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恰巧在这个时候赶到。
她只知道，赵明暄再一次误会了，误会她与云天啸一同逃走。
她亦知道，这个误会若不解开，等待自己以及莫嫣、崔小的，也许是回不了头的毁灭。
所以，她需要向他解释，需要他能听她解释，需要他从来吝啬给予的信任。
可惜，也是如同所料一般，赵明暄并不听她的解释，只见他一挥手，厉声下令：“拿下他们！”
“就凭你们，也想拿本君？！”云天啸哈哈大笑，一把抽出腰间弯刀，一手搂住苏枕月的腰，一个纵身跃上前，刀光剑影之中，血色飞溅，哀嚎声此起彼伏，十几个黑衣护卫口吐鲜血，重重倒地不起。
血腥的味道在瞬间淹没了呼吸，把人溺死。
“云天啸，你放开娘娘！”莫嫣见到眼前情形，急得赤红了一双眼，却又被护卫牵制住动作，根本无法上前，只得用尽力气大喊出声。
云天啸仿若未闻，更搂紧了苏枕月的腰，一边疯狂地杀戮，一边挑衅地看向仍坐在马背上的赵明暄。
苏枕月受不住这样的血腥与激烈的动作，早已脸色煞白，腹中绞痛，隐隐中感觉到一丝热流从身下流出，顺着腿间淌下。
她知道那是什么，却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只一手摩挲到圈在自己腰间的强劲的胳膊，紧紧扣住，用力到指甲都快断了。
“放开我……放开……”她微微的呼吸，像一只透明的蝴蝶，在空气中飘忽地游离着。
云天啸笑得霸道而阴狠，凑近了她耳边，“本君，绝不放开你。”他虽是在对苏枕月说，双眼却扫向了赵明暄。
骏马之上，赵明暄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那两人，眸子犹如一潭幽深的沉渊，深得任是谁也看不懂里面有些什么、藏了些什么。
他将马鞭别在腰间，抬起手，淡淡道：“拿弓箭来。”
跟在身后的张公公立马呈上一把弓箭。
赵明暄伸手接过，眯眼看向那方，弯弓搭箭，手背上有青筋隐隐透出，指骨用力到泛白。
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在弦上轻颤，杀气直迫眉睫。
嗖！
破空声响，仿若穿透流年，带着无边的愤怒与狠绝，只欲将对方置之死地。
羽箭飞射而出，一个身影闪过，伴随着一声闷哼，一道血光，所有画面瞬间定格。
此时此刻，风声若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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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风波袭（三）
联们保我能联我。羽箭飞射而出，一个身影闪过，伴随着一声闷哼，一道血光，所有画面瞬间定格。
此时此刻，风声若断。
夜幕中猛然迸裂出尖锐的刀光，如风掠过。映入所有人的眼眸，皆带了点点赤红血色。
莫嫣捂着受伤流血的手臂，不再抵抗，只用尽了所有力气嘶喊一声——
“崔小！！！”
原来，本已被擒住的崔小，在瞥眼看到赵明暄将羽箭对准云天啸与苏枕月时，竟似生了无限力气一般，挣脱了护卫的钳制，于羽箭射出的一瞬间，奔上前挡在了前面。
锋利的箭尖从他的胸前透了出来。他瞪大了双眼，模模糊糊地想唤一声，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苏枕月艰难地转过头看去，看到了那个缓缓倒下的身影。她嘴唇动了动，一口血猛地喷出，眼神已呈涣散。
云天啸见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挥刀劈下眼前一护卫的头颅，提起内息飞身而起，几个纵身落在不远处，然后迅即扬手一抛，嗖嗖几声，信号烟火在天际绽放。
此时山风猎猎，凛冽的尖啸着掠过林间，刮在人的衣摆上，呼呼作响，回荡在山谷间，群山呜咽。
莫嫣已被赵明暄的黑衣护卫擒住，她也不挣扎，只看着崔小的尸体，低低叫着崔小的名字。
而这厢，不知何时出现的几十条人影从周围窜出，皆身着青色衣衫，额头至脑后横绑青色布条，手中弯刀在夜色与火把光芒中迸着刺眼寒光。
领头之人朝云天啸拱手施礼，叫他“主上。”
张公公大震，大吼着：“护驾！护驾！”
护卫迅疾围在赵明暄四周，拔剑对峙。
反观赵明暄，依旧端坐在骏马之上，神色丝毫未变，白衣翩然，却是一副处变不惊、岿然不动的姿态。
“原来，你们确实早有预谋。”赵明暄勾起嘴角一笑，冷冷看着云天啸，目光移向他怀里的苏枕月时，冰冷的眸子微微一敛。
