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聂,你都急死我了,事情怎么闹的,连我都很难收拾局面了。”
“以您的能力,一定可以收拾局面。”
“话可不能这么说,都是你们做事不谨慎。”
“现在推卸责任,恐怕意义不大吧。请您务必施加压力让媒体收口,至少要低调,这一点我相信您做得到。”
“你这是为难我嘛。”|
“您也看到了,上面的很多东西直指政府方面,如果彻查到底,我想倒霉的不止我一个。”
“唉,谁叫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呢,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谢谢,今年夏威夷的投资房趋势很不错,我小赚了好几笔,有一套价值五百万美金的别墅,已经转到了您太太的名下,她持的是巴巴多斯护照,政府没能力进行财产调查,您尽管放心。”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内人是很喜欢阳光和沙滩,唉,难为兄弟你了。”
挂断电话。
“接城传媒公司孙老板。”
聂天点上一支烟。
“老孙,是我。”
“呵呵,聂,找我来是为报道的事?”
“没错,本城最大的日报和电视台,还有城门户网站都在你手里,我要求你控制他们的口风。”
“聂,你弄错了吧,我们不是朋友。”
“我知道。”
“他们得到爆料,上报给我,经过我的首肯才刊发的。”
“我也清楚,我要求你收回报道,淡化此事。”
“你做梦,有了扳倒你的机会,我不会错过的。”
“老孙,你知道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电话那端沉默两秒钟:“我想听听你的把握在哪里。”
“十二年以前,冬天的晚上,你喝醉了酒,驾车撞到一个女人,然后你逃跑了,当时你还在起步阶段,号称阳光斗士,醉驾会毁了你的形象。你选择了沉默和隐瞒。”
回归复仇 (39)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电话那端是无比震惊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我手里有你在肇事现场的照片,很清晰。十五年的追诉期还没有过,即使过了,这件事也足以令你身败名裂。”
“你……为什么你会有照片,我不相信。”
“我回头会把照片寄给你,底片在我手里,永久保存在某个银行的保险柜里。”
“我不相信!”
对方的语气由强势转而软弱,分明是已经屈服了。
“你最好相信,因为那女人是警方的一个卧底,根本就是被我们的人麻醉了之后,扔到你的车前的。”
“什么?!!”
老孙暴怒震惊而起,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当时你为什么不找我?”
“当时你虽然喋喋不休,但其实给不了我们威胁。但我知道迟早有一天用得上,这一步棋,就是留着对付你用的。”
为了布一步棋,可以足足等上十五年,这是何等可怕的心机。
对方久久沉默后,回答说:
“我会照你的要求去做,聂……希望我们以后能化敌为友。”
“当然,我相信我们从此以后就是朋友。当然表面上你还可以反对我,以免影响你的一贯形象。但在这件事上,必须住手!”
对方筋疲力尽地挂断了电话。
“接阿龙和朱雀。”
“老大!什么事这么紧急?”
“报纸你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
电话那边传来翻纸张的声音,过了片刻后两人回答。
“我已经打通了所有环节,给你们两个任务。阿龙负责去欧洲,让所有有关名单上的人迅速和我们断绝联系,经济损失赔补给他们,告诉他们,大家的合作关系不变。但要中断一年,形势非常,一年后再重新开始。”
“明白。”
“朱雀负责彻查组织内部,动员所有人力资源,一定要找出内j是谁。尽快把把人找出来。”
“是。我会用枪亲自指着他的脑袋把他送来。”
最后一条命令,聂天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云朵的话:
“你等着,我会报复的!我会让你永远记得,得罪我的可怕后果!”
