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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台第10部分阅读

了告诉我路名,哈哈,我这就去收尸!”

    我平静后,最先想到老洪,到海口那天,我真的扔下他不管,至今已经快一个月。这小子头几天是打电话骂我,怎么骂我也不告诉他我在哪,又过几天,他的电话是求我了,哭得像个娘们,我还是铁石心肠,不予理会。半个月后,再也没有音讯。我知道他身上有点钱,不怕他这么快饿死,就算他没钱,饿极了总会想办法。我去年刚到海口,那才无依无靠,照样能够做装卸工养活自己。我是故意给他吃点苦头的,这小子以前依赖老婆过日子,老婆没了,又想依赖我。今天心情极佳,拨打他的手机,还好是通的,大概手机成了他最后的希望,饿到卖内裤也舍不得拿去换钱。

    我在大同路上转了两圈,所有的路牌都看过了,也没发现老洪。我有点担心他已经返回怀城,故意跟我瞎说,那就没意思了。我在一块路牌旁停下车,又拨他的手机。手机通了,突然,路牌后的绿化带里爬出一个叫花子,手拿手机大叫:“你他妈到底来不来?”我惊呆了,话也不敢回,挂掉手机,那叫花子立即捶胸顿足哭了起来。我看不惯男人哭,又挂挡离开。这小子太令人失望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惨,我拿不定主意是否认他?又开车转了两圈,才说服自己。再怎么他也是跟我到海口的,万一他饿死了,我罪责难逃。而且他的样子,离饿死也不远了。

    “靠!尸体还会哭,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哈哈!”老洪还趴在路边哭,我走到他身后轻踢了他一脚。谁知他听到我的声音,一跃而起,朝我肚子捶了两拳,痛得我弯下腰。

    “王八蛋,老子死了做鬼也要找你!”老洪又向我踢了两脚,这一次让我闪开了。我退得远远的说:“喂,喂,搞清楚,是你自己非要跟我屁股来的,又不是老子请你来的,你死了关我屁事啊!”他这才住手,发呆地想了想,又抱头大哭:“我他妈瞎了眼,呜……怎么会有你这种狗日的朋友……呜……”我留他哭,走到附近的小店买了几只面包、几罐饮料,扔进车后座说:“哭完了没有,哭完上车吧,你他妈再敢动手,老子真的扔下你不管!”他这才听话地钻进车里。

    一路上,我没说话,老洪也只顾狼吞虎咽吃我放后面的食物,我见他吃到最后一只面包,心酸地说:“别吃了,一下吃太多会要了你的命。”他瞪眼睛望我,恋恋不舍放下面包。我叹息道:“我刚到这里头一个月,比你还惨,不过老子知道去干苦力。”我讲了我是怎么挨饿受冻过了一个月,他眼睛一亮,心里似乎平衡了一些,说:“真的?老子怎么能跟你比,你他妈牛高马大,我一袋水泥也扛不起,去当装卸工,那死得更快。幸亏老子带的东西多,才撑到现在。”我想起他的几大件行李,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小子马上又恢复了他的多动症,在车上东摸摸西摇摇:“喂,你现在混得这么好,干什么的?这辆车值个十万吧?我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我骂道:“你他妈别乱动,车是借的。”

    到了美食城,符波也对这辆车笑脸相迎:“山哥,这车跟你真相配。”看见车后门下来的老洪,大吃一惊:“哇,你搞什么鬼,带个叫花子回来?”老洪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脏得发亮,不是刚才以泪洗脸,真实面目也看不清,谁见了都认为是叫花子。不过,他可不这认为,下了车,跟符波对骂起来,就差没挥拳拼命。我说:“你他妈不是叫花子是什么?还有脸了你?把衣服脱了,符波,给他一块肥皂,带他去洗车台洗澡,妈的,我的车也要洗了。”

    还没到吃饭时间,人少车少,老洪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站在停车场上让符波用水枪帮他冲洗。洗完澡,我给他找两件干净的衣服换上,又亲自帮他理了一个头发。