云天啸搂紧了苏枕月的腰，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枕月脚下虚软，却仍是挣了挣，挣不脱，只能闭上了双眼，将满口血腥生生咽下。
云天啸将手更为收紧，目光扫向赵明暄，沉声道：“永宣帝怕是忘了，本君说过，会设好一个圈套等你来跳。此时，本王只要苏枕月一人，你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本君便放你一条生路。”
赵明暄不屑地冷笑，一丝血却从唇角淌了出来，他却丝毫不在意，“狼王，你亦忘了，朕说过，这是朕的京城，是朕的地盘，是——朕的天下！朕何须你给朕生路！”他看了眼苏枕月，又道：“至于她，她背叛朕，朕要亲手毁了她！”
张公公见赵明暄嘴角渗血，大惊，却不知赵明暄什么时候受了伤，又伤在了哪里。此时也不敢问，只得暗自后退了一步，双手暗暗做了个手势。
这厢里，云天啸盯着赵明暄已然泛出一丝青灰的眉间，蓦地大笑，霸道而得意，“那么，赵明暄，本君便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是么？”赵明暄抬手拭掉嘴角血迹，却又有一丝溢了出来。他目光一凛，忽地飞身而起，空中一个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袭向云天啸。
云天啸一震，却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无所顾忌地扑过来，堪堪抬手抵挡。
身后的青衫属下亦攻了上去，然而，就在这时，数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那些青衫属下网罗其中，猛然收紧。
那网犹如细软丝线织成，却异常锋利。人越是挣扎，网便收得越紧，刺破衣衫勒进皮肉，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原来，为了捉住云天啸，赵明暄动用了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月影！
于是，转眼之间，哀嚎声便在周围响起。
云天啸脸色大变，还未回神，赵明暄凌厉的一掌却已袭来！
电光火石间，云天啸只能堪堪侧过身，与此同时，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枕月便成了赵明暄击中的目标。
云天啸与赵明暄皆是一震。
然而，云天啸想要回身已是来不及，而赵明暄也只来得及撤回七分内力，还有三分则随着凌厉的掌势击在了苏枕月的胸口！
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停止。
苏枕月蓦地瞪大双眼，直直看着赵明暄的眼，那两汪秋水中滑过许多难解的情绪，最终，只剩下深重的痛楚。
一口血喷涌而出，溅在赵明暄洁白的衣襟上，如绽放的血梅，凄厉着刺目。
“苏枕月！”云天啸大叫一声，接住了苏枕月倒下的身体。
“娘娘！”被擒住站在不远处的莫嫣也惊喊出声，挣扎着想要上前。
赵明暄怔怔站在原处，张了张嘴，想叫，心跳得发疼，喉咙收紧，却是连一个字也吐不出。
转眼之间，几把剑已搭在了云天啸的脖颈上，云天啸却恍然未觉，仍盯着那张清丽却惨白的容颜。
血不断地从苏枕月嘴角溢出，而她身下的衣摆，竟也被鲜血沾染。
赵明暄向前跨了一步，却忽然捂住胸口，呕出一口泛黑的血，竟缓缓仰面倒下。
“皇上！”
张公公冲上前，接住赵明暄的身体。
赵明暄颤颤地抬起手，指向云天啸，艰难开口：“放……放下她。”
云天啸却紧了紧双臂，然后，只见他猛地抬起脸，眼神狂乱地看向赵明暄。
赵明暄伸手点了胸口几处要|岤，嘴唇却已呈灰黑。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翻涌的血腥与混乱纠扯的情绪强自压下，低沉而略显沙哑的声音便已如往常般镇定无波：“这便是你在京城的全部势力吧。朕等的，便是将其全部引出，再一举歼灭。狼王，你服是不服！”
“赵、明、暄——”云天啸一字一顿，双眼赤红，只从齿缝中吐出三个字，随即便怒吼出声，一个纵身，竟是生生用双臂挥开架在脖间的利剑，强烈的掌势与内力将制住他的人震得皆后退两步！
“赵明暄，你赢了！”
云天啸大吼一声，接着飞身而起，一个回旋，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公公尖利着声音大喊：“追！”
