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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43部分阅读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方无应心情低落。

    往往前一天,俩人还有说有笑,然而一夜之间他就变了:消沉、颓废、沉默、自闭、不吃东西、不搭理人,甚至无法去工作。有的时候这种转变和天气变坏有关;有的时候,即使她非常仔细地观察,却依然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次她俩去公园玩,起初的确很高兴,拍照,聊天,说笑……后来水喝完了,苏虹去旁边的商店,再回来,就找不到方无应的人了。

    一个小时之后,她在公园最里面的荷花池边找到了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转到这儿来的,那是个夏天,毒热的太阳顶头晒着,荷花池边没有游客,方无应一个人站在池子边上,盯着那一池的荷花,他好像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痛苦。

    苏虹有些生气他撇下自己独自跑远,唤了他两声,方无应才醒悟过来,她定定望着他失神的眼睛,终于明白自己又得面对一个游魂了。

    那天的出游不得不中途折返,回去的路上,苏虹抱着没吃完的饮料和食物坐在副驾驶座上,方无应开车,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等车开到楼下的时候,她听见他说:“先上去好么?”

    苏虹抱着东西先上了楼,又在客厅等了约莫大半个钟头,才听见他进来的声音。她扬起脸望着他,期待能得到个合理的解释,可最后却等来一句“我去做饭。”

    那天晚上,俩人躺在床上,没有开电视,没有听音乐,没有睡。

    黑暗中,她试图和方无应讲话,试图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寻思了许久,终于装作很轻松地说:“你今天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有一条胳膊朝她搂过来。

    就在那天夜里,他伏在苏虹身旁,用细碎的语调和她说那些消逝了十三年的细节:他那不为人知的过去,数十年的挣扎与屈辱,深陷于家国仇恨中的绝望与痛楚,被无情践踏的梦想和光荣,不为世人容忍的欢乐和哀怮……

    方无应是有极深个人痛苦的人,在苏虹和他仅仅还是同事时,就已经隐约觉察到这一点,然而那个时候,他的痛苦虽来势汹汹,却从不狼藉。他很小心地在众人面前掩饰他的痛苦,于是就算如苏虹这般敏感的女性,只能间或嗅到一丝湿漉漉的悲哀味道,却从未曾窥得全貌。可是一旦陷入到亲密关系里,他的痛苦也跟着丧失了原先的藏匿空间。

    这个男人是坚强的,却又是脆弱的,他是深情的,然而又是冷漠的,他永远有堕落的趋势,可是你在他的身上,只能看见“不屈”二字。每时每刻,你都能听见这个人在用心灵呼喊:救救我!然而,等你真正打算凝神注视他的时候,那声音又旋即消失……

    直到相识了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她终于读懂了方无应这个男人,也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一生最重要的意义所在。

    唯一能够看清他的人是她,唯一愿意陪伴他直到生命终结的人,只有她。

    苏虹越来越能肯定这一点: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他为敌,她都会站在他身边。

    和他在一起,即便堕落进阿鼻地狱,她也将堕落得光彩夺目。

    第百三七章 出乎意料的重逢

    时空屏蔽的检修工程,随着工期的临近结尾,已经可算是“胜利在望”了。这次耗费了他们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期间经历无数风险,但现在终于有希望打上end了。

    这一年里,每个人都累得够呛,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儿,出差次数是平日的三到五倍,大家都说再这么来一趟,早晚得全体趴下。

    检查所有修补完善的部分,结果还是挺令人满意的,而且近来乱闯时空的古人,也的确少了很多,辛弃疾那一桩还是半年前的事。

    不过仍然有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存在。

    极少数的时间点,修补的成效不算太好,最典型的就是隋朝。在一次局内部集中会议上,雷钧专门将隋朝的这个问题拿了出来。

    单单在公元581年,他们就进行过两次修补,但是漏洞仍然存在,它并没有多大,可是反复的撕裂令人头疼和不解,似乎有个什么,始终卡在时空壁上,让他们的修补工作永远只能达到90左右。

    “再让控制组跑一趟就没要了。”小武说,“他们最近连个礼拜天都没有,这种计划之外的活儿,我们自己干吧。”

    “嗯,但还是得控制组给个人参与。”雷钧说,“不多,一个就行。”

    “那我再过去一趟吧。”小武说。

    苏虹摇头:“你该歇着了,不是才从1848年回来没两天么?我去吧,反正就剩了我好久没出去了。”

    “你不担心危险啊?”

