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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红袖舞第8部分阅读

    ,该是有两个住处的。

    牙琴半撩开纱幔见我,长发随着纱衣曳地,她不带任何的修饰,眉淡、唇轻,眼角轻挑起,双眼并不大,却有水一般的流波,她不算是美人,但是个意外清丽的水乡女子。

    “夫人,请来!”她挂起纱幔,引我进右边的厢房。

    右边厢房窗前是一片竹子林,这是刚刚开春的季节,竹叶、竹身都沾着水珠,光亮亮的。

    右厢陈设简单,一方矮桌,几个软榻。

    女仆摆上了茶水和点心,我坐在左边正对窗户,她则坐在我侧旁,亲自为我煮茶。

    “秋,告诉你,我要来?”我只是随心在府中走走,她是早有准备。

    她抬头看我,仿佛有些不可思议,随即静静的点了点头。

    “夫人进府,王爷便差人来说了,让牙琴早做准备。”

    她不像是秋的妻,若是妻,怎么会独自住在此?沛王府宽阔,处处都是闲置的楼阁,我所居之处与秋所居之处只是几步游廊之远,而这里却是在王府南边的角落。

    “府中没有别的女人,你是——”

    我问的直接,秋想来不介意我探听府中之事,随我四处走动,还让人早做准备。

    “牙琴,只是王爷好友之妻!”她低头煮茶,长发微微倾斜,洒落在地,惹人怜爱。十指微探出袖,举手之间娴静非常。

    难道说,这女子与我一样的境遇么?不免,心有所感,更是对秋的做法不明所以。

    “你夫君何时来接你?”我问

    水杯侧动,她一颤,抬头看我,旋即又低下头。

    “我夫仲子尹已于四年前病逝,王爷可怜牙琴无依无靠,给牙琴安身立命之处!”

    第七十五节 牙琴(2)

    心头一动,我恍然发现那个妖冶的男子,也有可取之处。

    “夫人请用茶!”素手端着,我接过,也是白瓷的杯子,却是花的香味,不知是否府中都是一套的杯子,侧身的梅花似乎有些淡。

    “好香!”香味蔓延,茶在宫中已有一些品种,那时便听说,好茶出自江南。如今带着花香的茶,倒是稀罕。

    “这是茉莉花,洞庭之地春早的一种花,晒干了可当茶用!不知这种地方的茶,夫人可用得习惯!”

    她静静地笑着,说话时,睫毛微微下垂,揽起衣衫,慢慢的用竹筒晃悠着茶炉上白瓷中熬着茶,香气越显浓郁。

    “夫人,从远方来?”她浅浅一问,并不直接刨根问底,这似乎是江南女子所特有的矜持,她亦是想要问我个究竟。

    “莫非我身上还有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反问,不知怎的,我对这样温柔的女子,若非似讨厌柳萧萧那般,便是刻意转圜,就是不愿意一股做了亲朋好友的样子,连应付秋那般的心思都不愿意多使半分。

    “不,夫人身上贵气难挡,与平日里我见到的那些女子,全然不同,而且夫人不似江南女子!”

    她倒是心思细密,贵气?磨砺了三年,还有吗?

    不似江南女子,难道说,我不及江南女子的温柔、婉静?

    “我是长安人氏!”我答,并未显出什么得意又或是不悦。

    “长安女子?”她抬头看我,似乎又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但不再与我多说一句,只是静坐着,我一杯一杯续茶。

    约坐了一二时辰,我便起身寻个理由退了。

    馨儿紧紧跟上,走到一处池塘边,依水有个八角的风亭,我上前,馨儿跟上,屏退了其他的婢女。

    我凭栏倚靠,看着池中时而相聚时而分散的彩色锦鲤。

    秋已然为素节安排了处所,离我住的地方有一墙之隔,不远,可到府这几日我却不去看他,其实我对秋不信任,也不敢轻举妄动,把自己当了客人,也与素节保持距离,只怕让秋看出什么端倪来,寻着我的心思。

    那个女人,虽说是秋好友遗孀,于秋来说,定然是特别的,否则外面寻个房子安置就得了,何必一个屋檐下,“瓜田李下”惹人非议?

    细致琢磨,即便猜测到了,她与我来说,似乎也没什么用处。暂且不用理会,这王府竟然简单的让我无所适从,难道他真是个简单的人罢了?

