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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穿越不当工作第2部分阅读

    一笑:“行了,省省吧,没有破坏历史轨迹,我们都该感谢上苍。”

    “……上苍怎么叫我遇到你了呢?”陶桃耷拉下脑袋。

    “老实说,我也不想遇到陶小姐你。”雷钧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不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现在我该陪着我女儿去郊游了。”

    “那好,但愿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陶桃冷冷地说。

    “正合吾意。”

    确定位置,回收程序一切正常,再睁开眼睛,雷钧看见久违了两天的隔离室,毛玻璃对面办公室里,人影晃动。

    消毒步骤一结束,玻璃门自动滑开,雷钧走了出来,又看看身后陶桃:“走吧?去登记。”

    “什么登记?”

    “关于你这次擅闯清朝的始末,按照规定必须登记造册。”

    陶桃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呃,还是要处分我?”

    “跟你说了那不归我管。”雷钧一脸不耐烦,“材料上报给你们学校,由院系领导批示——该落个什么结果你得去问你们辅导员。”

    “别啊大叔!”陶桃简直要哭出来了,“我明年就毕业了你现在叫我扛个处分我哪儿找工作去啊我还想考公务员呢我都是预备党员了我……”

    雷钧不去理睬她,只顾着摘下帽子,扯下假辫子,脱掉长袍马褂露出里面的白衬衣,再将黑布鞋换成自己的皮鞋,不到五分钟,他就又还原成了现代人。

    “妈的,就为你这破事儿,我还把头给剃了!”雷钧恨恨摸了摸自己的光脑门,“夏天剃头是为了凉快,可这都快入秋了,凉风嗖嗖的……”

    “大叔……”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还想哀求。

    “走吧?”雷钧抬头看看陶桃,“还愣在这儿干吗?”

    带着陶桃进了办公室,雷钧四处看看,叫来一个同事:“小武。”

    举止斯文、神情温和的年轻男子赶紧走过来:“老大。”

    雷钧指指陶桃:“送她去观察室,给做个笔录。”

    小武带着哭哭啼啼、依旧穿着清朝袄裙的陶桃进了观察室。

    “怎么回事?”苏虹端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怎么哭成那样?给。”

    “怕挨学校处分呗。”雷钧一脸倦容,他靠在办公桌前,伸手接过咖啡,“局长还没来?”

    “昨天接到通知,今天去市里开会了。”苏虹耸耸肩,“知识分子最怵开会,看把局长给愁的——怎么样?年假休的如何?”

    “我哪儿休年假了?这不是都拿来加班了么!”雷钧瞪了她一眼,喝了口咖啡,“靠!你放了几勺糖啊?!”

    “四勺。”苏虹笑起来,“不是清朝三日游么?”

    “游个屁!”雷钧放下杯子,“找人一天,盯人一天,抓人一天,比在局里上班还累。”

    “行了行了,下次我去,行吧?老大你这次辛苦了。”苏虹安慰得全然不诚心。

    “那这次干吗要我顶你的缺?”雷钧又摸了摸脑瓜,“害得我剃头。”

    “咦?我不是要去相亲嘛!”苏虹瞪大眼睛,“局长都说了,把我嫁出去是全局今年工作的重点。”

    “局长她就等着工作失败吧。”雷钧一脸悻悻,“都相亲一百回了还不死心。就你这样挑三拣四的,能嫁出去才见鬼。”

    “听君一席话,胜戳十把刀。我哪儿赶上老大您呢,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生子——”苏虹说到一半,却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早点结婚没什么不好。”雷钧淡淡地说,“不然,我闺女如今能上中学?”

