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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情何许诺:神隐第11部分阅读

缩静室内的一处暗角,沉沦在深深地责难中不得解脱。静室的不绝于耳地聒噪,渐渐地将自责不已的元承香拉回了现世,惊然发现静室外已经陷入哭喊连天,哀嚎四起之中。

    衣冠不整发絮凌乱的元承香,慌忙地翻身下了佛榻冲到窗棂前;眼前呈现的,不再是昔日宝象辉煌的宝光寺,连绵不尽地焦黑之色在眼中突兀的延展开。

    元承香心中倏然一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多一,惊恐之色就尽染憔悴的双眸中,如着疯魔般奔向那紧锁的禅房门,用尽力气地撼动着。

    “放我出去,有没有人?!放我出去!”

    元承香见撼动不得这禅房门半分,心一横,连连朝退了几步,想卯足了力气撞门。

    鼓足力气的元承香正欲冲上去,突然整个静室响起了一阵轰鸣巨响,元承香还来不及反应是为何,他左侧不足三尺的半壁禅房一下子红光四起,骤然间腾起盛大的火光疾疾而来,将静室三分之二吞噬干净。

    元承香惊惧地朝身后连连退去,缩在仅剩的一面墙角处,害怕地闭上双眼不敢再看。颤颤惊惊地等待着无妄之灾吞噬自己,半响过后却悄无声息,元承香再次睁开眼睛,那先前在静室蔓延着的怪异火光,停滞在自己脚跟一尺开外的地方,不见了踪影。

    元承香骇然地四下一望,发现除了自己身后的一面残垣,四周皆是空空无物!

    好险!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一遭,这静室的禁锢消弭于无形,眼下元承香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按捺下惶惶之心,元承香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一片焦黑之色的废墟中。

    一世缘卷(八十三)

    一阵粉红色的轻烟,如游蛇般疾疾穿梭在宝光寺中,焦急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承香,元承香,你在哪里?!承香!”

    化成粉色轻烟的多一,路过之处尽是尸横遍野,皆是这宝光寺中无辜的僧侣。

    有的被玄火吞噬了大半身体,尸首不全;有的被坍塌的院墙、佛像击中,当场毙命;有的还慌张逃窜求生,不想僧袍衣襟一不小心沾染了旁边燃烧的玄火,引火烧身,死于非命。。。。。。。哀嚎哭声响彻天际,惨不忍睹,多一也是在全力的吸收在散布在宝光寺中的玄火,能救一命算一命。

    心有余悸之时,多一不禁问上自己:究竟这场恶斗是对是错?看着这些无辜丧生的僧侣,多一即使有执着的真理在怀,也渐渐明白了倒头来得不偿失。

    万物有情,大是大非前,终是熬不过良心的谴责,多一暂时放下搜寻元承香的念头,从轻烟中化成身形来。

    全力调动了周身真元,放出九阳真人的“九阳离火玉鉴”,全力吸收着还在蔓延中地精玄火。多一瞧着被吸入“九阳离火玉鉴”,一行清泪悲怆而落,真希望自己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多儿!”

    狼狈奔走在宝光寺废墟的元承香,也在跟着“执丝”的指引,心急如焚地寻找多一的下落。绕左右拐许久,终是瞧见那正玉立在空地之上,结印吸收玄火的多一。

    满心复杂的情怀,有忏悔,有思念,有担忧,有不安,混成这五味陈杂的泪水,汹涌而出。

    那一声柔情呼唤,触动了多一心地柔软之处,顿时惊愕地回转过水色清眸;那心心念念的元承香,就立在自己数十米外的废墟上,目光如春回大地般暖色洋溢,涟涟喜悦之色尽数泛耀在满是泥污的脸上。

    “别过来,承香!玄火稍有沾染,便是灰飞烟灭!”