    “你不会是这里的老板吧?”老洪见我带他进美食城的包厢,像回自己家一样,非常惊奇。这话麦守田也问过,我摇头否定。他又问:“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骂道:“他妈的,你认识我好几年了,居然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老子是演员!”讲完这通话,我心里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老洪不相信:“不说算了,你卖白粉我也管不着。哇,上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人?那我吃了。”菜没上齐,他就开吃了,一口气吃下半只文昌鸡,我吃了两筷说:“在海口玩几天,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老洪停下吃大叫,“我回去干什么?家没有家,工作没有工作,我回去干什么?我不回去!”我耐心地说:“你在这儿什么也做不了,回剧团向马脸求个情,他用惯你了,还会用你的。”他大摇其头:“我是不回去了的,一个月那几百块工资,还整天受气,不如一条狗,打死我也不回去。”他不吃了,咬开一瓶酒,喝了半瓶,“你他妈有钱了,不理穷兄弟了,随便扯根毛也能养活我,居然赶我走?”

    好说歹说,我拿他没办法,被他塞几句,自己倒气得连喝几杯,想了想,我干脆叫来林重庆。他邀请我做副手我不干,让他安排一个工作给老洪应该没问题。

    “他会做什么?”林重庆问。我为难地说:“他好像什么也不会做。”老洪不干了,拍桌叫道:“谁说我不会做?林老板,你饭店的电器修理我全包了!”我一下忘记这家伙在剧团是管音响的。他接着说:“你安排我做别的也行,采买呀、洗菜呀、洗碗呀、打扫卫生也可以,我服从安排!”他看来是下决心留下来了,还故意用四川话讲,明显是想跟林重庆攀亲近。

    林重庆这种老江湖可不吃这一套,他一直在望我,抽完一根烟才说:“让他在总台帮忙吧,你看怎么样?”我无所谓地说:“谢谢,只要你给他工作就行了,我不管。”说完我起身离开,我猜,林重庆可能认为,叫他安排老洪工作是个阴谋,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许在文艺圈厮混久了,我处理朋友关系总是先小人后君子。我不想欠别人的情,也不想别人欠我的情。比如与林重庆,他多次向我示好,倘若我能够坦诚交流,说不定会得到他的理解,化为真正的朋友。不至于像现在,虽说我帮助他赶走李胖子和老区,但不难看出,他又视我为美食城的最大威胁。同样,我心里也开始提防他设计于我。不过,安顿了老洪,了却一桩拖拉已久的心事,可以安心准备我的第一个男主角了。麦守田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搬到博鳌去修改剧本,把他在酒店租的套房留给我,说是让我和小倩相互熟悉,因为小倩扮演的角色,不但是我的小秘,还是我的姘头。

    “雷哥,别回去了,留下来嘛?”

    我和小倩熟得不能再熟,只差没上床。一起在屋里呆不到半天,说话说到无话可说,我又拉她出门去飙车,这么到处玩了几天,麦守田的剧本还是没改完。我们无聊得邀来两个没事干的剧务,摆开桌子打麻将。

    这天牌局散场,小倩非要我留下。她说:“你不是保证天天搔扰我吗?说话不算数!”我立即将手探入她的领口,两边|乳|房捏了一下,笑说:“完成任务!”她还是缠住我不放,“这算什么呀?不如我去挤公共汽车,我要来真的!”我坚决地挣开她:“别惹我犯了行规,我跟你睡了,这戏也没法演了。”

    不是我害怕和小倩上床会有麻烦,主要是刚接第一部戏,我严格要求自己,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在这一行会有所成就,不愿意到那时被人抓绯闻乱炒作。忍一时之苦,解百日之忧,况且,洁身自好没什么不好。什么脿子无情,戏子无义,我要做一个出污泥而不染的戏子,给许琴看看,我的内心还在跟她赌气。

    “山哥,今晚请你去蹦迪,怎么样?”有车以后,每次回到美食城,符波都抢着为我开车门,他那张笑脸总能令人愉快。我爽快地说:“好咧,不过不用你请,吃完饭就走!”