    苏虹端着咖啡,眨眨眼,气氛有点说错话的尴尬。

    雷钧的妻子简柔,已经失踪八年了,她也是穿越局的工作人员。

    第五章 所谓的“穿越管理局”

    小武从观察室里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了解清楚了。情况并不严重。”他将笔录资料交给雷钧,“陶桃,科技大少年班的学生,大三,她是私自使用学校仪器过去的——真是天才少女。”

    这是一年来,第三起私自闯时空的案子了。前面两起也都是相关技术人员利用保密仪器,私自穿越时空。一次去了宋朝,一次去了明末。去了宋朝的那个,在刚刚到达的当天就被抓了回来,没有引起任何历史改变;去了明末的那个,却差点被明朝将领祖大寿给一刀斩了首——那家伙居然想去暗杀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时空平衡处不得不出动控制组,危急时刻,组长方无应提刀上马,和祖大寿交手数十个回合,逼得祖大寿节节后退,这才把人救了回来。

    结果是,去了宋朝的那位拘留十五日并罚款人民币两千,去了明末的那位,私自突破时空,以及未成年人伤害罪两项并一,被判五年徒刑,判的轻,很可能因为伤害对象是吴三桂,尽管那时吴三桂还未成年——当然了,就算是成年的吴三桂,他也不归现代人处置。

    后来苏虹在局里开玩笑,说控制组的组长方无应搞不好就是从古代跑过来的,听他这名字,“方无应”——有现代人叫这种名字的么?

    小武赶紧纠正道:“人家不是古代人,人家还留过学的,而且有英文名!人家叫paul。paul?方。”

    实际上,那是方无应骗小武的。

    方无应刚刚三十岁,五官英秀逼人,眉眼精致,肤色白皙却没有光泽,形同缺血,不管怎么暴晒和粗磨,依然会透着丝丝寒意。尽管脸孔好看得过分,但是此人行事做派却很硬气,男人的坏脾气例如抽烟喝酒偶尔邋遢爱开粗鲁玩笑等等,无一不全,所以其实是很“大老爷们”的一个家伙。虽然外语很好但方无应并没留过学,其他人在上学的时候他当了十年兵,现在军衔为中校。他是梁所长专门从部队挖来的,因为一同调过来的很多人都是方无应从前的下属,是以他们仍然沿用在部队里的称呼,管方无应叫“队长”。

    “照苏虹这么说,咱们的名字都有可疑之处。”雷钧拍拍小武的肩膀,“除了他,肯定百分之百是现代人。”

    小武叫武海潮,名字有点俗气,人却显得文质彬彬,是五年前由梁所长在退休之际,亲自从研究所里调来的,他比雷钧小五岁,一直是雷钧的得力助手,小武办事周到细心,可是经常自谦“办公室第二英俊”。苏虹对此嗤之以鼻,不算控制组的话,这间办公室一共就俩男的,雷钧和武海潮,小武这话明显是在拍老大的马屁,而雷钧对此一副却之不恭的态度,更让苏虹翻白眼。

    苏虹是雷钧的学妹,也是他妻子简柔的同学,是局里唯一的“剩女”。上班十年来苏虹相亲超过一千次,却一次也没成功,到现在三十大寿过了两年,仍小姑独处。

    苏虹人长得惊人的漂亮,头脑思维则是惊人的独立,雷钧说她这两样全都超出了尺度——“如果超出了尺度,独立精神就会变成独身的祸根”,这是雷钧的评价。苏虹身材消瘦,讨厌的三种东西是:相亲,糖果,肥胖。

    现代女子没有以胖为美的,一个个拼着命的减肥,不饿死自己不罢休,发现一寸赘肉如发现不共戴天的仇人。像苏虹这种以vogue封面模特为目标、以《穿prada的女魔头》为教科书的现代女性,高卡路里的肉类,以及导致肥胖的糖果,当然全都成了最可恨的敌人。

    “最后怎么办?”苏虹转回话题,问小武,“校方会给处分?”

    “应该是记过吧,不过毕业证没问题。”小武说,“刚刚她父母来了,她爹就是研究所的——我说她怎么那么熟悉仪器操作,原来是有家学。我把他们都劝回去了,孩子走的时候,还哭着呢。”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雷钧翻了翻笔录,不咸不淡地说,“自己捅漏子自己负责,再说连曹雪芹她都见着了……”

    “啊啊?!”苏虹忽地站起,身子几乎要探过来,“见着曹雪芹了?!”

    “碰巧见到的。听其言观其行,自尊心和自卑一样强烈,不太好往来的一个人。”

    “那是肯定的,毕竟是从那种家族里走出来的,”苏虹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你没问问他后四十回怎么写的?”

