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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菩萨传奇第5部分阅读

    接着便把金轮山下经过,妙善大师被夜叉擒去之事,告诉了众人。

    大家一听此语,不觉都伸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同声说道:“好险,好险!你二位不知福分有多大,才被你等脱逃到此,要不然此刻连性命都结果了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嘈杂着,早惊动了堡内一位官人,疑是这班工人有什么事在此争吵,故闲闲地踱将出来,喝道:“大家不在做工,哕唣些什么?”

    工人间言,都说:“孙大官人来了。”就中有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走上前去禀了一番,那位孙大官人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如此就请二位进堡,到舍下坐地,再作计较。”

    原来这位孙大官人,单名一个德字,是这里的堡主,平日乐善好施,远近很有他的名头。现在看见了这两个可怜的尼僧,自不免招呼她们到家款待了。

    当下保姆、永莲二人,跟了孙德进堡,一直到他家里,分宾主坐定。永莲心念着妙善大师,便首先开盲道:“大官人啊i我们二人虽然脱险到得此间,只是还有同伴的妙善大师,如今却陷身在夜叉队中,不知如何受苦。总要求大官人大发慈悲,想个方法出来,搭救于她,这场功德比了修桥补路,还要大呢!”

    孙德闻言,连连摇着头,一面将山中所遇的是野人并非夜叉的话,告诉了她们;一面又说道:“这班毛人,与外间隔绝,彼此言语不通,又没情理可讲,山谷中就是他们的世界,谁敢去撩拨他们?又有何方法,可以救得你们那位同伴呢?况且这班毛人,生性十分残忍,凡误走入山的人,总被他们生吞活剥,决无生还之望。就是端的有了相救的方法,此刻却也嫌迟了,又何况无法可施呢?我看朝山的话,只好你们二位自去,那位被陷的师父,是没有希望的了!就是二位前往,前途的危险也正多着,却须一路仔细哩!”

    保姆和永莲一听如此说法,不由得心上如刀钻剑刺一般,两股热泪,扑簌簌直滚下来。永莲呜咽着说道:“大师啊!你一向心志专一,声不能悦你的耳,嗅不能乱你的鼻,味不能扰你的口,色不能恋你的目,一切富贵荣辱不能动你的意。修到如此田地,今番不合贪看山色,招出这一场灾祸,弄到功亏一篑,叫人怎不可惜?”

    保姆接口道:“永莲啊,你且休一味地埋怨她。她现在虽陷于险境,生死存亡究竟还不曾有个实在的消息。那我们对于她的希望,还不会完全断绝。她毕竟是个志心修行的人,佛祖岂有不加保佑之理?佛法无边,或者竟能化险为夷,也未可知。我们虽没有救她的方法,但是三众出来朝山,终不成就此抛撇下她,我们却另行前去之理?就是果真她已不幸被毛人所害,我们就不该独生,死也死到一起去,才显得我们一德一心啊,”

    永莲道;‘奶奶说得是,如此我们仍回到金轮山去,入山寻访大师的踪迹,就被毛人生吞活剥了,也只算前生的孽障:那么,此地非久恋之乡,我们走吧!“

    于是二人起立,合十向孙德告辞。孙德却起立拦阻道:“陷了一个,再凭空送上两个,此事断断乎使不得!”

    两下正在争持,喜信却自天外飞来了。正是:

    忧疑刚聚结,喜信忽飞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草履几双黑人争去 圣尼一位白象驮来

    话说保姆、永莲二人,起身向孙德告辞,要入金轮山去寻访大师。孙德急忙拦阻道:“慢来,慢来!陷了一个,再送去两个,天下哪有如此的情理?况且那位被陷的师父,我等实在限于实力,无法可以救得,故只好付之天命;如今二位既到舍下,还想送入虎回去,在下如其坐视,岂非见死不救吗?这不义的名声,在下却担当不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放二位去的。”

    永莲道,“这是我们自己情愿,与大官人何干?况且我等三人同去,如今失去一个不能同生死,这岂不是一个更大的不义吗?还望大官人莫加阻挡,成全了我等的志愿,虽死也是感德的!”

