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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知道第6部分阅读

,不知吃什么养得这么肥,我们抓回去下酒可好?”

    许绍羽轻笑,“它们使我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情。”

    “嗯?”

    他却没再说下去,只拨弄着身边的草,仍是望着鸽子。

    莫咏也不追问,翻身坐起,捡些枯枝野花插插弄弄,自顾自玩得不亦乐乎。大功告成,她满意地拍拍手,扯许绍羽过来看。那是两根树枝用草叶绑成的十字架,斜插在地上,上面缠绕着些野花,更有串满天星垂吊下来随风轻轻摆来摆去。煞是野趣可爱。

    “喏,莫咏之墓。”她笑得没心没肺,“我第一次发现这里时,就想,以后若是能长眠于此该多好,可惜没有人帮我挖坟。”

    第9章(2)

    空气霎时静穆了,莫咏嘴角噙着笑,低头凝视那小小的十字架,不去看许绍羽的表情,只瞟见他撑在地上的手微微缩紧了,骨节有些泛白。

    “如果,”他开口,“如果你以后在这里睡着了,那我就做一只鸽子,留在这里陪你。”

    声音轻轻的,很温柔,也很认真,却不知为何让莫咏有点想哭。

    “那就皆大欢喜了,”她语气轻快地说,“你能飞了,我心满意足地翘掉,咱们的梦想都实现了呢。”

    他们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逗留,莫咏真的跑去追那几只鸽子,嘴里直喊着“下酒菜下酒菜”。满天鸽毛,伴随着女孩的欢笑声,给这个没有阳光的下午增添了说不出的生气。到最后,鸽子或许是被逼急了,竟扑扇着翅膀回头过来狠狠地反攻。莫咏吃软怕硬,连忙扑回许绍羽身边。许绍羽猝不及防,竟被扑倒在地,怀里护着莫咏柔软的身子,青草的香气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轻唤道:“莫咏?”

    莫咏紧紧环着他,脸埋在他怀中一动也不动。他担心起来,欲坐起查看她是否撞到了哪里,她却在这时抬脸,贴住他的唇。许绍羽微诧欲语,莫咏的舌却怯怯伸了过来,那样胆怯的样子呀——他不知怎地就心软了,默默地回应她。

    青涩十足地唇舌交错,体温却莫名地节节升高,头脑也渐渐不清晰起来。“不对劲”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突然抓住莫咏的手。额头相抵地轻喘着,互相望进对方眼里。莫咏的眼亮得惊人,满脸红晕,连唇也鲜艳欲滴——

    许绍羽移开眼,愕然发现他的一只手已伸进了莫咏腰间,而自己胸前的纽扣,也不知何时开了两只。莫咏也看了那两只纽扣,忙不迭站起来转身背对他。许绍羽盯着纽扣半晌,才慢慢将它们扣好,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莫咏若无其事地说。

    气氛再无原先的自然,即使是并肩行走,也小心翼翼地不与对方的身体接触。许绍羽感到莫名烦躁,就如面对一扇紧闭的门,轻推它不开,又不敢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将门毁坏。他撇脸,在莫咏看不见的方向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无意间与路过行人双目相对,那个明显是游客的金发女子目光一凝,突然惊喜喊道:“艾瑞克!”他与莫咏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许绍羽看着那女子,脑中浮起模模糊糊的印象。

    “凯瑟琳,原来是你。”他用英文说。“艾瑞克”是他的英文名,辞职后再没被人叫过了,乍听之下颇不习惯。凯瑟琳则是在国外读书时的同学,之所以会对她有印象,是因为有段时间于阳老是念叨着约凯瑟琳又吃了个闭门羹。据他说,是“很有知性美的个性美人”。

    凯瑟琳似乎很兴奋,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记挂着在旁等他的莫咏,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你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好意思,”许绍羽歉然笑笑,“有朋友在等我。”

    凯瑟琳仿佛才注意到莫咏的存在,“女朋友?”她怀疑地问。

    许绍羽只是笑,颔首与她告别,转身与莫咏会合。

    莫咏一脸顽皮地偏头打量他,突然说:“其实呀,我以前一直想找个很强的男朋友。”

    “强?”

