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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心第53部分阅读

    齐地,

    “公孙山君,伪齐王,元婴中层,割据齐地三道之二。其父公孙登云也是剑宗高徒,朝廷的镇东侯,世代枪神。登云和萧龙渊交厚,萧龙渊侵略燕赵,登云从此不奉朝廷号令;山君师出星宗,之后依附罗刹建国。宗门不愿制裁,朝廷无力讨平他家世代经营之地;山君有幼子名纹龙,拜罗刹国主为师。纹龙出战戴鬼面具,万军披靡,也有望元婴。公孙家和各方势力联系千丝万缕,三代强主俱在,真是像他们家万仞高的登云城那样不可撼动啊!”

    我本来想不通:龙少那样娇滴滴兔儿相公的脸面,上阵杀人不是要被人笑话?

    原来他都是戴着鬼面具去的。那也怪不得当初翩翩搜城凌牙门,找不出一幅龙少的真实画像。

    “我听说公孙纹龙本人是弱女子一样。那公孙家三代也都是伪娘样子吗?”

    琳公主问起了小道八卦。

    七尾苏品了口酒,

    “二代家主我都面见过,是奇丑矮短的汉子。不过公孙家多蓄内宠,公孙山君豹房中的姬妾盈万,三代传人如果出落成美人样子,也不奇怪。”

    “我可对花心的男人讨厌的很。都该挖出肠子,杀千刀。”红衣少女忿忿把酒一饮而尽。

    匡一真说,

    “苛政猛于虎,公孙家在齐地的统治比猛虎还要严苛。他们名为诸侯,实际上是大号的强盗。除了喂饱登云城蓄养的高手、精兵、工匠、姬妾,公孙家就像奴隶般驱使领地的百姓。登云城虽然坚固,不过是他们举族灭亡的好坟墓。”

    麒麟儿鼓掌,“恶人必有恶报。天道循环绝不会差池。”

    我望了眼清奇童子:恶人至今蹦跶的事情也绝对不少。

    七尾苏指向齐地之南,

    “南宫腾蛟,星宗之人,元婴中层,割据齐地三道之一,跨有海上三十六-大岛、万千小岛。和公孙家为宿敌。公孙家剥削百姓到骨髓;南宫家则保境安民,与人为善。南宫家的广陵城,是天下名都,一方乐土,天下的流民如云归附。”

    白衣秀士说的和我对南宫大头目的印象既像又不像。我幼时生活在广陵城,那里确实是烟花世界,从来没有什么战火、灾害与瘟疫;但南宫家绝不是表面上的善人。青龙会在大海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小国。我父亲作为南宫的干将,手上沾满了无数的血。

    我的心头蒙上了阴翳。

    “可是,可是……两位都是博闻的人,难道不知道南宫家也是东海海盗的总头目。老南宫在陆地上的样子是做出来的,他不过是收买人心!”

    我忍不出『插』了一句。

    七尾苏叹口气,

    “当今『乱』世,诸侯都把邻近的土地当作敌国抢掠,能爱护自己的领土和子民已经是凤『毛』麟角。南宫虽然心怀不测之险,但在自己的领地行仁政,让人活,行为没有指摘的地方。道友求之太苛了。”

    “哈!做好诸侯那不简单的很。只要让领土的百姓不饿不冷,有吃有玩。就是大大的好诸侯了。”

    红衣少女嘻嘻笑,

    “我也能做一方好诸侯嘛。分几条灵脉给那些流民。灵『药』种金粟,灵石造机械。天下的人都身体安康,心头喜乐了。”

    “这位小仙子想来是不知道红尘中事?天下的灵脉不是交付道门炼『药』炼器,就是供诸侯开采练兵。怎么能分给寻常百姓?百姓得到的只是些荒瘠的田地,温饱果腹罢了。”

    七尾苏笑着反问,

    “如果分给百姓,小仙子穿戴使用什么呢?”

    琳公主脸彤红,歪过头去。

    “我们道门不但为百姓斩妖除魔,还调解诸侯纷争。灵脉所出,就是我们的酬劳嘛。”

    我虽然自己也心里揣揣不安,还是尽量安慰她几句。但我心头总是尽量不去深思——妖邪和诸侯似乎本来就和我们道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必对南宫腾蛟的心术苛责过多。但南宫出身寒微,又是星宗之人。他兴于中土,根基不厚,不像其他人物强援众多,反遭各方嫉恨。南宫本来和敖家交厚,龙族是他一大强援。但近年敖家被罗刹国蛊『惑』反目,南宫家形势孤立。这一两年是南宫家的存亡之秋。”

    匡一真思索了下说。

    “老南宫有一个儿子叫南宫磐石,匡先生觉得如何?”