    当下,一面定耍走,一面定是不放走,两下争持,不得解决。正在难分难解之际,忽有一个打杂模样的人急急忙忙奔入院来,口中喊道:“大官人,堡外又有一个尼僧,骑着白象远远而来。大家疑心就是那位失陷在金乾山的师父,故特来报知。”

    永莲插嘴道:“不对,不对,我们的妙善大师是徒步而行的,却没有坐骑,定是另一位师父。”

    孙德含笑道:“凡事眼见为真,此刻背地悬猜,如何算得?既然那边有人来,我们不妨一向出堡去看看,验个是非。就算来者不是你们的大师,既属尼僧,也当有同门之谊,大可见见啊!”二人很以为然,便一同出了孙家,直到堡外,举眼向金轮山那条路上望去,只见二里外,果然一只白象迎面缓缓走来,象背之上,端坐着一位尼僧。此时距离虽远,在陌生人固然看不出面目,但在保姆和永莲目光中看去,却是清清楚楚,那端坐在象背上的,不是妙善大师还是谁呢?

    这一来把二人乐得什么似的,尤其是永莲,更手舞足蹈,牵着保姆的衣袖说道:“老奶奶,你瞧,那象背上驮的,不是我们的大师吗?她不但没有遭殃,连带得到一只坐骑,这才是因祸得福呢!往后去有了代步,路上要顺利得多哩!”

    孙德和众人听了此话,也都喷喷称奇!永莲两只脚哪里还忍耐得住?连窜带跑地迎上前去。不多片刻,妙善大师已到得堡前下了象背,与大家合十为礼。孙德便让她们一行互众进堡,可煞作怪,那只白象也跟着同走,好象养熟的一般。

    众人直到孙德家中,重新叙礼坐定,孙德道:“恭贺大师得庆生还!这座金轮山,向为毛人盘据,凡误入其中的人,从来没有生还的。今天大师算来还是第一人哩!毕竟佛法无边,才会有此灵感,敢请大师将脱险的情形说来与我等知道,也好为世俗劝导,宣扬佛法!”

    妙善大师谢了招待的盛意,然后将被擒入山以及脱险情形,详详细细说将出来,听得大家忽惊忽喜!

    你道妙善大师如何能够这般安安稳稳地出来呢?原来,她在遇见毛人的时候,那衣帽包囊正轮着她挑在肩头,她因为这里边都是随身应用的物件,不肯轻易放弃,故那班毛人将她扛头拽脚,擒捉入山,她仍是两手抓定,竟将其带了进去。

    毛人将她拖到一个所在,只见一个极大的山洞,洞前有一片广场,广场的四周都是丛莽深林,望上去黑越越的,异常可怕。毛人就将她放在广场的中间,席地而坐。他们口中各发出嘘嘘之声,不多片刻,就有许多同样的毛人应声而至,男男女女不下二百来人。男女的分别,只在装饰的铜环上,男子穿着鼻子,女子穿着耳朵。大家除一片兽皮遮蔽着下体外,其余完全赤裸着,就是两只脚,在乱石上走也不穿鞋袜。

    许多毛人将妙善大师团团围住,由那为首擒捉的人,向众咿咿呀呀地说了半晌,好似自夸胜利似的。大家听了他的话,都欢呼跳跃,捉对儿跳起舞来,表示他们的快乐。看他们越跳越起劲,足足跳了一个时辰,方才觉得疲倦,打圈儿围坐着休息。他们千百道可怖的眼光都集中到妙善大师身上。妙善大师自知今天身入虎岤龙潭,绝少生机,她拚了一死,倒也不觉得惧怕,只是凝神一志地坐着,看他们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当下见许多毛人都咿咿呀呀谈论,象商议处置办法似的。

    不多一会,就中有一个毛人,忽然看见了妙善大师足上所穿的麻草鞋,一面指给众人瞧着,一面又不知说些什么。妙善大师会意,便将草鞋解下,那毛人便上前劈手夺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隔了一会,又蹲下身去,拿来穿在脚上,扣紧之后站起来,试行几步,觉得适意,便翘起拇指在众人面前赞扬几句。其余的毛人,各各欣羡,都托开了手向妙善大师讨取。