    “那时候他还没写到后四十回呢,叫我怎么问?”雷钧翻了个白眼,“况且我也不是他的粉丝。”

    “知道知道,您是金迷。”苏虹坐回到椅子里,表情已经全无兴趣了。雷钧喜欢金庸,这全局都知道。

    “事情就是这么怪,苏虹,我不粉曹雪芹,但是我能见到曹雪芹,我粉金庸,但是我见不着他。”

    “现在买张机票,直接去香港呗,想见一个活人还不容易?”

    “人家金庸哪能说见就见?”雷钧摇摇头,“我见得着死的,却见不着活的,这世道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小武在一边皱眉摇头。

    “算了。”雷钧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了,好好的年假泡了汤,想起我就觉得憋气。”

    “别气别气。”小武赶紧说,“头儿你放心回家,今天我和苏虹值班,反正局长也开会去了。”

    “局长比咱头儿还倒霉,她是宁可去五代十国那乱地方,也不愿意去市里开会。”苏虹说,“咱局从梁所长传下来的传统,愿意对着书也不愿意对着官。”

    时空平衡处之前只是个研究所的附属机构,如今已经去世的所长梁毅,当年是研究时空穿越技术的首席负责人,苏虹和雷钧都是梁所长的学生。小武进来那年,这个机构才脱离研究所独立,并且更名为“时空平衡处”,穿越局是它最核心的部门。梁所长退休之后,接替他的是现在的局长,也是梁所长手下技术最出色的弟子凌涓。

    从办公大楼里出来,雷钧进了停车场,五分钟之后,老旧的富康车吭哧吭哧爬出大院,上了公路。

    现在是九月初,雷钧上初三的女儿蕾蕾今天去学校报到,本来父女俩约好了趁着暑假结束之前,一块儿去郊外东山玩一趟,但是因为监视器发现雍正年时段出现非正常波动,雷钧愣是守在所里一个礼拜没回家,包括其间还“出差”去了趟清朝——按照保密守则,这些雷钧并未告诉女儿。

    第六章 由麦德龙引起的悲哀回忆

    最近一年,时空中的频率波动不知为何异常频繁,能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很多,包括太阳黑子爆炸也会造成一定影响,但雷钧总觉得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他觉得全局上下,最近都该注意到这一点了。

    所谓的“全局上下”,真正负责核心工作的也不过是这四个人:雷钧,苏虹,武海潮,加上局长凌涓。人手不够是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问题。但时空平衡处却不能像国家其它部门那样,以公务员考试形式大量招人。

    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机构,特殊到甚至不能把它的存在公之于众,参与项目的工作人员,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一旦泄露将会追究法律责任。

    人类已经可以穿越时空了,但是这项技术目前只限于专业人员考古之用。平衡处的主要工作除了维护人工时空屏蔽,在后台协助研究所考古人员进行日常数据追踪和分析工作,以及完成扫尾任务之外,更多的就是将进入错误时空的人员,送回到他们原本的时空里。因此他们必须具备非常丰富的专业知识,而那不仅仅是指量子物理学。

    这些人,必须通晓历史,不是泛泛的了解而已,是能真正融入到历史当中,也就是说,无论将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扔进过去任何一段历史里面,他们都能在那里很好地生存下来,这就不光需要熟练运用当时的语言,研究表明,语言的发展是从北到南的,至今我国海南两广地区的口音与北宋开封口音相似,再往前的语言,拿苏虹的话来说,简直比死掉的古拉丁文还难学,古汉语的语音、语调,物品名称以及用词,完全与现代语言不同,再加上地区差异,听起来几乎和外语无异。训练语言的那两年,真是让他们几个“连人话都不会说了”,为了提高学习效率,苏虹他们有段时间在办公室里就只用古语交流,曾经四个人整整说了一个月战国语言,各练两国,结果简柔下楼去对面超市买零食,脑子没转过来,差点被人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除了语言,还有生活风俗,人际交往,服饰禁忌,以及当年发生的大事……回古代生活,这听起来挺浪漫,可事实上除了明清和近代历史稍稍容易融入一点,其它则保不准会被丢去洪荒地界当野人探险,不经过系统长期训练的人,别说完成指定任务,就连活下来都非常困难。

    和他们掌握同等技能的还有方无应和他的下属们,控制组的人所需学习的更多,甚至包括传统的十八般武艺。这群人,从三尖两刃刀到ak47,必须无所不通。不然,拿方无应的话来说,“要是谁三两招就被吕布给挑下马来,那他丢的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脸!”