    我忽然问。

    匡一真顿住不语,然后说,

    “物极必反,邪正相生。腾蛟内怀狡诈而外行仁义;磐石内怀仁义而外行狡诈。星宗绝足中土五百年,静极而思动。磐石成就元婴之时,就是引星宗重入中土之时,天下局势就更加纷『乱』了——不过,那样的担忧似可不必。近日宗门征讨云梦邪魔之役,南宫磐石随城身陨。这个变数已经不存。”

    我和红衣少女都呀了一下。

    南宫磐石是我亲手送出被林道鸣剑灭的云梦城,哪有随城身陨一说。我感应中的紫电飞龙还好端端的在龙虎山呢!

    “这个,这个云梦之役是怎么回事?我们在本山只听说剑宗和龙虎宗包围了荆南道西的邪魔,步步为营,屡战屡捷。后来就不甚了了。”

    我装作懵懂地问两人。

    “两位想来是不了解近况。宗门的战报已经公布天下:剑宗『荡』魔院首座林道鸣一剑斩灭云梦城。宗门若干弟子等陨落——唉。就是昆仑掌门和通宝侯的女儿也身陨此役。剑宗是有的麻烦了。”

    七尾苏从他的袖中取出一份文书。

    我和琳公主仔细看过。文书是剑宗的战报,通篇夸耀剑宗的战绩。我、琳公主和南宫的名字,柳子越和翩翩的名字等等,赫然也在文书上。我的名字还在首位。当然,我们都已经成了他们笔下的死人,逃跑的云梦之人也被“死亡”了。

    我以死人英烈的身份名满天下了。

    一种滑稽感跃上仍是活人的我的心头。

    琳公主想笑,我很严肃地对视她。她捏了捏自己的脸。

    (“这样我像笑吗?”)她问我。

    (“还是有点像笑。”)我回答。

    她捂住嘴,扭过头。过了许久才回首,终于不像笑了。

    我看到文书的末尾:林真人因为宗门弟子折损过多,自请辞去剑宗『荡』魔院首座一职。剑宗掌门天落歌许可,另委贤才接任云云。

    战报的纸面下必然有蹊跷。

    因为我确信翩翩他们已经到了龙虎山。不知道宗门之间在搞什么。

    七尾苏的短箸指向了中土东南的吴地,

    “大都督宇文拔都,出身剑宗,元婴巅峰修为,剑宗返虚祖师伯阳剑仙爱徒。手握八转神兵不祥之兵,有望晋升第六大神剑。宇文家四代三公,忠于帝家。拔都受朝廷节钺,代帝巡狩江南。江南六道之地,吴地两道,越地两道,逆『乱』诸侯,悉数被宇文平定。齐地南宫腾蛟势孤,也被宇文拔都招安归顺。他是支持大正王朝的柱石!”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比南宫腾蛟更狠的江南大都督?

    “听说他今年只有三十七岁?”

    我忽然想起父亲给我讲宇文拔都的事迹时,这个元婴大都督才二十多岁。

    “不错。这位大都督十五岁就从帝都出镇江南,立下不世功勋。据说他是剑宗的某位厉害真人转劫呐。”

    七尾苏回忆了下,

    “这位都督也是特立独行之辈,虽然是剑宗之人,但娶的夫人却是一位归化狐妖。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轩辕宝月光。虽然剑宗掌门天落歌多次写信催促他休妻,宇文拔都一概原书封回,丝毫不为所动。”

    ——我知道剑宗深讲人妖之防是如何回事。这个宇文拔都真是傲气呐。

    (“一头『马蚤』狐狸,哪配给我娘提鞋?”)红衣少女不屑。

    匡一真说,

    “宇文少年英雄,行事看似张狂,实际谋算极深。轩辕家是归化名妖,有敌国之富,天下第一的京兆钱庄大股东。宇文拔都要扶帝家平江南,这次婚姻让他财力雄霸天下。只是,宇文家的风头盖过帝家,拔都的幕府又汇集了不少不轨行险之辈。他能否把定自己的心『性』,是个问题。”