    放下了纱幔,秋站在纱幔外,牙琴在纱幔里面,夜至,他们原本无需如此,却执着于此。

    “你今日见到她了?”秋侧身,背对着纱幔,背手而立。牙琴怔怔看着印在纱幔上修长的背影,痴痴的留恋着,木然开口,

    “那位夫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傲然的贵胄之气,出落得精致、大方,好生让人羡慕!”

    “她深不可测,天生独一无二的女子,”

    “独一无二?王爷身旁女子不曾缺失,如今也有了独一无二?”牙琴重复这个词,她莫名心头一酸,伸手抚平。

    秋听到了她的悲,心头一动,微微侧脸。

    “牙琴,若是你有心,本王可为你另寻——”

    “王爷厌了?”急骤而出,牙琴声音颤抖。

    “不,你是子尹的妻,子尹临终托付,本王自当守住!”秋答非所问。

    “除此,无其他?”牙琴追寻着。

    良久,牙琴见背影自纱幔上抽离,猛然跌坐在地,没有答案,可也没有期许,她揪住心口的痛,揉成一团,自我消受。

    牙琴的夫就是天下闻名的术数高士,因道破天机而受巨石压身之灾。

    牙琴于此,不为守亡夫之灵,却只是为秋。

    她优柔的心慢慢的进入一种几近习惯的期盼,她似乎忘记了丈夫曾经的预言,忘记那个属于秋的宿命,她所有的情感有着不安的冲动,却最终归于沉静。

    第七十六节 肃杀

    薛留居疾走着,宫中的仆婢见他脸色严峻,无人敢上前阻拦,襕衫疾风飞扬,依旧不愿穿官服。

    径直到了大明宫为安置李真这位“有实无名”的“太上皇”而翻修了含凉殿,在偏殿处找到了正与新晋美人正在厮混的李真,上前一步,踢翻了塌前的矮桌。

    李真惊坐起,那位美人则是躲在被中不敢见人。他见来人是薛留居,松了口气,心想总比是庄落儿好。

    自从他掌权以来,也扶庄落儿为夫人,以报答当年她“共苦”之劳,庄落儿在连续为他生下两子后,渐渐也嚣张起来,李真算是遇了克星,偏偏怕她,新晋了美人、才人,也只能躲在偏殿。

    “原是侯爷,何事,那么大怒气?”他不紧不慢的拉了拉长衫,忽而直觉薛留居眼中寒星冰冷,顿时紧张了起来,干脆只穿了色衣坐在那看着薛留居。

    “你又派人去江南了?”薛留居开口,清冷的口气压抑着怒气。

    李真无奈一笑,“天下到底何事能够逃过你薛侯爷的眼睛呢?监察御史才刚刚出发,你就得到了消息?”

    “上一次李忱遇刺,被困的事情,我已经睁一眼,闭一眼,你当好自为之。”

    “前次,若非侯爷从中阻止,本王早就杀了李忱和那个儒,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去找沛王!”李真不慌不忙回应。

    薛留居有些心惊,曾经还有几分人性的二皇子,如今却迫不及待的要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其实也早该想到了,这种为了权势,连亲母都可以逼死的人,何况是一个见不了面的弟弟。

    薛留居冷笑一声,自己还是高估了自己,以为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他。

    忽然,他奔上前,急急逼近李真,一伸手,袖中匕首架在李真脖子,李真直觉心口一突,已经喊不住声来。

    “不要以为你得了天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要杀你,易如反掌!你要杀李忱,我不管,可若是你胆敢伤害与她孩子,我让你李氏不得安宁!”

    “你,你大胆,你这是以下犯上!”李真还挣扎着高贵的身份,薛留居却不紧不慢的笑着,他的笑总是晃动他人的视线,让人捉摸不定。

    “若是凭心而论,你们虽是兄弟,可真是天壤之别。你弟弟是装傻充愣的帝王相,你是不訾诟耻的小人,自以为一步登天,其实危机不远矣!”

    “你胡说,你胡说,现在天下都是我的,是我的!”李真似乎又被触动了,喊了起来,薛留居今日才发现,他是如此的无能与可怜,将自己当做了权力的化身,却无法真正掌控这权力。

    “我无意与你争辩这些事情,且说你派去的只是一个监察御史,自会打发。就算是当朝宰相,我也能让他出不了长安城!”