    “唔,”莫咏点头,“因为我很弱呀,对很多东西都无所谓,没有什么执着的目标,所以特别希望有个意志很坚定的人能支撑着我。看到那种执着追求什么而勇往直前的人就特羡慕。”

    “可是,我并不强。”他说,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如一幢摇摆欲坠的危楼。

    “我知道。”莫咏直视前方,唇边含着淡淡笑意。走了几步,却又开起玩笑来,“不过你打架够强了啦,我早就想问你那晚是怎么把那个人摔飞出去的。”

    “啊,那个。”许绍羽有些尴尬,年少时上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补习班中,就有柔道训练场。那时年幼,不了解什么是柔道,看到有个“柔”字,以为该适合自己爱静的性子,便去学了,一学就坚持了下来。话说回来,那晚似乎过于激动了,出手不加控制。

    天边雨色越来越浓,上了公交车,一前一后坐着。莫咏不知为何又沉郁下来,怔怔望着车窗外出神。他想起她曾不经意说过,坐公交车越过城市时总有种超然的感觉,看着窗外人间百态浮云流水地转过,就如飘在云端,俯瞰众生一样——只不过,也是寂寥的,因为那一切,与你无关。

    莫咏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回到大楼铁门前,雨终于落下,惊醒了她的若有所思。许绍羽随她停下脚步,看她仰头迎接瞬间密集的雨点,等待她开口。因为他一直有种感觉,她想跟他说些什么。

    “许绍羽,”她开口了,“够了,我们就走到这吧。”

    他心中波澜不惊,也许,是因为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

    “为什么?”他问,只是觉得有必要这么问。

    莫咏回眸睇他,笑了,“你要原因吗?好吧,我刚刚发现,我们俩差距太大了,在别人眼里,你是天,我是地。以后认识你的人不免都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嫌麻烦。”

    “你真的这么想?”

    “也许吧。”莫咏耸肩,独自走进大门,将他留在雨中。

    如果不是许绍羽太理智的话,她也许就真的放任自己在那僻静的林间对他为所欲为了。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了,“野合”,真是太恰当不过了。

    唉,她真是越来越玩世不恭了,连这段感情,也因为决定在今天结束,变得玩票性质起来。可惜没成功,可惜。

    对许绍羽说的话,其实是有几分真的吧。那个金发女子在与许绍羽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她分明是对他有意思的。而许绍羽,不知是真的察觉不出来还是在装傻,也变成了她所不熟悉的人:戴上了她看过太多的优等生的面具,矜持,冷淡。她突然意识到在世俗眼里,许绍羽应该是那种让人趋之若鹜的人,是比她“强”太多的人吧。这一点,从凯瑟琳“赐”给她的疑惑略带轻蔑的一瞥中就清清楚楚流露出来。真奇怪,她现在才发现。从一开始,她就只看到许绍羽身上与她一样,有颗缺憾的心。忽略表象看本质,她该为此自豪吗?

    莫咏拉开窗帘往下看,那个人还孤零零地立在雨中。

    呆子,站在那干吗,还想再病一次吗。她叹气,抱膝坐在阳台上,偏头凝睇那道身影。忍不住,把手掌拱成伞状,隔着玻璃窗搭在那人头上。已经说再见了呀,许绍羽,我不能真的为你撑伞了。这只手,希望它能为你抵挡心雨。

    凌晨五点醒来,天空仍一片漆黑,雨不知何时停了,楼下也没有人影。莫咏放了心,轻手轻脚略微梳洗,换下睡衣。箱子昨天已收拾好了,剩下的东西以后再拜托懒鬼老板找人帮她搬吧,顺便替她结房租,他也就这种时候能派上用场。

    最后再扫了眼屋内,莫咏提起箱子,“咔哒”一声轻轻带上门。侧身,然后愣在原地:楼道的灯早已熄灭,一片昏暗之中,走道尽头却有一点星星火光在闪烁,依稀可见袅袅蓝烟。

    “你要走了吗?”清冷的嗓音响起,熟悉的人影走近前来,带来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我送你吧。”他说,很平静地。