    白衣秀士指向中土之南的越地,他开始讲翩翩家了,

    “吴地一道是龙虎宗的祖业禁脔,不容他人染指,就是剑宗也无能为力;越地一道,是通宝侯上官天泉割据。他是龙虎门人,元婴巅峰修为。天下之宝,莫过上官。两道连成一体,互通声气。上官早年杀伐极多,近年以来保境安民,德声是天下诸侯之首。”

    我心中欣慰,翩翩有个被天下人瞧得起的父亲。琳公主也不住点头。

    “自守而已。”

    匡一真说,

    “上官天泉没有霸图,求道之心极烈。他之所以出世,只是维持龙虎宗地位在中土不坠,并没有救济天下之心。近年来上官疏于世务,专心闭关修道。上官家的势力也就止于此了。”

    “那也是不错了。”红衣少女抗议,“修真者本来就是证道长生第一,忙碌世间的霸图都是不正经的事情。”

    大家笑了起来。

    匡一真点首,“如果道门中人都是姑娘这般,天下就少很多纷扰。”

    “楚地三道,有朝廷节度使头衔的下层元婴三雄各割据一道:荆南道之夏侯崇德、荆东道之李成仙、荆北道之景希烈。他们都出自剑宗,互相攻战。对于治下之民剥皮抽髓;对于外郡之民,则是无恶不作的强盗。想必都是无足论的。”

    白衣秀士问。

    “这次云梦妖『乱』,夏侯崇德转瞬失去了半个荆南道,只能哀求剑宗收拾残局。足见他的外强中干。现在荆东道各郡到处戒严,就是防备他到这里来弥补损失——楚地在剑宗和龙虎宗之间,自当年楚王金蝉陨落后,两宗绝不允许此地再出现一位强邻。楚地三雄可能会被新的诸侯取代,但很难有人把楚地统合为一了。”

    匡一真叹息。

    原来我们见到的江陵城戒备森严,主要还是防备邻近的诸侯攻打。

    “华阳地三道,是蜀山剑宗势力,不必讨论。秦地四道:征西大将军郭子翰得其一;敦煌侯欧阳家得其一;妖猿侯德健得其一;枉死城鬼王得其一。连年相互攻伐,局势一派混沌,还请先生分析。”

    七尾苏问。

    “五百年前秦地本来是昆仑宗的势力范围。妖『潮』中昆仑为图清净,西迁西大荒洲,秦地从此动『乱』。征西大将军郭子翰剑宗门人,也算得上朝廷柱石。但他不过是元婴中层,在强者林立的秦地只能自守,保持关中和帝都的联系罢了;枉死城鬼王有真人修为,手下鬼兵如臂使指。但他把天下变为鬼蜮的妄想太过荒诞,应者寥寥,只能局限在天绝谷底;敦煌侯欧阳是元婴中层修为,昆仑弃徒,沙漠盗贼起家,垄断中西两大洲的丝绸商路。可惜不行仁政,甚至不如南宫家。”

    匡一真指向七尾苏画出的最后一道山川,

    “妖猿侯德健,本来是西昆仑真虎洛神瑶之臣下。洛神瑶和昆仑真人颜缘结为道侣,两派势力合流。但侯德健不肯归附昆仑。它离了西大荒洲,到秦地自立山头,聚啸起一股猴兵妖军。猿妖有元婴巅峰的修为,但是完全不能以人族的常识理喻。虽然是秦地实力最强者,可不得人心——以上四位,都成不了秦地的主人。”

    “那个侯德健是不是一只全身白『毛』,黑『色』尾巴的金眼小猴子?使一条铁棍,叫做什么……九州神铁一字错?”

    琳公主忽然问起来。

    七尾苏目光闪烁,

    “原来那枚九转神兵是这个称呼。”

    他自言自语。

    (“你怎么知道?”)我神念问她。

    (“我很小的时候,和爹娘住在秦地长安。有一天一只萌萌然的小猴子求我领着去找我娘。老宅里忽然间小猴子就和我娘打了起来,它从耳朵里取出来铁棒打伤了我娘的手。我娘本来想揪掉它的尾巴,但被小猴子一溜烟跳墙跑了——为此我爹还关了我三天禁闭。”)

    琳公主回忆,

    (“爹爹说:那枚铁棒熔铸了镇压九州龙脉的九个鼎为一,不知道那猴子是从哪里偷来抢来的。九鼎本来有镇压克制诸种神兽之能;铁棒融合九鼎,对天下万族都隐隐有克制之力——可能已经是五大神剑外的第六大神兵了。”)

    红衣少女皱起眉头,

    (“早晚替我娘把那猴子尾巴揪下来。”)

    匡一真评论尽了七尾苏画出的中土九州诸侯。

    我想了下,问匡一真:

    “苏先生和匡先生说了这许多诸侯人物,都不像是终结天下『乱』世的英雄。除了这些风云之辈,还有什么人物当得起天下英雄呢?”

