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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第56部分阅读

    修炼。

    他的肌肤和骨骼都似乎被这千万柄小锤般的雨滴不停的敲打,整个身体都有一种不断紧密有力的感觉。

    第五章 连战山之惊骇

    第二日清晨,盘坐在床上的林夕睁开眼睛,透过微微开启的窗棂,却是看到一轮红日正在江外远山后升起。

    林夕又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脸上却是又马上有了一些惊喜之意。

    昨日的暴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他在狂风暴雨之中也足足修炼了一个时辰,但是气血和魂力运行的酣畅淋漓,非但没有觉得疲惫,相反浑身内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透彻,接下来这一夜冥想修炼下来,他丹田内的魂力明显不知不觉壮大了不少。

    最为关键的是,今日他是没有在一些特别的响动之下,就自己从冥想修行之中脱了开来。

    方才他仔细感觉之下,是因周围原本清廖的天地元气之中一丝异样燥热而惊醒。

    这一丝异样燥热,便是日出阳光的热量。

    正是这日出,将他从冥想修行之中惊醒。

    这对于他而言,是大大的好事,代表着他对周围天地元气变化的感知能力,又大大的进了一步。

    林夕感知着修为的进步,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再次深切的体会到,这魂力修行其实对于所有修行者而言都十分公平,关键在于修行者对于修行的态度,以及对这人生的态度。

    若是忙于权谋算计,又如何能静心修炼?

    若不是他不惜将那监军处的一页文书弹入江中,以身抗法,那些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又怎么会授之以鱼?

    漱洗时,林夕看着晴好的天空中那一轮初升的红日,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嗅着从老瓦罐中飘出的浓厚肉香,心中越发光明。

    ……

    ……

    东港镇警局衙门内,连战山泡了一壶茶。

    云秦朝堂精简,本身这镇警局一职便是监管提捕房和典狱,下属便是提捕和典史,平时有什么命令便是直接下达到提捕房和典狱,所以这警局衙门其实也只是一个办公的厅堂,只有他一个人办公。

    此时连战山也是一个人在他这间厅堂内呆着,泡茶自然是要自己喝。

    但是泡了这壶茶之后,他却一直是心不在焉,直到这一壶茶水全部冷去,也是没有喝上一口。

    陡然间,有匆忙的脚步声响起,连战山顿时霍然站了起来,抬头看去,只见典史钱港生快步跑了进来,兴奋微喘道:“连大人,李陵督座下铁大人到了,已传唤召见你和林夕等人。”

    “铁涵青?”

    连战山顿时一震,“不是吏司的人?”

    “是了,铁涵青是李陵督手下最得力的亲信,此次处理这么快,又直接派铁涵青来,足以见得应对言官弹劾的重视。”眼珠一转之间,他却似自己想通了,脸上现出喜色,“既然李陵督如此重视,应该对我等更为有利。走,我们过去见他。”

    “今儿的天气可真算不错,一连阴着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了日头。”

    因为自觉这情形越发有利,想到林夕那令人生厌的脸色恐怕自今天之后就不用看了,连战山在快步走出镇警局衙门,被炽热的阳光耀得有些睁不开眼,用手往上遮着的同时,还自语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是个好天气,可对于某些人来说,恐怕又是要提着灯笼说天黑了。”然而他的一句自语,却是换来了一句包含着异常不爽情绪的冷哼。

    连战山的好情绪顿时被这一声声音破坏无意,循着声音看去,连战山和钱港生两人顿时都是勃然大怒:“路明逸,你…”

    原来此时路过听见连战山那一声说天气不错的自语的,正是那天听到他们议论摔门而去的典狱看守路明逸。

    路明逸是土生土长的东港镇人,四方面孔,络腮胡子,生得孔武有力,心性直率,平时对连战山和钱港生也算是尊敬,也没有觉得连战山和钱港生有什么不对之处,但是这几日之中连战山和林夕的表现一比,他却是对连战山的感观变得极差,尤其听到那天连战山和钱港生的议论,这名当日魏贤武带兵来时,也是要冲上去当街拦着,只是被其余两名看守硬生生扯住的东港汉子,更是对连战山和钱港生两人厌恶到了极点。

    连战山和钱港生两人本来都是想怒喝路明逸,说你这看守,还真以为我们治不了你不成?