    我回房间洗了个澡,想邀老洪一起吃饭再一起去蹦迪,没见他在房间,这小子对他这份工作相当积极,我很少碰上他。他就住我隔壁,空房多的是,林重庆预支他一半工资,符波带他买了不少二手货,他的房间也像个家了。

    在一楼快餐厅刚吃了一只煎蛋,林重庆慌张跑来说:“你、你出来一下。”我春节来了以后,他称呼我似乎出现困难,不叫老雷了,也叫不出雷老大,经常是“你”或“喂”替代。我坐着不动问:“又出什么事了,李胖子他们打回来了?”我故意刺激他一下。

    “不是,是老洪给人打了!”林重庆的着急地喊起来,旁边的食客也看向他。我恼火地扔掉手里的筷子,边跟他走出餐厅边骂道:“他妈的,你开的是什么美食城啊,整天有人打架,你改行办武馆好了!”

    林重庆愁眉苦脸解释说:“有两个顾客闹事,我叫他去看看,谁知他跟人家打起来了!唉。”我脸上有点发热,毕竟老洪是我介绍来的人。

    一楼除了快餐厅,另有几个隔开的小厅,其中一个吵架的声音很大,跟随林重庆来到厅外。几个女服务员噤若寒蝉往里看,我走到她们身边,不急于进去,站在门帘外,正好看见老洪被人一巴掌打到桌下。我还是没有贸然出头,也没想好是否出头。万一打伤我怎么办,尤其我这张脸打破了,下个月怎么演戏?

    “老板,老板,你如果还不爽,再给我来一下,小姑娘不经打,啊,好不好?”老洪真正是被人打了左脸,再把右脸送上。

    打人的是个胖子,看来喝多了,红光满面,吼声震天响。把老洪打到一边,又揪住一个女服务员要打。打女人我要管了,一只脚才迈进门帘,老洪竟硬朗地爬起,抢在前头阻拦,我又退出脚,想看看这小子经得住几次打。林重庆大概怕死,不知几时溜得无影无踪。

    胖子放了服务员,抓住老洪的衣领,只是高举的手半天没打下来,最后哈哈大笑:“好,有种,哥们,我算服了你了。对不起,交个朋友怎么样?”主动与老洪握手,老洪脸上的鼻血还在流,笑起来十分滑稽。另外一个袖手旁观的人也亲热地和他握手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派出所的,美食城有人举报你是黑社会,哈哈,你要是黑社会,天下就太平了。看来你得罪人倒是真的。”和胖子一起,解释起他们无端生事的原因。

    里面出人意料罢战言欢,我听他们交谈,越听越不对劲,越想越气愤,最后我跑上二楼,找到林重庆,没等他开口就把他推进一间空包厢:“大兴呢,保安呢?老子又不是你的人,你的员工被打,你他妈干吗不管?哦,我懂了,你是存心让老子好看对不对?”我一手叉他的脖子,顶到墙角,“你认为我是黑社会,直接报警啊,你怕什么?啊,去啊,警察就在下边,要不要我带你去?”

    “你、你、你我听说,雷老大。”林重庆慌得又叫我雷老大,“是、是大兴的主意,我、我不赞成,真的,他说你想霸占这里,不信你去问他。”我知道他耍滑头,警察在下边,我只能适可而止,松手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黑社会,对你的美食城也不感兴趣,我只是住在这里,咱们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把老子惹毛,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是演员”这一句不知道忘记说?还是有意不想说,让他继续当我是黑社会?总之,我心里很矛盾。

    林重庆像真的被我吓坏了,我走时,他抱头痛哭。尽管如此,回到房间,我还是忐忑不安,把那支道具手枪藏到废弃的电梯通道内,以防他豁出去,带警察找上门来。直到符波邀我去蹦迪,悬了半天的心才落地。

    20

    “真的生气了?”肖露露向机场安检门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我,“好像我不回来一样,我最多去十天,不要生气啦,谁叫你不愿意跟我去?”

