人说是什么做‘右副’的儿子。不知是也不是?”幸尚书想一想道:“自然是了。你看他衣衫虽旧,却气概不同。若不出于‘副使’人家,哪有这般体格?但我孝感县却无一个做‘右副’的乡官,不知这是哪里来的?”家人道:“老爷不必狐疑。待带小的去唤了他来,老爷细细一问,便自知端的。”幸尚书道:“这也说的是。但你去唤他须和颜悦色,小学生家,不要惊吓了他才妙。”

    家人领命,便去分开众人,到井栏旁用手将廉清扯住道:“我家(老爷)唤你说话。”廉清因回过头来,正色说道:“我老爷在此做官,连这井中水也不曾吃一口。你老爷请我,莫非要讲分上?我清如水,明如镜,却是断然不听的。”

    家人听了笑道:“我家老爷是从来不讲分上的,但唤你去说话。”廉清道:“如此方好。只不知你家老爷却是谁人?”家人道:“你在谁家门前,就知这家老爷是谁了。”廉清道:“如此说来,定是尚书公,幸老先生了。他是朝廷柱石,大有声名。我久仰其名,正要去拜他请教。既来见招,理合往见。”叫左右看轿,竟走起身来,大摇大摆的跟着家人而去。旁边看的人见他说大话,说得有头有脑,无不称奇道妙,又都掩口而笑。真是:

    村在骨中挑不出,俏从胎里带将来。

    廉清这一去,有分教:

    豆中牵出红丝,磨里团成锦片。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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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楼] posted: 2007-07-02 20:38

    志在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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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六岁儿嘻戏动春卿

    八座官丝罗攀野老

    词云:

    儿年虽小,天性生来巧。信口人官鸟,大公卿都惊倒。市尘贫老,何殊道上草?一旦丝萝牵了,谁敢笑他箕缟。

    右调《霜天晓角》

    话说廉清见幸尚书着人来叫他,便撇下众小儿,戏颠颠说大话,跟着家人就走。走到门前,却见幸尚书立在仪门之内,便不慌不忙走近身旁,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道:“小子只和与豕鹿同游,木石为偶,何幸忽蒙大人呼唤,得瞻紫气,诗非常之遇也。不知有何吩咐?”

    幸尚书见他口气惊人,满心欢喜。因用手搀着他问道:“你这小学生是哪里人?令尊姓什?为何不在家中,却与小儿顽劣?”廉清道:“小子祖居前村。父亲姓廉。小子名唤廉清。只因年幼,尚未仰附宫墙,揖让于俎豆之间,故先来幸府排衙游戏,以做异日观光之前茅,岂同顽劣比耶!”

    幸尚书听了,愈加惊喜道:“你童年已有此大志,则你父亲必是青毡旧族,故教养有素了。家中还有何人?可为我细细说知。”廉清道:“不瞒老大人说,我父亲甘居贫贱,实实是个不读古人书的。欲耕又愧无历山之田,欲仕近世又不举贤良。惟仿版筑之遗意,聊磨豆为腐以养天年。幸家兄愚鲁,尚可折薪,以助其劳。此家庭丑状,幸老先生勿哂。”

    幸尚书听了暗忖道:“原来是磨豆腐,故误传作‘右副’。这也罢了。但他一个豆腐之子,却如何有此聪明?”因又问道:“你父亲既是一个高尚之人,你却从谁为师?所读何书?便能如此明理?”廉清道:“小子今才六岁,实未从师,又何曾读书?尚系朽木顽石。但思天地间的道理,总不出于人心。故随心而发,想当然耳。”

    幸尚书听了,一发大惊道:“据你如此说来,则你竟是一个神童了,可敬又可爱。”因暗想道:“此子端的非凡,后来必成大器。莫若收养成丨人,以应前梦。只是我已有子,收留未必亲切。”又想道:“除非如此而行方妙。”因又对廉清说道:“你今具此天聪天明,自然是得山川之秀气而生。但思玉不琢终不精美,人不读书到底不能用世。何况你生居乡僻,入无义方,出无师友。若再华无文藻,则上达无阶,焉能致君泽民?岂不空负你观光之念。据我的意思,欲留你在此,与我的小儿同事良师,执经晰理,习成大儒。不知你有此志么?”

    廉清听了大喜道:“读书乃千古圣贤治国齐家之第义,怎敢不读。不读则虽致身青云,亦不学无术,为人所羞。我小子不从师者,是无力从师也。未读书者,乃无地可读书也。非不愿也,不得已也。倘蒙老大人提携,得附令公子几席之末,少沾明师时雨,使小子异日免马牛襟裾之诮,则老大人成身之恩,又出于生身之上矣。小子虽不肖,敢不励志以从。若果确然,俟小子归家告禀过父母长兄,再来如何?”

