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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76部分阅读

    她入睡。那时候姗姗虽然都五岁了,可是卫叔叔还总是像宝贝小娃娃那样宝贝她。

    期间,林姨的一句话窜入我的耳朵:“……不然,咱们就买一匹吧?”

    买一匹?什么?马么?

    卫叔叔很喜欢马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我抬头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卫叔叔。他却在笑:“说什么呢,买一匹?咱养哪儿啊?物业公司会发疯的。”

    林姨的表情,似乎有点难过,但她没再说什么了。

    再然后,好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我就听见了卫叔叔的声音。

    “……那些我早就放弃了,林兰。人不可能保留过去的一切。”

    林姨没再吭声,但是我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更加难过了。

    那天我赢了,蓦然似乎没怎么认真下棋。

    回去之后我把听来的说给爸爸听。我说,卫叔叔真的从小就是骑马的么?他在哪儿学的骑马?以前的小学里教骑马么?

    爸爸没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说这些都太复杂了,等以后我长大了。才能慢慢讲给我听。

    我想了想,又问爸爸,可是林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呢。

    爸爸说,她想保留不可能保留的东西,接着爸爸还说,人的一生,就是为追寻那个最想要的,而不断放弃别的东西的过程。

    爸爸说这话的样子,多少有点惆怅,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这惆怅,是因为卫叔叔,还是因为他自己。

    ……然而直到许多年之后,我才猛然意识到,卫叔叔究竟放弃了什么。

    当明白了这一点时,我也不约而同感到了难过。

    那是任何一个热爱历史的中国人,都会感到难过的一种放弃。

    番外之慕容瑄 第四章

    随着时间流逝,相处越久,我就越觉得卫叔叔这人很神秘,原来他远远不是我小时候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上高中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他再次刮目相看。

    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我必须还先交代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的爷爷。

    爷爷并不是我爸的父亲,他和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我喊他“爷爷”,是因为他和我们家关系非常好,似乎我还没出生他就认识我爸妈了,然后据我妈说,我刚出生的那两年,爸爸工作很忙,常年不能见到我和妈妈,所以是爷爷在照顾我们母女俩。

    爷爷的名字十分奇怪,他叫白起。

    我知道你得诧异了,如果你了解一点中国的历史,就会听说过白起这个名字。

    我曾经问爷爷,干什么要叫这么个名字,他想了好半天,才说,这件事得去问他爹妈,他无权干涉。我后来又问爷爷,叫这个名字,难道不会感到不方便么?爷爷说其实没那么严重,只要他不去文史研究所呆着,就没问题。

    这一点我后来也感觉到了,高中的时候全班去参观博物馆,有从湖北省特意送来展出的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的原件,当时同学们还开玩笑说,这两样东西放在一块儿,到夜里博物馆没人,它们俩说不定会跳出玻璃匣子,“砰砰”地打起来。

    一想到这就是那两个有名的冤家亲手使用过的器具,我就觉得格外有兴趣,我围着那两样武器看了好半天,一个个地看那上面铭刻的我完全不认识的字,无端想象着它们的主人那多年的对峙,谁知这时候,旁边有个阿姨却突然问我,这俩什么……王,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博物馆还挺隆重地把这些东西从千里迢迢的武汉,运到这儿来展出?

    尽管严重惊讶,我却没敢表现出来,毕竟人家四十多岁的阿姨在向我这个小丫头求教,我说西施您知道么?她说她就知道西施,但是不知道这俩,更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我和同学说“它俩要打起来”。于是,我就把历史课本上和一些传说中的故事,讲给了这个阿姨听。

    回家之后我和爸爸说了这件事,我说这事儿真稀罕,怎么会有人光知道西施,不知道那俩君王呢?

