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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年第5部分阅读

    璃杯正映着她的脸,因为弧度的关系,五官变形拉长,乍看之下竟像她原来的模样,在矿泉水气泡中,显得如幻似真。

    这是……二十六岁的任晓年……

    她瞪着自己的倒影,情绪一阵激动,倏地,胸口像被什么猛抽一下,痛得向桌面趴倒。

    “唔……”

    易行云一惊,急忙扶住她。

    “怎么了?”

    她低头揪着胸口,小脸拧成一团,完全说不出话来。

    又痛了,这个月她心痛的频率太高了,这是否表示她快长大了?

    南宫神武跟她说过,这次的变身可能会提前,在他和方夜白失踪前,他们一直在讨论提前的原因。

    由于这五年她的变化一直很规律,因此这次的改变非比寻常,神武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研究她的细胞,可惜他和小白突然失踪……

    或者,是被绑架?

    不论如何,少了他们,少了父亲留下的仪器,她很可能无法解开这个谜了。

    一想到此,她的心脏更加痛得剧烈,导致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任晓年,晓年,你哪里不舒服?”易行云捧起她的脸,担心地问。

    “心……心脏……”她拼命喘气,勉强挤出这一句。

    “心脏?”他微愕。上次她在他办公室也曾痛得倒地不起,难道她的心脏有病?

    温欣冷冷地看着她,轻哼:“有没有真的那么严重啊?”

    任晓年没力气理她,只是紧抓住易行云的衣服,不停地急喘。

    易行云愈看愈心惊,拧眉道:“不行,你情况有点严重,我送你去医院。”

    “不要……”她摇头。

    “都痛成这样了,怎么能不去医院?”他怒道。

    “我……我不痛了……等一下就不痛了……”依往例,变身前奏她会持续痛个一周,而且每次疼痛都不会超过五分钟。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白得吓人的小脸。

    “对……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她全身虚脱地缩靠在椅背。

    他看不下去,想也没想就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让她侧坐在自己怀中,再轻轻搂住她。

    温欣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他。

    这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易行云,他不是比她还讨厌小孩吗?怎么现在却对这个女孩这么好?

    难道,这个小女孩和他有什么密切的关系?

    “行云,你这是在做什么?”她忍不住发出疑问。

    易行云抬头,对上她狐疑的表情,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抱着任晓年。

    别说温欣会惊诧,就连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对任晓年特别照顾。

    “你今天的行为太奇怪了,你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温欣丽容沉了下来。

    “我和她真的没关系,你别误会……”他急道。

    “没关系你会对她这么好?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吗?你就像个心疼女儿病痛的好父亲!你说清楚,她是不是你私生的女儿?”温欣斥道。

    像个父亲?他一愣,随即失笑:“你连续剧看多啦,温欣,我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女?如果她真的是,我藏都来不及了,还会带来给你看吗?而且你明知道我讨厌小孩,这一生也早就决定不生小孩了。”

    “可是你现在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像个讨厌小孩的男人。”

    他一凛,低头看着怀里的任晓年,心里闪过一丝迷惑。

    对,他讨厌小孩,可此刻抱着虚弱的她,他却没有半点的厌烦或不悦,相反的,他甚至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与充实感……

    这是怎么回事?

    是他转性了?还是独独对她特别?

    “你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对吧?你就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欺骗了我?”温欣厉声追问。

    “我……”他真的被问住了。

    任晓年喘着气,看着温欣咄咄逼人的气焰,决定很好心帮易行云一个忙——

    “算了,你就别再隐瞒了……爹地,反正纸终究包不住火……”

    她稚嫩的话一出,温欣抽气瞪着她,霍地站起。

    易行云则是错愕地低头瞪着她,整个人呆住。

    爹……爹地?

    “易行云,你……你真是太过分了!”温欣怒火冲天,抓起名牌皮包,转身就走。

    “等等,温欣……”他急着想拦下她,但怀中正抱着任晓年,无法起身,更无法追上去。

    “啊……她走了耶……”任晓年喃喃地道:“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这小鬼!

    “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吗?你真是……”他低头瞪着她大骂,但一见到她脸色白得吓人,竟是骂不下去,一股气无法发作。

    “对不起……你生气了吗……”她仰起无辜的小脸,明知故问。

    他瞪着她,真想把她丢开,偏偏又不能乱丢。

    可恶!

    见鬼的满足和充实感!

    他一定要想办法早点把这小鬼送走,愈快愈好。

    第7章(1)

    结果,易行云不但没将任晓年送走,反而还让她在他家住了一星期。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为接下来的七天,任晓年的心痛次数竟不断增加,而且每次疼痛时间也愈来愈长,送她去家扶中心的事只好一延再延。

    他不知道她为何死都不愿就医,有天傍晚,他下班载着她正要回家,她又痛得蜷在后座,他吓得直接开车冲到医院,结果她却在他车子刚抵达医院时,踉跄地跑下车拼命狂奔,到后来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了,嘴里还直嚷着她不进医院,绝不能进去。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医院?”他焦急又生气。

    但她咬着下唇,倔强地就是不说理由,他没办法,只好将她带回家,什么事都不能帮她做,只能一次次地看着她熬过疼痛,也一次次地忍过他因她的痛而不断增加的焦虑。

    对,每次看她痛,他就烦躁又焦虑,心情坏到极点。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被一个小女孩影响,他向来我行我素,从来就不理会旁人的感觉,一切以自我为中心,公事如此,私事更是如此。

    但自从遇见任晓年,他觉得他的生活开始失控,他的情绪也倍受干扰,他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被一个小女孩搞得团团转?