    幸尚书见他心肯,因满心欢喜道:“你既有志,不消回去。我着人请你父亲来,说知便了。”因叫家人吩咐道:“你可到鸿渐村去,请廉老爹来会我。”家人领命去了。幸尚书便携着廉清一路入内,来见夫人与众姬妾。廉清一一拜见。众姬妾见了俱赞道:“好一个清秀学生。怎穿着这样衣服?”幸尚书道:“你们可领他去更换了。”

    众姬妾见幸尚书吩咐,便领了廉清到房中去换。幸尚书因与夫人将今日所遇所见,许多奇处都细细说了一遍道:“此子恰与我昨夜梦中相合,后来必成大器。今我欲将他配你韶华,已着人去请他父亲来商量。夫人你道如何?”宁氏听了此话,心中甚是不悦,却见幸尚书一团高兴,称说许多奇处,又说是应梦,便不好阻拦。只得说道:“老爷之见,自然不差,或者后来有些好处。”

    不一时众姬妾将廉清打扮得遍体绫罗,鞋鲜袜正。你道为何打扮得这等现成快当?只因廉清年纪与幸公子只小得一岁,故此衣服鞋袜俱可穿得。今领着廉清走来,立在面前。夫人见了说道:“打扮起来,也还不俗。”过不一会,幸公子与韶华小姐在学中放回,幸尚书就使他三人拜见。因又指着廉清与公子、小姐说道:“这学生如今要与你们作同窗了。”二人听了竟不怕生,看着廉清就像认得一般,略说说便玩在一起,遂引他到后边去玩了。

    不一时家人进来禀道:“廉老爹已请在外厅,候见老爷。”幸尚书听了,随即走出,笑嘻嘻的迎接。廉小村见了便要跪下去行大礼。幸尚书忙一把扶住道:“这太谦了。”廉小村道:“村野小人,进见八座大臣,敢不叩拜。”幸尚书笑道:“此礼只可行于公堂,今在乡党之间,如何使得?况且老亲翁育此宁馨,贵可立待。我老夫今请你来,正有事相商,万不可如此。”廉小村听了,只得朝上深深作了一个揖,分东西宾主坐了。

    坐定茶过,幸尚书便开言说道:“从来才不易生,既生了,又恐沉埋在草莽中,无人拔识。今日我老夫偶见令郎,规模气概,种种超人,实天地山川秀气所生之美才也。有此美才,稍加磨琢,自飞黄腾达,而羽仪于庙堂之上。老丈莫怪我说,只可恨生于老丈贫寒之家,不知其为英物,等闲埋没,深为可惜。虽说是白屋出公卿,然无因无依,自能振起者,亦不一二。弃掷者,反有八九。往往令人扼腕。若是眼中不见,却也无可奈何。今无意中恰与令郎相遇,明知骏足困于泥涂,仍忍心不回伯乐之顾,岂不辜负了一番知己。故老夫特请老丈来相商,意欲留令郎在寒舍,与小儿共拜明师,互相砥砺,以为异日功名之地。不知老丈意内何如?”

    廉小村来时已问家人,略知大意,却还不敢信以为真。今听了幸尚书这些说话,已知是实,不觉大喜道:“小老儿心事老爷已洞鉴如神明。只恐小犬村劣,未必能符老爷之望,怎敢过梦老爷如此垂青。得能如此,则小儿凡人忽登天矣。我小老儿岂不乐从。”

    幸尚书见他一诺无辞,不胜欢喜。因叫家人备酒。不一时酒至。二人欢饮。饮酒中间,幸尚书见廉小村说的都是善人忠厚之言,又甚是敬他。

    不多时,幸公子与小姐并廉清在内里玩了半晌,忽又玩出厅前,幸尚书看见,便叫公子、小姐与廉小村见面礼。见过,就叫廉清坐在他父亲身旁。又叫公子与小姐坐在自己左右。因问廉小村道:“令郎六岁是几月所生?”廉小村道:“小儿是八月十五子时生的。”幸尚书听了,不胜惊喜道:“这又奇了。原来令郎竟与小女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真又是奇缘了。”因笑对廉小村道:“我看令郎与小女二人才貌不分上下。更兼年、月、日、时皆同,今日不期而遇,此中大有机缘。我欲使他二人今日定盟,异日得为夫妇。我与老亲翁,做一个儿女亲家何如?”