    然而爸爸说这没什么,西施在民间流传中已经成了一个符号,甚至成了菜肴的名字,百姓的接受度当然会更高,而且至少人家阿姨在虚心探索,还有更多的市民,连博物馆大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呢。

    ……历史知识不是必备常识,爷爷恐怕会因此觉得万幸。

    爷爷是一家机械厂的厂长,不过我上中学之前他就退休了,可是在接下来的这么多年里他一直没有放弃相关研究,他曾经和爸妈说过,说他其实不具备管理的才能,不如干脆专心做技术开发。

    后来我听妈妈说,爷爷根本不是“不具备管理才能”,而是不适合如今这种转型期的混乱商战。妈妈说这话的表情有点愤愤然,好像是觉得爷爷吃了大亏。

    不过那时候我可弄不清这些,我和爷爷很亲,周末经常会去看他,也总是带去妈妈做的好吃的菜,爷爷的住处看起来活像个实验室,到处都是灯光闪烁的仪器仪表。

    那一次,不知怎的我和爷爷说起了“淝水之战”。我会说这个,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姓慕容,所以从小,我就对书上姓慕容的人比较注意,中学课本里的慕容并不多,更多的慕容在图书馆里。

    在古往今来的这么多“慕容”里,我对其中一个最感兴趣,那个人就是慕容冲。

    我觉得这小子奇异的一生,几乎可以和小说媲美。而且他最终悲惨的结局不知为何,很是打动我的心,让我无端觉得满怀悲戚。

    我一度以为自己的悲戚完全是所谓的“少女情怀”,每个读浪漫小说的女孩子,大概都会产生这种悲戚。

    后来我才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少女情怀。

    那是深埋在我遗传基因里的悲戚。

    如果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注定要为慕容冲的悲剧而深深悲戚,那么那个人就是我。

    话题先拉回到淝水之战来。

    和爷爷谈起淝水之战是因为我刚刚在学校里学到这一段,当时我突发奇想问爷爷,如果历史能够改变,苻坚应该怎么打这场仗,才能取得胜利。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问,却没想到爷爷却来了劲头!

    他说他一早就研究过这场战争,他认为苻坚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胜利的,所以如果是由他来带领这支大军打这场仗,那么他就会运用完全不同的战术策略,来改变局势。

    那天下午我坐在爷爷的实验室里,目瞪口呆地听着他口头“改变历史”,爷爷甚至还给我画了好些战略图,虽然并不是看得太懂,但我也能感觉到,爷爷在这方面有过深入的研究。

    这太令我吃惊和意外了!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爷爷就是个机械师,这也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就干得好这个,他可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研究过打仗!

    而且看得出来爷爷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些,或许是因为别人不能理解,知音太少他不屑于说,又或许是因为只有我和他最亲近,于是他就在我这个小孩子面前完全不设防了……

    然后那天傍晚,我被爷爷给灌了一脑子兵书兵法后,稀里糊涂回到家里。

    晚上,我把本来应该做的功课推在了一边,将爷爷的那些阵图拿出来一张张研究,我对比着课本上的历史地图,琢磨这场战争究竟是否真的能够改变结局。

    第二天,我丢在桌上的那些图被爸爸给发现了,他问我这些都是什么,我就将爷爷的“新研究”一一告诉了爸爸。

    没想到爸爸居然很有兴趣,唔,想必也很自然,他本身就是个军人,打仗什么的就是他的本行。

    不久,我就完全掉进这里面了。

    接下来的每个周末,我都会去找爷爷,我把从图书馆里看来的古代兵法讲给他听,《六韬》、《三略》什么的,有些不懂的地方我会让爷爷来解释,然后再和他讨论每一种策略的优劣性,爷爷甚至还给我出了题,问我如果是某一方的主帅,是否能够打赢这场仗。

    起初,我都还挺顺利地解答了他的题目,因为一开始都是很简单的对阵关系。几个礼拜之后,爷爷就开始加大难度了,他把两边阵营的因素布置得无比复杂,又增加了地势地形方面的要求,于是我就不能那么顺利地打赢这场虚拟战争了。

