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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第58部分阅读

    一条闪电在空中蔓延而下,将整个天空都耀得亮了一亮。

    邹一石和江问鹤的心中蓦的同时一寒。

    “邹大人,小心起见,我看还是要走一遭。我陪你们一起去。”再想到之前林夕交给自己过的那一面宇化家的小旗,江问鹤霎时便下定了主意,转头看着邹一石说道。

    邹一石也不再多说什么,默然的点了点头。

    ……

    ……

    “耗子怎么还不回来?”

    一条泥泞的路上,五六名庄稼汉子打着伞,伸长着脖子焦急的张望着。

    他们中间,有一张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双腿萎缩,显是瘫了许久。

    因为雨下得大,即便撑着伞也挡不住,这老人身上原本盖着的薄毛毯都完全湿透,被团在了一边。

    “啪!”

    “啪!”

    这名头上的白发都已经稀稀疏疏没有剩下多少根的垂暮老人突然暴怒了起来,半直起身子,抓着手中的一根黄木拐杖敲打着自己的竹椅,愤怒的叫了起来:“浩之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索性抬我一路走去!要是这大坝陡然垮了,我陈家的人知道却无能为力,我即便立时死了,又有何脸面见祖宗,见那些一同修过坝的人!”

    五六名庄稼汉子咬牙开始抬起了竹躺椅,一脚高一脚低的在泥路上前行。

    暴雨之中,他们连前方十余步的距离都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和雨声之中,似乎隐隐有异样的声音。

    这些庄稼汉子愕然的停了下来,只是瞬息的时间,前方漆黑的雨帘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匹奔马。

    因来势极快,马上的骑者似乎也没有料到前方路上有人,一时勒马都有些来不及,用力之下,只见这匹冲碎了雨帘而来的奔马竟然被勒得双蹄飞扬,在空中直立了起来。

    “有人!停下来!”

    马上的骑者同时冲着后方一声大喝,声音却竟是十分的平静。

    他的后方也是一阵勒马的声音停住,随即,又是数匹马出现在了这些庄稼汉子的视线之中。

    “浩之!你回来了?!”

    等到看清其中一匹马匹上坐在一名骑者身后的身影时,这些庄稼汉子马上都发出了惊喜至极的声音。

    这批人,正是林夕和姜笑依等人。

    最前的骑者正是林夕,此刻他也已看清了竹椅上浑身湿透的垂暮老人。

    “我是镇警局林夕,工司司耕邹大人和镇督江大人已全部前来!”林夕从马上落下,直接落于这些庄稼汉子和竹躺椅上老人身前。他已经猜出了这名已然半身不遂,但此刻却是还让这些人抬着在行在雨中泥泞中的老人的身份。

    一落下来,发出了一声清喝之后,他便马上异常庄重的对着这数名庄稼汉子和老人行了一礼。

    这名老人原本暴怒,现在却是狂喜。

    “林夕…小林大人…好!好!我桑榆围这些人命和良田,有好官救,只看天命!”

    “老朽陈养之,曾任工司督匠,诸位大人!拦江坝岌岌可危,急需大量人手和定桩木!”老人突然一声大喝,也不知道他何来的力量,竟然喝得在场众人的耳膜都有些嗡嗡的作响。

    “陈老,云秦人力财力,皆要用在实处,不能以一人口说而用之,我等今日既然赶来,便是要守住这坝。”林夕清越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但请陈老让我们看到证据。”

    “请诸位大人,快马带我上坝!”老人方才暴喝,喉咙都已经有些伤了,此时再全力出声,声音都已经十分变异。

    但所有人看得出,他的神智清明,全然没有半分老糊涂的模样。

    “请陈老指路!”