那个神秘的电话。
她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资料失窃,内部曝光。
任何阻挡我前进的人,我会彻底解决他,聂天的手冷冷向下斩落。
聂天少有地出现在各个楼层的办公室里,进行巡视。
一改平日里的冷酷凌厉,反而变得很平和。
有时候甚至和员工聊上几句。
关于各种报道,他只淡淡地说了几句:“很快就会过去的。”
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都已经被其他新闻占据,天聪集团的新闻退到了次要板块。
除了几个揪住不放的小报,大部分报纸选择了一种奇怪的暧昧态度,言辞越来越缓和。
五天以后,所有的新闻几乎全都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来没在世上存在过。
回归复仇 (40)
但是政府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因此减少,涉及到的重大的人和事,引起了高层极大警惕。这些已经不是天聪集团能轻易化解的了。
暗流在涌动着,各种搜集证据的调查正在展开。
相关的线索无一例外被掐断了,调查进入僵局。
这是一个不会被人遗忘,又暂时无法取得突破的僵局。
僵局的双方都知道,绞杀暂时停止了,博弈还会继续下去,但这种博弈,在世界上每个角落,每个地方,都不断重复上演着。
成功与失败永远都是个未知数。
今天的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明天可能是身败名裂的阶下囚。
世界就是这样动荡,一切还在向前涌动。
聂天选择在事件退温的时候,回到家里吃晚饭。
云朵一个人坐在豪华的大餐厅内,长长的餐桌从这边几乎望不到那边。
可供上百宾客宴饮的超豪华长桌,每天只在尽头坐着她一个人。
银质烛台上明晃晃燃着火焰,充满西式风情,交差堆叠的银质餐具擦得雪亮,却大部分只是空荡荡的陈设。
聂天一声不响坐到长桌对面,两个人遥远得像隔着一个世纪的距离。
系好餐巾,享受精美的西式菜肴,嚼在嘴里,他却感觉不到什么味道。
云朵的装束雍容华贵,美艳极了,她喜欢保持自己的仪态,这是她一向作风。
曳地晚礼服长裙,露出雪白丰满的肩膀,衬出胸前美妙的弧度,金色项链上,镶嵌着一颗硕大的钻石。
这一切都是我的,聂天想,如果你想毁灭,那么我要先毁灭你。
她却不是一个能像浮云般就此忽略的人物,这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她的背后是她潜在的势力,是她所有的棋子,是她的身家和背景。
聂天强忍住怒意,放下刀叉说:
“我们选择停战好吗?”
“你似乎弄错了,发起战争的人是你,不是我。”
“口舌之争有意义吗?这是我的帝国,也是你的帝国,如果你想毁灭它,眼前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你心爱的衣服,首饰,车子,连你自己,都得被人踩在脚下。”
“毁灭?你还是先管好你那个盗卖情报的表子吧。”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天你去了我的办公室。”
“那表子还天天都和你在里面鬼混呢。”
“她没有钥匙,能进入那扇门的,只有我和你。能识破密码的,只有你。”
云朵把手中的餐叉扔出去,因为距离太遥远,只是砸翻了一个大烛台。
烛台撞落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空旷而恐怖。
烛台在地上蹿起更高的火焰,发出刺鼻的味道。
几个仆人抢进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昆叔打了个手势,大家收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默默走了出去。
没有人向争吵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看一眼,仿佛他们才是不存在的人。
回归复仇 (41)
于是世界又恢复寂静,两个人隔着长长的餐桌继续对峙。
“如果类似的事情再出现一次,我会采取行动。”
“还是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再说吧。”
云朵嘲笑说。
聂天把一只银色叉子慢慢弯过来:
“你懂我的意思,为了保住我最后的生存底线,我只能不择手段。”
“我也有生存的底线。”云朵慢慢地说,“鱼死网破,你听说过的。”
“那就来吧。”
餐厅里一时陷入沉寂。
“我们难道不能想想过去的美好时光?”
云朵再开口时,语气和缓下来。
过去的日子似乎已经久远了。
聂天忽然有一种时光空白的感觉,她和他之间似乎不曾有过过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喜欢过他,还是喜欢他的财富和权势?
也许两者都有,但那不重要,已经完全没有关系。自从珊迪出现,他就已经不在乎这一切,让他们见鬼去吧。
聂天的面孔和心慢慢冰冷下来:
“我们只有时光,没有美好。”
“你鬼迷心窍了,凭什么你认为那个贱人不会出卖你?”
“我就是知道。”
“等你哭着向我求饶,等我原谅的那天吧,所有人都会嘲笑你,说你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你蛊惑过我太多次,你的蛊惑已经失效了。”
“时间会证明我的正确。”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别让我拿到证据,拿到证据的话,你知道后果。”
“我倒希望你拿到证据。”云朵继续嘲笑,“我想看看你拿到证据时候的表情。”
聂天埋头继续吃晚餐,一刀一叉,消灭餐盘里的食物。
只要确定,他就会像消灭食物一样,消灭任何对手。
晚上的紧急内部会议,加班加点举行。
参加会议的不是什么股东,虽然他们都衣冠楚楚地坐在大会议室里。
西装革履并不能约束住他们来自内心深处的野性,他们每个人的手都坚强有力,每个人的脸上都肌肉绷紧,显出强悍和蛮横。
这才是天聪集团的核心力量所在,这些人,和聂天一样用出生入死换取自己的存在位置。
他们信奉阴谋诡计,信奉道义,信奉权力,信奉冒险,但他们最信奉的,是口袋里的手枪。
“人都到齐了?”
“一个都不少,老大。”
总裁这种称呼在这里显得太疏远,无论他们的身份如何变化,一旦自己人聚集在一起,最隆重,最尊贵的称呼永远只有两个字:
老大!
