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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50部分阅读

    独自扛了那么久,总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或许这个从少年时期就跟随在他身边的女子,能够替他分担一些?

    “……还记得宣华夫人么?”他轻声问。

    萧后浑身一颤!

    “她死了多少年了?还记得么?”

    “……是大业元年的事儿,陛下,死了十二年了。”

    雷钧慢慢扬起脸,目光投向虚空:“……那么久了啊。”

    “陛下……”

    “我想去祭祭她。”雷钧低声说,“宫里,可曾存留有她的东西?”

    萧后的神情有些凄然,她摇摇头:“……离宫没有。再说,是葬在了皇都的。”

    雷钧没出声。

    “陛下,到如今您还在想着她么?”萧后的声里充满悲哀,那似乎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我有负于她……”

    萧后看着他,神情欲言又止。

    “你是要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么?我知你以前劝过我,可惜那时候我不肯听。”雷钧说着,微笑了下,“贞儿,现在只得你给我作伴,我也什么都肯听你的了。”

    被他说了这番话,萧后不禁泫然。

    “那为何陛下还对过去的事情念念不忘?”她擦了擦泪,叹息道,“再如何不肯放开,她也早化了白骨,又何必要去祭她?”

    “错的是我,不是她。”雷钧摇摇头,“她或生或死,都与此无关。贞儿,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萧后怔怔望着他,她不解话中的含义。

    “我活不了多久了,可你还要活很久。”雷钧微笑道,“好贞儿,往后再遇到什么事就不用总想着我了,先顾着自己活命吧。”

    他说这话时,依旧微笑的,然而那微笑竟显出某种悲哀与寂寥,就如同被漂白过的亚麻,虽然质地依旧,可是往日那种粗糙的、坚韧无比的活力,却已消失殆尽……

    萧后嘤嘤哭起来,已经能够感觉到雷钧的话里,那股不祥的预感。

    夜里,雷钧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墙壁上的蟠璃宫灯大多熄灭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把一缕惨白的光投射进宫殿里来,夜色中,宫殿显出巍峨的黑色剪影。一阵微弱的梆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响着。

    孤灯之下,雷钧拥着冰冷的锦被,在黑夜中蜷缩着,像只孤独的兽。

    触目所及,他只觉得满眼凄清,强烈的孤独感像洪水一样覆盖了他。

    全界都将他抛弃了。

    在这漆黑的重重苦难之中,雷钧寻不到一丝光亮……

    睡至半梦半醒时,雷钧忽然感觉帐外有轻微的呼吸声!

    夜里,太静,习惯了都市噪音的雷钧总是过于敏锐,那呼吸声是如此微弱,但以足让雷钧惊醒!

    他猛然坐起身,屋内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透过月光,他能看见帐外的人影!

    “谁?!谁在那儿?”他低声道。

    难道说此刻就有人发难了?雷钧忽然想,今才616年呢。

    莫非这天下已经急不可耐,要提前来取自己的性命了?

    一阵深深的悲哀和绝望,涌上他的心头!

    想到此,他索性掀开帐帘,雷钧决定正面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刀剑。

    岂料当他掀开帐帘,那人影却慌忙逃开了!

    雷钧一愣,那个纤巧的身影异常眼熟,他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他忽然从榻上跳起来,顾不上穿鞋,光脚向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

    对方见他追来,似乎更加惊慌!雷钧甚至可以听见她娇弱的喘息声。

    “别过来!”突然间,女子低声叫着。

    雷钧陡然站住!

    他的手抓住衣襟,就好像遭了电击!

    “……简柔?”雷钧试探着喊了声,“简柔?是你么?”

    那是一句绝对不可能在离宫里听见的普通话!

    本欲逃走的人,在他这句询问之下终于停止了动作。

    他看不清对方,黑暗中,雷钧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紊乱!

    “雷钧?”

    轻轻的声音,像一道霹雳,响彻雷钧耳畔!

    “是的,是我……是我!”

    “雷钧?!真是你?”

    “雷钧?!真是你?”

    “是我……简柔,是我啊……”

    黑影里,女子慢慢走过来,一直走到他的跟前,停住脚。

    是的,是简柔。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自一刻从雷钧的肩上重重跌落。雷钧不由觉得眩晕,他慢慢蹲下身,用手捂住了脸孔……

    他开始哭,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雷钧想说话,他想说“简柔我一直在找你”,他想说“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除了哭得像个孩子,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想竭力遏制住自己的哭声,在这深宫里,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被人发现他这个皇帝哭成这样可不太好办,可雷钧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就仿佛那些泪水和呜咽并不属于他,忍耐了足足九年,到此刻它们再也忍不住,终于迸泻了来……

    女子蹲下身,用手抱住他的头,她的身上也发着抖。

    她扑簌簌地落泪,一面紧紧抱住雷钧,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肩膀,后背……就好像在抚摸一件珍宝那样仔细和温柔。没错,是简柔,泪眼迷离中,雷钧能够看见女子的脸孔,不是稚嫩天真的宁远公主,不是惊惶悲切的宣华夫人,她只是简柔,那个做了他妻子七年的女人。