    林夕也没有丝毫的废话,直接除去身上蓑衣,披在了老人身上,将老人一把抱起,跃回马上。

    一骑快马,又是当前,冲破了雨帘,在水田田埂之上狂奔,冲上了大坝。

    坝上,足足有数百名青壮劳力在呐喊奔忙。

    数根大木桩正在往堤坝下打下。一袋袋沙石正装在草袋之中填下。

    堤坝上极宽,足以容两辆马车平排而行,江水水流虽然不急,但在这江坝上,却是距离江坝的顶端也不足一米,就如一个巨大的脸盆轻晃,轻缓的水流却是给林夕巨大力量冲击的感觉,只觉得脚下大坝连连震颤,一股股水花涌起,甚至溅过了大坝。

    林夕站在这坝上,扶着老人坐在马上,他看到,这一面的江水,已经远远超过了另外一面稻田的高度。

    而视线之中有些坝段,表面参差不齐,甚至有被咬了一口般的小缺口。这坝,的确已经是极老。

    “大人,你们看!”

    老人变异而高亢的声音如泣血般接着响起,他直直的伸出了手。

    林夕等人看到,就在老人所点的坝上中间,有一个缸口般大小的深洞,雨水积蓄不住,似乎不断渗入坝体之中。

    “当年这大坝,是三十步一桩,一共足足七十二桩,就像七十二个巨人镇住这坝,然后用横梁木连着,我已查检过,现在这些定桩木,已经十烂五六!”

    “诸位大人,如今之水势,唯有将这些桩补足,甚至在这坝薄弱处后方,再打外囤桩,填入沙石补强,方有可能不溃!”

    眼看到这些孔洞,感觉到这拦江坝的震颤,再看到坝上拼命奔走的那数百名青壮劳力的惶恐态势,邹一石的脸色也是瞬间变白,他转头看着江问鹤和林夕,有些失魂落魄般:“这定桩木需要一定长短,非完整松木不能用。以工司的费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凑齐。”

    “工司的费用不足,便先用其它司的费用顶着…若还是不够,就问商号先借!江镇督,你让朱四爷他们也来帮忙,人力不够,就调军队!”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缓而冷静的道:“一切后果,由我来担着。”

    第十二章 都是浮云

    江问鹤此刻浑身也已经湿透,他的身体原本不是很好,原本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已经有些乌青,此刻听到林夕的这句话,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加的白。

    他很清楚林夕这句话的意思。

    林夕现在只是刑司官员,即便是这坝溃了,死了许多人,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要担的,是挪用其它司经费和动用军队的责任。

    林夕的目的,是要守住这条坝。

    但守住了这条坝,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

    到时候反而会被人弹劾,称你怎么肯定那坝会出问题?

    越是守住了坝,这坝越是完好,林夕就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

    光是挪用公库银两和动用军队这两条,恐怕就足以让林夕削去官职。

    因为浑身湿透的寒冷,江问鹤打起了冷颤,他心中充满难言情绪,忍不住走上两步,在雨中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林夕,轻声道:“你真肯定要这么做?…值得么?”

    林夕看了脸上流淌着雨水,努力睁着眼睛的江问鹤一眼,他的心情原本凝重,但是江问鹤的这一句话,却是反而让他的嘴角微微上翘,充满着一股旁人难以理解的自傲,笑了起来。

    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将所谓的荣光和官衔看得极重。

    然而他对这些真的不在乎,他做许多事,也从来没想过值得不值得,只是和南宫未央一样,分喜欢不喜欢。

    他只知道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

    所以他当日震飞了监军处的文书,抗法不受之后,才受到了无数人的敬重,当日云秦铁骑前方的长街上,才有那么多人不计生死的阻挡在他的身前,才有那么多人亲切的称呼他为“小林大人”,才有那么多人为他围江捕鱼。

    这桑榆围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亲切的称呼他为“小林大人”的人,所以他便不想让这坝垮掉。

    至于官阶,此刻他都甚至没有因为答应高亚楠的事而有半分愧疚。

    因为这是天灾呀…又不是他惹了人。

    “浮云。”

    所以听着江问鹤此刻的这句问话,他只是自傲的笑着,道:“和这后面的田地和人比起来,官位什么的,都是浮云。”

    “浮云?”