    廉小村突然听了,大惊不已,连忙立起身来说道:“不敢,不敢,老爷说的是什话。老爷乃名门显宦,小姐是千金贵质,小老儿不过是村庄庸贱,小儿无非是驽骀下隶。就是如今跟随拂几拭砚,陪伴读书,已上万分僭妄。又焉敢越礼犯分,思附乘鸾。老爷只说此一声,我小老儿也不敢当,还求老爷自贵,不可使人听了作笑话。”

    幸尚书也立起身说道:“此乃世俗之论。我与你一个世外之交,岂可以贵贱贫富而定终身。况今日此意出之于我,我若无定见,岂肯轻言。亲翁不必过谦,我意已决。”随叫家人取出红毡,请廉小村上坐。因使昭华小姐与廉清并立同拜。

    廉小村见小姐下拜,一时惊慌无措,就要跪下去答拜。幸尚书遂着家人扶定,不许答拜。廉小村急得没法,身子又挣不动,只得满口说道:“罪过,罪过!折杀,折杀!”幸尚书只等小姐拜过两礼,方叫家人放松,叫他还了小姐两揖。拜完,幸尚书便自坐了,叫廉清同小姐并立,拜他四礼。他竟是全受。拜完又使他二人各自对拜。韶华小姐与廉清一听幸尚书之命,只是嬉笑自若,全不以为异。

    此时后堂侍女姬妾听见老爷将廉清招了为婿,遂都走到厅门后来看。见他二人跪拜,一一成礼,无不赞羡,以为一对好夫妻。幸尚书见他二人拜完,又吩咐侍女道:“你可送廉相公与小姐进去见夫人”。众侍女闻命,各欢欢喜喜,领了二人入内拜见。二人拜见过了夫人,夫人便留下小姐单送廉清出来。此时幸尚书与廉小村重新入席,彼此俱是亲家称呼,好不亲热。

    又饮了半晌,大家俱有醉意,廉小村方才告辞作别。幸尚书见夜深,即着家人点灯送归,一齐送出大门分手。廉清便欢欢喜喜,同幸公子跟了幸尚书入内不题。正是:

    姻缘虽说是前生,也要今生巧凑成。

    谁料市尘贫贱子,忽同贵女结鸳盟。

    廉小村回家,将幸尚书留儿子读书,并将小姐与他为妻之事细细告知妈妈。妈妈听了,直喜得心花都开,满脸是笑。因说道:“我清儿怎有这等非凡的造化,有了这个丈人,则将来富贵不浅。我如今细细想来,自从当年那人,指点你安葬婆婆之后,凡事件件称心。不期这样年纪,忽又生了清儿。今又遇此贵人扶持,许下一个千金小姐为媳妇。若不是坟上风水有灵,你我一个贫贱之家,哪里有许多兴头之事。当年那人定是不凡,不是菩萨显应,就是神仙救度。你今不可忘本,须朝夕供养顶礼他方好。”

    廉小村听了点头道:“你这话句句有理。我也一向疑他不是凡人,方使我事事相合。我如今要供养他,却不知他是谁。当初他虽写下了姓名家乡,我一时详解不出。这且搁起,只是他说儿子做官,又说我做封君,我一向也不深信。但今日清儿忽做了幸尚书的女婿,日后与官宦相交,虽不做官也是做官了。你我有了这尚书的小姐做媳妇,就不是封君,却也与封君差不多了。我如今只得立那人一个牌位,朝夕顶礼焚香,便不写姓名也罢。你道可好吗?”潘氏道:“如此甚妙。”

    自此之后,幸尚书不时着人来周济他夫妇,故此廉小村与潘氏、洁儿在家安安闲闲过活不题,正是:

    雪中虽念冷呵呵,一饭焉能值几何?

    独有仁心难补报,如斯安享不为过。

    却说幸尚书,得了廉清,甚是欢喜。到了次日,便领他到书房中来拜见先生。因说道:“此子乃我新婿,虽未经雕琢,却资性聪明。乞先生用意教诲,盛德不浅。”文先生满口应承。自此廉清就朝夕在学中,同着公子并小姐一齐读书。这文先生因幸尚书嘱咐了,便尽心教授。却喜廉清果然资性敏捷,不费先生之力,读书只消一遍,便能背诵,先生甚是欢喜。

    不上二年,廉清四书、五经早已背熟。先生见他如此,便不甚拘束,廉清甚是快活。遂瞒着先生,朝夕同公子、小姐玩在一块。玩熟了,便时常同小姐同行携手,嬉笑并肩,称说夫妻,也不避忌先生。先生就是看见,却因二人幼小,俱各聪明,竟不加呵责。转以为幸尚书有眼力,果是一对好夫妻。自此二人在学中习以为常。

    不知不觉已是五年,廉清已是十一岁了。读得满腹珠玑,只觉无书可读。晓得幸尚书“研”上古书最多,因叫人开了门,走将入去,细细翻阅,真是触目珠琅,皆外人所未有。因满心欢喜,遂极力钻研,尽心浏览,早已胸藏千古,学富五车。遂时常将古书中未明之事盘问先生,往往将先生盘倒。幸喜这文先生是个仁厚虚心之人,见廉清往往议论特出,自愧不能为他之师。

    一日因请了幸尚书来说道:“晚生蒙委,幸叨西席,无不竭力孱殚心。今幸令郎、令婿已成骏足之才,令嫒小姐亦堪咏絮,似可谢无愧矣。但思二子前程甚远,今又正当笔试之时,晚生自愧才疏,倘无所益,岂部误人。只得告明,乞老先生另择明师为妙。”幸尚书道:“老师怎如此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