    但只是刚刚喝出路明逸的名字,只是说了一个你字,却是都戈然而止,一齐止住了声音。

    因为也正在此时,提捕房的小院门口人影一花,走出来数人,其中第一个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的,正是已经和连战山势如水火,有你无我的林夕。

    路明逸也实在是粗豪率直,本身对连战山和钱港生已然火透,此刻正巧又看到林夕出来,顿时直接对着林夕一个躬身,道:“林大人,我在这两人手底下做看守实在做得憋屈,若是大人看得上,我宁愿在林大人你手下做个替补捕员也不看这两人的嘴脸。”

    林夕并不认识路明逸,一走出来陡然见到一名身穿看守服的粗豪汉子火气十足的说出这样一句,顿时愣了一愣。

    “他叫路明逸,我们喊他路胡子,为人率直,肯定是在这两人手下受了什么气。”林夕身后杜卫青轻声说道。

    “替补捕员?”听到路明逸这么说,钱港生顿时眉毛都竖了起来,不阴不阳冷道:“你别忘记,即便你想自减俸薪,做替补捕员,这也是要连大人才能批的。”

    “大不了我到江上跟人学捕鱼去!”路明逸顿时也忍不住嚷嚷道。

    “怎么回事?”林夕好奇的看着他,温和的劝诫道:“不管如何,在这镇督府内大喊大叫总是不好。”

    “林大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路明逸顿时声音小了下来,但依旧红着脸对着连战山和钱港生怒目而视,道:“他们昨日里就在典史间背后说你的坏话,幸灾乐祸的看你好戏。我实在忍受不住,摔门不听,今日这两人又是得意洋洋,我听说陵督府有人过来,便知道他们肯定又是因为此事而心中得意。”

    知道这名看守是因自己而不平,林夕便想再出声劝诫,以免因为在这镇督府内闹事而被受责罚,但还未等他开口,钱港生却是反已看了他身后的杜卫青一眼,微讥道:“杜卫青,你也算是提捕房的老人了,恐怕也应该分得清亲疏,不会和路明逸一般不识抬举吧?”

    他这意思,明显是见杜卫青和林夕走得太近,是要让杜卫青此刻直接表明态度。若是杜卫青不识相,到时银钩坊一案风波一过,便可也秋后总算账了。

    站于林夕身后的杜卫青苦笑了一下,这名两鬓有些发白的捕快抬头间满是抬头纹,身形看上去越发谦卑,然而面对钱港生和连战山的目光,他却是道:“属下认为林大人并未做错什么…所以属下决定跟着林大人赌一赌。”

    “哼…”

    听到杜卫青这么说,连战山重重的冷哼了一声,也不再停留,转头便朝镇督府衙而去。

    钱港生也用嘲讽的神色看了林夕等人一眼,转头跟了上去。

    “算了,就算他们胜了这一场,今后也不可能一直胜的,不用动气。看看到底怎么说法再说。”

    原本路明逸又忍不住要发作,但林夕却是平静的说了这一句,因为对这“小林大人”的尊敬,想到先前小林大人告诫在镇督府内大喊大叫总是不好,他便硬生生的忍住了,只是压低了声音愤愤自语道:“林大人,我今日正好不当值,我也跟去看看,若是真让他们小人得志,我便真的扯了这衣服江上捕鱼去。”

    ……

    连战山口中的李西平亲信铁涵青便是陵督府衙内那名身穿黑甲的浓眉中年人。

    他的官阶是正武司驻防提督,从五品,主管一陵所有兵马调动,因比起李西平只是低了一阶,再加上据说他又是李西平在边军之中便带出来的亲信,所以此刻在这东港镇镇督府内,他不说话,董镇督等数名官员便也不敢多说话。