    第一六五章 两叶舟(一)

    院子外忽然响起了几声寒鸦啼叫。我推开窗,看到天『色』由昏变明,东方染上了初升之阳的云霞之『色』;萤火虫的光芒也随之隐没。

    “天道有盛衰循环之变,人道是天道支流,也脱不开这个道理。道门之人要跳出宇宙三界,不受天道拘束;可只要经营天下,就要顺应世内人道变化的道理。自人道昌明以来,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帝家之治不知觉间已经五百年了,天道内没有不衰不亡的事物。旧天命将终,新天命将临。再大的神通者也无法违抗,只能顺时而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lwen2]

    匡一真抚掌,

    “时辰到了,自然有争夺新天命的英雄顺时运而起。两位道友是逍遥世外之人,到时一面在仙山古洞饮酒,一面闲看天下逐鹿好了。”

    我默然不语。

    云梦之人和南宫磐石的对话浮现上我的心头。他们讨论的“天命”,我本来以为不过是争夺天下的隐语。可听这儒生的谈论,似乎宇宙冥冥之中真有一样叫“天命”的东西,即使在大神通者眼中,也是有极大争夺价值的东西。

    我又想到星宗掌门对南宫命运的占卜。现在想来,难道屈灵星也和这儒生一样,看到了天命更替的时机将至?

    天下首先作『乱』的是慕容观天。小芷对我讲述过她的祖先本来深得剑宗信赖器重,曾经受命暗杀不听宗门号令的天子。可这样忠诚的元婴门人,为什么却成了第一个作『乱』的诸侯?难道是仅仅慕容家的妄心发作可以解释?莫非,慕容观天刺杀皇帝时知觉到了慕容家趁势而起的时机将至?

    帝家是剑宗扶植,如果帝家的气数要终结,剑宗该如何应对?这天下是四大宗门的,争夺新天命的英雄又如何能跳出宗门的手掌心呢?

    我越想越思索不透,前方扑朔『迷』离。

    “匡先生,你说的极对——世间的城头王旗再如何变幻,也无关我们修真者的事情。我只有酒食玩乐的兴趣,对天下逐鹿可连听听的兴趣都没有。倒是你们这些在诸侯幕府出出入入的儒生,天下越『乱』,你们越要忙碌了。”

    琳公主伸了一个懒腰,面上神采飞动,

    “苏先生,你的味外之味很好。我臓腑『|岤』窍中原来有暗伤,饮了你的酒,竟全好了!”

    “几壶浊酒,交个朋友。”

    白衣秀士微笑。

    她小声问:

    “你的制酒秘方可能告诉我?我用大价钱买。要丹『药』还是功法?你报个数。”

    我这才注意小母老虎这一夜竟连喝掉二十四壶酒。

    七尾苏带来的美酒确实神奇——我多番恶战流失的躯壳生机渐渐回流了过半。如果说长生酒能打通『|岤』窍,提升修为;这味外之外则能把金丹失去的生机逆流回来。在宗门中绝对算得上天级丹『药』中的极品。

    ——我心底稍微有点小后悔,自己光顾着听两人谈论,这味外之味只饮了十二壶,太客气了。

    “这是祖传之秘,倒不能外泄。”白衣秀士轻声回应,但语气斩钉截铁。

    “算了。”

    琳公主摆摆手。

    她起身向两人抱拳,“东方既明,我们也要起程。就此别过,来日有缘重逢。”

    我也起身向两人回礼,

    “匡先生的谈论,苏先生的美酒,我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我『摸』了『摸』那个清奇童子的脑袋,

    “童子,昨夜和你不打不相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把从夺命书生无漏金丹里取来的五行灵珠,挑出四枚给他。我的感应中童子的土灵根是极品,其他灵根寻常。这点馈赠是我投桃报李的心意。

    琳公主眼珠子一转,也取出手头还有的一枚六翅金蚕王塞给童子。也不管他记不记得住,连珠炮似地把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