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明芳家的路上,她把刚刚给小孩子照的超声波图片让我看,在浅灰色虚虚的影像上告诉我,这是心脏,这是肺,这是他的后背。
“这么小,就什么器官都有了?”
“都有了。生出来,连头发都会有,好吧?”
我笑起来。
“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羡慕,就自己成家,也生一个孩子吧,家阳。”
我沉默,继续开车。
余光里,看见明芳看着我,她温柔的对我说:“有了这个家和这个孩子,你会安定下来,会快乐起来的。家阳。”
第三十四章
乔菲
我放下电话,自己有点发呆。
家阳在世界的另一端,我使劲想,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我现在住在大学城的留学生宿舍,一个人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卫生间和小小的电厨具,每一层有公共的浴室。
我在银行开了账户,收到第一个月的奖学金,蒙彼利埃没有卖中国电话卡的,我在从马赛回来的华人同学手里买到,第一个电话打给他,话未说到十句,家阳说,还有文件要看,再见。
电脑的声音提示:您通话的时间是1分25秒。
我看看手里这一张画着猴子脸的85分钟的电话卡,不知道剩下的时间要打给谁。
7月了。天气炎热。别人放假,学校给我们仍然安排了繁重的功课。
我在翻译学院注册,所在的一个班,专授法汉翻译课程。学生不多,两个香港同学,三个台湾的,两个比利时男孩,四个法国人,还有我这唯一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大家已经都有了一定的语言基础和工作经验,来到这里接受的是拔高训练。
每天的第一节课,老师一定会放一段时事新闻的广播,时间是10分钟左右,要求我们做笔录,然后进行交替传译。这个练习的时间逐渐增长到15分钟,20分钟,我的笔记越记越少,译出内容越来越丰富详细。
上午的第二节课是中法社会生活各个领域知识的介绍,用以帮助我们扩大单词量,我从“野兽派艺术”背到“非洲树蛇”,从“微电子撞击”背到“弗朗哥主义”。
这样学习的课程让人痛苦不堪,我直到绞尽脑汁,眼圈清黑。不过也有苦中作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