聂天就是担得起这个称呼的人,他们的命运全在他的两只手上。
这个世界没有神,能主宰别人命运的,就是神。
老大,就神一样的化身。
十二个人,二十三道目光齐齐对准聂天。
有一个人在战斗中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不是唯一,还有的人失去了手,有的人满身无数伤痕。
这些人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来去,,从没有畏惧之时。
回归复仇 (42)
他们所敬畏的只有两个字:老大。
聂天轻轻做了个手势,这些条汉子们马上叶凡下来,手中的烟头纷纷掐灭。
“我命令朱雀主持调查,分派给你们每个人排查。你们是我完全信任的对象,我的秘密就是你们的秘密。”
“老大!”
十二个声音整齐得像一个声音。
“有谁能把结果交给我看。?”
一片沉寂,没有任何一个人应答。
聂天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信任的?”
“老大,不是我们不努力,这次的事,确实一点线索也没有,来无影去无踪,你说的线人,好像蒸发了一样,没有证据表明这个人存在。”
“你是说我撒谎?”
聂天语气里有了火药味。
“老大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的人噤若寒蝉。
“太太那边,我也做过精细调查。”另一个人赶紧报告,“老大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太太的行为确实可疑,可是也没有证据说明太太和媒体方面有接触。”
“把资料泄漏给媒体的人,用的都是匿名发送的短信和邮件,用的全是不记名的手机卡,根本没法查出来源。”
刚才那人补充。
“唯一可能的一点证据是,太太雇用的一个著名私家侦探。”朱雀说道,“我们把他抓来严刑拷问,可是一无所获,以我们的经验,觉得他可能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一团迷雾,一团浆糊。
聂天的怒火勃然爆发。
他把烟灰缸重重砸在豪华会议厅的大理石桌面上,大理石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他从来没有这样被人戏耍过,却根本抓不到敌人的踪迹。
如果敌人明刀明枪冲上来,他势必要把对方碎尸万段,问题是对手仿佛只是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云朵不肯承认,其他人又毫无线索。
他聂天怎么会有如此窝囊的时刻?
聂天重重坐回到椅子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心态,恢复平静。
他是打不倒的老大,是集团的帝王,他的镇定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我觉得,你们当中的有些人还有话想说。”
恢复了敏锐的洞察力之后,聂天立刻觉察到一些异常。
“老大。”朱雀犹豫着说道,“我代表兄弟们说两句。”
“说吧。”
“你能保证不吃了我?”
“言者无罪。”
聂天笑了。
朱雀表面上很莽撞,其实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他这看似天真的话,立刻缓和了气氛,让聂天再也气不起来。
“那我就说了。”
“说吧。”
“我们反复研究过,一致认为,珊迪,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你想说的就这些?”
“就这些了,你要杀我,我也没办法。”
“傻小子,当然不会杀你,你们都是替我着想,我怎么会不知道?”
十二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回归复仇 (43)
他们从来没见过老大这样疯狂痴迷的喜欢一个女子,疯狂的程度让他们害怕。
商量由谁来提出质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说话。
最后大家用抽牙签决定,倒霉的朱雀才被选中。
要不是这样,连朱雀也没有勇气站出来说话。
如今说完之后,大家反倒轻松起来,意见已经摆出来,任老大处置吧。
“你们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我的眼睛还没有瞎,你们相信我,珊迪没有问题。”
没有人说话,轻轻的呼吸声,沉默有时候也是种意见的表达。
聂天并不想完全打消他们的疑虑,他只要他们知道,自己重视他们的意见,尊重他们的意见,这就足够了。
“珊迪没有问题。”
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结论,仿佛要为自己提供一个支持者。
他是他自己唯一的支持者,因为只有这一个赞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回响。
“散会。”
顶层办公楼的人走得已经差不多了,又是下班时间。
珊迪早早收拾好东西,静静坐在那儿等待。
等最后一个同事消失在电梯里,她起身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
珊迪一走进来,聂天近乎饥渴地抱住她,吻上她的嘴唇,仿佛要寻求支持和安慰。
珊迪没有回应,反倒退后了一步。
“怎么了?”
珊迪的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被聂天已经弄皱。
“这是什么?”
珊迪没有回答,转过来说道:
“总裁,我想提出一点建议。”
“有什么想法就说吧,不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吧,我都给你吓着了。”
“集团泄密事件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总裁却拖延着不做出反应,这不利于本集团员工的士气。”
聂天像在看一个小孩子,笑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我认为应该报警。”
“报警?你觉得从曝光的资料看,我适合找警方解决问题?”
“反正曝光的资料已经曝光,警方的介入,有利于动用最好的调查资源,得出正确结论,抓到泄密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珊迪,我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报警,即使是自己被杀死。这就是我这种人的命运。”
珊迪注视聂天,确定无法说服他,沉默了半晌说:“那就只有第二个解决办法了。”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