黑衣护卫得令，皆掠身追上。而其他人则扶住受伤的赵明暄，抬着已然昏迷的苏枕月，快马加鞭朝宫中而去。
彼时彼刻，空气中仍散着血的味道，一点一点挥散不去。马蹄声渐远，那不远方的村庄已熄了灯火，如往常般宁静。
石沉弱水，羽落黄泉，宛然间万般皆寂。
109 废后诏书
团。幻裁,团裁。永鸾殿，进来便嗅到浓浓一股药味，又似掺着些血气。
赵明暄斜靠在软榻上，脸上无血色，微闭着双目，床下搁了一只铜盆，内中浅浅地凝了一层紫血。
张公公立在一旁，面色阴沉。
一位太医为赵明暄把了脉，又与其他几个御医低语了几句，才看向赵明暄，躬身道：“皇上，您中毒并不深，此毒亦是常见之毒，老臣现下便去配制解药。”
赵明暄仍闭着双眼，疲惫地摆了摆手。
然而，当御医正要退出去时，赵明暄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道：“等等。”
御医忙回过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赵明暄低低咳了咳，顺了气，才道：“苏……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么？”
御医一愕，抬头看向赵明暄，又见张公公朝自己施了个眼色，这才明白过来赵明暄是在问什么。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本已有滑胎的迹象，之后又身受重创，故而……”御医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老臣无能，孩子未能保住。”
赵明暄只觉胸口一窒，忍不住又咳出声。喘了喘，才冷笑道：“如此，朕便真的没有不废掉她的理由了！”
若她只是想要逃离，他可以原谅；若她不是和云天啸一起预谋害他，他也可以给出任何可以饶过她的理由！
然而，她所做的，全都踩到了他所能容忍的最后的底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皇上，此事……”张公公欲言又止。
赵明暄阴沉地瞥了他一眼：“朕意已决，敢有异议者，斩！”
其他人闻言，皆惶恐，忙纷纷跪下，“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赵明暄抿了抿唇，复又闭上双眼。
所有的误会、纠葛，都在这一刻，成了怎么也解不开的结，将两人牵入一场没有尽头的深渊，迷茫中失却了最后的清明与方向。
……
这一日半夜时分，便开始下起了雨。阶下夜雨点点滴滴，敲到了天明。
苏枕月静静地躺在破旧的深殿内，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拼命地哭着，却仿佛永远听不见哭泣的声音……醒过来，汗水把衣服都打湿了，手脚一片冰凉，身体象是被撕碎了一般，痛到及至却是麻木。
她望着锦帐顶上的流苏在昏黄的光线中一晃一晃的，怔怔地出了会儿神，不知怎的，只觉得眼睛很涩，却流不出泪。
转过头，见那乌黑云朵细雨不断，脑海中不断寻思着——黄泉已在咫尺，为何竟未能归去？
偶尔，细细簌簌的雨声彷如从天边尽头传来，一点一点冰冷地滴入心里。
宫奴总在这个时分过来，眉眼间只当作不曾见她，冷冷地搁下食水便走。
“莫……莫嫣……”
“崔小……崔……小……”
她低低地念着这个名字，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中间滑落。
如此呜咽着，迷迷糊糊地却是又睡了过去，或许……或许就不要醒来。
风吹了进来，撩起层层纱帘，如零落的孤魂，带着满心执念不愿离去。案上的残烛已冷，隐约流下了一滴烛泪，渐渐干涸在了灯芯。
竹帘子搭在阶下，吱吱呀呀地摇晃，昏暗中的恶影子，一道暗色一道白。
这一刻，似乎已然失去了所有。
“圣旨到，苏氏枕月接旨——”传旨公公尖细的嗓音将苏枕月从混沌的昏睡中惊醒。
艰难地睁开眼，她只觉得胸口和小腹处仍痛得厉害，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可怎么还会再醒过来？
已没有力气起身接旨了，苏枕月只能慢慢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身明黄的永宣帝，以及他身后垂首而立的内侍与护卫。
“念吧。”赵明暄冷冷看着苏枕月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漠然地吐出两个字。