    这时,机场广播在反复呼叫:“肖露露旅客请注意,飞往香港的班机就要起飞了,请你马上接受安全检查。肖露露旅客请注意……”

    我没有看肖露露,发呆地望安检门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工作人员,半响才说:“别让那家伙检查。”肖露露向我笑了笑,左顾右盼,完了飞快地在我嘴上亲了一下,羞涩地丢头跑向安检门。我原地不动,注视她给一个女工作人员扫描身体,她今天的打扮青春时尚,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她这么漂亮的打扮了。

    随着露蕾公司的业务向房地产发展,她越来越像商人了。她的变化是从打扮开始的。她喜欢打扮,经常把衣橱里的衣服从头穿个遍也不满意,最后干脆跑到外边去买一套新的。如今,她打扮的方法与别的女人绝对不同了,她不是为了让自己更年轻、更美艳,她反其道而行之,为了避免这两样女人渴望拥有的东西在身上体现。她不施粉黛或乱施粉黛,一付黑色宽边的眼镜挡住上半边脸,头发扎成老太婆一样的发髻,穿的衣服不是黑色套装就是泥色套裙。总之,每一次的生意谈判,她不把自己变成黄脸婆决不罢休。而她却以为是高明的自我保护,振振有词:为了生意对手能够忽略她,专心到生意上来。开始,我可以接受,还赞赏过她精明。可是,她的谈判越来越多,我天天都得面对一个装在套里的人,我不敢跟她出门,甚至在路上遇见也有意躲开。我不是她的生意对手,我是最在乎她身体容貌的人。我甘心情愿当一个忙碌的人,全赖她身上给予的动力,失去了动力,我成了一只泄气的皮球。

    所以,今天,我宁可她打扮得像个黄脸婆。因为,她去香港,是跟她母亲和继父谈判,按照她平常与人谈判的习惯,不应该打扮得这么亮丽迷人。

    春节期间,与路阿姨会面,她对我的满意程度,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肖露露让我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办到了,麻烦的是,还超额完成任务。因为,路阿姨不单单认为我是肖露露合格的男朋友,还把我看成一个年青有为的商业奇才。她用行动表达对我的后一个看法,回到香港后,发来一纸传真,要求拥有露蕾公司的一半股份。

    “肯定是她那个男人出的鬼主意!”肖露露自然不乐意,却不怪罪母亲,把责任推给她继父。她不喜欢她的继父,据说,她继父以前在香港是个小资本家,生活相当滋润,没想这几年受金融危机影响,投资失败不算,多年的老本也严重缩水,加上两个儿子只会花不会赚,早就想回内地另谋生计。无意中借资给大有前途的露蕾公司,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公司,有一半要拱手让给不喜欢的人,肖露露几天闷闷不乐。然而,为了买下培训中心,借她母亲三分之一的钱,又实实在在摆在那里,公司虽说一天比一天好,但银行的贷款也只还了一半,想马上还清她母亲的借款,根本不可能。如果不愿意让出一半股份,只有卖掉培训中心,那等于是通家不过年。

    “都怪你,那天怎么连房地产的事也跟她讲了?”肖露露转而又责怪我。我不敢惹她,闷声发大财。她又问:“现在怎么办?你说话呀?”我再不说不行了,笑道:“给他们一半不是还有一半吗?”她认真地说:“意思是你同意了?”我说:“我的意见不紧要,关键还是看你。”我的确没怎么在意,还有点腻烦。谁知她不高兴了:“我最讨厌你这种态度!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吗?你怎么整天像个旁观者一样,人家都急得要死了,你、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她激得我的牛脾气上来了,我大叫说:“我永远都长不大,行了吧?实话告诉你,做这个公司,是你高兴我才做的,现在做得不高兴了,干脆不要做算了!”我生气,她反而又高兴,温柔地抱住我说:“你只是为我高兴,就做得这么好,要是你认真起来,我什么都不用做了。嘻嘻,我喜欢你生气,你生气的时候最有男子汉气概。”

    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口角,很快就平息。肖露露没有强迫我认真,我也没有在她感化下主动认真,不过我对她的话却认真起来了。她的话提醒了我,我在做一件她喜欢,我不喜欢的事,即便我认真去做,也是她的事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