    “危险什么。”苏虹拿过工作单看了看,“喏,就选在陈朝灭亡那年好了。全国统一,兵戈也止了,没问题的。”

    “叫小于一块儿吧,我记得好像就他还留守在组里。”雷钧说着,拿过联系本翻了翻,“喏,果然是他。”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商定了。让于凯陪着苏虹一起去隋朝,时间则定在公元589年就是陈朝灭亡,隋文帝统一全国的那一年。

    临走的时候,于凯还开玩笑说要不要让他通知队长,苏虹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最近不是总碰不上一块儿么?”小于说,“队长按计划得到明晚上才回来。”

    “咱们也呆不了多久。”苏虹说,“估计也就两天时间。”

    当时小于一边整理假发一面问:“苏姐,队长说你们去巴厘岛度蜜月啊?”

    “是这么打算的,年底吧。”

    “其实我和小杨都觉得,不如选个太平盛世的古代。”小于有点兴奋地说,“仁宗时期的汴京啦,武则天时期的神都啦,都好玩!”

    苏虹苦笑:“小子,成天往古代跑,还没跑够啊?”

    “不是呀,那多浪漫呀!再搞个花轿迎娶……”

    “嗯是啊,还得带着定位器饮用水净化器消炎片假发沉甸甸的银子或铜钱,搞不好还得带上防身兵刃……”

    “呃……”

    “这是度蜜月么?把人都累死了。”苏虹撇嘴,“去巴厘岛,只要带张银行卡就ok。”

    “那还是去巴厘岛吧。”小于尴尬地说,“穿越时空的浪漫是需要代价的。”

    “没错。”

    俩人正说着,雷钧拉开门,探头进来看了看。

    “还没走啊?”

    “有事儿?”苏虹看他。

    雷钧揉了揉鼻翼:“也没啥事儿,蕾蕾说上次买的那件t恤她穿去了学校,好些同学都想要,叫我和你说一声。”

    苏虹很愉快:“是么?那太好了!多谢照顾生意。”

    “多卖几件是几件,要是能在学校里建立稳固客源那不是挺好么。”雷钧笑了笑,“行了你们准备出发吧。”

    他关上了门。

    小于问苏虹:“是说苏姐你那家淘宝店啊?”

    苏虹点点头:“上次也是雷钧给介绍的生意,赚了不少。”

    “芝麻局长人真挺好的。”小于说,“我们组里都说他就留在这儿好了,不过,人家早晚得去部里吧?”

    “升官?”苏虹摇摇头,“我觉得有点难,雷钧自己根本没那个往上爬的心,如果凌局这次不栽这么大跟头,顺利进入部里,可能往后还帮衬着他一点,现在没这便利条件了。”

    “反正他也不怎么在乎不是?”小于笑道。

    “嗯,他的心不在这上面……”

    想起了简柔,苏虹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们到的时候是初春。战争已经结束,陈朝新亡,陈地随处可见从北方过来的隋兵。不过百姓的生活没有遭到过度侵扰,本来陈军打这场战争就打得三心二意,隋军完全是在陈军的眼皮子底下渡过的黄河,陈朝天子还沉醉在天险阻隔的安逸中,将官、士兵们也大多因为庆贺新年而喝得醉醺醺的,总之是稀里糊涂做了败者。陈朝,从上至下就没有“打硬仗”的心理准备。

    苏虹他们出现的地点是陈朝都城建康,小于扮的是个樵夫,苏虹则扮装成农妇。因为不想搅进历史,他们没有进城,只在郊外的一片树林里进行修补工作。

    “看起来还不错,没想象中凄惨。”苏虹瞧瞧四周,“陈叔宝果然全无心肝。”

    她用的是隋文帝批评陈后主的句子。

    “那也不坏嘛,小武要是也这么‘全无心肝’,恐怕当年还不至于那么痛苦。”小于调侃道。

    俩人足足忙了一天,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才算把关键部分完成。

    “累死人!”苏虹扔掉手套,擦擦汗,“不行,腰要断了。”

    小于放下仪器说:“剩下的我一个人干就行了,苏姐,你去玩一会儿吧。”

    “玩?这儿有啥好玩的?”