    大师一想,他们倒喜欢此物,好得我现成带着百来双在此,拿来送给他们,博得欢心,或许可以不加杀害,那时就可乘机脱身了。

    打定主意,便将藏草鞋的那一个包囊打开,露出一双双崭新的麻草鞋来。许多毛人一见之下,欢呼了一声,一拥上前,七手八脚地一阵乱抢。

    这一来可不好了,本来百把双麻草鞋就不够二百多毛人的支配,何况在乱抢之下,一人抢到两双的也有,一人抢到一双的也有,一人抢到一只的也有,可是一只也没抢到的,却居多数。在抢到的,固然没有问题;那一班没有抢到的,如何气愤得过?在妒羡交并之下,就起了争夺。草鞋是微小之物,怎禁得毛人大力地抢夺?你一扯,我一扯,纷纷毁坏,于是便激怒了对方,撇了草鞋,扭着就打,秩序也紊乱了。

    他们拚死地对打,早不把妙善大师放在心上。可是那位妙善大师见毛人专心厮打,不注意自己,暗想:“机会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也顾不得赤着双跣,站起来一闪身便向丛莽之中奔去。幸而没人看见,她一口气奔了一里多路,两脚被荆棘所伤,血流如注,疼得难熬,大有行走不得之势,却又不知何处是出山之路,心中好生着急。

    正在彷徨歧路,进退维谷之际,只见前边有一头白象缓缓而来。妙善大师暗暗说声:“罢,今番可真休矣!刚脱了毛人之厄,却又逢到白象之灾,还想留得性命吗?”

    她正急得走投无路,那白象却已到跟前,撩着鼻子,扇着耳朵,用头在她身上摩着,很是亲善,却并没有伤害之意,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方才放了心,暗想:“这白象遮莫是佛祖特派来救我的?”于是便用手去摸着白象的头额道:“白象啊,你可是前来救我出险的吗?如其是的,请你把鼻子撩三撩;要不然,我这身体与其被夜叉果腹,倒不如让你吃食,就请动嘴。”

    说起象这件东西,在野兽中,心地的确好算得慈善,而且通得灵心。往往有小孩子等被别的野兽所窘,它要是看见了,总肯冒死去救,从来不作兴看冷眼的,这也是它生就的天性。

    当下那头白象,听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之后,好似理会得她的意思,果真将一条长鼻子高高地撩了三撩,大耳朵“啪啪”地扇了两扇,俯首来就妙善大师。

    这一来把个妙善大师喜得如获至宝,连称:“善哉,善哉!你如救得我出险,将来朝了须弥山,得成正果,定当度你入佛门,超脱畜牲孽道哩!”

    她正如此说,不料有几个毛人,已跟踪寻来了。正是:

    生机刚获得,魔鬼又重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妙善师赤足赶行程 加拉族游牧居沙漠

    话说妙善大师正和那白象说话,不料那时毛人已发现她脱逃了,跟踪寻来,后面喧声大作:妙善大师听得,道声:“不好!白象呀,那边夜叉又追来了,如何是好?你端的有心相救时,便请早些领我出险。”

    那白象闻言,便略不迟疑地伸过三尺来长的大鼻,“嗖”地就是一卷,把妙善大师拦腰卷住,轻轻一提,提在乎空,发开四足,一直向前途飞跑而去,其速无比,真如腾云驾雾一般,不消片刻已出了金轮山口。又走了三、五里,不见毛人追来,方才停下步子,轻轻地将妙善大师放下。

    大师微微地喘过一口气,弹了弹衣上尘沙,抚摩着象额道:“白象呀,今番多亏了你,才救得贫尼一命,如今贫尼可以自投塞氏堡,访问失散的两个同伴了。你可回山好好休养,多积几柱功德,待我朝山证果之后,定来度你,决不食言就是了。”

    不料那白象闻言,非但不走,索性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妙善暗想,这象儿不肯回山,难道想跟我朝须弥山去吗?便又问道:“白象呀,你既不愿回转金轮山,想是要随我往朝须弥,你如有此意思的话,就把头点三点。”

    果然那白象将头点了三点,接着把鼻子向自己背上指点着,好似叫大师乘坐的一般:妙善大师十分喜悦道:“善哉,善哉!看不出你倒是与佛法有缘的,但是傲我坐骑,得累你负重跋涉千里了!”