    历经九年,他终于再度见到了简柔。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附录》

    关于杨广的后宫:丢开隋炀帝艳史之类的野史不提,据记载,杨广的后宫其实乏善可陈,被提过的也只有萧后、萧嫔、陈贵人、宣华夫人、荣华夫人。

    虽然宫内一直就有三夫人、九嫔、十二婕妤等庞大的编制,但是这些坑里,似乎并没有填上该有的萝卜(很好理解,这人就爱个花架子)。就连被提到的其中两个还是移栽自他老爸的田里。

    事实上,隋炀帝的子女并不多,有记载的只有五个: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至少三个皇后生的。

    比起唐太宗那连建制的儿女们,他可差远了……

    都说他为博得父母欢心,命所有怀了孕的妾打掉胎儿……且不说古代人重视家族繁衍的心理,至少登基以后,他应该就不必这么做了吧?爹妈全都拜拜了他还做戏给谁看?

    难道此人一登基就患了少精症?

    这个人当然算不得什么良善之辈,不过某些方面的“劣迹”,恐怕是后世各怀心思的人给他添加上的。

    第百五七章 不懈的坚持

    雷钧紧紧抓着简柔的手。

    从刚才开始,他就这么抓着她,一直不肯松开。简柔也并无要挣脱的意思,她任由他这么抓着自己,让他紧紧搂着自己,就像很多年前,他们还只是一对普通夫妇那样。

    这种真实感让雷钧有些发懵,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为了验证这不是梦,他就只有把简柔抱得再紧一些……

    “我不会再跑掉了,也不会变成烟雾的。”简柔终于苦笑起来,“你放心好了。”雷钧这才微微松开手。

    他仔细端详着简柔。

    九年过去了,她变了很多,她老了。

    虽然是自然的那种衰老,但往昔洋溢在简柔身上的那种欢愉的活力,看来已经消失无踪。

    她的眉宇间,含着无名的愁苦。

    “我可真没想到你会找来。”简柔低声说,“要不是刚才你改口,我还认不出你。”

    “……我怕就算我改口,你不肯见我呢。”

    雷钧这句话,似触动了什么机关。

    简柔慢慢从他地手中,抽回了自己地手。

    痛楚地沉默横亘在俩人之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你一件事。”简柔突然轻声说,“那一个,是不是你?”

    “什么?”

    她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红丝结。

    “登基那日,送这结子的不是你?”她伸出手,迟疑地望着雷钧,“究竟是你,还是杨广?”

    雷钧立时认出了那同心结!

    “……是我。”他羞愧地低下头,“是……是我叫人给你送去的。”

    “为什么?”

    “我怕会出事,我怕……怕那一个自己逼你殉葬。”雷钧的声音更低了。

    简柔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我拿不准自己会怎么对付你,第二天我就得回现代了,我是说,那一个自己会怎么干,我拿不准……我就想起了这结子,我怕你会遭毒手,所以我……”

    雷钧有些语无伦次。

    简柔轻声问:“先帝驾崩那天,半路追赶我的也是你,对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切。

    雷钧只觉得两耳轰鸣!

    “是因为天我刚明白自己是谁,我……我突然看见了你,我怕你再不见了,我……当时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简柔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

    “我知道是你,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你……”她低声哽咽,“我没记住当时你说的话,可我记得你……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他,我知道的,他不会像你那样为我难过的。”

    雷钧浑身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再度抱住简柔。

    “对不起……”

    这三个字,终于说了出来,他终于能够当面说出这三个字。

    在整整追寻了九年之后。

    后来,他们慢慢谈起这一切。

    受阻多年的时光开始再度流动,他们仿佛将往事盛于盘中,而后,小心翼翼的剥食,继续着笨拙艰难的努力。

    “……我是从萧后那儿知道真相的。”简柔低声说,“记得么?我走之前,去过一次唐朝已经很老了,可她居然还记得我。那次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雷钧默默听着。

    “我并不想走,蕾蕾每天还得我哄着入睡,当年她还那么小……”简柔垂下头,神色凄怆,“可是对着一个你,却什么都不能说,我越难过,你就越关心我,你越关心我,我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天,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我明白。”雷钧的嗓子有点嘶哑,“你不用解释,简柔,那都是我的错。”

    又沉默了很久很久,简柔才继续开口:“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之前在历史上活着的年代,我不能去,不然还得重蹈覆辙,之后,虽然宣华夫人不在了,宫里的人都还记得我的脸,所以我也不敢去长安。”

    她停了停,继续说:“我哥哥……我是不想再见他了,就让他醉生梦死吧。”简柔叹了口气,“家国亡灭虽是经由你手,可是雷钧,那实在也算你的责任。”

    那为什么要来江都?雷钧想问,却不敢出声。

    “我四处乱逛,毫无目的地走了很多年,本想寻死的,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要为什么去死:为陈朝么?我虽是陈朝公主,却不觉得它就该屹立万年;为了你父皇?我……我对他也没那么深的感情;为了你?可你甚至都还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泪水又要涌出眼眶,雷钧慢慢低下了头。

    “这些年,我问过自己无数遍,怎么会弄成这样了呢?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后来我才明白,是我那日一时软弱,不肯接受事实,还贪恋了你的许诺。一步错,步步错。当年要是手头有一杯鸩酒,哪怕一口气倒进嘴里,也强过……强过被你欺骗,被你凌辱。”

    简柔的语气是那么平静,甚至都听不出其中有恨意,但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锐利无比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雷钧的心上!