    “嗯……可以趁机去游览一下大隋朝的风光。”

    “哦,那敢情好。”苏虹也笑,她站起身,“行,我到前面走走,有事儿叫我。”

    步出树林,苏虹一个人漫步在土埂道上。

    隋朝初年的黄昏,格外静谧,初春的风狂暴地吹着,天色深蓝得让人不能喘息。苏虹仰起脸,视着如血残阳慢慢落入山后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之中,那耀眼无比的火红和淡粉色的光线在云层反射之下,于穹窿边际展开了一副令人目眩神迷的宏伟画卷。

    苏虹十分喜欢看日落,这样的世界一天一天周而复始,人生活其间,却从不厌其烦……

    她想起此刻身在三国的方无应。

    而中国也正是从汉末开始直到隋朝,度过了整整四百年的混乱期。

    他们俩,此刻,一个在乱世之头,一个乱世之尾。

    也许那一个,也正在仰望着一片晚霞,同一个日暮长空……

    和她一样。

    眨眼,光年。

    正发着呆,远远的,一队车马往这边走过来,苏虹赶紧低下头,扶了扶臂弯的竹篮装出赶路的样子,不过她的眼角余光然能看见那一队人马。

    前面有两匹马,中间一乘大轿,青色布幔,遮得严严实实。

    “是顶鸾轿呢。”苏虹心想,“里面坐的是皇亲国戚?”

    她有点好奇,不禁脚步跟着轿子往前走了两步。此刻苏虹与那一队车马只隔开了三米左右,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来,前面的布帘微微拂动,苏虹瞥见了一双穿着翠绿绣花鞋的脚。

    她的心不知为何,微微一动,脚步略一迟疑,有那开路的仆从便皱起眉:“边上去!”

    苏虹知道是自己太靠近了,她赶紧垂首缓慢下脚步,尽力拉开距离。

    也许是这一声呵斥,让轿内的人感到了好奇,一只玉手轻轻拂起轿窗的布帘,往外探看。

    那只是一两秒的时间,让苏虹看见了轿里人的脸孔。

    事后,过了很多年之后,苏虹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错过了那两秒钟,她这人生接下来的历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那一刻,苏虹只觉得浑身僵硬无比!

    她看见了简柔。

    在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大脑空白之后,苏虹突然反应了过来!

    她快步跟上已经走远的车队,脑子里却已乱成了一锅粥!

    那是简柔,绝对没错的,如果说分隔了这么多年仍然能认出来,是因为,轿中的女子依然年轻,她的五官容貌,甚至比离去时更加年轻,像极了大学时与苏虹最要好的那个女生简柔。

    那的确是简柔,苏虹在脑子里反复映放刚才的那一瞥,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苏虹的耳畔轰轰乱响,她几乎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是转头去通知还在树林里的小于?还是立即通知在现代的雷钧?……

    但那都来不及了,而且说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苏虹想,不如自己先跟过去看看,至少,先确定一下这个酷似简柔的女子的身份!

    想到这儿,苏虹按开通讯器,小于在那边接通了信息。

    “苏姐?”

    “小于,我离开一下,可能得一两个小时。”她低声而急促地说,“出了件很诡异的事情……眼下来不及说,晚上回来告诉你。”

    “呃……好,你小心点,”小于说,“我就在树林里等你。”

    关掉通讯器,苏虹抬头再看那队车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苏虹心里一慌,扔下臂弯的篮子就往前奔!

    她就这么走走停停,一路跟着那车马,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竟然来到了一个军营之前!