    江问鹤不知道这句话对于林夕来说十分顺畅。

    这个世界是极少有人用浮云这个词的,对于江问鹤而言,在这风雨飘摇,江水拍案的江上,林夕的这个词便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触。

    看着站立于自己身旁,自傲浅笑着的林夕,江问鹤开始低头羞愧。

    “我回去调度。”用力的搓了搓手之后,他抬起了头来,对着林夕说道。

    “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人。”林夕十分清楚要对抗这种天灾,便只有依靠“人海”,所以他看着江问鹤交待道:“把我提捕房和典狱能够调来的人手也都调来,他们跟着我,有升迁,也要吃苦。”

    交待完这句,林夕转过身拍了拍姜笑依的肩膀,道:“你护送他回去。”

    姜笑依十分清楚林夕的意思,只有江问鹤有实权可以调动这条大坝需要的东西,但江问鹤只是个老文官,若是在路上出些事情,那林夕即便再不惜一切去扛,也是无用。

    因为清楚,所以姜笑依也不说什么,只是担忧的看了一眼一侧就像在盆子里晃动的江水,拍了拍林夕的肩膀,便转身上马。

    “邹大人,你现在看如何?”

    看着姜笑依护送江问鹤冲入雨帘之中,林夕转头过来看着身旁的邹一石,问道。

    邹一石毕竟是有些才学的工司官员,亲眼见到这拦江坝上的景象,他便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恐将自己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后果,此刻再听到林夕的话,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他都是冷汗淋漓,对着林夕躬身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挪用公库银两固坝的后果,我帮你担着,这条江坝,这一夜你帮我看着。”

    让他浑身一震的是,他听到林夕平静的说出了这一句,等他抬头看向林夕时,只见这雨夜之中看不出面目的林夕已经看着九旬老人陈养之问道:“燕来镇的那条江坝…也是如此情况么?”

    “林大人,亦是如此!”

    九旬老人身体一振,放佛听出了什么,又是嘶声大喝,“大人若是要去燕来镇坝上,我和大人同去,为大人指路!”

    林夕点了点头,看着喉咙已因大喝而受伤的这名半瘫老人,问道:“此处固坝,离了你能成么?”

    “有诸位大人出死力,便已不在人事,而在天命。浩之!过来!”

    老人呼喝声中,陈浩之马上上前,“浩之!这如何固坝我也和你说过,你全力辅佐留下的这位大人…我们陈家,和这坝共存共亡!”

    “邹大人,若是我那朋友回来,你让他和我提捕房的人,负责这坝上所有人都听你和陈浩之调度,若是有人不服从你们的命令…这非常时期,便直接让他和提捕房的人拿下!若有任何难以应付的变故,请派人至燕来大坝找我。”

    林夕对着邹一石微躬身,庄重行礼,随后上马。

    “浮云…”

    邹一石看着林夕驾马冲出,原本先前觉得林夕不懂水利而插手工司之事的愤怒,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一种难言的震撼。

    ……

    ……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在镇督府中响起。

    原本已经在镇督府军营之中睡熟了的镇守军士全部被惊醒。

    听到两名哨兵快速进入汇报新任镇督赶到,下令所有人全部马上起身执行军务之后,新上任的军校沈昊天以很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出了营房。

    然而看着营房前两匹在雨夜中喷着白气的军马,看着浑身湿透的江问鹤下令除了留下轮哨的十名防务之外,其余近两百名军士全部赶去协助固坝,沈昊天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他正是因银钩坊一案,上任军校被撤换而上台,但他和上任军校相处得十分融洽,心底里也认为林夕是给了他们地方军狠狠一巴掌,而且江问鹤在暂代镇督之前只是上疏处的修订文官,实权比军校还大有不如,若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半夜出军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什么协助守坝,对于这拦江坝也没有任何概念的他来说,却是太过无稽了一些。

    “江大人。”沈昊天看着浑身索索发抖的老文官,冷道:“你半夜这么急着赶来,只是为了这个事情?”