    薛留居笑颜诡魅逼近,手扬起,李真来不及闭眼,只听一旁一声闷响,匕首直直插在锦被上,血,在泛出,染开。

    薛留居站起身,抖了抖衣衫上的褶皱,从长袖中抽出扇子,轻摇着,退出了偏殿。

    李真颤颤的掀开锦被,半身的女子似乎并未想到天降横祸,唇、眼停留在惊诧的一瞬间,乖张的张着,血气瞬即被扼杀,青紫色凝聚在她的脸上,渐渐苍白,四肢僵硬在被中,诡异的死相,经不住,他尖叫起来。

    第七十七节 吾之谋、彼之策(1)

    御史郎中周福臣快马加鞭,二月不及便到江南道姑苏驿站。

    朝廷所派监察官,按理应由江南道执掌官员亲自接待,沛王身份崇高,只需派地方六司接待,可周福臣毕竟执天子令,秋造势要面见一番。

    “你且打听清楚了?秋准备在府中见他,而非州衙门?”我诧异,为何秋要作此打算,一般接见朝廷监察,众官员,无论高低,都只愿与他们在州衙周旋一番,只怕到自家府中找到不利的“口实”,秋倒是大胆,干脆直接“登堂入室”了。

    “夫人,这王爷举动异常,您如何看?”

    我踱步,左右思量,忽然一个想法冷不丁的窜入心头。

    “难道那混账东西,要将我献出去邀功?”我反问,馨儿恍然也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贴近我跟前。

    “可是夫人,那小王爷年纪轻轻,近日对您也无任何诡异之举,您是否多虑了呢?或许他只是想疏漏了,做事不周全。”

    “我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我锐眼看去,她吓了一跳,低下头,似乎害怕我的眼神,不再说话。

    “你去,打听清楚,秋怀请那个周福臣可有细节安排之处,只需一点可趁之机,我要让他百口莫辩,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他负我!”我声音虽低,可字字有力。

    馨儿不敢抬头再看我,只能应“是”。

    周福臣入府,秋怀竟然正大光明的派人来通知我,并没有特别的吩咐,只是让我知晓。

    秋怀准备在他的“秋水苑”接见周福臣,那里是他日常举办宴会、听音取玩的地方,一栋雕梁屋,屋前有一个宽广的白石台阶,上面可以一次停滞上百人,周围种植四季花草,取水环绕,更是仙境中的仙境,似乎与大明宫的“梨园”有相仿之处,然后此处得力于江南清辉气息,总有几分更加飘渺的感觉。

    周福臣见到眼前的景致,不由得惊呆了,他从未想过在于长安相隔近乎万里之地,竟然也可有如此美妙之地,他一时之间为眼前的景物所慑,不知该说什么,只得任由秋怀安排。

    秋怀喜欢歌舞,更喜欢无理由的玩闹,日常奔走于扬州、秦淮、苏、越之间,自然他豢养了大批的歌舞、伶人。

    他所喜爱的歌舞,偏于越舞,弄纱挥袖,低眉敛目的飞扬在台上,与长安的宫廷乐浑然大气自是无法相比,反成一派,独具婉约。

    出乎我意料的,秋怀亲点了馨儿前去斟酒、服侍。

    我毫无理由拒绝,若是相比人情,我欠他的是一条人命,且于我来说,是比我的命更宝贵的李忱。

    乐声徐徐悠扬,舞女缓缓而动,一切节奏都是舒缓似水,再配上苏越一带自酿的梅子酒,堪称一绝,奈何周福臣从未到过南方,只觉得酒似水一般清淡,喝的猛烈,几杯下肚,已经些许飘飘。

    第七十八节 吾之谋、彼之策(2)

    馨儿再上去,为他斟酒,手似乎不经意之间哆嗦了一下,却撒了满杯在周福臣胸前。

    “奴婢该死——”馨儿俯身跪在一旁,秋怀看了一样淡定依旧的馨儿,忽而笑起。

    “果然是好酒,莫不是连丫鬟闻之也醉!”

    馨儿起身,要服侍周福臣去偏阁换衣,秋怀却摆手。

    “此事不劳烦馨儿姑娘了,管事领了周大人去偏阁换衣衫吧!”