    苏虹说幸亏刘关张没有军籍,不然肯定羞愧得集体自挂东南枝。

    车开到楼下,刚熄火,手机就响了。雷钧锁上车,接通手机,来电话的是小武,他告诉雷钧,观测仪器报警了。

    “是哪段历史有异常?”

    “是现代,此刻。”小武说,“应该是有人穿过来了……”

    雷钧站在楼梯口,握着手机皱着眉头,他觉得太阳岤隐隐作痛。

    “我怀疑是那女大学生闯去清朝造成的,她没经过训练,使用仪器不当,引起频率波动的不正常,导致周边历史也跟着受了影响。”小武说,“我和苏虹现在就打算出发,头儿,你先休息,我们一有情况就向你汇报。”

    “行,你们俩小心点,我也觉得是这次抓捕造成的,一来一去太频繁,估计波及的就是清朝附近的时期。”雷钧说,“等会儿我向局长备报,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知道了。”

    “还有,小武,如果过来的是个美男子,你可要小心看住苏虹哦。”

    “瞧您这话说的……”

    雷钧暗笑,挂了手机。

    能穿越过去的人,其实并不多,时空平衡处建立以来,大部分案件都是古代人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例如地震洪水战争动乱等等,被莫名其妙抛到了现代——这当然是时空渠道被挖通的副作用。

    迄今为止,雷钧都记得他着手处理的第一桩案子,当日被扔到现代来的,是战国时期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平原君赵胜。

    ……控制组是在一家麦德龙超市里搜捕到的赵胜,那也是雷钧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千年古人,发现他的时候,赵胜衣衫褴褛、脸色惨白,头发散乱得像鸡窝,不知是用什么方法,他竟爬上了堆积面粉的货架!

    超市钢制货架足足有七米高,平时麦德龙的职员必须动用电动货梯才能上去取货,然而这位平原君,竟然坐在那上面嚎啕大哭,抱着面粉袋死活也不肯下来,一群麦德龙员工围在下面哭笑不得。

    当天下午,那家麦德龙不得不临时封锁清场,作为谈判专家之一的雷钧攀上电动货梯,坐在梯子顶端,用他还不熟练的战国语言和赵胜沟通。足足费了半个小时口舌,雷钧才弄明白,这位平原君所处的时期,正是长平之战结束不久,赵国首都邯郸被秦军包围了八、九个月的阶段。

    唇焦舌敝之际,雷钧也终于弄明白了,赵胜之所以会坐在麦德龙的面粉货架上恸哭不已,是因为他想把这些粮食全都运回赵国,让被围困多日、弹尽粮绝的邯郸城,能继续支撑下去……

    “真不是什么好开端。”雷钧咂咂嘴,抛开脑海里赵胜那张沾着面粉和眼泪的脸,快步上了楼。

    开门进屋,时间还早,女儿雷蕾没回来,雷钧放下包,一屁股坐在了客厅沙发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张照片上。

    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蕾蕾五岁生日时拍摄的,照片中的少妇笑靥如花。

    整个下午,穿越管理局的雷钧副局长始终静静坐在窗前,直至他高大的身影,被逆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窗外是铺满金色云霞的清纯天空,日落之前,宇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苍茫。

    雷钧想起了妻子失踪那天的事。

    那是个周五,简柔出门时,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红色毛衫,那种明亮的红色,被秋日阳光映照着,令人眼花缭乱,久久无法忘怀。

    “我上午请了假,要去银行办事,你先把蕾蕾送到学校去吧。”她微微笑着,将有点沉的女童抱起来,放进雷钧怀里。

    那个早晨阳光明媚,暖风轻拂,枫叶随风摆动。

    那是个美好动人得简直像幅画的日子。火红枫树下,妻子的笑容近乎完美。

    数小时之后,雷钧没有在单位看到妻子。

    一周之后,警方正式宣布简柔失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