    像今天,他居然还为了她而请假在家,只因任晓年身体不适,他要出门时她仍未醒,他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打电话给李明宗,说他今天不上班。

    看吧,他果然疯了,连“不放心”和“不忍心”这种该死的感觉全出笼了。

    更夸张的是,他此刻还在为她煮着白粥!

    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他堂堂斯曼集团总经理,居然会为了一个小丫头亲自煮粥?

    “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那小丫头的病痛关我什么事?她又不是我女儿,我究竟是哪里有毛病?”

    他双手擦腰,瞪着锅子里咕噜咕噜冒泡的粥,怎么都无法替自己的行为找出合理的解释。

    “易行云,你在做什么?”

    任晓年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一怔,转头看她。

    她穿着粉红白点睡衣,头发披散,小脸惺忪,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正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他。

    他的心很诡异地抽了一下,不由得蹙眉暗忖,难道,他坏掉的不是脑子,而是心脏?

    “你怎么没去上班?”任晓年走向他。

    “我今天有事,不进公司了。”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还特地为她请假。

    “哇……你在煮稀饭耶!是要煮给我吃的吗?”她望着锅子,惊讶又欢喜地低呼。

    “是我自己想吃,顺便就多煮一些分你。”他哼道。

    “哦,好香哦……我好久没吃稀饭了耶!”她眼睛一亮。

    “去坐好,我盛给你吃。”

    “好。”

    “吃稀饭要配半熟的荷包蛋,这样才有营养。”他挟起一颗荷包蛋放到她碗里。

    “哇哇!我爱吃荷包蛋!”她开心地喊着。

    “还有,一定要配酱瓜,没这罐头酱瓜,就少了中式早餐的感觉了。”他将一罐酱瓜罐头打开。

    “我也很喜欢吃这个耶!”她欢呼。

    这顿早餐,她很捧场地吃了两大碗,坦克说,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还真有成就感。

    “哦,好饱,吃完我精神就来了,谢谢你。”她笑眯眯地道。

    “精神好点就去换个衣服,今天我带你去医院彻底检查。”他真的觉得她的病痛不寻常。

    她笑脸一僵,急道:“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为什么不去医院?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害怕进医院?”他真想知道理由。

    “我没事啦,根本不用检查……”她鼓着小脸。

    “你现在几乎每两天就痛一次,而疼痛的时间不断加长,昨晚更痛得在床上打滚,这还叫没事?”他瞪她。

    她脸色微变,心里浮起了不安。

    次数增加很正常,但时间加长就不对劲了,以往,疼痛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的,但这一星期来,她痛的时间不断攀升,昨晚甚至痛了快半小时……

    她的身体反应开始出现不规则变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他发现她脸上竟闪过一丝恐惧。

    “没什么……”她挤出微笑,摇摇头,“我很好,真的,你别担心。”

    又是那种小大人的虚假笑容,他不懂,一个七岁小鬼怎么老是会出现这种表情?仿佛有什么痛苦的隐情不便让人知道,只能自己忍着、承受着。

    他更不懂,为何每次看到她这种神情,他的心就会一阵窒闷。

    “谁说我担心你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去担心一个小鬼。”他轻啐一声,翻开报纸,边看边喝着餐后咖啡。

    看他臭脸恶言,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心暖。

    相处久了,她早就知道他只是嘴利,事实上却很照顾她,也对她很好。

    虽然,这种照顾和这种好,纯粹是大人对小孩,不是男人对女人,也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真的很感激了,感激他没丢下她一个人,感激他陪在她身边。

    于是,她跳下椅子,走向他,趁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他惊愕地看着她,呆住。

    “这是谢谢你帮我煮早餐。”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这笑一点也不天真,反而非常妩媚,非常娇柔,也……非常美!

    “碗我来洗,等我洗好碗能不能带我回家看一下,我想找些东西。”她偏着头继续道。

    他呆看着她,一时回不了神。

    “可以吗?”她见他没反,凑近他的脸再问一次。

    近在咫尺的脸,只是个小孩的,但他的视线竟然定在她那红嫩嫩的双唇上,久久无法移开。

    “易行云,你怎么了?不舒服?”她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如触电般轻震一下,心跳暂停了两秒,接着,又莫名其妙地急速收缩,吓得他气急败坏地向一旁避开她的碰触。

    “喂,小丫头,别乱亲我,也不准碰我,你不知道人的嘴和手有很多细菌吗?”他恼怒喝斤。

    她挑起小眉,对他可笑的洁癖真受不了,索性扑向,伸出双手,小掌紧按住他的双颊,用力搓着。

    “哪有什么细菌?你就这么怕细菌啊?我偏要摸你、碰你咧,怎样?”