    “我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爱你,还是恨你。如果真的只剩下恨,为什么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和你结了婚呢?我都不记得你了,可这结子却一直留下来,多少年也舍不得丢掉。梁所长当年,那么反对咱们在一块儿,他肯定知道真相,所以才叫我赶紧跟你分手,他还说,全校那么多男孩子,要是真想谈恋爱他去给我介绍,保证找个比你好一百倍的,当时所长说这话,我听了还气得直哭,我和他说我谁也不要,再好我也不要,我就要你……这到底算是恨,还是爱?”

    深深的夜里,宫殿寂寥无声有人都睡了,只剩了这对男女,默然相对。

    “找不到死的理由,那就只有活着,这些年,我活在时间的夹缝里,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怎么活着。我只觉得怎么都好,就是不能再回去见你……可是总见不着,我又想你。”

    “……”

    “我以为间久了就会淡忘,我很想把这荒唐的过去给忘掉,要是能忘得一干二净,就当没发生过,那多好——可我办不到。”简柔说到这儿,垂下了头,她的声音变得很轻,“想你想得没办法了,就来江都,守着,等你今年能巡幸到这儿,落下脚,我再想办法……”

    简柔的表情,似乎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她抬头,目光迷惘地望着雷钧:“你究竟是不是他呢?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一阵难熬的沉默。

    “溜进离宫不是多难的事,可我怕人认出来,更怕被你认出来……”她叹了口气“我一边恨自己,一边又不肯走,想尽办法留在这儿,只为了等你睡着,能再看看你。”

    她说到这儿,再度落泪。

    那一夜,雷钧忽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以为发现了真相的简柔,对他只有满腔恨意,他以为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自己千刀万剐,他以为他再不能听见她叫自己“雷钧”。

    可事实上,简柔仍然爱着他,并且为此而深深痛苦。

    “……我没想到你会在江都。”雷钧挣扎着,艰难地说,“我没想到……没想到能再见到你。我该早点过来的。”

    “你是怎么会一个人过来的呢?”

    雷钧沉默片刻,才将局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简柔,包括白起对他们的警告。

    最后他说:“以前我在现代,你不能回去。可现在我过来了,你就能够回去了。”

    “回去?”

    “我想……你到现在,还是不能容忍和我一同生活,是吧?”简柔一怔,然后,慢慢垂下眼帘。

    目睹她这样的表情,雷钧觉得心脏疼极了,可他不能不继续说下去:“这样正好,你可以回去见蕾蕾了,你当然应该恨我,但你别恨蕾蕾,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恨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你会好好待她的,简柔,她现在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一个人过得很惨……她还是个孩子,所以你去帮帮她,去照顾她,好么?”

    简柔没有做声,她伸出手,慢慢握住雷钧的手。

    “可你怎么办?”她忽然低声说,“再呆下去,你会死在这儿的……”

    冰凉湿润的触感,雷钧能感觉到,有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就算是那样我也认命了,真的。”他努力扯了一下嘴角,“只当我为历史再做点贡献。”

    “不,我不走,我也要留下来。”她忽然呜咽着说,“要死,咱俩就死在一块儿……”

    她这最后一句话,好像一道暖阳光柱,雷钧心中那些坚固的冰凌,在它的抚慰下,终于开始融化……

    “唉,那怎么行?”他故作轻松地说,“这儿可没有你的名额。”

    简柔终于哭出了声。

    雷钧搂着简柔,轻轻拍着她,似乎是要让她把这些年的苦楚,全都哭出来。

    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秀发,雷钧安慰妻子的姿态,就好像很多年以前,简柔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来被他抚慰一样。之后,雷钧问她,身上带了定位器没有。

    简柔摇了摇头。

    雷钧从怀里掏出定位器,拉过简柔的手臂,仔细替她绑好。

    “他们非要我带上,我不肯要新开发的皮下定位器,他们就给了我这个老式的,还说要是发现我没带上,就强行再把我抓回去,”雷钧笑了一下,“其实我留着它也没用,你带上吧,这样你就能回去了。”

    那是他生存的机会,简柔完全明白雷钧是把最后一丝机会让给了她。

    “可是雷钧……”她的神情凄然。

    “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了,真的,我这颗大好头颅,其实谁来斫之都是一回事。”雷钧微笑着说,“想到那边有你和蕾蕾在,我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春风抹过花瓣的轻响。

    他的笑容,又温柔,又勇敢。

    黎明之前,趁着离宫内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