    说罢便爬上象背,跌坐其上,白象就站起身来,缓缓地向塞氏堡而去。

    大师正想到了那边,再访问保姆和永莲的踪迹。她对于两个同伴,虽然散失,可是并不疑心她们被毛人所害。因为她想二人如其也被毛人擒去,在山中时一定会得看见,如今山中既没有看见,一定逃往塞氏堡。故她打定主意到堡中去探访,不料到得将近,永莲已迎将上来了。

    当下孙德等闻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齐声说道:“这是佛法无边,才有如此巧事,那白象一定是佛祖差遣的,自属无疑。只不知大师又何来那许多麻草鞋?”

    永莲接口道:“若要问起这麻草鞋的来历,哼,苦哩,苦哩!”于是又将往日宫中之事,仔细诉说了一番。

    孙德肃然起敬道:“不料这位大师,乃是兴林国的公主,生在帝王之家,却不被荣华富贵萦了心,一念诚心地修行,吃尽痛苦,不稍变志,这真是古今难得,后日证果佛门,是一定无疑的了!可是那些麻草鞋既然被毛人夺去,此往须弥山又有千里之遥,一路上没得穿换,那是不行的。三位倒不如在此小住两日,待我命人多做几双僧鞋相送,免得赤足而行。”

    妙善大师合掌为礼道:“多谢大官人盛意,小尼只是心领,不敢拜赐,大官人不必多劳。”

    孙德道:“这却奇了,出家人本来受十方供养的,几双僧鞋算得什么?却如何不肯受领?”

    妙善大师答道:“大官人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出家人受十方供养是不错的,但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佛法有因缘,不敢过求。前次在宫中罚织草鞋,是种的因,今番因草鞋得以脱身,逃出虎岤龙潭,就是收的果。因果相抵,草鞋对于小尼的缘法,已经尽了,切不可再在此时另行种因的了。况且草鞋对于小尼有救命之功,也万无再穿之理。譬如一位救命恩人,我们就该感激敬重,视他如父母神佛一般,那才是个正理;若是不感激敬重有恩之人,反去糟蹋凌辱他,天下有此等的道理吗?草鞋虽比不得人,但其理则一。故小尼自此以后,宁愿赤足行程,决不再穿鞋子。况且有这驯顺的白象路上代步,就是赤足,也不至于有什么痛苦,所以请大官人不必劳心。”

    孙德听了此话,更是敬服,也不相强,当下便命开设斋饭与三众果腹,制鞋之事也就搁过不提。三众就在孙德家中,歇宿一宵,次日用过早斋,问明前路,道谢作别。

    孙德领了一班善姓,相送出堡。妙善大师合十告辞,上了象背,保姆、永莲分侍左右,别了众善姓,一路向北而来。自晨至午,走了三十多里,一片黄沙漫漫的沙漠,非但不见人烟,连水草也无处可见,远远望去,茫无涯涣。

    永莲道:“前路茫茫,望去何止百里,只不见有什么可以栖身之处。我们从此刻起,走到日暮,至多不过再走五十里路,今夜如何歇宿呢?”

    妙善大师道:“你且不必预作忧虑,有了前程自顾走,走得一步是一步,就算到日暮时再没个栖身之处,即在此沙漠中权歇一宿,也无不可。此刻纵然预先忧虑,也是没用,总不见得因了我们的忧虑,前途会幻化出栖身之所来的。”

    永莲听了,不便再说什么,三个人一头象,寂静无声地向前走。

    一路无话,直到日落西山时分,还没有山林村落。妙善大师坐在象背上,运用慧眼向前看去,只见数里之外,似有人畜往来,明知是一班游牧之民,便道:“好了,好了!你等且看,前边不是有一队游牧吗?我等脚下加紧一点,赶到那边就可以托庇了。”

    保姆、永莲二人起初因距离得太远,看不出什么。又走了一程,才有些隐约,后来越走越近,那边人畜篷帐,才历历在目。三人很是喜悦!待到得切近,天色已昏昏入暮了。

    妙善大师跳下象背,抢上几步,向一个酋长模样的人合十为礼,说明来意。可巧那班人却是兴林国所属东境部落的加拉族,他们向来居无定所,以游牧为主,听了妙善大师的话,知是上国修行之人,自是肃然起敬,将三人邀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