    莫咏怔怔地看着他,看他熄了指间的烟,看他弯下腰,去提她手上的箱子。手指相触瞬间,“咣当”,箱子掉在了地上,她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说,声音哽住了,一阵疼痛在胸口连珠爆发。不要,她不要许绍羽这么平静的样子,她不要许绍羽这么温柔地待她,她好怕,怕他被她伤得再也无法痊愈——那是要怎样的压抑才能做到的平静和温柔呀!

    “我不走了,我留下来,我会听你的话,去美国,去那间医院。”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

    许绍羽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你知道的呀,”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又补充,“我想也是,你应该知道了。”

    最近还好吧?不过,看绍羽竟舍得管一下公司在那边的事务,看来你是死不了了的……不好意思,划破了信纸,因为小敏刚刚在拧我。没错没错,我又回去了,不过可不是去玩。好不容易绍羽大发慈悲肯回来帮我们了,傻瓜才不抓紧机会压榨他呢。让我圆了多年的梦(光明正大地欺负绍羽),你是一大功臣呀,所以放心,医疗费包在公司身上了。不过我想那也是绍羽这么投入工作的原因,他还是不愿意动用他妈妈的遗产呢。

    住在绍羽以前的房间房东最近问起你们,我告诉他说你们出国度蜜月去了,他一脸很震惊的样子。我晕,你们是怎么好上的,在房东眼皮底下互送秋波这么长时间,竟然没被发现,佩服佩服。不过,我拜托你上一下网好不好。医院里不能使用手机我可以谅解,但出来上一下网收个e-ail总不至于不行吧?害我竟要给你写信,你不知道我几百年没摸笔了吗?以前绍羽不肯装电话让我吃尽了苦头,现在你更过分!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们一屁股债。最后一件事,小敏的全名到底是什么?店里的美眉都慑于她的滛威,不肯告诉我。

    莫咏懒懒地把信纸摊在脸上,挡住刚移进这片草的第一缕阳光。远处护士不知在呼唤着哪个病人,不过可不关她的事,反正不是她,她今天可是报备过了的。

    天气真好,微风熏人,阳光也暖洋洋的,她有点昏昏欲睡了。耳边突然听见有人轻轻踏上草坪,她心念一动,在来人未说话前懒懒出声:“本人于x年x月x日下午四时长眠于此,请勿打扰。”

    “我知道,”那人轻笑,“我只是送礼物来了。”

    莫咏移开信纸,一只肥嘟嘟的鸽子跃入眼帘——真的是那种让她一看到就想抓来下酒的肥鸽——还有捧着鸽子的,一点都不肥的男子。

    她笑,朝他伸出双手,就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番外篇之回家

    出国之前,她答应许绍羽,如果治得好,她会努力与家人恢复关系。但是在那之前,一切保持原状。所以在临走之际,她最后一次回家,独自一人。

    是在太阳西斜时踏进家门的,仍是开放式的院落。她径直穿过院子,走进正门。屋子很安静,这个时候,阳光总照不进来,所以略显昏暗。为了这个,母亲总是在吃饭时与父亲拌嘴,埋怨他当初盖房子时没挑好方位。

    厨房里泄露出橘黄灯光,她移近,看见一个妇人背对她在砧板上切着什么,身形有些佝偻了。

    “妈。”她轻叫。

    妇人手一颤,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似的,她半天都没回头。

    终于她回头了,笑容却是无措慌张的,“小咏,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呢?”

    她低头,掩饰什么似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累了吧,你先到客厅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莫咏唤住她,“你忙吧,我自己来就行了。爸爸和小介不在家吗?”