    苏虹目瞪口呆望着那乘轿子进了军营,眼看它就要消失在大大小小的军帐之中,她一下子着了慌!

    “喂!干什么的!”辕门前的两个兵卒,气势汹汹拦住了苏虹。

    “我……我……”

    苏虹慌了神,她实在找不到理由,慌乱之下,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一见面前女子突然哭起来,那两个年轻的兵卒都觉得诧异,他们放下兵刃,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开口问:“这位大姐,你到底要找谁?我们这里可是军营。”

    “刚才见了一顶鸾轿,我姐姐……在其中……”苏虹边哭边说。

    那俩兵卒对视了一眼,那年轻一点的问:“你姐姐?你姐姐是宁远公主的侍女么?”

    宁远公主?苏虹的大脑空白了两秒!

    “是!是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点头,“失散多年,刚才瞥见了她……父母过世之后,姐姐她……”

    她慌不择言地顺嘴胡说,只巴望着对方能放她一马她跟着进去看看轿子里的人。

    不过苏虹这一招还真有效,另外,也许是看她哭得太真太惨,那两个兵卒倒都迟疑了。

    “晋王殿下说勿要扰民,这时节让一个妇人来搅闹总不妥当。”那年长的道,“人家也惨,不如我去通报宁远公主的下人,或有知道她姐姐的,让姐妹俩见个面也好。”

    说着,那人就进了辕门。

    等候的期间,苏虹在脑子里慢慢寻找关于“宁远公主”的资料,一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历史上哪位公主,可当她想到另外四个字的时候苏虹整个人都惊呆了!

    起初她一时没想起来,是因为历史上很少对这位公主用“宁远公主”这种称呼,更多的则是用她后来的身份取而代之,那就是“宣华夫人”。

    陈朝灭亡之后陈叔宝的堂妹,陈朝“宁远公主”被隋军从建康带回了都城长安,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也就成了隋文帝杨坚的妃子。杨坚的妻子独孤伽罗是个妒忌心非常强的女人,所以直到独孤皇后去世之后,杨坚才开始真正接近这位被称为“宣华夫人”的宠妃。

    宣华夫人的后生十分凄惨,杨坚死后,隋炀帝登基,亡国公主不得不身侍父子二人,史书上说,这种屈辱让她无法承受,不久就郁郁寡欢而死。

    ……难道说,简柔是“宣华夫人”?!

    正发着呆,那去打听的兵回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仆从打扮的人。

    “跟着他走吧。”兵卒好心地指了指仆从,“让他带你去找你姐姐。”

    “要检查一下么?”那年轻道。

    “检查什么?一个妇人而已。”年长的兵卒倒是满不在乎。

    苏虹擦了擦脸上的泪,向那两个兵卒道了谢。

    再看那仆从,似乎也不是等闲之人,大概国家亡灭了,虽是公主身边亲信,在隋军面前也只得低头。

    那仆从带着苏虹进了军营,又满怀惑地看她:“这位大姐,你到底要找谁?刚才那位军爷说你有姊妹失散,又说是在公主近前侍奉——你家姐姐姓甚名谁?”

    苏虹犹豫了半晌,才道:“大人,我……我想见公主殿下。”

    那人惊住了!

    “见公主殿下?你又是何人?为何非要见我家公主殿下?”

    苏虹实在无法,慌乱中竟跪了下来!

    “……哎呀这位大姐!你这是干什么?”那人慌忙扶起苏虹,又见她满脸泪水,神情凄婉,只当她是没见过阵势的庶民百姓,有什么苦衷一时又说不清,便道,“好吧,我带你进去。”

    到了一座军帐前,那人先进去通报,然后转头出来,示意苏虹进来。

    走进军帐内,苏虹觉得自己的心,狂跳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她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紧张得走路都有点摇晃不稳。

    就这么被带到了一位妆容华丽、仪态优雅的年轻女子跟前,苏虹被那人示意行礼。

    “是这位姐姐要见我?”女子轻启朱唇,她的声音,与简柔一模一样!

    苏虹微微抬起头,望着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