“是。”
传旨公公应了一声，上前一步，打开圣旨，尖着嗓子念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枕月叛国私逃，有损国体，更与逆贼施计陷朕于危难，致死伤甚多，此行径恶劣，品德败坏，故废其皇后之位，入长门宫思过数年！’钦此——”
废后位，入冷宫……
虽然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苏枕月的心仍是疼了疼。
半晌，赵明暄挥退了内侍护卫，负手立在床边，冷冷道：“你不解释么？”
“解释有用么？”苏枕月笑了笑，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我已……时日无多了吧。也好，也好……”
这一生，她已对所有都断了念。只是，想起崔小，想起生死未卜的莫嫣，想起那个还未出世便已成血水的孩子，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悔恨。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想要离开这里，是不是这一切悲痛便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是错，都是痛呢？
此时此刻，如果可以让崔小活过来，如果可以让她生下那个已经存在了四个多月的孩子，她真的宁愿付出所有。
可是，没用的，没用的了……
“放了莫嫣，行吗？”苏枕月已没有力气起身，只能转过脸，看着赵明暄，轻轻哀求，“这一切皆是我一人所为，与她无关。求皇上，放了莫嫣，求你。”
从未见过她如此示弱哀求的模样，赵明暄眸光一暗，随即便又只剩冷厉，“你们合谋陷害于朕，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言毕，他便一拂衣袖，转身而去。
“皇上！”
苏枕月用尽力气撑起身，想要下床，却跌在了地上，再是站不起。
她双手支地，撑起上身，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凄声道：“你说我们合谋，而皇上你，又何尝不是计划好了一切，用我做饵，只为引出狼王！”
赵明暄蓦地转身，双目冰寒如霜，俊颜被愤怒扭曲，“若你未同狼王一起私逃，即便朕用你做饵，朕又岂能引出狼王？！”
“赵明暄！”被误解的痛如刀割一般，凌迟着她的心。
赵明暄一个跨步上前，勃发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反手扇去，冷绝的声音如刀似锋——
“贱人，你怎配再喊朕的名讳！”
——
其实还有很多谜团未解，之后的情节会慢慢告之
110 微小感动
联们保我能联我。“赵明暄！”被误解的痛如刀割一般，凌迟着她的心。
赵明暄一个跨步上前，勃发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反手扇去，冷绝的声音如刀似锋——
“贱人，你怎配再喊朕的名讳！”
怒吼过后，周遭似乎在一瞬间静了下来，透进骨子里的静。
苏枕月慢慢地抹去嘴角边的血，抬起眼望了过来，清冷的眸子宛如琉璃的碎片，割破了一方萧索的夜色。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般看着他，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气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双眼缓缓闭上，苏枕月伏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赵明暄忽然觉得胸口窒闷难当，险些便要喘不过气来。他忙上前几步，想要去看看她有没有事，然后扶起她。可是，之前无边的愤怒就像一根斩不断的线，束缚着他的双脚，令他再没有上前一步。
“苏枕月，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赵明暄压抑住心中混乱的情绪，撂下阴狠却言不由衷的一句话，便猛地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皇上，您这是……这是怎么了？！”张公公本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