    只知此次牵涉肯定不小,吏司上疏处、内务司、镇警局、户司、正武司共计十六名官员都被传召。

    铁涵青心情复杂的看着这镇督府衙前的石板路,等待着林夕的出现。

    因为他和李西平是真正的亦师亦父般的关系,再加上当日那一辆送林夕去登天山脉的马车是他经手,所以他便是这整个鹿东陵除了李西平之外,唯一真正知道林夕身份的人。

    抛开其他感情因素不提,就能获得长公主的另眼看待和成功通过青鸾学院大试,以及在银钩坊这件案子中体现出的能力,铁涵青就已觉得林夕不凡。

    这数十年来,唯一能影响朝堂文武之争和令正武司的格局的,便只有青鸾学院的学生,而此次,竟然也是一名青鸾学院的学生,彻底影响了此次风波的走向。

    内务司和户司的官员到了。

    之前告病休养的上疏处官员江问鹤也到了。看着这名脸色反而红润了几分的老文士,董镇督的脸色又黑沉了一些。

    连战山和钱港生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铁涵青的视线之中,接下来,铁涵青终于看到了林夕。

    他蓦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光是林夕此刻行来时,那神色中自然散发的一股平静淡泊,便已经让他觉着,这名从鹿林镇走出的少年,的确是有着一种让人一眼便觉得不同的气质。

    就如那荷塘之中绽放的清莲,一看便非浊物。

    看着自己等候着的人终于到来,铁涵青便也不再等,打开了手中装着文书的铁筒,将其中的文书抽出,展开,开始沉声宣布了起来。

    ……

    除了一名正武司官员还未来得及赶到之外,其余所有被传召官员全部聚集在了铁涵青的下首。

    连战山阴沉着脸,眼睛的余光却是不时的扫在身侧不远处林夕的身上,心中全部是说不出的快意。

    “东港镇镇督董翰良督管不利,大案累积日久而无所察,撤东港镇镇督职务,调任三镇驿史…”

    然而铁涵青的这第一句话,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几乎将他劈得呆了,前方垂首听着的董镇督也是脸色雪白,差点直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第六章 升官

    今日来自陵督府的这第一份公文,便是姜瑞连发弹劾文书之后,言官和军方之争的基准格调。

    而这份公文之中的第一句处置,便是这一份公文的基准格调了。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所这第一句,才将连战山等人骇得几乎魂飞魄散。

    镇督是正八品,而管理沿途三镇驿站的驿史,却只是从七品的官阶,从正八品降到从八品,再从从八品降到正七品,再至从七品,一下就将董镇督连降了三级!

    董镇督并不是直接涉案人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和银钩坊有直接关联,这一份文书也只是因为此案重大,对非涉案官员的处理,相关涉案人员的处置和审查,还要等行省一级的各司批复。所以这陵督府的公文也只是按失职无为惩戒董镇督。

    寻常此种督管不利,失职无为,最多就是罚去半年至两年的俸禄,降一阶官阶已然是十分严苛,然而现在竟是直降三阶!

    既然对董镇督如此,那接下来的处置,便也会是此种力度。

    听到这公文的第一句,董镇督双股战战,几乎无法站立,连接下来的话语都根本听不清,连战山等人脸色雪白,浑身开始不自觉的索索发抖,而上疏处的老文官江问鹤却是眼皮微抬,连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一些,知道自己这次也是赌对了。

    林夕并没有太过惊愕,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出了一丝笑意。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姜言官此次弹劾的人数太多,弹劾得太过厉害,只会激起正武司的反弹,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他在青鸾学院惹到的有些金勺,恐怕先前早已经通过一些关系,给地方上官员一些示意,所以恐怕文官之中会大力挺他的人也不多,和正武司争斗的焦点也在于能扳倒几个姜言官弹劾的人。