    “啊,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妇人如梦初醒地答道,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担心。

    莫咏捕捉到了,再不吭声,点点头,回到期客厅坐定。眼角余光中,妈妈还是保持原姿势不变,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缓缓转身。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妈妈其实与一对儿女都不是很亲,她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人,一碰上大事就六神无主,软弱的本性毕露。这样的妈妈当然只能笼罩在爸爸强势的光环之下,她和小弟从小就会粘着老爸,对妈妈,其实在心里是有些瞧不起的……唉。

    妇人的脚步声打断莫咏的沉思,她似乎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面上的微笑不再那么僵硬,因此也显得有些虚假,她问:“怎么想到要回家,一会留下吃饭吗?”莫咏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这次回来没有多想,随便挑了个时间就上车了。记得上次还特意避开了吃饭时间……不过也没有用,后来还是以爸爸的愤怒、妈妈的垂泪草草收场的。想来那晚他们的晚饭应该食不知味吧。莫怪妈妈要担心了,她若真的留下,这一顿饭可不会好受。

    莫咏正不知如何回答,光线突然暗了下来,她们齐抬头,门口走进一对少男少女,原本正在嬉笑,一感到客厅的气氛,立刻静了下来。之中的男孩怔了怔,叫了出来:“姐……”

    “小介,”妇人似是松了口气,连忙对男孩说,“回来啦,过来陪你姐说说话,顺便叫她留下来吃饭,我去看一下火。”匆匆忙忙又躲进了厨房。

    男孩回头对女孩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转身先走了。

    “女朋友?”莫咏问弟弟。

    “嗯,”小介点头,“本来今天想叫她来吃饭的。”

    “啊,”她笑,“为了老姐把女朋友赶走了,我好感动呀。”

    小介瞪她一眼,“我才不是为了你呢,谁知道……”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场面呢?自家的事,外人在场只会徒添尴尬。

    “莫咏,”小介打破沉重的气氛,按他十一岁以后的习惯直呼她的名字,“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又笑了,她的家人真是了解她,知道她没有事是不会回家的,谁都要问这个问题。

    “我要离开一阵子,回来跟你们说一声,房东的电话号码不要再用了。若真有什么事,找小敏吧,她能联系上我的。”

    “一阵子?是多久?”

    “大概几年吧。”也有可能……

    再次沉默下来,小介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莫咏突然颈上寒毛一竖,压迫感从身后袭来。那感觉,就像中学时一边偷看漫画一边提防着爸爸突袭一样。

    她没回头,低喊了声“爸”,这才慢慢转过身,仅来得及捕捉到男人脸上最后一抹神色,那神情,似乎是……激动?站在门口的男人眉头皱了起来,但没有立刻大发雷霆。沉默了半晌,他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越过他们径直上楼了。莫咏和小介交换了个眼光,彼此都有点迟疑不定:爸爸刚刚是答应了一声吗?这是否意味着……

    “啊,”莫咏扯开笑容,“我要去搭车了,你再帮我跟爸妈说一声吧。”

    “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用了,突然回来,老妈肯定没有煮我的份。要是抢你的饭吃,又要被你偷骂了。”她说完,最后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转身离去。

    家门口的一段笔直大路,她一直在拼命地眨眼睛。不许哭,莫咏。她命令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姐——”

    一声喊叫,止住了她的脚步。她惊讶回头,小介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递给她一个纸袋,“我刚跟妈说了——她说昨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盐焖鸡,还剩半只在冰箱里,要你带着在车上吃。”

    “哦。”她怔怔接过袋子,看着小弟有些汗湿的头发,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对女朋友要好一些,不要惹她难过哦。”

    “我才不会呢!”小介直觉反驳,一怔之下反应过来,“你没有权利说我啦!老姑婆一个,快找个人嫁了吧,只会在那里眼红别人……好了,我回去了。”

    莫咏目送他在夜色下奔跑的身影,转身,喃喃道:“死小孩,竟敢叫我老姑婆,不就比我小个几岁吗?”唇边荡开笑意,差点,就笑出了泪花。

    走到车站,她又怔住了。夜色笼罩之下的车站,人已稀少,零零落落的几个乘客围站在末班车前,等待着开车。有一个人却站在门口灯光照耀下显眼的地方,那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