    克制住心中的情急,多一此刻不敢有丝毫懈怠,若不及时撤回这地精玄火,它还会遗祸无辜!回转了自己恋恋不舍的目光,多一又专注的静入神思,抓紧一分一秒阻止玄火蔓延。

    瞧见多一鬓间已是汗水涔涔,元承香也是暗自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不敢再多言影响多一施法。现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是要如何阻止这场厄难继续为祸。

    重创在身的普众,杵着禅杖蹒跚地走出了菩提院,远远地便瞧见空地上正在施法的天狐多一。

    听遍那连绵不绝的哀嚎,看尽寺中僧人无辜横死玄火之下,此刻又见那天狐在继续作法;普众如心魔附体难以自持,以为多一还要继续祸害寺中僧人,顿时将周身余下真力尽数灌入手边的禅杖中,大喝一声“疾”,那遍染金光的禅杖如脱缰野马,飞速地朝多一背心攻去。

    全力催动“九阳离火玉鉴”的多一,还没反应过身后骇然惊变,这一幕雷霆万钧,顿时跳入一旁的元承香眼中,心惊肉跳不足形容他心中的惊恐。

    “多儿,危险!”

    还未等到多一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元承香已经飞奔到多一身后扬身一挡,那奔如金龙地禅杖不偏不倚地打在元承香胸口正中。

    一世缘卷(八十四)

    排山倒海的佛家真力,岂是元承香区区血肉凡躯能抵挡地住的!顿时间,震得元承香五脏尽碎,一口急喷地鲜血破喉而出,在空中扬起一阵淡淡的血雾;整个如一朵快速萎蔫的花朵般,在多一身后软瘫下去。

    “承香!!”

    元承香此举舍身相护,震懵了多一;现下她哪里还有多余心思,顾忌宝光寺中僧侣的死活!立马撤回体力催动着“九阳离火玉鉴”的真元,惊慌地将软倒下的元承香圈抱在怀里,转手,源源不断地把真元注入生气渐失的元承香体内。

    此时,纵使多一倾尽周身真元,也阻止不了元承香口中如泉眼般冒出的鲜血。多一一边执着莹白玉手,孜孜不倦地为他擦去嘴边的鲜血,一边泪撒如梨花疾雨,忐忑难掩心中的悲恸之情。

    由爱生恨,多一心中如潮的悲伤无从发泄,泪水满满的美眸立即望上不远处伏地喘息的普众,顷刻间化作勃然的愤怒。

    玉齿颤颤,心恨林林,今天我多一非要你这妖僧,死无葬身之地!狠厉之色闪过,刚扬起玄火遍布的玉手,就被怀中虚弱的元承香给劝止住。

    “多儿。。。。。。不要妄动干戈。。。。。。。再造杀孽了。。。。。。。”

    气息一时急促不稳,元承香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如柱冒出。慌了神的多一,立马收起了手间的玄火,将他紧紧偎依在怀边。

    “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欠我太多,多儿还要一点一旦讨还回来!”

    一遍遍轻抚着他的脸庞,连日苦痛不出,日渐消瘦的元承香,苍白缭绕的面容显得更加憔悴,虚弱。

    爱都来不及,哪里会有时间去留恋恨?多一只想给元承香一个支撑的意念,支撑着他活下去。

    “我终究。。。。。。。终究是。。。。。。是负了你。。。。。。。承香今生。。。。。。。欠你一桩深情。。。。。。难还。。。。。。。若有来世。。。。。。”

    “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今生!承香,若你再抛下多一,我会恨你,恨你千年万年。。。。。。。”

    “好多儿。。。。。。。我的好多儿。。。。。。承香。。。。。。。想。。。。。。。看你再笑一笑。。。。。。”

    悲伤太过汹涌,侵袭地多一无力招架,元承香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可多一做不到;她只能纵容眼中的泪水泛滥成灾,早已经忘记了怎样为他舒心一笑了。

    元承香血色尽退的玉面上,荡漾起一拢虚虚的笑意,用尽力气支起颤颤巍巍地手,想再抚一抚多一的容颜;可他渐渐模糊的视线,如将他们分隔在天涯海角两端,怎么努力也靠近不了彼此,只能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苍天即便不怜,痴心亦是无悔。

    倏然间,元承香的手颓然地落回了身侧,面上那浅浅的笑意,永远定格在他安睡过去的面容上。

    紧抱着元承香的多一,能感到胸前“执丝”倏然断开了,亦像今生无疾而终的情缘,有始无终。

    清泪如玉珠滚落,多一搂着温存犹在的元承香,仰天大哭,一声声难舍难了的凄厉呼唤,回响在宝光寺废墟上空。

    “承香,不要抛下多儿!不要!!”