    有一个周末,我再次捧着爷爷给的题回到家中,对着那几张图茶饭不思。爸妈问我怎么了,我回答说爷爷出的题太难了,我想不出办法。

    “什么题啊?物理还是化学?”妈妈问。

    我摇头说不是,是打仗的题。

    妈妈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爸爸倒是依旧很有兴趣,因为之前几场虚拟战争,他看了我的全部记录。

    不过这一次,题目看来真的很复杂,就连他也一时不知如何解答。

    “唔,有个办法……”他迟疑片刻,才说,“瑄瑄,有个人能帮你。”

    我十分激动,这种题目不是平时的作业题,连老师都不会懂这些东西。

    “你去找姗姗爸爸。”爸爸说,“估计他能告诉你怎么办。”

    “卫叔叔?”我糊涂了,“他不是研究物理的么?我这又不是物理题……”

    “没关系的。”爸爸笑起来,“呃,怎么说呢,他大学的时候学过这些,真的,你去问他保证没问题。”

    我有些狐疑,总觉得这里面捕捉不到什么逻辑联系。

    后来我不得不给卫叔叔去了电话,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求助。

    一开始接到电话,他以为我要找姗姗,正想喊他女儿过来接电话,我慌忙说不是的,我就是要找他。

    “找我?什么事情?”

    我抓着听筒,犹豫半天,才说:“……有道难题想问问您。”

    “哦,是这样啊,理科题么?”卫叔叔说,“爸爸也解决不了?不会吧。”

    “嗯,不是理科题。是……呃,是有关兵法的。他叫我来找您,还说您在大学的时候学了打仗。”

    那边电话,不响了。

    “卫叔叔?”我有点慌,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好像碰了什么本不该碰的东西。

    “哦,那你就把题目发我邮箱来吧。”

    卫叔叔的声音听着又恢复了常态。

    事实证明,我爹的建议一点没错,次日,卫叔叔就把解答发回了我的邮箱,附件里还有几张复杂的阵图,以及上面所标明的各种战略,甚至有备选方案。

    那几张图,我整整琢磨了一天。

    那份答卷,不久我就交给了爷爷,他十分惊讶!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出了办法,并且顺利地解答了他的题目。

    但是我最终说了实话,我说,这是霍姗的爸爸给帮的忙。

    “哦,原来是他啊……”

    爷爷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有什么想说的,最后却忍住了。

    那天傍晚,我又捧着一道难题回了家。这次的题,难得我完全没辙,不过这次我也学聪明了,不再等着爸爸指点,直接去找了卫叔叔。

    于是接下来的几周时间里,我的身份转变成了一个中转器:每个周五去爷爷那儿拿题目,然后找到姗姗爸爸,周日晚上再把题目的解答传给爷爷……

    而我,几乎要花整整一个礼拜来琢磨这些。

    爸爸叫我把每一次传输内容记好,他要拿去仔细研究。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难得的一次对阵。”他的表情十分兴奋,“真正的千载难逢!”

    千载难逢?……我再追问他,爸爸却不肯给我解释了。

    就这么一来二去,三个礼拜之后,突然某日,卫叔叔对我说,不要再拿这些题目来找他了。

    我有点尴尬,我以为他是觉得我太偷懒,一想不出解答就来求人。岂料卫叔叔摇头说不是这个原因。

    “瑄瑄,你回去和爷爷说,如果他想继续这么纸上谈兵的教你,那我就奉陪到底。”

    我懵懵懂懂把这话传给了爷爷,没想到他听了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

    我吓了一跳!

    “好小子!他提醒了我!我闯了大祸还不自知!”爷爷用力拿手拍他的额头,“老天爷!好险好险!差点把我的乖孙女给毁了!”

    什么好险?毁了?我弄不懂他在说什么。

    然后爷爷就问:“瑄瑄,你是不是把我和姗姗爸爸的每一次对阵都记下来了?”