    青鸾学院将他们放出,便是故意让他们要经受各种磨难磨砺,让他们自行应对,学会如何与人斗,所以在一些牵扯到生死的事上,青鸾学院才会插手,平时一时的升贬得失,也根本不会管。尤其青鸾学院一直都不直接涉政。

    至于皇城中的长公主…现在林夕对她来说还是太小,事情还是太小,所以最多也只是偶尔令人留意看着,真龙不插手小江小河中的鱼虾之争。

    所以先前林夕便想着,如果有什么变数,那就在鹿东陵陵督李西平那里,毕竟长公主当时是通过了李西平,把他送到了灵夏湖畔。

    现在看来,即便长公主根本不会就此事传达下只字片语,光是这一层举荐的关系,还是足以让李西平顶住其它方面的压力。

    铁涵青的宣读没有停顿。

    “东港镇镇警局连战山主管提捕、典狱之责,当负此案坐大之主要之责,且命案发生时限期七日破案,于情于理不合,滥用职权,且民间风评极差,撤东港镇警局职务,调任三镇驿站蓄马房监马,若无重大立功表现,三年内不列考核升迁。”

    连战山的身体猛的一晃,周围数名浑身发颤的官员也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但是发不出声音。

    蓄马房监马!

    这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官阶的生员!

    即便没有后面一句,这已经是直接削去了官职。

    而这后面一句,直接就又相当于是三年之内不得录用,无从升迁。只是养马管马,又怎么可能有重大立功?!而且这蓄马房还是十分容易得罪官员的活,万一有急报送的官员对于沿途驿站的马匹不满,便极容易迁怒到这管马人的身上。

    连战山在这东港镇,好歹也是管了提捕房和典狱一共二十几号人,很有实权,此刻竟然是直接被贬去管马!

    而且这还是在他以为会从轻发落,可以接下来找林夕秋后算账的情形下,来了这么一记。

    “完了…完了…”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面充斥的只有这两个字。

    他的年纪不轻,三年不入仕,接下来即便能够积功入仕,也是从最低的从十品坐起,升到现在他的官阶,最顺利恐怕都要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他而言,这一贬令就相当于彻底中断了他的仕途。

    一时之间,他一口气在胸口无法吐出,董镇督尚且能勉强站立,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连战山无法站立,坐倒在地,在场更多的人发抖得便更加的厉害。

    看到这些人平时作威作福,此刻却是面无人色的样子,林夕心中便忍不住嘲讽的笑笑,想着若是平时你们肯站得直一些,此刻怎么会想站直都腿发软的站不直。

    “东港、燕来、清河、黄陂、镇旗、江口五镇皆因此案有人口失踪,且都为年轻女子,户司掌户口、纳税之职,却无警醒,发文上报,五镇户司正十品官员之上,皆降一阶职等…”

    “东港内务司河泊所所官黄中郎上书弹劾提捕林夕恶意扣押商船,滥用职权,经查失实,罚俸一年…”

    “……”

    一个个贬令从铁涵青的口中吐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次风向已然彻底不对,陵督哪里是对言官的弹劾有所回护,分别是更加往死里整。

    光是东港镇,便一共有十四名官员遭受降贬罚薪,其中最轻的都是罚薪一年!

    “东港镇上疏处史官江问鹤,任职十五年,无所失,银钩坊一案有优异表现,升从八品,暂代东港镇镇督一职。”

    此刻除了所有应召官员之外,这镇督府中许多人也是在外面等着,听着。听到足足十四名官员降贬之后,没有听到林夕的名字,接下来的已经是褒奖提升,便知道林夕肯定已经不会受到降贬,反而是会受到提升了。

    当下就已经有人心急,忍不住跑出去说了,一时间一个个街巷快速传开,都是欢声雷动。

    ……

    “破格提升?”

    而站于外院之中也在听着的典史钱港生却是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呆若木鸡。

    他一直讨好连战山,还等着他日连战山有所升迁,便可以更加照顾他,但是他没有想到,连战山竟然直接就倒了,而且倒得如此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