    馨儿一惊,抬头看了一眼秋怀,他依旧半倚在扶手边,神情并无异常,心旋即放了下来,或许只是凑巧罢了。

    周福臣到了偏阁,那里是日常秋怀小憩之地,内里各种衣衫、服侍准备齐全,管事挑了一套浅紫色的簇新广袖袍服递给周福臣,从内到外成套而置,周福臣眼前一亮,那蜀锦苏绣,便是宫里的贡品,这样随意就给了自己,反倒让周福臣心底觉得这个王爷定是贪图了许多财物。

    他笑意盈盈的接下,让管事不必伺候,便关上了门。

    管事只说“有事,敬请吩咐!”便放心将朝堂派来的“探子”独留在这里。

    周福臣换上衣衫,外袍的衣带还未系上,忽而从右侧仪门走出一人。

    他乍然一惊,但定睛一看,竟是个身穿轻纱薄襟的艳丽女子,只见女子对他一笑,摇曳而来。

    “大人,王爷特命奴婢来伺候您!”声音细腻,周福臣立刻心里神会,定然是秋怀派“美人”来此,别有用意,只为让他在李真面前美言几句。

    原本这桩差事,他便是心有余悸,一边是真正掌控朝堂的李真,一边却是占据江南为尊的王,若是真正相斗,倒霉的还不是自己这般小吏。所以今日一直摇摆不定,观望沛王对自己的态度,心想若是还算客气,便息事宁人。若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也怪不得要“平地翻浪”了。

    如今看来,沛王是有意拉拢自己,也罢,如此美人,周福臣还真是难见,迫不及待上前一步,拥她入怀。

    “大人,当真不记得奴家吗?”美人倚靠在他怀中,娇声一问。周福臣以为她在拉拢自己,摇头痴笑道,

    “虽是不曾见过,如今相见也不算晚!”

    美人一笑,从袖中抽出一条红布,

    “那大人蒙上眼睛,待奴家好生伺候大人!”

    “为何要蒙眼?”周福臣调笑着。

    “大人真是无礼,奴家还是初次服侍大人,若是大人睁眼看着,奴家只怕为大人的威仪所震慑,而不敢为大人宽衣解带了!”

    周福臣顿时笑起,却被美人伸手掩唇,一道香柔从他唇边滑过,他追之不及,美人转开他的怀抱,只是低头面对,他意会之后,连声道,“好,好,好,我蒙眼,蒙眼!”话音落,他已是迫不及待的蒙上眼睛。

    美人抬头,见他已然蒙上双眼,笑颜剥落,走近几步,伸手在他晃了晃,见他毫无反应,缓缓从发髻间拔下最长的金簪,双手紧握,猛然冲上去,直奔他的胸口,寸步之间,身旁疾风而过,将他撞倒在地,金簪直直插进他的左胸,她立刻拔出来,准备再次下手,周福臣似乎已然回神过来,挣扎起来,伸手挡过,金簪只在他的右臂划了一道血痕。

    第七十九节 吾之谋、彼之策(3)

    他捂住胸口,抓下红布,撑着身体站起。

    “大胆,你竟敢刺杀朝廷使者,你到底是谁?”

    他胸口虽是在流血,可金簪太细,不能一击毙命,且看血流甚少,定然没有一击即中心口。

    美人额头渗出汗水,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却不慌不忙“朝廷命官,杀的就是你!”。

    周福臣恼怒立现,不管心口的伤势如何,一步一步逼上前,美人双手紧紧握住发簪挡在前面,准备一拼生死。

    周福臣怒目圆睁,一把抓住美人的双手,轻而易举的夺下她手中的发簪,奈何美人反抗,顶不过他男子天生的气力。

    忽然偏殿门被打开,秋怀进来,周福臣与美人原本咫尺之间,伸手便要掐断美人那细细的脖子,秋怀疾步上前,襦袖之中扬起匕首,滑过他的脖子,鲜血喷溅。

    美人一颤,鲜血冰冷的划过她的面颊,淋漓在秋平静的脸面,诡魅。

    周福臣倒在地上,重重敲响地面。

    秋怀看了一眼地上染血的金簪,冷笑一声。蹲下靠近她,她的眼神在颤抖,那是恐惧,她并非天生嗜血好杀,可她没有半分的后悔的神情,眼神死死盯着地面的尸体,没有半分的游离。

    “原以为拖住了你身边得力的人,你就会罢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