    我点点头说是啊,记下来仔细研究才能懂嘛。而且我还很兴奋地和爷爷说研究打仗太好玩了!我往后要考军校还要像爸爸那样进总参!

    结果爷爷就说:“你赶紧把它们全都删除!记住!都删掉!不许再看了!”

    他这话就把我给说傻了!

    “……包括你爸爸!也不许他再看!”爷爷十分严肃地说,“那小子肯定会看的,所以瑄瑄,你回去就立即删除干净!不许给我留备份!”

    我极少看见爷爷这么严厉地和我说话,惊慌之下也只得完全答应下来。

    “然后,瑄瑄,往后也别想着考军校。还是去学唱歌、跳舞、画画——就算是打算盘都比打仗强。”他用十分严肃的目光盯着我,“打仗一点都不好玩,知道么?真正的打仗,是一场只会让你呕吐的噩梦。”

    啧,听爷爷说的,就好像他打过仗似的。

    回家之后,我按照爷爷的吩咐,将所有的兵阵图和说明全部删掉了,包括邮箱备份都没存。虽然我心里觉得万分可惜,但是爷爷既然那么说了,肯定自有他的道理。

    后来,爷爷又问过我好几次,就好像他要弄一个保险匣,把我放进去,以确保他的乖孙女和“打仗”这俩字毫无关系,才肯罢休。

    我删掉阵图以及不再研究兵法的行为,很快引起了爸爸的诧异,他问我为什么突然停止了。于是我就沮丧地将卫叔叔的话告诉了他。

    他愣了片刻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也难怪爸爸会笑。

    如果经由两大战神联手,给国家教出一个现代版的女赵括,我想爷爷到时候,肯定会悔恨得拿脑袋撞墙的。

    番外之慕容瑄 第五章

    说了这么多人家的事儿,我似乎该说说自家的事儿了。

    有一件事我从未和人提及,但是和我相处多年的同学却都能察觉到它。其中有特别要好的,在忍了好久之后,终于向我提出了疑问。

    “慕容,你爹妈交谈时,说的是哪儿的话啊?”

    对这种问题,我往往回答:“是北方话。”

    但是有些人却并不满足这种回答。有个同学不信地说:“不可能!我爹是东北人,我根本没听过有这种口音的!而且你们家说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这明明不是北方话嘛!外语还差不多!”

    面对这种质疑,我也只有沉默以对。

    从小,我就听见爸妈用一种外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交谈,除了偶尔大意之外,他们极少在外人面前使用这种语言,只有全都是自家人比如姑姑和姑父在时,才会说这种话。

    我也懂这种语言,但我只能听懂,却不会说。似乎父母也并不鼓励我使用这种语言和他们交谈,所以情况就会变得挺奇怪:我不会说他们的语言,所以只能用普通话和他们交谈,但我又听得懂他们之间说的那种语言。

    包括妈妈对爸爸的那个称呼。那是我从未在别处听到过的一个音,姑姑也是那么叫爸爸。后来我问妈妈,那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妈妈说那是爸爸的|乳|名。

    “那你们说的到底是哪里话啊?”我继续追问。

    “家乡话啊。”妈妈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你爸爸的家乡话。”

    “爸爸的家乡在哪里啊?”

    “在东北嘛,说过的啦。”

    “……但是和小沈阳的话一点都不像呀!”

    妈妈笑起来:“你爸爸和小沈阳可不是一个地方的。”

    “那他是哪个地方的?”我打破沙锅问到底。

    “唔,很山里很山里,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从来不带我去看看?”

    “看不着了。”妈妈摇摇头。“村庄都毁了,全都被过度开发了,一点儿痕迹都找不到。”

    “那爷爷奶奶呢?我没有叔叔伯伯么?”我又问,“难道爸爸就只有姑姑这一个亲人?”

    我问到这儿,妈妈的脸色才有点改变。

    “最好别问你爸爸这些事儿。”她低声说,“他们都过世了,瑄瑄。你要是一个劲追问爸爸,他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