    他一惊,连忙丢开报纸,抓住她的手骂道:“喂!你干什么?”

    “把细菌传给你啊!”她双手被攫住,更想闹他,于是再凑向他的脸,用吻攻击他的脸。

    “喂!任晓年……”他脸颊冷不防被她吻了好几下,急着偏头闪避,不料这一偏,却正好和她对上了嘴!

    顿时,两人都一怔,面面相觑,四眼相对,石化地定住。

    一秒,两秒,三秒……

    她首先惊醒,急急忙忙向后弹开,小脸涨得像红苹果。

    他则愣杵在原地,呆瞪着她。

    “我……我去换衣服。”她羞窘地转身逃回房间。

    他一个人傻坐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但一回神就发现自己的心正如疯马齐奔,踩得他胸口狂震凌乱。

    “见鬼了!不过是吻了个小女孩,有什么好心悸的?”

    按住自己咚咚乱跳的心脏,他忽然觉得,他也该去医院做个检查了。

    任晓年被易行云强制留在家中又休息了一星期才回到石楼,原来想带些大件的衣裳,因为她担心自己可能再过不久就会变身,她得先做好准备。

    可是,回到家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空了,而且已在进行设计改装,整个客厅全都变了个样,而她原来的房间也空无一物,就连地下室,也一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感觉已不像原来的家了,她有些怅然,更有些沮丧,总觉得五年来的研究全都付诸流水,自己要回复二十六岁的机会也近乎渺茫。

    “你要找什么东西吗?屋子里原有的物品已收进箱子里,就放在后院,你去看看还有没有重要的东,没有的话就要清掉了。”易行云转告她之后就去审视施工情况。

    她点点头,又看了房子一眼,才闷闷地走向后院。

    几个大箱子分别装着她和神武、小白的东西,她大略翻了南宫神武和方夜白的箱子,里头全是些杂物和生活用品,还有一盒神武自制的药箱,与研究相关的重要资料都已被拿走,让她更担心他们两人现在的处境。

    都一个多星期了,他们仍音讯渺茫,不知所踪,而那些闯进房子里的人是谁依旧成谜,还有,一直在找她的人也毫无动静,一切都变得非常平静,平静得令她不安,仿佛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像。

    怔怔地将药箱里的各种药全都塞进她的小拼布袋里,这些神武制造的药比医生开的药还有效,五年来他们三个人的大小病痛,内感外伤全都靠这些,就这样丢掉她觉得太可惜了。

    最后,她打开自己那一箱,没找到什么衣物,倒是在杂乱中发现了一个相框,里头是她在美国中学毕业时,爸爸帮她拍的照片。

    她怔了怔,轻抚着照片中笑得清新灿烂的自己,对命运的变化感慨良深。

    那一年,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啊!

    如果没有跟父亲回台湾,她的人生是否就会完全不同?

    十八岁的,正是意气风发,中学毕业就因成绩优异,被推荐进入美国著名大学生物系就读,但才读半年,父亲突然决定回台湾定居,要她一起回国,她回来后才知道父亲接了一个新工作,受聘研发人类细胞生物学,由于缺少助手,她于是应父亲要求,暂时休学协助父亲进行研究,等研究到一个段落再回大学就读。

    日子在不断的研究和实验中很快地过去,就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南宫神武和方夜白突然不约而同地从美国来拜访父亲,根据父亲的介绍,他们两人是父亲在美国大学任教时认识的孩,虽和她同年,但南宫神武早就已是医学系博士班的学生,并且副修人类细胞生物,父亲在美国时曾是他的指导教授。

    至于方夜白,听说曾是个古怪的问题学生,十六岁就跳级进入大学就读,本身学的是计算机信息,却偏偏在大学里什么系的课都去旁听,经常会问些无厘头的问题,令许多教授头痛不已。

    可是,这样的怪胎却意外地和她父亲非常合得来,到后来竟赖在父亲的系上听课,还和她父亲成为好友……

    第7章(2)

    他们两人前后来找父亲,一个是想向父亲请益,一个则是来探访“老友”,原来预计只停留两周,但就在他们要离开的前一晚,父亲的实验出了状况。

    当时他们两人,还有她,都在实验室里协助父亲进行一项特别的实验,她只记得那时父亲还笑着说,如果这个实验能成,就能改变世界,但他话声刚落,那台他精心设计的仪器便突然爆开——

    轰地一声,瞬间凌厉激光狂闪,闪盲了她的双眼,更刺痛她的全身,那一刻,她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毛细孔都像被针狠狠扎了进去,直达心脏,有如万箭穿心,痛到几乎晕溃!

    一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惊悸犹存,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双臂猛搓。

    那时,强大刺人的光线足足持续了将近十秒,不只有她,连南宫神武和方夜白都惨叫不止,之后,电力中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然后,她听见了父亲虚弱的呼唤:“晓年……晓年……”

    “爸……”她无力地回应着。

    她听见爬动的声音,接着,有人扶起了她,并打亮了手电筒,照着她的脸。