    江问鹤看清了沈昊天脸上的冷笑,耐着性子解释道:“江坝随时有可能溃,牵涉千条人命,十分紧急。”

    “既然如此,那我派出三十名军士,以供大人调遣,保证大人令出必达便是。”沈昊天淡淡的看着江问鹤,道:“要我们全部出营做什么?”

    江问鹤平时性子最为平和,若有争执也会尽量避开,但想到林夕的那句话,想到那坝上的情景,他的火气也蓦的升腾了起来,仰着头,粗声道:“坝上自有林夕负责调度,我此刻让你们去,是人手不足,帮助固坝,难道你们以为只是让你们负责监工么!”

    “我们是军人,又不是泥水工。”沈昊天的脸色也蓦的沉了下来。

    “按照云秦律,事关紧急,镇督随时可调动镇守军。”就在此时,姜笑依上前了一步,打断了不肯合作的沈昊天的话,“不管你们是军人还是泥水工,不听镇督令,便是抗法。”

    “抗法?”

    沈昊天看着姜笑依,讥讽的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这些话?难道现在每个年轻人,都以为他是林夕么?”

    姜笑依皱起了眉头,他想不到这些人为了些意气之争,竟然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要做如此口舌之争,他当然知道若是江问鹤据理力争,以法相逼,说得多了,这些人还是会让步,但他明白,这些人恐怕还是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拖拉。

    所以他不再多说什么,一步便向身穿铜片铠的沈昊天跨了过去。

    “铮”的一声清鸣。

    沈昊天身前一名哨兵只觉眼前一花,失去了姜笑依的踪迹,而他原本腰间刀鞘中的长刀,却是已经到了姜笑依的手中,带出了强劲的刀风,朝着沈昊天的脖颈斩去!

    看着如虎般跃来的少年,沈昊天愕然张开了嘴,他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微微躬身,猛的拧身,腰间的长刀也瞬时脱鞘迎上。

    “当!”的一声爆响。

    他准确无误的挡住了这一刀,两刀相交的地方崩出一团耀眼的火花,然而一股大力却是直接震裂了他的虎口,压了下来。

    他右手中握着的刀背直接被压到了他的左肩上,对方的刀依旧压下,压着他的刀,压得他站立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人!”

    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姜笑依被团团围在了中间,被密密麻麻的寒光闪烁兵刃指着。

    “你们镇守军不听镇督号令,想要谋反?按律可斩。”姜笑依冷笑着扫了周围的军士一眼,手中长刀用力一压,原本想要挣扎站起的沈昊天顿时被压得根本直不起身来。

    看出姜笑依竟然也是一名和林夕一样不好惹的修行者,江问鹤便顿时更加明白林夕特别让姜笑依陪他回来的意义,他顿时也是一声厉喝:“好!你们想要谋逆,便先斩了沈昊天!”

    “你们收起兵刃!我镇守军听从江大人调遣!”听到江问鹤此言,沈昊天顿时面如金纸,嘶声叫道。

    姜笑依收刀,环视四周,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

    ……

    “怎么回事?”

    “什么,桑榆围那边的江坝十分危险,快要溃坝,小林大人已经到了坝上,让大家去帮忙?”

    “镇守军都出动了,小林大人都在,不可能有假!”

    “快去帮忙!”

    镇守军出动的马蹄声在东港镇响起之后不久,东港镇家家户户都几乎亮起了灯光,许多人都穿着蓑衣,带着伞奔了出来,朝着桑榆围拦江坝的方位赶。

    “自己都泥菩萨过江,难保安全,居然还有闲情雅致管工司的事?”

    一家客栈的门口,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意的胖子商贾也撑着伞走到了街道上,听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后,这名胖子商贾笑着习惯性的将手轮流在袖子上擦了擦,打着呵欠走回了客栈:“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到坝上去看你…这么晚了…我好生歇着,明天好再给你些惊喜。”

    第十三章 关上的大门

    这一夜被惊醒的不止是东港镇的镇民。

    燕来镇的许多镇民于熟睡之中听到了铁蹄声,铁马冰河入梦来,随后被更加真实和紧密的铁蹄声惊醒,听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