    青衫素袖玷染血色,直道聚散无常;素手扬起誊泪,念过往月下成双。纵有一死,亦偿生前痴爱;结发一世,情亦难连参商。

    浮世沉浮几多,终不明情为何起,为何故。

    一世缘卷(八十五)

    悲如冷凝霜花,痛如寒透肌骨,心,何故起凉漠?张惶着眸中迷蒙泪水,仰首望苍穹,可独独只剩下与心中一般,满目萧瑟。

    沉浸在悲怆之中不知多久,多一迷茫甚深地回转过苍凉的容颜,恍恍地问上一旁苟延残喘的普众。

    “佛家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可为何,你要执意拆散我和承香?”

    泪不觉坠落,似有领悟;可这领悟,是多么惨痛代价换来的。

    “普众,你贵为佛门圣僧,不屑我们这些所谓的妖孽一心执着;可多一问问你,你何曾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念不平,万恶丛生。今日这样的局面,我们谁都没有赢,都是败给心中执念的可怜输家。”

    “妖孽。。。。。。。你休得造次!老衲就是一死。。。。。。。也不会被你羞辱苟活。。。。。。”

    满是尘埃的山风中,将多一的笑容衬托得那般虚妄不真。原以为,自己够执着的,不想这世间还有比自己更加执拗的人,执迷不悟。

    多一眼中泪如梨花带雨,转过清丽地容颜,突然间癫狂地笑起来,笑声颤如涩弦拨动,寒人心扉。

    “普众,要是今日你宝光寺之祸全是多一所为,我此刻甘愿领罚受死在你的七宝禅杖之下!你骂我是妖孽,你痛恨我们这些妖孽心狠手辣;可你看看这宝光寺中无辜枉死的僧侣,仅仅是我一人执意妄为导致的么?!”

    先前苦楚迷离的眸中,一股狠然之色骤然收紧,直直盯上不肯示弱的普众。

    人最可悲之处,就是到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普众,你平日口口声声叨念的慈悲为怀,今时今日又在哪里?!若不是你为了一己私怨,求胜心切,他们这些无辜僧侣,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吗?我是妖孽不假,今日迫于形势所逼为祸宝光寺,若日后天谴惩罪,我多一无怨无悔甘愿领罚!可你呢,有悖我佛慈悲,不思悲天悯人,作孽至此,与为祸世人的妖孽有何区别?”

    抬起从不肯妥协的头颅,普众恍恍地瞧着周遭巨变。昔日香火鼎盛的宝光寺,如今落得灭寺凄凉境地,能怨怪谁人?四下里还在逃窜求生的僧侣,那惶然失措的恐惧声,如根根寒刺钉在普众心头,警醒着他犯下了什么样罪孽。

    多一一席嘲讽,普众顿时无言以对,心如刀割。

    妄自普众一生陪伴佛前六十余载,自诩四大皆空,六根已净,到头还是堪不破心中的一个“妄”字,引来这场无妄之灾。

    心由孽浊,转而,心为孽悟。浑浊的眼泪渐渐溢满普众的老眼,此时悔时已晚,他还有何颜面见佛祖?大颗大颗悲怆的眼泪,滚滚而落。

    佛祖,弟子心有重愧!!

    “佛祖明鉴,弟子有负重托,玷污明台清明,无颜在苟活世间;唯有一死,守正我佛清誉。弟子愿永坠阿鼻地狱,受地火煎熬,以赎尽一身杀孽!”

    满是忏悔痛色的普众,缓缓从地上撑起身子来,面朝西方双手合十盘膝而坐。浑浊之眼又见清明,落下最后一行红尘泪,倏然间合上双眸颔首一垂,普众周身顿时火光骤起。

    这名扬九州的普众大师,运起龟息涅槃术,随着荡然无存的宝光寺一同圆寂。

    寺在人在,寺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